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何人先下一城
而此時,鄭越千真萬確地就在華陽。
就在所有人都在暗自讚譽著冉清桓的奇技時,鄭越卻苦笑著把玩著強搶來的一縷青絲:「這要死的狐狸,居然敢拿我當誘餌……」
瀟湘傾全軍之力奔著華陽而來。
而這個月底的時候,押運糧草的車隊到了華陽,押運的將領,正是冉清桓本人,普天之下,除了錦陽王鄭越,再沒有第二個人有這麼大的面子。
瀟湘對自己說,這就沒錯了——冉清桓的算盤打得太好,可他無論成敗,都走在一個險字上,實在是個瘋狂的賭徒,這種人的心思,一旦琢磨透了,也便不難把握了。
這一次,他的確是又出奇計,只可惜,對手是瀟湘,洪州史上前所未有的英雄名將。
另一邊,冉清桓到達華陽的時候,是鄭越親自迎接的,這兩個人的默契實在是驚人,竟然好似連通報都不用,鄭越便直接知曉了他到達的時間,一早便帶人等著,傳令的先導踩到營裡沒多久,才泡了一壺茶的功夫,便看見遠處有了煙塵。
「你們老大從來都是這樣,一點時間都不肯浪費,他若是派人來通報,必定是已經馬前馬後地到了。」鄭越對身邊的護衛笑笑,他的親衛是出自跳騷營的,名叫米四兒,小伙子年紀不大,察言觀色的本事卻是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原本是冉清桓的衛兵,鄭越見他機靈,便要了來,冉清桓的人,用得也放心。
米四兒摸摸鼻子,低聲說道:「是啊,王爺你還沒看見當初我們訓練,老大夜半襲營的時候呢,那才叫雷厲風行,一點先兆都沒有,突然就叫集合,稍有遲緩就被他衝進帳子裡從被窩裡拎出來訓一頓,兄弟們睡覺誰都不敢脫衣服,有的還用起了圓枕頭。」小伙子咂咂舌,顯然對那不堪回首的過去記憶猶新。
鄭越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服,一邊往外走一邊笑道:「他這人的確是個鬼見愁。」
米四兒想了想,剛要說什麼,冉清桓的車騎已經近在眼前了。
「本來不想讓你等的。」冉清桓下了馬,有些懊惱,鄭越的帳子都支起來了,一看就像是已經等了些時候的,「你怎麼知道我們到的日子?」
「有什麼的,看你的戰報分析分析就知道大概就是這兩天了,早猜到了。」鄭越自然地替他彈了彈身上的灰塵,「我剛煮了茶,命人弄了些點心,先坐下歇會兒。」
冉清桓無語地看著他,這位老大顯然是把現在當成野餐時間了。
米四兒立刻賣乖地接口道:「小的特地從華陽的糕點老字號買來的,不大甜,只是清香,老大你……」
「滾!」冉清桓言簡意賅。
米四兒縮縮脖子,不敢出聲了。
「四兒,最近跟在王爺身邊是不是閒得厲害啊?」冉清桓斜著他,「王爺,這孩子沒訓練好,要麼回營裡,我好好調教調教再送來吧?」
「老大我錯了。」米四兒從善如流地哭喪著一張臉,半真半假地裝可憐望著冉清桓,「我真錯了,以後不敢了。」
「少給老子裝小媳婦,三天不打就上牆接瓦。」冉清桓捅了他一拳,「不在我手底下做事,看你洋蹦的。」說到最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米四兒是他一手帶出來的,感情自然是不一般。
這小猢猻跟本不怕他,見他表情緩和,馬上嬉皮笑臉上竄下跳起來。
鄭越卻搖搖頭拖著他往帳子裡走:「什麼要緊的事情非得馬上說,自己身子不好不知道麼?」
「等等等等……」冉清桓被他拖得踉蹌了兩三步才站住,「我說掌櫃的,你真不擔心啊?洪州大軍降至,你手底下就有跳騷營的那三千個癟三……」
「老大你居然叫我們癟三?!」米四兒沒規矩慣了,聞言怪叫起來。
「不是癟三是什麼,我算看透了,讓你跟著王爺也也是搗亂。」
他這一句話說得似乎有些見外,鄭越本能地不大痛快:「四兒,還傻站著起哄,趕緊把相爺押進來的東西安排妥當了去!」
米四兒一愣,看了看冉清桓,又看了看他被鄭越拉著的手腕,遲疑了一下:「哦……哎,是王爺,末將這就去,這就去……」
「你對我還真放心啊?」冉清桓掙扎不動,只得無奈地跟著他走。
「不放心能怎麼樣?」鄭越撇撇嘴,一語雙關地自語道,「反正是豁給你了。」
冉清桓閃了閃神,忽然莫名其妙地覺得自己被他捏住的手腕有些發燙,那熱度一直傳到臉上,一時間竟然想不起來要說什麼。
直到臨近傍晚的時候,鄭越確定他精神好不是裝出來的,才打算跟他商量正事。冉清桓將「糧草」車掀起一角給鄭越看,衝他擠擠眼睛。後者一見便愣住,隨後比了比拇指:「高,實在是高。」
冉清桓瞇起眼睛笑了,眼角像是要斜斜地飛起來,鄭越忽然覺得他像一隻成了精的狐狸,不禁有點替瀟湘發寒。
而洪州軍亦不愧以疾行知名,神不知鬼不覺地兵臨城下時,也才不過十幾天的光景,恰如神兵天降一般,將華陽圍了個水洩不通。
瀟湘親自督戰,下令攻城,出賞曰:有能得冉清桓鄭越者,無論死活,一律賞萬金,封千戶,一時間風氣雲湧,洪州軍士氣大漲,勢如破竹。
然而華陽的守衛卻出了奇的脆弱,瀟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傳說中鄭越親征、有無數燕祁精英的集結地華陽,竟然是一座空城。
也就是說,除了城中普通百姓和幾個老弱病殘身負一大堆兼職的城守之外,這個城市裡沒有一兵一卒。
瀟湘猛地想起了西獸城中那著名的戰役,不敢大意,當下下令將華陽城團團圍住,觀望不前。
冉清桓的深度,他這時才真正地有些畏懼起來,那不失繁華的華陽城就像是渾身包裹著金線的猛獸,安穩地等著獵物送上門來,然後張開血盆大口。
沒有人知道它的胃口是多大,這是一座無底的墳墓,只因為那個人。
鄭越在這裡集結的兵力都是冉清桓的 「跳騷」,這些人滑不溜手,進有萬夫莫當之勇,退有無賴市井手段,冉清桓掀開了神秘的糧草,裡面是整整一車的易容用具,於是一夜之間,華陽城變成了一座只有百姓的空城,做小買賣的,種地的貧苦人,出入花街柳巷的公子少爺,甚至路邊的乞丐……一切好像沒有任何變化,這只訓練有素的軍隊在一夜之間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居然沒有任何蹤跡可尋覓。
瀟湘治軍極嚴格,其手下將領都絕對不會出現屠殺普通百姓的事情——更不用說是他親自督戰的時候。直到圍城三天,派出了無數精英斥候進去都沒有任何結果的時候,瀟湘終於明白這是一座被放棄的城池。
他越發地煩亂困惑,洪州軍於第五日終於惴惴地整裝進駐華陽,一個個在上層的高壓下風聲鶴唳。
而此時,冉清桓正在城裡若無其事地和鄭越吃著路邊的早點——只帶了米四兒一個人,臉上精緻的易容,任是誰都認不出了。
冉清桓亂沒形象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泛白的布帽子歪戴在頭上,目光不時飄過路邊稍有姿色的婦人,典型的一個小地痞樣,鄭越的打扮其實也好不到哪裡去,只是人看起來多少有些氣質,一定要說的話,應該是個職業流氓頭子。他夾起一個小籠包丟在冉清桓碗裡:「吃了。」
「飽了飽了,」冉清桓搖搖手,「老大,打掃戰場的光榮任務就交給你了。」
「你貓變得麼?」鄭越眉毛都不抬一下,「快吃,趕緊的,別讓我廢話。」
「掌櫃的,你怎麼跟個老媽子似的?」冉清桓垮下臉來,「真吃不下了。」
「最後一個。」
米四兒一邊往嘴裡扒拉著米粥一邊饒有興致地觀察這兩個人。
「上一個你也說是最後一個。」冉清桓不忍了,萬般鄙視地看著那個包子,「你是不是老跟你兒子這麼說話,轉移到我這裡了?」
鄭越一僵,兒子……
冉清桓沒有抬眼看他,自顧自地說道:「你這教育方法不行,容易在小孩子面前沒信譽,沒信譽就代表……」
「教育?」鄭越淡淡地笑笑,「這不是我份內的事情。」
冉清桓抬頭皺著眉看他。
「我只看過那小東西一次,」鄭越頓了頓,「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哪有你這樣當父母的?!」冉清桓怪叫起來。
「父母?」鄭越輕輕地哼了一聲,「不算吧。」
冉清桓噎住,天地君親師,身在帝王家,哪有什麼天倫之樂,連血脈相連的親子關係都能淡到這番程度,果然最是無情——還是說鄭越也太涼薄了些?
「不過是個工具罷了。」年輕的父親略帶厭倦地說道,「等到我死了,他也就熬出頭來了。」
「我說……」冉清桓猶豫了一下,慢慢地說道:「你跟我說過的給你兒子當先生的事情……」
「你應了?」鄭越眼睛一亮。
冉清桓點點頭,扁扁嘴:「我怕你兒子成變態,還是盡早糾正的好。」說完跳起來就跑,「我吃完最後一個了,得去進行調戲良家婦女的大業了,少陪了!」
話音沒落人已經沒了影,米四兒佩服地咂咂嘴:「老大就是老大,真有當流氓的潛質。」
鄭越瞪了他一眼。
米四兒忽然放下飯碗,無比鄭重地清清嗓子,小心翼翼地看著鄭越:「當家的,有些話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有話說有屁放。」鄭越一句話出口便覺得不對,自己居然被冉清桓帶的這麼入戲,轉眼已經有了初級流氓頭子的水平,他尷尬地乾咳了一聲,「什麼事?」
米四兒看看他,吞了口唾沫:「我可說了。」
「說。」
「我……真說了!」
「到底什麼事?」鄭越最大的長處——耐心,已經被冉清桓這個人渣消耗光了。
「我、我說了,當家的可不能罰我……」
「小四兒,你皮緊了是不?」怎麼口氣都那麼像那個混蛋了?
「當家的是不是對老大存著別的心思?」米四兒讓他唬了一跳,一口氣說出來,自己的臉都嚇白了,只是呆呆地望著鄭越。
鄭越手上的筷子「啪」地一聲落在桌子上。
米四兒立即站起來:「小的失言了。」
「坐吧。」鄭越眼睛迷離地盯著正前方良久才幽幽地吐出兩個字。米四兒不敢唐突,偷偷地瞄了一眼鄭越。
「坐下吧,你沒說錯。」鄭越歎了口氣,「連你都看出來了。」
「當家的……」
「說出來也好,在我心裡頭放的時間長了,都快捂餿了。」鄭越自嘲地笑笑,「不是滋味兒。」
米四兒慢慢地坐下來,戰戰兢兢地看著鄭越:「那……當家的怎麼不跟老大說?」
「跟他說?怎麼說?」鄭越的表情越發苦澀起來。
「小的……小的其實也不知道,只不過當時在『家裡』的時候,老大教過我們,大家進了這個門,以後就都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存兩樣心思,有什麼想法就直說出來,都是大老爺們兒,沒什麼不能挑明的,你不說出來,別人是沒有這個默契明白你心裡想的是什麼的,兄弟們也都是爽快人,從來不藏著掖著,所以感情也都特別好……」米四兒囁嚅著,「再說,咱們燕祁,不也沒說不能娶……娶……唔,那什麼……」
「你也知道用一個『娶』字,娶什麼?」鄭越的目光有些鋒利,卻又說不出的悵惘,「男妻?男妾?」
「這……」米四兒說不出了,直覺上老大和那些娘娘腔一樣的男人差得太遠,他其實也不太能理解和這樣一個男人之間,除了兄弟的感情,還能有什麼別的意思,若不是他近日以來旁觀者清,越看越是驚心,他怎麼也想不到,王爺對於老大竟然會動這樣的心思。
「你能想像他那樣的人肯委身於誰麼?」
米四兒嚥了口唾沫,搖搖頭——老大是什麼人,是天底下最靠得住的老大,跟著他就代表能活命,有前途,他隨性至極偏又是滿腹溝壑,他瀟灑落魄偏又心思縝密,他說一不二,他重情重義,米四兒心裡,老大就是個大英雄一樣的人,跟那傳說中射日斷首的大英雄一樣,是整個燕祁大營最榮耀的存在。
「老大,是個爺們兒……」米四兒遲疑地偷偷打量鄭越,這個人身上沒有冉清桓的那種鋒利與豪情,他就像是不知深淺的海水,別人彷彿永遠都看不到他的底,他可以仁愛,可以殺伐,可以廣澤蒼生,亦能夠鐵血酷厲,是一肩撐起江山的那個做主的人,「當家的……也是個爺們兒……」
可是,這樣的兩個人,又怎麼會產生那種感情呢?米四兒猶豫著,想問又不大敢問,鄭越卻苦澀地笑了:「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可是這種理由,若是知道,我也絕不會這麼進退兩難。」他替自己斟了杯酒,緩緩地啜了一口,「在他之前,我從來不知道自己會喜歡男人……」
「那之後呢?」米四兒忍不住追問。
「之後?」鄭越搖搖頭,「之後麼,其他人是男是女,我已經沒興趣分辨了。」
米四兒竟有些癡了,這天、這地、這來來往往的路人,而那人之後,再容不下任何旁的,就只有他、只有他……
「我們老大值得,」米四兒情不自禁地說,「只是這些話,當家的為什麼告訴老大呢?」
鄭越啼笑皆非地看了他一眼:「我剛才說了半天,你竟然一句也沒聽懂,跟你們老大一樣沒心沒肺。」
米四兒有些不明所以:「我覺得老大是重情的人。」
「我知道。」鄭越點點頭,「我知道,一起這麼多年了,我只怕比他自己都要瞭解他,可是……娶男妻確實沒有什麼,只要沒有父母長輩站出來反對,不沾上不孝的罵名,在我們燕祁畢竟不是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他頓了一下,轉回頭看著米四兒,「這你知道。」
「小的知道。」
「四兒啊四兒,你是什麼都不明白啊,」鄭越歎了口氣,「一個男人,若是依附旁人,世人會怎麼看?世人會當他是什麼人?」
米四兒呆了呆:「這……」他想起自己,知道鄭越對冉清桓懷有的感情以後,第一個反應就是覺得冉清桓和那種滿身脂粉氣、半男不女的人妖差得太多——男妻,向來是只能給人以這種聯想。
「現在你明白了麼?」
「但是,」米四兒有些急了,「老大這人不會理會的,你知道他……」
「我知道,」鄭越打斷他,「他這人長袖善舞,處事進退得當,圓滑老練,可別惹他上了脾氣,他脾氣一來,天也能捅出個窟窿來,從來不把別人放在眼裡,抱定了他們自說他們的,我自過我日子的想法,怎麼會在意世人鼠目所見?」
米四兒拚命點頭:「就是,老大那麼拽,才不會管他們別人怎麼想,當家的,你要是真的能打動他,旁的瑣碎根本不用理會。」
「我知道他不在意,」鄭越扔下幾個銅板站起身來,「但是我在意。」
他說,米四兒永遠也忘不了那個時候的鄭越,半張臉逆著晨曦,輕輕地,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捨不得他受委屈,就只能自己委屈些了。」
米四兒想,老大這一輩子,值了。
「走了。」鄭越大步邁在前邊,米四兒連忙跟上,年輕的小伙子心裡忽然有一個想法,他覺得無論如何,也想成全面前這個男人,無論如何,也應該讓老大知道,有一個人,為他這樣的心心唸唸。
鄭越的嘴角在別人看不見的角度上劃出一抹似苦似甜的笑容——清桓重情,他對別人說有什麼想法要說出來,自己才是不坦白的一個,什麼都不說,什麼都像是滿不在乎,什麼都放在心裡。他看似淡漠,卻是最心軟的一個,見不得別人對他好。
要拴住這個人,只能為他做到捨己的地步,讓他一念及離開就心懷愧疚——雖然卑鄙,卻是……
真的想要,寧可捨了這江山天下,也真的想要那個人。
乃至不得不處心積慮若此。
我何其卑劣,乃至明知道要委屈你一輩子,還要如此不擇手段,一點一點地在你心上纏上束縛,我何其卑劣。
這是一個漆黑的房間,沒有床,只有一扇小門,裡面佈置裝飾考究非常,卻沒有燈光,一個形容枯槁的老人面無表情地坐在裡面,良久,竟連動都不動一下,若不是他胸口稍有起伏,簡直就是個死人——而這房間,恰恰就如同一座了無生氣地墳塚。
小門被輕輕叩了四下,老者睜開眼睛,居然是一雙被杵爛了的枯目,煞是駭人:「進來。」他的聲音有些說不出的尖銳,就像是劍尖劃過鐵器的聲音,讓人有種捂耳的衝動。
一個婦人走進來,蒙著面,一身黑壓壓的衣服,懷裡抱著一打紙張,她走到老者面前,畢恭畢敬地施禮:「師父。」
「是梅。」老者點點頭,「怎麼樣了?」
梅展開懷裡抱著的東西,若是冉清桓看到一定會倒抽一口涼氣,這女子手上的戰報詳細異常,就像親臨前線的將軍所寫:「華陽破了。」
「哦。」老者點點頭,「瀟湘輸了。」
「上華破了,瀟湘反而輸了?」
「輸了,」老者篤定地說,「輸在識人不明上,我早說過瀟湘比不上冉清桓,他太自以為是,太不懂人心,他以為冉清桓成敗都在一個險上,卻不明白那個燕祁丞相其實是最不肯涉險的一個人,他走的每一步,都是針對不同的人的心思,論謹小慎微,瀟湘只怕還不如。」
「那北蜀呢?」
「北蜀?現在裝得乖,關鍵時候一定會跳出來,什麼姻親不姻親的,都是放屁。」
「那師父覺得,誰會贏?」
「就以這場戰爭來說,我賭冉清桓。」老者緩緩地說道,「這個人,不好估量。」
「那冉清桓豈不是百無弱點?」梅想了想,「天下無人能克制他?」
「你這麼想?」老者譏諷地笑笑,「可是被表象騙了去。冉清桓不成氣候,乍看上去如狼似狐,其實不過是只不太好養活的狗崽子。」
「狗?」梅不無訝異。
「養熟了,讓他掏心挖肺都行,太賤。」老者啐了一口,「我們的對手,始終是那奸賊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