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歸看起來像個黑臉包青天,時刻保持著讓人緊張的狀態,但其實是個非常溫柔的人,哪怕自己受委屈,也會顧及對方的感受——特別是在床上的時候,他的耐心指數簡直讓人發指了。
蘇輕猝不及防地一口咬在胡不歸的頸側,胡不歸悶哼一聲,黑暗裡,蘇輕就輕輕笑了一聲,在他自己咬出來的牙印上舔了一下,順著胡不歸的腰線摸下去,一邊點火一邊低聲問:「哎,你行不行,磨什麼呢?」
胡不歸咬著牙拍了他一巴掌:「混蛋,弄傷了你怎麼辦?」
蘇輕才不理會,反正極盡自己之能地挑逗,力求燒掉胡不歸的理智,不做到哭不過癮。
胡不歸氣得牙根癢癢,終於狠狠地把他的兩隻鹹豬爪按在枕頭上,一抬手關了燈。
第二天蘇輕起床時間再次破了他的個人記錄。
直到胡不歸輕手輕腳地起來穿衣服,才驚動了他,蘇輕有點迷茫地張開眼睛,看著胡不歸的襯衫衣角發呆,胡不歸發現他的臉頰微微有些發紅,擔心他發燒,就伸手在他額頭上試了試,然後手掌覆上他的臉,貼著他溫暖的皮膚:「今天有沒有感覺不舒服?」
蘇輕愣了好久,才反應遲鈍地搖搖頭,聲音有些嘶啞:「還好。」
「再躺一會。」胡不歸說,片刻,又補充了一句,「以後不要太瘋,還是……多愛惜自己。」
蘇輕木然地看了他一會,從被子裡伸出手,把他躺過的枕頭揪下來,蒙住臉哀叫一聲:「胡大叔,胡大爺……」
胡不歸臉上露出一點無奈來,把被他滾來滾去弄散的被子往上拉了拉,隔著被子拍拍他:「今天沒什麼事,中午過後補一個總結會就可以了,再睡一會,我拿點東西上來,你一會起來可以吃。」
蘇輕就說:「胡老爹。」
隨後他利落地從床上彈了起來,從床頭撿起胡不歸給他疊好放在那裡的衣服,三下五除二穿上:「不睡了,我還約了秦落特訓。」
他從床上跳下來的時候動作頓了一下,姿勢稍微有點彆扭,就皺了皺眉,掀開襯衫下擺瞟了一眼,發現前一天晚上黑燈瞎火的,側腰的地方被胡不歸掐出了好幾個特別明顯的手指印。胡不歸瞥見,立刻緊張起來:「過來我看看——這是我弄的?」
蘇輕抬起胳膊任由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揉著青了的地方,壞笑著說:「反正不是我自己掐……」
他話音到此頓住,打了個冷戰,胡不歸低下頭輕輕地舔過他留下烏青手指印的皮膚,不帶什麼情色意味,就像是小心地觸碰一件心肝寶貝似的。剛才還沒羞沒臊的蘇輕忽然就侷促起來,忍不住往後躲了一下,小聲說:「不疼的。」
然後他微微側過頭去,逃到了衛生間草草洗漱,打了個招呼,就一溜煙跑了。
他不在乎跟誰上床,不在乎什麼體位,臉皮比城牆還厚,一錐子下去都見不著血,唯獨不大習慣別人對他太好,在荒草地裡營養不良地自生自滅慣了,突然接受太多的陽光和太多的愛,他不適應。
當然,與和秦落的特訓比起來,胡不歸一激動在他腰上掐出的幾個手印就不算事了,場地申請是蘇輕直接向熊將軍打的報告,胡不歸忙著聽技術部報告,沒來得及過問訓練內容,到了晚飯的時候不見蘇輕,才知道發生了很暴力很不和諧的流血事件。
他急匆匆地奔到醫療所,就看見蘇輕赤裸著上身,從肩膀到小腹綁了一堆繃帶,陸青柏正罵罵咧咧地給他把一條胳膊上嵌在肌肉裡的子彈往外挑。
蘇輕死豬不怕開水燙地聽著陸醫生不帶重複的罵人,儘管疼得滿頭冷汗,還是用另一隻手夾著根煙,悠閒自得地噴雲吐霧。醫療所的大門被胡不歸一腳踹開的時候,蘇輕下意識地就把煙頭碾在一邊薛小璐拖著的托盤裡,隨後腦袋上就挨了陸醫生一巴掌:「你往哪扔?!」
薛小璐看了胡不歸一眼,轉轉眼珠,目光又在蘇輕身上一些已經不大明顯的印記上打了個轉,然後好像她什麼也沒看見似的,正人君子大家閨秀一樣淡定地轉開目光,直挺挺地觀賞起醫療所的牆角。
陸青柏包好了最後一處傷口,就讓要吃人狀的胡不歸把他們家這貨領回去了。當晚蘇皇叔被臭罵了一通,期間企圖色誘,在胡將軍強大的自制力下,未果。
倍受精神折磨的蘇輕抱著加菲抱枕,被訓得蔫頭腦,心裡感覺胡老大真是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的人物。
於是第二天的「特訓」陪練就換人了,從那以後一個月的時間,蘇輕真的再沒有出現在醫療所。
也在這一個月中,全世界其他國家其他地區,分別發生了十七場藍印基地蓄謀的爆炸,十場被其他國家的技術人員成功隔離爆炸,剩下未能及時防護的爆炸至少造成了幾千人的直接間接死亡。
每天早晨一打開新聞聯播,簡直沒有別的事,除了爆炸就是爆炸,給公眾的說法是,這些世界各地連續發生的數起大規模爆炸案,是一個神秘的恐怖組織蓄謀的,暫時還沒有人出來承擔責任。一夜間不知多少家媒體的頭版頭條套紅標題上寫著:「新恐怖主義的政治主張」「第三次世界大戰離我們還有多遠」「人類是否進入新反恐時代」「科技恐怖主義的產生」。
熊將軍忙得腳不沾地,一進他的辦公室,先得被裡面的煙味熏個大跟頭。
各國政府聯合發表聲明,信誓旦旦地表示要把反恐戰鬥進行到底。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就在這個聯合聲明發表之後,此起彼伏的爆炸忽然消失了。
輿論界開始激烈討論,未知的恐懼和掩蓋著什麼一樣的短暫平靜似乎是比爆炸更加可怕的一件事,謠言四起,世界範圍內都開始了食物搶購現象,有些地區甚至出現了銀行擠兌。
這天,熊將軍獨自來到了程未止的房間裡,用不知哪裡來的備用鑰匙開了門。
程歌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絲毫沒有被時局影響,程未止正在看電視,臉色很凝重,一抬頭看見了熊將軍,愣了一下,臉上卻並沒有很多意外的神色,甚至都沒有站起來。
熊將軍逕自走過去,坐到他身邊,放軟了身體靠在沙發靠墊上,長長地出了口氣。
程未止低聲說:「現在怎麼樣了?」
熊將軍搖搖頭:「當初是你們把魔盒帶到人間的,現在瘟疫和災難終於爆發了,你還來問我?」
程未止低下頭,不置一詞。
熊將軍看著程歌的側影,感覺這位很多年沒有說過話的故人也很苦,看著他這兒子和他這些年過的日子,就知道他也算是遭了報應了。
熊將軍說:「程教授,當年烏托邦計劃剛開始、我被派去做安保工作的時候,我就想不明白你們這些人是怎麼想的——當然,我是文化水平一般,比不上你們這些有大學問的人,可是你們發展發展醫學,看看怎麼治病救人,研究點新品種的作物,讓大傢伙吃得更好,或者做點實用的技術,讓人們都生活得更方便不好麼?你們做這個有什麼意思呢?將來的人都能一蹦三丈高,對尋常過日子有什麼好處呢?當時我就想,這個計劃遲早會被國家叫停,後來果然,唉!」
程未止搖搖頭:「你不懂。」
「我是不懂。」熊將軍點了根煙,「想不明白你們這一輩子圖什麼,鄭清華那不是走火入魔麼?」
電視上一群「專家」正在對爆炸事件眾說紛紜,程未止沉默了一會,問:「這個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怎麼辦?」
熊將軍歎了口氣:「鄭博士那個人,我們也都明白,是個科學瘋子。他為了研究能喪心病狂,我相信,但是我不相信就憑他,會搞出這麼大的動靜。在背後支持烏托邦計劃運作的那個人,或者那個組織才是真正可怕的。」
程未止抬起頭看著他。
熊將軍盯著電視屏幕發呆,過了好一會,才低聲說:「我的感覺很不好,爆炸沒有理由突然停止,我只能想出一種解釋,就是真正可怕的事就要發生了。」
被他一語成偈。
就在爆炸停止的幾天以後,最早發生爆炸的中國Z市附近,開始蔓延出一種奇怪的傳染病,第一個患者恍恍惚惚了幾天以後,忽然在路邊暈倒,被送到了醫院。幾天後,他的反應越來越慢,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短,然後忽然就那麼「睡」過去了。醫院如臨大敵,卻怎麼也檢查不出患者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送到醫院一個禮拜以後,這位患者不再有清醒的時間,腦部活動越來越微弱,身體各個器官開始衰竭,十八天後,他就在「睡夢裡」死亡了。
Z市開始有接二連三的人被送到醫院,短短半個月,連著疑似病例,已經有了二十多例,沒有一種藥物被證明能直接作用於這種病,死亡率接近百分之百,最可怕的是,醫學界怎樣也沒有能找出這種病的傳播途徑和發病機理。
而此時,世界各地都開始爆發出同樣的情況,短短十來天,疑似患者數字已經上升到了三位數。
======終卷·天將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