那是一個精緻的首飾盒,打開一看,裝著一條鉑金手鏈,鑲嵌了細碎的鑽石。石頭的顏色不一樣,呈現了漸變的彩色。
顯然價格不菲。
徐白捧著盒子,略感茫然。
「對了,還沒和你說,謝謝你的貝殼和項鏈,」謝平川的母親道,「你和小川工作都忙,往後有空,別忘了回家看看。」
謝平川的父親也和他們笑道:「最好下一次來啊,帶著你們的孩子一起。我不是催你們,別有壓力,你們還年輕……」
謝平川聞言,笑著應了一聲好。
他也沒有質問母親,有關於當年的事情。不是不想問,而是他已經猜到了。
直到謝平川和徐白離開,謝平川的母親都沒主動開口,解釋當年的來龍去脈。她站立在大理石台階上,目送兒子和兒媳婦遠去,又聽到丈夫提醒:「你不是說了,要和小白道歉嗎?」
「我那時候也衝動,不想讓小川去英國,更不想讓他回國,」謝平川的母親道,「我不知道他和徐白在一起,性格都變得不一樣。他十幾歲的時候,也沒這麼嚴重吧。」
「嚴重」一詞,常用來稱呼病患。
可不是麼,相思成疾。
謝平川的父親卻道:「咱們兒子十幾歲的時候,小白才多大歲數?有些事情,就差一個時機。行了,你不道歉就算了,隨他們去吧。再過幾天,我們也要飛北京。」
謝平川的父母來北京,一是為了國內的一筆生意單,二是為了參加兒子的婚禮。
婚禮在月底舉行,排場並不是很大,因為徐白不喜歡麻煩,只宴請了熟悉的親友。即便如此,酒店門口依然停滿了豪車,乍一眼望上去,彷彿一場百萬車展。
徐白坐在床邊眺望,她今日實在是漂亮極了,婚紗長裙拖地,裙擺鉤織著紋理,讓人挪不開眼睛。
「你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新娘子,」蘇喬作為伴娘,總和徐白在一起,「待會兒他們要是給你敬酒,我一定幫你擋。」
徐白坐相端正,膝蓋和蘇喬相抵,她們對視了一會兒,徐白便忽然說:「我有點緊張……」
「有什麼好緊張的呢?」蘇喬拉住徐白的手,寬慰道,「婚禮流程一切從簡,你不要擔心,客人都是親戚朋友,你們只是走個過場……你和謝平川已經是夫妻了。」
蘇喬話音落後,房門被人敲響。
她走去開門,見到了季衡。
「婚禮快開始了,他們讓我過來問,新娘子準備好了麼?」季衡道。
徐白的聲音從室內傳來:「快要舉行了嗎,謝平川在哪裡?」
季衡側身讓開一條道,指了指走廊外的大廳:「我們的新郎官在大廳裡,我剛剛上來的時候,他在和爸媽聊天。」
酒店舖滿了紅色軟毯,走廊一片精緻的壁畫。季衡繫好了袖口,見到徐白出門,捧花也拿在手裡,他不由得笑道:「走吧,新郎在等你呢。」
十幾分鐘之後,婚禮正式開始。來賓多半是親朋好友,沒有什麼商業夥伴,等到挨桌敬酒的時候,宴席也才開始不久。
徐白挽著謝平川的手臂,走向了不遠處的第一桌。
桌邊坐著謝平川的父母,以及徐白的母親——母親從意大利趕來,瞧見女兒的模樣,她禁不住熱淚盈眶。
她對謝平川說:「把小白交給你了……」
謝平川道:「請您放心。」
徐白的母親抿唇而笑,眼淚倒是滾了下來,她想說的那些話,反而說不出來了。她如今婚姻美滿,更希望女兒比她幸福一百倍。
謝平川的母親為親家遞上紙巾。
她只囑咐自己的兒子:「成家有成家的責任,我不和你詳說。過去我有不對的地方……」講到這裡,艱難地停頓。
在如此正式的場合,同桌還有親朋好友,她心浮氣盛半輩子,在這一刻選擇低頭:「媽媽和你們道歉。你們往後好好生活,比什麼都重要。」
謝平川的父親摟住了妻子的肩膀,笑道:「還有啊,放假就回家,你們倆的房間,我和你媽媽一直都留著。」
言罷,他給了徐白一個紅包。
從外觀看來,只有薄薄的一張紙。
下午休息的時候,徐白再拆開紅包,卻發現那裡面……是一張簽名支票。
當天夜裡酒席結束,差不多是十一點,司機送他們回家了。
徐白和謝平川剛進門,蝦餃就撲過來迎接,酒氣嗆了它一下,它打了一個噴嚏。燒麥緊隨其後,撞在了謝平川的腿上。
謝平川被灌了不少酒。他的酒量還是不行,喝多了以後,說話變得更直白:「你再過來一點,讓我好好抱一抱。」手還在徐白身上摩挲,無名指的婚戒有點涼,磨得她愈發清醒。
徐白道:「你是有家室的人了,這一次婚禮,算是廣而告之。」
謝平川伏在她肩上發笑。
徐白把他帶進臥室,推倒在了床上。室內燈光明亮,她長舒一口氣,覺得結婚很累,她其實只想休息。不過除了充斥全身的疲憊感,她還有一些壓制不住的放鬆。
「我好高興。」謝平川給她蓋上被子,換了一個姿勢躺著,這樣躺著離她遠了,他又挨近了一點。雙手無處安放,他只想抱住她。
光是擁抱並不滿足,他帶著酒氣詢問道:「我能親你麼?」
徐白沒有回答,謝平川自接自話:「當然可以,你嫁給我了。大家都知道了。」
徐白點了一下頭,有心哄他睡覺:「對呀,老公。」
謝平川被她叫得心花怒放。
他抱著她在床上滾了一圈,幸好他們的床尺寸很大,他這樣鬧著玩也沒有滾下去。他的腦子並不清醒,說話只剩潛意識:「你再叫一聲,我還想聽。」
徐白沒有順從:「你先睡覺,明天醒來以後,你想聽多少遍,我都叫給你聽。」說完還貼近他的懷裡:「我知道你喝多了,我現在和你說的話,你明天不一定會記得。」
「其實我很開心,」她輕聲道,「能和你在一起。」
謝平川撫摸她的頭髮,下巴抵著她的額頭,回應道:「我也是。從過去到現在,每一刻都是。」
他從始至終一直覺得,不一定要得到所有的好東西,人生短暫,只有數十載光陰,明白孰輕孰重,對他而言必不可少。他最珍視的寶貝,不僅藏在了回憶裡,也被他抱進了懷裡。
從今往後,每一日都有她,餘生的每一天,都是風月無邊,兩情相悅。
謝平川或許不會想到,自從十年前分開的那一秒,徐白就盼著將來有一天,能和他共築一個家,然後相互扶持,攜手到老。
她耐心等待,也曾經受挫;一度茫然,又撥雲見日——再後來,終於見證了一場花好月圓。
青梅竹馬,終成眷屬。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