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言出立行,在玄陰陣中所向披靡,卻絲毫不影響兇猛的狼怪源源不斷地湧來。
血月劍上的血色越發淡薄,陣法維持不了一炷香的時間。
就在玄陰殺陣陡然消失的時刻,我遠遠聽見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寬闊的荒野上,淡薄的雲霧飄散蔓延,凝重肅殺之氣隨風而起。
救兵終於到了。
我扶著血月劍緩慢轉過臉,看到白無常跌跌撞撞地朝著我跑過來,他的身後,跟著數十位腰間佩刀的侍衛,還有一位……
美如冠玉的白衣公子。
那人身量高挺,又生得俊逸,站在一撥虎背熊腰的侍衛前,顯得煞是醒目。
視線交匯,他對我雲淡風輕地笑了一下,雙目幽然若潭水,笑意淺淡。
半個時辰後,整個荒野上再無一頭會喘氣的狼怪,陳屍遍地,觸目驚心。
白無常小心地邁過那些狼怪的屍.首,頗不容易地站到我身邊,將那白衣公子介紹給我,「月令大人,這是余珂之地的絳汶少主。」
冥界幅員廣闊,除了冥洲王城外,每個屬地都有各自的領主,而眼前的絳汶少主,便是余珂之地領主大人的長子。
此時一戰方休,花令的長裙濺滿了鮮血,那些侍衛的衣襟上亦然,只有絳汶一人衣不沾血,雲淡風輕地站在那裡,就彷彿剛剛那個手刃狼群的人根本不是他。
花令收好鞭子,朝著絳汶道了一聲:「多謝你出手相助。」
他側目看了我們兩個一眼,緩步走過來以後,將月令鬼玉牌交到了我手裡。
「不用謝我。」絳汶手執十六骨折扇,似笑非笑道:「你們二位若是在余珂之地出了事,家父也擔當不起。」
花令聽完這話,又與他客套了幾句,便隨意告了個辭。
「哦,急著走?」絳汶掃我一眼,臉上笑意加深,「眼下已臨近午夜,二位不如留在余珂之地過夜,我定會好生款待。」
☆、第33章 錦纏道
絳汶少主的話音落後,花令遲疑了片刻,她靜靜站在原地,沒有立刻推卻。
絳汶見狀,反手收了玉骨折扇,修長的手指抵在扇柄上,沉緩一笑道:「我去處理狼怪的屍體,二位想好了便同我說一聲,若是要即刻動身返回冥洲王城,余珂之地會派一隊侍衛隨行保護。」
夜風輕涼,雲霧縹緲,月光點點若碎金,散落在遠處波光瀲灩的湖面上。
待絳汶走遠以後,我側過臉看向花令,淺聲問道:「你是不是……想留下來過夜?」
「即便我們現在騰雲回去,至少也要花上半個時辰。」花令微蹙一雙柳眉,捏起被狼血浸透的衣角,「但是我現在已經髒成了這個樣子,衣服上都是狼怪的血……」
纖柔的手指將衣領拉扯到更開,隱約可見桃花杏色的肚兜,花令向前邁了一步,轉身看著我說道:「我想立刻找個地方換衣服洗澡。」
言罷,她目色一亮,盯上了遠處浮光躍金的湖泊。
花令剛往那個方向走一步,我就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口。
「你拉我幹什麼?」花令扭過頭看我一眼,隨即輕佻柳眉,眸光閃爍道:「挽挽,不如我們一起……」
我耳根微燙,鬆手後退了一步,出聲打斷她的話:「現在是雲霧濃重的深夜,湖裡的水太涼,我怕你會受風寒……」
我靜默半晌,又說了一句:「我們還是找絳汶少主,在余珂之地過夜吧。」
子時一刻,絳汶帶著我和花令抵達了余珂之地的都城。
天邊皎月高懸,悠悠雲風清淺,巍峨宏麗的領主府邸中,八位青衣白裙的侍女在前方提燈引路。
絳汶手持折扇走在我和花令身邊,清寒的晚風微盛,將他寬大的白衣被吹出細微的波紋。
「房間已經為你們備好,伺候的侍女會整晚守在門外,院內有一道幾乎牢不可破的結界,確保二位今晚不被打擾。」
他停步在雕樑畫棟的樓閣前,半開了玉骨折扇的扇面,低聲溫言道:「如有不便之處,二位不妨來找我。」
絳汶少主走後不久,侍女將花令和我領進了樓中,推開雕花的烏木高門,房內堇色紗帳朦朧,織錦軟毯鋪了滿地,樑上明燈燦若流金。
花令誠摯地邀請我和她一起洗澡,我呆然片刻,絲毫不為美色所惑,正義凜然地拒絕了。
這一晚月影偏斜的時候,我捧著碧落石的寶盒趴在床上,忽然很想打開盒子,看一眼冥後之戒。
但想到冥後之戒凝華璀璨光耀奪目,我機智地用被子蒙住了頭。
緩慢打開寶盒後,戒指上鑲嵌的冥光寶石果然流彩斑斕,漂亮到難以用言辭形容,流銀戒環在暗處蘊藉華光,我這才注意到上面還刻了一行小字。
我正準備仔細研究那行字是什麼,蓋在頭上的被子就被拉開了。
我嚇了一跳,來不及將冥後之戒收起來,就有帶著薄繭的指尖挑起了我的下巴。
「君、君上……」我怔怔望著側坐在床沿的夙恆,但見流風若雲拂過他的深紫長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鬆開了我的下巴,「今晚遇到了狼群?」
我聞言心中一窒,撲進他的懷裡,「有好多的狼怪,像夢裡一樣可怕,它們突然就從樹林裡衝了出來……」
夙恆挑開我的衣領,微涼的手伸了進去,握住沉甸甸的豐盈,滿手揉捏了一把。
我蜷在他懷裡低淺嚶嚀,紅透了雙頰軟聲叫道:「君上……」
他低頭吻我的臉頰,聲音卻沉了幾分:「挽挽遇上了狼群,寧願找余珂之地的領主,也不願傳只信鳥給我。」
我在他衣領處蹭了蹭,「只是因為余珂之地離得近。」
隨即我又加了一句:「其實我知道冥後之戒上有守護結界……但是不知道應該怎麼用。」
「把戒指戴在手上。」他緩聲答道:「就能召喚結界。」
夙恆說的這樣正經,手裡動作卻不見停,我埋首在他衣襟處,指間緊攥著他的袖口,忍不住輕聲撒嬌道:「輕一點……挽挽要被你揉壞了……」
正是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花令的聲音:「挽挽,我已經洗完澡了,是不是可以動身回王城了?」
我渾身一顫,輕喘著伏在夙恆的肩上。
他含住了我的耳尖,語聲低沉而勾魂:「你打算怎麼回答,嗯?」
他的尾音拖得有些長,聽得我耳根一熱,呼吸越發不穩。
花令扣響了門扉,語調拔高像是有些著急,又跟著叫了一聲:「挽挽?」
她的敲門聲越發急促,聽上去像是快要破門而入。
我有些不知所措,心中升起一種會被當場捉.奸的慌亂感,越發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聽見長鞭甩出的聲音後,我推開夙恆跳下了床榻,光著腳一路跑到門邊,將烏木華門拉開了一條縫。
門外的花令早已漲紅了臉,她看見我以後,提著鞭子就要進門,「你怎麼了?」
尚不等我回答,她又腳步一頓,站在原地目不轉睛地盯著我,「挽挽,你是不是在房間裡藏了個男人?」
她推開做工精緻的華門,繞著我轉了一圈,慢吞吞地評價道:「衣衫不整,眼中水光澄澈,兩頰嫣紅含粉……怎麼著,他剛剛狠狠欺負了你?」
我沒什麼底氣地回答:「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不用說了,不說我也知道。」花令微揚下巴,眸光一亮,幾乎是篤定地問道:「是不是絳汶?」
我不知道花令為何會想到絳汶少主,卻聽見她訕笑一聲,咬牙切齒道:「果然不愧是冥界有名的風流花.少……我不過洗個澡的功夫沒看住,他就有本事跑到你的房間裡來了……」
「什麼……風流花.少?」我呆呆地問道。
花令聽了我的問話後,眸中有八卦之火熊熊燃燒,「你知不知道,和絳汶少主花前月下過的美人,無論男女都有,算起來可以繞余珂之地整整一圈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