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卿看了眼碗裡的珍珠,轉頭見笑彎了眼的符離,對符離道:「再去前面看看。」
「哦。」符離乖乖點頭,跟著莊卿從鬼群中擠出來。幾個戲鬼在戲檯子上咿咿呀呀唱著悲歡離合,生死愛恨,符離聽不懂,只是見他們檯子前觀眾不多,所以掏了一粒珍珠扔進對方碗裡。
莊卿忍不住道:「你有很多珍珠?」
「人類的貨幣在這裡不能用,那些藥草你又說都是珍稀物,所以我這裡最不值錢的,就是這些海珍珠了。」符離有些緊張,難道他又做錯了什麼?
「跟海珍珠比起來,他們可能更喜歡散銀。」莊卿遞給符離一包碎銀子,「你拿這個給他們。」
「原來是這樣,謝謝你。」符離接過碎銀子,歡歡喜喜給各個表演的妖鬼打賞去了。莊卿面無表情跟在他身後,盯著打賞碗的眼神格外冷漠。
走走玩玩了兩三個小時,符離興奮勁兒終於減去了小半,而莊卿給他的這包散銀,也快花光了。
「兩位大人,不如在老婆子這裡歇歇腳?」
符離循聲看去,一個穿著紫色華服的婦人正笑瞇瞇地看著他,她面前擺著一個攤子,不過沒有客人。攤子旁立著一塊招牌,上面寫著「五味湯」三個字。
「五味湯是什麼?」符離走到攤子前,發現攤子上擺放著一排陶罐,每個陶罐裡都裝著不同顏色的湯。
「人生有五味,我這湯裡有喜、怒、愛、憎、悲。」婦人的目光越過符離,停留在莊卿面前,「二位想要喝哪一種呢?」
她見符離沒有回答,從喜罐中舀了一碗湯遞到符離面前:「你可以嘗嘗這個,它可以給你帶來無上的歡喜。」
莊卿伸手攔在了碗前。
「龍君這是何意?」婦人笑看莊卿,手裡端著的橙色熱湯穩穩當當,沒有偏灑半分。
「人生五味怎麼靠一碗湯嘗出來。」符離搖頭道,「我想不需要了。」
「那便罷了。」婦人見符離拒絕,把碗放下。端了一碗無色的湯遞給莊卿,「龍君,鬼魂喝下這碗湯,便會忘記今生。而活人若是喝下它,卻有可能記起前世,龍君要不要嘗一嘗?」
「孟婆大人真會說笑。」嘴上說著「笑」字,莊卿臉上卻沒有半點表情,「我對虛無縹緲的前世並不感興趣,更不想付喝下這碗湯的代價。」
「老身跟龍君大人開個玩笑,還請龍君大人不要介意。」婦人也就是傳說中的孟婆,她朝莊卿行了一個福禮,「一千五百年不見,龍君如今的威嚴,讓天下百獸折服。」
莊卿回了半禮:「倒是孟婆大人的玩笑,仍舊一成不變。」
孟婆笑了笑:「若是下次再與龍君相見,老身或許還會再開一次這樣的玩笑。」
莊卿沒有說話,臉上也看不出喜怒。
孟婆臉上的笑意更甚,她轉頭仔仔細細看著符離,鄭重行了一禮:「還請道友不要介意老身的玩笑。」
「沒關係。」符離搖了搖頭,笑道,「雖然我不喝湯,不過這些湯很漂亮。」
「老身在冥府做了幾千年的湯,熟能生巧罷了。」孟婆道,「鬼市已經過去了一半,二位不要浪費時間,繼續賞玩吧。」
聽到「賞玩」二字,符離才想起今晚他是陪莊卿來巡邏,而不是莊卿來陪他玩的。他有些心虛的看了莊卿一眼,見莊卿沒有什麼表情,又偷偷鬆了口氣。
離開孟婆的湯鋪,莊卿指著前方一個不大不小的店,「去前面那家店坐坐。」
「好。」符離以為莊卿累了,忙點頭答應。
進了店,這是個食鋪,菜式全是魚蝦蟹等類,大廚是只鯨魚妖,裡面的夥計皆是鬼修。莊卿的到來,引起店裡小範圍轟動,不過在美食麵前,大家的膽子似乎也大了些,至少沒有誰被嚇得丟了筷子就跑。
點的菜很快上桌,莊卿嘗了一筷子,神情不明的放下。店還是那個店,做飯的仍舊是鯨魚,只是他再也沒有當年那種彷徨與驚恐。
「怎麼了?」符離嘗了下莊卿吃過的魚,味道明明很好嘛,比自稱做過宮廷首席大廚的包御做得還好吃。
「沒什麼。」莊卿搖了搖頭,轉身看著店外來來往往的行人,掏出一個錦囊,遞給旁邊的夥計。
「大人,您、您這給的也太多了。」夥計不認識莊卿,但是看四周食客的態度,就知道此人身份不簡單。再看對方突然給了這麼多東西,他有些害怕。
「不多。」莊卿指了指在後廚做飯的鯨魚,「這是一千五百年的利息。」
「你欠這家老闆的錢?」符離有些驚訝,沒想到莊卿竟然也會欠債。
「嗯。」莊卿舉起筷子,夾起一隻大蝦,「年幼時不懂事,出門沒有錢,吃了老闆的霸王餐。」
他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也不用再想起自己當年狼狽的模樣,然而當他再次踏足這個地方,才發現一切的以為,都不過如此。
「老闆。」夥計走到後廚,把裝滿靈珠與珍珠的錦囊交給鯨魚妖,「這是一位客人給的,他說……這是一千五百年的利息?」
鬼市有規矩,財貨兩清,不可賒賬,若是被發現,就會受到妖界追殺。那個客人看起來威儀不凡,怎麼可能欠老闆的錢?
「一千五百年前?」年邁的鯨魚妖接過錦囊,「誰啊?」
「就是那位客人。」夥計隔著門簾,給鯨魚妖指了指給錢的人。
「龍氣繚繞,功德不凡……」鯨魚妖看著那個身著玄色錦袍的男人,忽然想起了一千五百年前的半大孩子。那個孩子滿身血污,靈氣紊亂,在他這裡點了一種補充元氣的湯。
後來那個孩子喝完湯倉皇逃走,而他看著孩子逃走,沒有叫住他。這麼多年過去,他以為那種沒有長輩庇佑的混血龍,早已經死在其他妖族的口中,沒想到時隔一千五百年還能再相見。
符離發現桌上多了一碗湯,他抬頭道:「夥計,我們沒有點這個。」
夥計笑道:「老闆說,這是他贈給故人的。」
第49章 神
「故人?」符離偏過身子, 小聲對莊卿道, 「看來債主認出你來了。」
莊卿拿起湯盆中的骨勺, 給自己舀了碗熱湯。湯至嘴邊,朦朧熱霧遮住了他的雙眼, 他低下頭喝了一口,味道一如當年,絲毫不變。
他見符離正瞪著眼睛看自己, 放下碗問:「這湯手藝很好,你不嘗?」
「嘗。」符離一口氣喝下半碗,點頭道:「好喝。」
兩人用完餐, 莊卿付了賬便離開,他沒有提出見老闆一面, 而老闆也沒有出來。他踏下石階, 山中已經升起薄霧, 為鬼市添上幾分似仙似妖的神秘。
有小鬼提著紙糊的紅燈籠在人群中穿梭奔跑,毫無血色的臉上, 也能看出幾分天真。如果不是因為這裡有些妖還維持著一些本體特性, 或許就算有普通人類誤闖此處,也只會覺得這是個神奇的桃花源, 而不是鬼市。
「帥哥, 我們這裡有深山純天然野果醬, 沒有人類社會的化學藥品,遠離污染源,自己喝或是送朋友, 都是上上之選。」一個女妖把傳單塞進符離手裡,並對他妖媚一笑,「你一定要來哦。」
不過當她看清符離身邊的男人是誰後,臉上的笑頓時收了起來,低下頭匆匆跑開。
符離把傳單塞進莊卿手裡:「你幫我看看果醬是不是真的新鮮,我去買袋乾果。」說完,他匆匆往回跑去。
莊卿盯著手裡毫無排版可言的傳單,眉頭皺成了山丘,剛吃完東西出來,還要吃乾果。本體那麼小,東西都吞到哪兒去了?
夥計把碗盤收進後廚,看著鯨魚妖蒼老的面容,有些擔心道:「老闆,鬼市已經過去大半時間,這會兒也沒多少食客了,要不我們收店吧。」
「這家店我開了一千五百年,每年都開至天明。」鯨魚妖看著外面空蕩蕩的大堂,在木凳上坐下,「也不知道這家店還能開多少年。」
他老了,突破不了元嬰出竅期,壽元將盡。能開靈智化妖,對他而言已是幸事,只可惜天資不夠,唯有止步於元嬰。如今人類大興,有些人甚至大肆捕殺鯨魚,他若是死了,誰還能護住那些懵懂無知的鯨魚?
夥計心裡有些難受,想起剛才那個看起來身份不凡的食客:「老闆,剛才的那個客人好像在妖界極有勢力,您若是與他有幾分交情,不如拜託他幫你找分神丹……」
「傻孩子,分神丹價值連城,哪有那麼容易得到。」鯨魚妖起身擦乾淨灶台,「他不過欠我一頓飯,給的這包報酬,已經足夠他吃一千五百年。」
當年首次來鬼市開店的他,遇到闖入鬼市的龍族,因為一時心軟,沒有追究對方吃霸王餐,或許也是緣分。
「老闆在嗎?」
鯨魚妖與夥計站起身,見剛才過來吃飯的那位俊美公子又走了回來。鯨魚妖看不透對方的身份與修為,十分謹慎地站起身,「不知公子有何見教,可是小老兒的飯菜做得不合胃口?」
「飯菜味道很好,不知道老闆可否再幫我燒一道剛才的魚,我帶回去吃。」
「做好的魚不可久放,這……」鯨魚妖有些猶豫,壞了味道的東西,就是砸他招牌。
「沒關係,我的乾坤袋中可保新鮮與味道,你儘管做就好。就是速度要快些,我的朋友還在前面等我。」
鯨魚妖暗暗心驚,竟有如此稀罕的乾坤袋,這位公子究竟是何等來頭?他手腳很快,刀光在空中飛舞,原本還活蹦亂跳的魚,已經變成了薄薄的魚片,在熱油中翻滾著。
魚肉很快做好,符離在身上掏出一個很小的錦盒,遞到鯨魚妖手裡:「多謝。」
鯨魚妖還沒看清對方給了什麼,對方已經化作青煙消失。
夥計愣了兩秒:「吃霸王餐?」
鯨魚妖打開錦盒,看到躺在裡面的丹藥,愣住了。
「分、分神丹?」夥計看到盒子裡的東西,半晌才結結巴巴道,「這是不是分神丹?」修真者靠丹藥堆修為雖是下下之策,但若是壽元將盡,用丹藥是唯一的延壽方法。
鯨魚妖捧著錦盒的手微微顫抖,他忽然明白,剛才那個俊美公子回來,並不是真正為了一條魚,而是察覺到他壽元將盡,才給了他這個。
「老闆,他為什麼給你這個?」夥計此刻的感覺,就像是給了對方一粒花生,對方卻回了他一車金磚。
鯨魚妖站起身,走到店門口朝遠處撐著傘的青年行了一個大禮。
他回過身,拿出莊卿給他的錦囊,倒出裡面的靈石與珍珠,一粒褐色的丹藥也跟著滾了出來。
這是一粒分神丹,與剛才那個俊美公子給的一樣。
天上下起濛濛細雨,符離撐開一把玉骨傘,遠遠見莊卿站在果醬鋪外,加快腳步上前,順便把傘移了移,剛好也遮住了莊卿的腦袋,「果醬新鮮嗎?」
莊卿抬頭看遮在自己頭頂的傘,點頭:「還不錯。」
果醬鋪的鬼修快要哭出聲了,自從這位龍君站在他店舖門口後,其他客人都不敢過來了,這叫什麼事啊。
「那我們買些回去?」符離嘴上在問莊卿的意見,眼睛卻已經盯著果醬不放。
「嗯。」看他這副模樣,莊卿就知道說不買是沒什麼用的。
「你跟我各五罐,部門裡其他同事每人一罐……」符離算清部門有多少人後,便讓老闆拿貨。
莊卿想說自己不愛吃這些東西,不過看符離算得這麼認真,也懶得跟他計較這些。反正不過幾瓶果醬,也花不了多少錢,總比他一路走,一路扔賞錢好。
符離的乾坤袋就像是無底洞,再多的東西也塞得進去,把買好的果醬扔進乾坤袋後,符離再次撐開傘,把兩人的頭遮住:「走吧」。
細雨飄落在傘頂,竟沒有一絲雨飄落在莊卿身上,他這才發現符離手裡這把傘的怪異之處。傘面上是很簡單的刺繡,但是卻帶著祥瑞之氣,難怪四周的鬼,都不敢靠過來。
傘柄潤澤如玉,卻又不是真正的玉,反而像是某種動物的骨頭,上面還帶著幾分動物生前留下來的煞氣,這個煞氣很熟悉,像是……龍族特有的?
莊卿神情略有些怪異,他與一隻兔子,打著一把用龍骨製成的傘擋雨,似乎哪裡都不太對。
角落裡,一位戴著面紗的女子拉著悲泣哀傷的二胡,雨水打濕了她的裙擺,她卻恍若不知,用二胡譜寫出一個悲愴的故事。有失意者,聞曲而悲;快樂者卻帶著笑,匆匆走過。
女子的對面,一對鬼夫妻表演著情景劇,逗得路人哈哈大笑,贏得掌聲無數。
符離看了看左邊,又望了望右邊,手裡的銀子一拋,兩邊討賞碗都多了一錠銀子。
莊卿忍不住開口道:「你不該叫符離。」
「啊?」
「改名散財童子更合適。」
符離:……
人群中,魏倉扯了扯師兄張柯的袖子:「師兄,你看前面那兩個湊在一塊兒打傘的,像不像老大跟符哥。」
「你說符哥來湊這個熱鬧我信,老大怎麼可能。」張柯身上穿著長袍,頭髮卻是板寸,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不過這裡不倫不類的鬼不少,他在人群中並不突兀。反而是玉冠錦袍,玉樹臨風的貴公子更引人注目。
魏倉越看越覺得像,畢竟不是誰都能在擁擠的街頭,讓四周空無一鬼的。雖然符哥一身錦袍,背影好看得讓女妖們神魂顛倒,但他還是能夠確定,那個白袍公子肯定是符哥。
「師兄,真的是老大跟符哥。」
「師弟,別開玩笑了。」張柯歎口氣,「你剛來還不懂老大的習慣,他從不會去鬼市。就連跟了他一百多年的楚余,也說從沒見過老大在鬼市上現過身,又怎麼可能跟符哥打一把傘來逛鬼市……」
張柯說話的聲音越小越小,最後直接消失了。
「哎喲我去,那不會真是老大吧?!」
張柯與魏倉想上前一探究竟,忽然整個鬼市上空突然想起沉悶的鼓聲,一聲又一聲,聲音又急又大,像是發生了什麼緊急事件。
「怎麼了?」魏倉看張柯,張柯神情十分難看,「有人強闖鬼市。」
聽到這個鼓聲,街道上的行人有些直接原地消失,有些化為動物,倉皇逃走,閣樓宅院變成了頑石或是樹木,喧鬧的街頭在眨眼間,變成了沒有人煙的荒山。
由喧鬧變為寂靜,這種落差太大,符離有瞬間沒有反應過來。
莊卿見他還一臉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便道:「可能是外敵入侵,陰差對付不了,所以通知大家離開。」
擺攤開店的妖鬼離開,他們用法力變出來的東西,自然也會恢復了原樣。符離發現了不遠處的張柯與魏倉兩師兄弟,朝他們揮著手:「你們也來玩……也來巡邏?」
張柯偷偷看了眼玄袍玉冠的莊卿,拉著師弟湊到符離面前:「符哥。」
忽然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張柯緊緊拽住魏倉的手,免得被風吹走。幾個冥界衙役不知道從哪兒被吹了過來,摔在符離等人面前,好半天都爬不起來。
符離擔心他們又被吹走,拋起手中的玉骨傘,傘忽然變為巨大的華蓋,把所有人都遮在了華蓋中。華蓋也彷彿自成一個世界,風雨再大,也吹不進來。
一個人有些狼狽的從巨風中飛出,落地後連退好幾部才站穩身體,他一眼就看到了華蓋下的符離,雙眼頓時亮起來,連滾帶爬躲進華蓋中。
「符道友,真巧。」櫟胥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塵土,向符離行禮道,「沒想到又見面了。」
「外面發生了什麼事?」符離見櫟胥這個鬼差長都如此狼狽,往風吹來的方向看了好幾眼。
指尖狂風中,出現一隻巨大的鳥,這隻鳥長得巨大的人臉,腳下還踩著巨大的青蛇,看起來駭人萬分。他翅膀一扇,便能帶起黑色狂風,四周的草木頓時枝枯葉黃,失去了性命。
「那、那是什麼?」陰差看到如此怪異的生物,還有滿地枯死的植物,眼神中溢滿了驚恐。眼見著怪物朝妖鬼們逃離的方向趕去,櫟胥神情凝重,罵道:「去他娘的,老子宰了他!」
符離一把抓住櫟胥:「你不是他的對手。」
櫟胥急道:「可是山上這麼多妖與鬼,若是被他追到,哪還有命在?」
符離表情十分難看,他快速掐了一個手訣,華蓋多了一層結界,待在裡面的人,除非他同意,不然誰也出不去。
「符哥,那是什麼?」張柯是見過酸與跟朱厭長相的,但就算是這兩個,也沒有眼前這個怪物樣貌可怕,尤其是他腳下騰飛的兩條青色巨蟒,格外的可怖。
「那是……」符離額頭滲出汗,「那是你們人類口中的神。」
「神?」張柯看著空中那個幾乎與怪物無異的怪鳥,「神難道不是拯救世人嗎,為什麼會……」
「你們人類不是有首歌,裡面唱的是從來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要靠神仙皇帝。」符離右掌攤開,紅鞭出現,「所謂的神,也不過是一種說法而已。你們人類叫他風神、海神,還有……瘟神。這是他出生便有的能力,在妖界他還有一個名字,叫禺疆。」
「那我們……」
「你們都不是他的對手,包括你。」符離看了眼莊卿,忽然便飛了出去,他手中的紅鞭突長,化作網蔓試圖把禺彊攔下來,然而禺彊耳朵上掛著的兩條蛇突然張大嘴,用毒牙咬斷靠近的紅繩。
「卑微的生物,給我滾開。」禺彊傲慢地看著符離,或者說在他眼裡,任何生物都是低賤的。
符離沒有說話,他一甩手裡的鞭子,再度纏鬥上去。出了這座山,外面有個人口密集的城市,常住人口將近八百萬,如果讓禺彊把瘟疫帶到這個城市,後果不堪設想。
被結界攔在華蓋裡的莊卿神情十分難看,他知道符離在與妖打鬥的時候,有先報家門的習慣。唯有今天,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這個叫做禺彊的神,是不會聽任何話的傲慢生物。
妖與神相鬥,又怎麼能有勝算?
他把手放在結界上,試圖衝破結界出去,然而也不知道符離布結界時用的何等手法,他竟無從下手。
禺彊見面前的小妖竟如此不識趣,當下大怒道:「本王不過沉睡數年,你這種卑劣的生物竟也敢攔在本王面前?!」他腳下的兩條青蟒張開滴著毒液的嘴,捲著毒煙,朝符離咬了過去。
青蟒的速度太快,快得仿如一道閃電,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其中一條已經把符離吞入了腹中。
華蓋傘下,莊卿一聲龍嘯,雙手化為龍爪,渾身冒出龍鱗,試圖用蠻力撕開結界,不過短短幾秒鐘,他的龍爪便滲出血,把整個結界都染紅了。
張柯呆呆地看著空中得意飛翔的青蟒,雙目赤紅,竟掉下男兒淚來。他站起身走到莊卿身後,一抹臉上的淚,把全身法力渡到莊卿身上:「老大,我助你一臂之力。」
魏倉沉默的跟在張柯身後,學著張柯的樣子,也把法力渡給了莊卿。
櫟胥苦笑一聲,伸手把掌抵在莊卿背後。
莊卿根本顧不得有多少人靠近了自己背後,他身體龍化越來越明白,五指龍爪血流不止,結界終於有了一道裂紋。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身體叫囂張要殺死那頭青蟒,把它的胸腹剖開。
「可笑。」禺彊注意到了黑風中的華蓋傘,扇著翅膀就要踏平華蓋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