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站起身,面上的憂色難掩,「兒臣讓皇阿瑪擔心了。」
康熙聞言一歎,他知道佟佳氏把這孩子教得好,如今見他待佟佳氏這片孝心,也沒浪費佟佳氏這片心意。想到這,康熙語氣越加溫和,「你今日就不用去無逸齋了,好好回去休息一下,朕去瞧瞧你額娘。」
「是,」胤禛行禮退了出去,出了院子,才覺得喉頭有些乾澀,回到自己住的院子裡,揮退伺候的人,靠在軟榻上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傳來身邊伺候太監小路子的聲音,「爺,七阿哥派人給您送了東西來。」
小七?胤禛這才恢復了些精神,起身理了理袍子,走出門就見到平日總跟在小七身後的太監福多,他在上首坐下,「福多,小七叫你給爺送什麼來了?」
「奴才給四阿哥請安,」福多請安過後才道,「這些東西是什麼奴才也不知道,只是主子叫奴才定要送給四阿哥您。」
胤禛看了眼福多手中的提籃,點了點頭,「拿過來吧。」說完,叫身邊的小太監賜了些糕點給福多才讓福多離開。
揭開提籃蓋子,上面放著兩個清甜的蘋果,打開隔層,下面放著一碟自己平日愛吃的糕點,碟子下面還壓著幾張紙。
他拿開碟子,打開紙張一看,心底的陰鬱散去不少,只見第一張紙上畫著一個胖乎乎的小孩,手中還拿著一個雞腿,旁邊寫著一句「你吃不吃?」
第二張字上畫著一個沉默的男孩。
第三張紙上畫著的是胖乎乎的男孩扭在沉默男孩的身上,臉上還掛著大顆大顆的淚,旁邊寫著一句,「你不吃我哭給你看。」
想到平日學習認認真真的孩子偷偷的趴在書桌案上畫著小人,又把糕點與蘋果省下巴巴的給自己送來,胤禛忍不住彎了彎嘴角,拿起碟子裡的一塊糕點吃到嘴裡,只覺得唇齒留香。
無逸齋門外的走廊上,胤祐背挺得直直的跪著,因為天氣悶熱,他的額際已經被汗水打濕,臉頰通紅。時近午時,幾位阿哥都走了出來,見胤祐還跪在走廊上,都停下了腳步。
太子走到他面前,摸摸他的腦袋,「七弟,以後別這麼糊塗了,午時已經到了,快起來和二哥一起去用膳。」
太子胤礽說完,見胤祐只是睜大眼睛怯生生的看著他,顯然不敢起身。
太子歎口氣,「皇阿瑪說了,讓你跪到午時,現在午時已經到了,皇阿瑪不會責備你,只是你日後可不能在上課的時候不認真了。」
「嗯,謝謝太子哥哥,」胤祐乖乖的點頭,慢悠悠的站起身,身下一個踉蹌,若不是身邊的一個太監扶著,怕又要摔到地上。
太子在心底歎氣,這七弟平日唸書都是認認真真的,怎麼在今天皇阿瑪來的時候犯糊塗,居然讓皇阿瑪發現他在唸書的時候畫小人兒,難怪皇阿瑪要責罰。
「撤了吧,」康熙放下筷子,神色有些懨懨,又由宮女太監伺候著漱了口,淨手後才問一直站在旁邊的魏珠,「七阿哥把亂七八糟的畫送給了四阿哥?」
魏珠不敢直視帝王的臉色,只是埋頭道,「回皇上的話,是的。」
康熙起身看了眼屋外的景致,「他可真跪到午時?」
魏珠答道,「回皇上,聽無逸齋伺候的太監說,七阿哥一直跪到太子與幾位阿哥用午膳,太子憐七阿哥年幼,所以在午時的時候便讓七阿哥與其他幾位阿哥一道用午膳了。」
康熙點了點頭,「嗯,太子這麼做很好。」
魏珠沉默不語,他也知道皇上這句話不是說給他聽的。
屋子裡一片寂靜,良久後,康熙復又問道,「今日四阿哥用了膳食嗎?」
「回皇上,四阿哥今日用了。」
康熙聽完魏珠的話,瞇眼看著窗外,不再說話。又是一陣沉默後,他才擺擺手道,「你退下吧。」
「奴才告退。」魏珠退出門,安靜的候在門外。他抬頭看了看天色,今兒的太陽還真是耀眼。
第9章 戲 …
下午的騎射課並沒有因為天氣炎熱而取消。站在烈日下的滋味實在不好受,胤祐一邊練著如何拉弓,一邊偷偷看了眼騎在馬背上的幾位兄長,收回視線繼續吃力的拉著弓。
現在的胤祐並不能把弓拉得全滿,但是看起來也能像個樣子了,好在他並不是被看重的皇子,所以教騎射的師傅對他並不太苛刻。只是他自己卻不敢有半分偷懶的心思,因為他是一個阿哥,是大清的皇子,而且還是大清康熙的兒子。
不到兩柱香的時間,胤祐的眼睛裡已經滴進汗水,讓他覺得難受,瞇了瞇眼睛,從哈哈珠子手裡接過一支箭,瞄準最近的一個靶子,拉弓瞄準鬆手,正中紅心,很好。
胤祐放下弓,鬆了一口氣,揉了揉自己的膝蓋,皺著眉想,沒準這個地方已經淤青了,任哪個細皮嫩肉的八歲小孩用標準的跪姿跪了近兩個時辰,膝蓋也受不了。普通人家的小孩罰跪還敢偶爾偷懶,他跪著是動也不敢動。
此時也記不得什麼健康小常識了,胤祐從一邊小太監手裡接過一杯半溫的茶水,幾口喝了下去,才覺得自己好受了一點。
在無逸齋待了近兩年的時間,他已經能自如的上馬下馬還有騎在馬背上奔跑,雖然比不上大阿哥太子四阿哥這些人的風度翩翩,但是也不算難看。
他偏頭看了眼八阿哥,對方一張白皙的臉帶著暴曬後的紅潤,眼神卻是帶著十足的認真,然後只聽嗖的一聲,一支箭飛出去,直插在紅心上。
收回視線,胤祐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把弓箭遞回身後的哈哈珠子手上,對一遍的太監道,「去把爺的馬牽來。」
他這匹馬是七歲生辰時康熙賜給他的,只是當時還只是一匹小馬駒。這匹馬並不是什麼難得的品種,康熙賜給他,也有一種哄小孩子意思的在裡面,胤祐倒也不在意,對於他來說,有一匹能跑能跳,性子不頑劣的馬就已經足夠。
待馬牽來後,胤祐翻身上了馬,腿一夾馬腹,馬兒便跑了起來,馬兒的跑動總算是給他帶了了一絲涼意,只是太陽曬在頭上仍舊有些炙痛。
「小七的騎術越來越好了,」太子見胤祐進了馬場,勒住馬韁降下速度,與胤祐並肩而行,「要不要與二哥比一比。」
「別別,」胤祐看了眼太子身下的黑色高頭大馬,一看就是一匹良駒,他哀怨著臉道,「和太子哥哥比,七弟不用說也輸定了,要是比誰跑得慢,弟弟定能贏太子哥哥。」
太子笑了笑,轉開話題道,「小七,你日後萬不能像今天上午那樣做,皇阿瑪我們做兒子的都寄予厚望,你怎麼能在上學時做別的?」
胤祐聞言,忙告罪道,「太子哥哥,弟弟知錯了,弟弟就想著四哥不在,然後就偷了個懶,所以就…」
太子笑了笑,面上也不見責備之意,只是道,「你以後別這樣做了。」看來這個七弟平日勤奮也是礙著四弟的原因,這樣的兄弟實在不堪大用,只是好在不是個礙事的東西,也不算太美腦子,日後也不必花太多心思控制,想到此,太子面上對胤祐微微一笑,「你慢慢學著,二哥先走一步。」
「是,」胤祐在馬背上微微拱手,看著太子瀟灑的離開,又慢悠悠的在馬場裡跑起來。
下學後,胤祐領著哈哈珠子還有福多回自己的住處,只是走路的樣子比往日瘸得厲害。走到半路,他便打發哈哈珠子離開,他身後的福多猶豫半晌後開口道,「爺,四阿哥的人下午來消息來說,希望您下學後去四阿哥的住處。」
胤祐聞言頓下腳步,「四哥他今日用膳了麼?」
福多低眉答道,「用了。」
「這就好,」胤祐繼續往南三所的方向走,走了幾步才壓低聲音道,「你派人去說,就說…爺今日太累,就不過去了,順便帶幾句爺的話去,叫四阿哥要好好保重身體,一定要按時用膳。」
福多訝異的抬眉,但是只看到自家主子略顯瘦弱的背影,他埋下頭,不敢再多問,「是。」
胤禛房間裡的桌上各式糕點,可是他等來的卻不是胤祐,而是一個小太監。
「你家主子呢?」胤禛看著跪在地上給他請安的小太監,臉上沒有半分表情。
「回四阿哥的話,主子說今兒太晚了,就不過來了。並叫奴才轉話希望四阿哥您好好休息,記得要按時用膳,把身體保重好。」小太監想到自家主子一瘸一拐回來的樣子,不禁抖了抖,料想主子是在無逸齋受了罪,只是一個做奴才的,哪敢說這些。
胤禛冷冷的看了眼頭也不敢抬的奴才,「天兒太晚了…你家主子是這麼說的?」
太監身體微微發抖,「回四阿哥的話,是的。」
「下去吧,」胤禛揮退小太監,看著桌上一盤盤精緻的糕點,面沉如水,半晌後,他恢復平日的表情,對門外道,「小路子。」
「奴才在,」小路子進門看了眼桌上那些糕點,忙跪在胤禛面前,「主子。「今日無逸齋有什麼事情發生?」到了夏日,天兒黑得晚,胤祐竟然會用天色不早這種話來搪塞他,真是個好借口。
小路子猶豫了一下,察覺到自家主子不快,才開口道,「今天上午七阿哥因為上課不用心,被皇上發現,所以被罰了。」
「小七被罰了?」胤禛心頭的怒意消了不少,「怎麼回事?」
「據說是因為在湯大人講學時畫小人兒,」小路子想了想,又道,「七阿哥被罰在外面跪了兩個時辰,直到午時才起來,下午又與其他皇子練騎射,七阿哥本就有腳疾,所以…聽下面的人說,七阿哥一路上走路的姿勢就很不對,剛剛傳來消息說,七阿哥臉色很難看,似乎…似乎…快要暈倒了。」
胤禛聞言站起身,「混賬,這些事情你怎麼不告訴爺?!」
小路人嚇得在地上磕了幾個頭才道,「奴才見七阿哥的本意是想瞞著主子您,加之下午主子您又在休息,七阿哥看起來又沒有什麼大事,所以奴才一時糊塗,便沒有告訴主子這事兒,請主子恕罪,奴才知罪。」
胤禛想起上午那三張可愛的小人圖,手已經緊握成拳,他知道自己此時不能去南三所去看胤祐,這樣一來便有對皇阿瑪懲罰小七不滿之嫌,這只會給自己與小七帶來麻煩。他深吸一口氣後,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後才壓下心頭衝動,「把爺屋裡活血化瘀的藥膏給小七送去,你叫給人去南三所外候著,若是小七有什麼事,馬上回來稟報。」
「是,」小路子見主子並未懲罰自己的意思,心裡鬆口氣,起身退了出去,出門後又暗暗歎口氣。
當芸珠用滾燙的帕子蓋在胤祐一片烏青的膝蓋上時,他疼得倒抽一口氣,但他心裡明白,這淤血不揉開,明天下午的騎射自己恐怕沒法去了,到時不知道又會在康熙的耳中傳成什麼樣子。驕縱還是不上進?
芸珠見自家主子疼得皺起了一張臉,很是心疼,一邊用扇子替胤祐扇著熱氣,一邊換下帕子,「主子,您且忍忍,很快就好。」
正當一屋子奴才都忙上忙下的時候,小路子拿著幾瓶藥在門外求見,胤祐放下褲管,讓小路子進了屋子。
小路子看了眼坐在軟榻上的胤祐,又看了眼旁邊還沒有來得及收拾冒著熱氣的銅盆,請安後道,「七阿哥,這是我們主子最近剛得的幾種藥,主子叫你備著,日後練騎射時有點小傷小痛也好應付著。」
「有勞四哥了,」胤祐穩穩坐在軟榻上,賞了些東西給小路子,便讓他退了下去。
小路子出了南三所,有些無奈的想,這七阿哥真當這後宮裡的人沒有眼睛,靠這麼些動作就能瞞著自家主子?
難怪宮裡其他幾位阿哥都沒有誰有動他的心思,一個在後宮毫無勢力連最基本人脈都沒有的阿哥,誰會對他多加關注。這一點,倒是八阿哥比七阿哥強太多,只是八阿哥的風頭太勁,也不知道等這些阿哥可以領差事後會成什麼樣子。
壓下心頭胡思亂想,小路子用衣袖擦了擦額際的汗,忙往回走,見到胤禛後,把自己見到的事情半分不落的講述給自家主子聽,包括胤祐見到他後掩飾的舉動。
小路子退下後,胤禛從懷裡摸出那三張畫,想到佟佳氏,想到德嬪,又想到胤祐,手指輕按到拿著雞腿的胖小孩頭上,眼中帶著一抹光亮。
手拿起一塊桂花冰糖糕,咬了一口,並不是特別好吃的味道,甚至有些甜膩,真不知道七弟怎麼會喜歡這種糕點。明日還是叫小廚房做些給他送去,真不知這些玩意有什麼好吃。
不知不覺間,這碟略顯甜膩的糕點被胤禛吃去了大半。
半夜,胤祐因為腿疼從半夜驚醒過來,原本有疾的左腳如同鑽心般的疼,他咬住牙,從床上坐起身,在黑暗中坐了良久,才在黑暗裡輕輕吐出這麼一句話。
「穿越你妹!」
作者有話要說: 【注】有童鞋提到七阿哥名字的事情,七阿哥名字讀YOU,實際上應該是「示」字旁加右,但是因為我用的是搜狗打字法,翻了半天,結果沒有找出來,以為搜狗輸入法不能打,又見網上好多人用佑這個字代替,於是我也用了這個字。但是昨天半夜在ariki親的提醒下,我居然把這個字在搜狗輸入法的十多頁後面找出來了 = =
這也就是表示,我要改名字,全部改,哈哈哈~我瘋了~明天再把前面的給全部改了,因為今天有事要出名,明天是三月一號,那是個好日子 = =
第10章 夕陽 …
第二天胤禛按時到了無逸齋,七阿哥胤祐還沒有到,他在自己位置上坐下,太子上前很是關切的詢問了幾句,他一一應了。隨即三阿哥也上前來詢問了幾句,面上儘是關心。
胤禛面帶一絲感激謝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神卻落在身邊的空座位上,眼神沉靜如水,旁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八弟給太子,給各位哥哥請安,」八阿哥胤祀與五阿哥前後腳到了,八阿哥請安後,又上前走到胤禛旁邊,「請四哥多多保重身體。」
胤禛看著眼前面帶關切之意的七歲多小孩,起身回禮道,「多謝八弟關心。」這個八弟出生不高,近來心思倒是不小。
兩人互相客套著,才聽到七阿哥胤祐向各位請安的聲音。
胤禛看著胤祐己這邊走來,雖說走路的姿勢與往前無異,但是仍舊能看出幾分不對勁,他站起身略略扶了胤祐一把,「七弟,今日可是比往日遲了。」
胤祐聞言,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面色微微變紅,「昨兒睡晚了,今日起得晚些,各位哥哥見諒。」
太子取笑兩句,胤祐到自己書案前坐了,彎膝之時,微微皺了皺眉,但也是眨眼間的事情,隨即就拿起書看了起來,與往常並無半分異色。坐在一邊的胤禛看了,拿著書的手微微用上了些力。
上午幾位皇子唸書時,康熙又來抽檢皇子們功課來了。這次胤祐沒有畫小人,而是在乖乖的唸書,康熙進去時也沒有讓人通傳,見滿屋子的皇子都認認真真的樣子,神色不變的坐到上首,抽查了幾位皇子的功課後,臉上才露出滿意之色。
胤祐表現得中規中矩,康熙沒有誇他也沒有批評,相比於太子,三阿哥還有八阿哥卻是遜色不少。
康熙又勉勵了幾句,順帶又誇了太子幾句,才帶著天子不可侵犯的威嚴走出無逸齋。
胤祐微微鬆了一口氣,手心帶上薄薄一層汗意,也不知道是因為天熱,還是因為驚嚇,只是面上除了孩子對父親的儒慕之情,再也沒有半分多餘的情緒。他擱下手中的毛筆,看著眼前工工整整的毛筆字,嘴角露出一絲複雜的笑意。
中午用完膳食,胤祐剛剛走出門,便聽到身後傳來三阿哥微帶不滿的聲音,「八弟還真是厲害,做哥哥的可不敢跟你比。」
胤祐忍不住回過頭去,見到三阿哥正一臉嘲諷的看著八阿哥胤祀,而八阿哥站在一邊,面色慘白,卻不敢反駁三阿哥胤祉的話。想到今日皇阿瑪抽查功課,八阿哥搶了三阿哥的風頭,也難怪三阿哥給他難堪。
看著八阿哥略顯單薄的身影,胤祐不由得在心底歎氣,八阿哥雖說是個一個出彩的人物,只是現在的他畢竟才七歲多,只想著怎麼引皇阿瑪注意,卻忘記了他的身份還需要韜光養晦。
他收回視線,繼續往外走,這樣也好,吃一塹長一智。現在還小,犯錯不會影響到大局,若是以後犯這樣的錯誤,只會帶來滅頂之災。
可惜八阿哥輸得最慘的原因就是忍不住,他忍了那麼多年,卻在一廢太子因爭奪儲位被奪貝勒位,害得其母也被罵,實在是功虧一簣。
辛者庫賤者,這對於一個皇子來說,無疑於字字誅心。胤祐甚至覺得,這明明是康熙自己犯的錯,卻把這個污點記在了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身上。
無論是再成功的帝王,終究有帝王皆會有的缺點,那便是不認為自己有錯。就如同古時候記載歷史的男人,總喜歡用「紅顏禍水」來解釋一個國家亡國的重要原因,例如蘇妲己,西施,楊貴妃,陳圓圓,彷彿就是因為那一個貌美的女人存在,男人才會犯糊塗,才會犯錯誤,才會亡國。
對於同是男人的胤祐來說,卻覺得這種說法實在好笑,若是一個女人決定了國家的興亡與衰敗,還要男人做什麼?
下午依舊是艷陽高照,因為膝蓋的原因,胤祐並不太想去騎馬,拿了弓箭在練臂力,而受了三阿哥責備的八阿哥自然不會與那幾位兄長在一起,所以也與胤祐在一塊兒練弓箭。
連射十支,中了七個紅心,成績還算不錯,胤祐覺得自己都快要被太陽烤熟了,把滾燙的弓箭遞給身後的哈哈珠子,一邊自言自語道,「這箭頭真夠閃眼睛的。」
哈哈珠子聞言,陪著笑回答,「七阿哥,這箭頭不夠亮,怎麼能殺敵?」
「那倒是,」胤祐喝了一口水後道,「這搶眼的東西就是扎人些。」說完,偏頭看向正放下弓箭的八阿哥道,「你說是不是,八弟?」
八阿哥胤祀微微一怔,因為平日胤祐與他之間並不熱絡,突然問起這種話,他有些反應不及,但是很快便笑道,「七哥言之有理。」
胤祐笑了笑,看了眼身邊的幾個騎射諳達,又喝了好幾口水才狀似歎息道,「嗯,八弟的看法果然和我一樣。」
旁邊的諳達與伺候的人對於兩位小阿哥這樣明顯客套的談話連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盡責的埋著頭,做著各自的事情。
八阿哥原本取弓箭的手卻是微微頓了一下,他偏頭看了眼已經與身後哈哈珠子說話的胤祐,取出一支銀光閃閃的箭搭在弓上,一拉弦,弓箭飛出時,箭頭折射的光芒刺痛了他的眼。
閉了閉眼,睜開眼時,八阿哥眼中一片清明,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下了學後,胤祐覺得自己全身已經被汗水濕透了,看到風姿卓越的太子殿下全身也滿是狼狽時,他又覺得平衡了,難怪康熙的兒子中好幾個都英勇善戰,任誰從六歲就開始操練,那也是強人一枚。邊擦著汗邊走向正下馬的胤禛,「四哥。」
胤禛見他滿臉通紅,讓旁邊的奴才倒瞭解暑茶讓胤祐喝了才道,「叫你的奴才收拾東西,我們一齊走。」
胤祐點頭,不用他說,自然有人替他收好一切,他與胤禛跟幾位阿哥道別後,才慢悠悠的離開。
走在宮道上,胤祐瞇眼看著紅彤彤的晚霞,夕陽映襯著金碧輝煌的紫禁城,竟讓人覺得無限宏偉,這種感覺,只有真正的皇城才能讓人體會到,這便是天家無形中的威嚴。
「看什麼?」胤禛見胤祐步子越來越慢,不由得順著胤祐的視線望去,只看到天際被夕陽染紅的晚霞。
「看天,」胤祐指著天際,「像不像火一樣?」
「嗯,」胤禛點頭,「火燒雲。」卻也是黑暗前最後一點絢爛,他側眼看去,胤祐的臉在夕陽下,也染上了些許紅色。不知怎的,卻給他一種溫和而又舒心的感覺。
胤祐眼睛已經笑成兩道彎彎的線,「景色很漂亮。」
胤禛慌張的收回視線,「嗯。」
兩人又慢慢的走了起來,後面跟著的小太監與哈哈珠子都很聰明的離了兩位主子幾步距離。
「四哥,以後我也會陪著你看這麼漂亮的景色,等你建府,我就去蹭飯,到時候若是未來的四嫂趕我,你可要幫忙。」
「那不是我陪著你麼?」
「四哥,你真小氣。」胤祐戳了戳比他高一個頭的胤禛肩膀,「你陪我不也是我陪你。」
「嗯,」胤禛嘴角彎了彎。
「說定了,你一定要記得不能讓四嫂趕我。」
「女人哪能插手我們男人的事情。」
「等你有了福晉,肯定就不會這麼說了。」
「不會。」
「確定?」
「嗯。」
「四哥,你說了好幾個嗯。」
「哦」
「……」
第11章 月下成雙 …
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初十,孝懿皇后薨,謚號孝懿溫誠端仁憲穆和恪慈惠奉天佐聖仁皇后帝甚悲,罷朝三日,乾清宮三日內,不許人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