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一隻狐狸,」班嫿摸了摸腰間的鞭子,「陛下賜了我一根馬鞭,我就想著獵個好看的小東西回去獻給陛下。」說到這,她漂亮的大眼睛看向二皇子,又委屈起來。
跟長青王一起過來的幾位貴族子弟眼神怪異地看向二皇子,連姑娘家的獵物都搶,這二皇子也真是別具一格。
這位班郡君雖然行事有些莽撞,但好歹也是大長公主的孫女,陛下當年若不是大長公主護著,能不能登基都是兩說。現在大長公主還活著呢,二皇子便欺負起人家唯一的孫女來。
真不厚道。
二皇子很久沒有這麼憋屈了,這個女人又不要臉又不講理,真不知道靜亭侯是怎麼教她的,好歹身上也有部分皇室血脈,怎麼就這麼不端莊呢?
還有其他幾位貴族子弟看他的那個眼神,雖然他們一個字都沒有說,但是二皇子覺得,他們內心已經把他鄙視了一遍。
好生氣!
班嫿那個厚顏無恥的小賤人!
「別家小姑娘都在旁邊賞景作詩,偏偏你跑來這裡狩獵,刀劍無眼,萬一傷到你怎麼辦?」長青王看了眼班嫿護衛馬背上的獵物,「喲,獵到的東西還不少。」
「我又不愛作詩,不跟她們湊熱鬧。」
說話的間隙,班嫿搭弓射了一隻鳥兒。
長青王見狀搖了搖頭,難怪長著這麼一張漂亮臉蛋,偏偏還找不到如意郎君。天下間的男人,大多比較喜歡溫婉一些的女子,像他們家嫿嫿這樣的,真是不好辦。
身份高的男人,不願意娶她,身份太低的男人,又配不上她,高不成低不就,實在是傷腦筋。
若是她性子收斂一些,嫁到皇家也是可以的,可惜這風風火火的性子,只怕也不適合待在皇家。
姑母……想來也是捨不得的。
看著護衛撿回來的獵物,腹部絨毛被血弄髒了一大片。年輕姑娘們看到可愛的動物,大多是捨不得傷害的,偏偏嫿嫿看到狐狸想到的是皮子,看到野雞想到的是尾羽,看到兔子想到的是烤兔肉。
靜亭侯府真是不會教孩子,這麼漂亮的小姑娘,被他們教成啥樣了?
「嗖!」
一支箭突然飛了出去,插進一隻白毛鹿的脖頸裡。
班嫿猛地回頭,看到的便是成安伯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弓。
「好箭法!」
她還以為像成安伯這樣的翩翩君子,是不喜歡狩獵的,畢竟這些都要沾血。
「郡君過獎,」容瑕把弓遞給護衛,淡然笑道,「不過是湊巧而已。」
「啊!」班嫿突然一擊掌,「你快讓人拿東西把鹿血接好,別浪費了,這可是大補之物。」
容瑕聞言一笑,對身後的護衛道:「還愣著做什麼,照郡君的話去做。」
「是。」護衛立刻翻身下馬,取了一隻銀壺去接鹿血。
別人願意聽從自己的良好建議,是件讓人開心的事情,所以班嫿朝容瑕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這個笑,看得幾位貴公子有些恍神,心跳都漏了一拍。
「快到午時了。」謝宛諭踮著腳尖朝林子方向張望著,那些出去狩獵的人,應該快要回來了吧。
正這麼想著,一行人便從林子裡走了出來,走在最前面的是長青王,與他同行的還有一男一女。謝宛諭一眼便認出,那個風雅貴氣的男人是成安伯,女的……
班嫿?
與成安伯並駕齊驅的女人是班嫿?!
作者有話要說:二皇子:好氣哦,並不想微笑!
第13章 烤肉
成安伯那般俊秀出塵的翩翩君子,怎麼會與班嫿出現在同一個地方?
謝宛諭愣住,半晌才回過神,扭頭擔憂地看向好友石飛仙,果然對方的臉色十分難看。
「飛仙,」謝宛諭抓住石飛仙的手,「你別多想,也許他們只是碰巧遇上,便一起回來而已。」
石飛仙勉強笑了笑:「成安伯與誰關係好,與我何干?」
謝宛諭知道她心裡不好受,咬了咬牙:「你放心,我總有機會讓她不好受。」
「宛諭,謝謝你,不過你別這樣做,若是惹出事來,影響了你在陛下以及二皇子面前的好印象怎麼辦?」石飛仙忙抓住她,「你別衝動。」
謝宛諭這才想起,自己是皇家未來的兒媳婦,做事應該端莊,若是去找班嫿的麻煩,萬一鬧大了,對她肯定沒有好處。想到這,她便歇了找班嫿麻煩的心思。
原來自己竟是如此自私的一個人。
謝宛諭越想越愧疚,於是便飄忽著視線,不敢與石飛仙的目光對視。
石飛仙裝作沒有看見謝宛諭的躲避,抓住她的手笑道:「走,等下陛下要設烤肉宴,我們可不要去遲到了。」
「嗯。」看著這樣的好友,謝宛諭內心的愧疚感更濃。
說好要送陛下獵物,那就必須要送,班嫿向來是一個言出必行的女子。
雲慶帝的營帳在正中間的位置上,玄色為帳,上繡騰飛的金龍,便是帝王營帳了。
長青王帶著班嫿等人站在帳外,等候雲慶帝的召見。
雲慶帝也是剛狩獵回來,換了一身乾爽的袍子後,聽到長青王與幾位晚輩到了,當即便宣了他們進來。
一番見禮後,雲慶帝見班嫿手裡還拎著一隻活著的狐狸,便笑道:「嫿嫿,你拿著這隻狐狸做什麼?」
「陛下,我這是來給您獻禮物啊,」班嫿瞪大眼,「臨行前我們不是說好了,獵到好東西便獻給您嗎?」
雲慶帝愣了一下,他之前只以為是這小丫頭說著玩,根本沒把這話放在心上,哪知道她竟然真的獵到了好玩意兒。
「王德,把郡君給朕的獵物收好,朕看這皮子不錯,待天冷便拿來做個圍脖。」雲慶帝龍顏大悅,帶著幾分逗弄的心思道,「你今天出去這麼久,就獵了這麼一隻狐狸?」
「別的也都獵了些,可都是些雜毛灰兔子,或是小麻雀之類的,臣女實在不好意思拿來污了您的眼睛,」班嫿有些不好意思,「就這只白狐勉強配呈獻到您跟前。」
「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能獵這麼多東西也不錯了。」雲慶帝反而笑呵呵地安慰了班嫿一番,還賞了她一隻肥碩的兔子,一斤鹿肉。這些都是雲慶帝親手獵來的,意義非同尋常。
長青王、成安伯等人也得了賞賜。雲慶帝要留長青王說話,班嫿等人便都退了出來。
「成安伯,」班嫿手裡捧著捆好的鹿肉與兔子,也不要別人插手。她偏頭看容瑕,「剛才的事情,謝啦。」
「班郡君言重,」容瑕見她抱著東西開心的樣子,「我不過是剛好路過而已,今日若不是我,也有別人願意為郡君站出來。」
「話雖這麼說,但今日攔在我前面的人是你,」班嫿想了想,從隨行侍衛手裡取過一隻山雞,一隻灰毛兔子,「謝禮!」
看著猶滴著血的山雞,容瑕伸手接過,笑道:「多謝,正好我今天運氣不好,一隻山雞都沒獵到。」
「不用客氣,」班嫿大方地擺了擺手,然後又取了一隻山雞遞給容瑕,「喏,拿去。」
看著這只血糊糊的山雞,容瑕仍舊笑著接了過去。
「我去找父親跟弟弟了,告辭。」班嫿手裡拿著皇帝賞賜的東西,只能對容瑕行了一個不倫不類的福禮,轉身就往班淮、班恆所在的方向跑去。
「伯爺,小的來拿吧。」容瑕的護衛看著那肚子滴著血,脖子還倔強彎著的山雞,覺得那班郡君好好一個姑娘家,徒手拎這髒兮兮的玩意兒,實在是太不講究了。
「不用了,」容瑕笑得有些怪異,「這還是第一次有小姑娘拿獵物來安慰我呢。」
因為他沒獵到山雞,便拿自己的山雞送給他。也不想想他一個男人,被女人贈送獵物會不會臉面上掛不住?
「姐,你拎回來的兔子真肥,等下烤起來肯定好吃,」班恆一眼就看到了班嫿手裡的肥兔子,立刻叫護衛去處理兔子,「我還帶來了一罐從蠻夷之地傳過來的辣椒醬,等下烤的時候肯定入味。」
「這兔子不是我獵的,是陛下送我的,」班嫿把鹿肉也塞給護衛,讓他一併拿去處理,「我獵的東西,分了一部分讓人給母親送去,所以已經不夠吃了。」
班恆湊到班嫿耳邊小聲道:「馬屁精!」
「有本事等會你別吃!」班嫿對他翻了一個好看的白眼。
班恆立刻改口道:「姐,我可是你親弟。」
「你如果不是我親弟,嘴這麼欠,早活不到今日了。」班嫿一個眼刀飛了過去,「你獵的東西在哪?」
班恆:……
哪壺不開提哪壺,明知道他騎射功夫不行還來問他。
女護衛端來清水,班嫿洗去手上的血污後,又有一名女護衛端來檸檬水,班嫿在水裡泡了一會兒後,把手從檸檬水中拿出來,用帕子擦乾淨手道,「等下你盡量別飲酒,御醫說過,過早飲酒對身體不好。」
班恆點頭:「放心吧,我不喝,誰也不敢灌我。」
班嫿想了想,點頭道:「那倒也是。」
據說十幾年前,有人灌了父親的酒,父親酒醉以後,便開始撒酒瘋,拿到什麼砸什麼,看到什麼就拿什麼砍人,從那以後,便再也沒有誰敢灌父親的酒了。
班嫿一度懷疑,這是她父親借酒裝瘋,故意折騰人。
不過這麼得意的事跡,以父親的脾性,肯定早就拿出來吹噓了一遍又一遍,可他至今都沒有提過這件事,可見那是真的撒酒瘋。
秋獵本就是皇帝與王公大臣們娛樂的活動,所以過了午時後,正中央的空地上便擺了很多烤架,有讓這些貴族們自己動手烤的,也有下人們準備烤好再呈給貴人們的。
班淮雖無實權,但由於他生母是大長公主,所以班家的燒烤架離皇帝還比較近。
忠平伯府作為皇室未來的親家,所以他家的燒烤架排在班家的下首。
滿朝上下,誰不知道這兩家人不合,現在這兩家的燒烤架竟然擺在一塊兒,讓人不得不懷疑,安排位置的太監辦事不力。不管原因是什麼,皇上已經坐在了上首,下面的人如果為了位置換來換去,對於皇帝來說,那就不太愉快了。
忠平伯與班淮兩看相厭,班淮對護衛道:「把肉都往右邊挪一挪,別壞了味道。」
忠平伯冷笑一聲,一副我不跟你計較的模樣。
班淮見忠平伯明明很生氣,卻偏偏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就覺得心滿意足。
班嫿作為女眷,並沒有跟他們坐在一塊兒,而是在另外一邊,與皇后、公主等人在一起。
她與皇后所出的安樂公主關係最好,其他幾位公主都只是些面子情,甚至連面子情都沒有。這也難怪,她們身為公主,在自己父親面前,卻不如一個表妹得臉面,這讓她們很難對班嫿有太多好感。
不過這些公主都是聰明人,知道父皇最敬重皇后,最看重嫡出,所以儘管心裡嫉妒班嫿,面上卻十分親和。
「好辣,」安樂公主連喝了好幾口水,才把舌尖的辣味給壓下去,「這東西我可受不了。」
班嫿把烤好的一串兔肉遞到她面前:「嘗嘗這個。」
安樂公主把烤肉剔到盤子裡,用筷子夾起來嘗了一下,烤肉仍舊帶著辣味,不過更多的卻是肉香。
皇后看了眼與安樂說說笑笑的班嫿,又看向坐在另一邊的石飛仙與謝宛諭。
身為母親,她自然懂得兒子的心思,石飛仙出身名門望族,又有做右相的祖父,身份確實比謝宛諭更貴重,可是皇上不願意讓老二娶石飛仙,她說什麼都沒有用。
之前傳出班嫿跟沈鈺婚約解除後,她還擔心皇上會讓老二娶班嫿,幸好皇上還不糊塗,沒打算娶這麼一個皇家兒媳婦回來。
在皇后看來,班嫿確實挺討人喜歡,不過也僅限於此了。
「皇后娘娘,陛下方才親手烤了兔肉,讓奴婢送過來,讓您嘗嘗陛下的手藝。」
王德端著一個盤子過來,裡面放著幾串肉。
班嫿看了一眼,只見那肉紅紅黑黑,賣相實在有些慘不忍睹。看來王德沒有說謊,干把這種東西送到皇后面前的,也只有陛下了。
皇后看著這賣相噁心的玩意兒,內心是拒絕的,可是外面這麼多人,她不得不給皇帝這個面子。所以她不僅僅連吃了兩串肉,還對皇帝的手藝大加讚賞。
「班郡君,」康寧郡主對班嫿道,「看來你對這次秋獵果然很期待,連蠻夷之地的辣椒醬都帶來了。」
班嫿看著自己面前的辣椒醬,半晌道:「哦。」
所以重點是什麼?
第14章 這是我弟弟
「聽說從蠻夷之地來的這些人茹毛飲血,十分的野蠻,並且對我們這片繁榮之地虎視眈眈,你們靜亭侯府跟蠻夷人打交道,是不是有些不妥?」康寧沿著嘴角,起身朝班嫿行了一個平輩福禮,「當然,我並沒有其他意思,只是希望你們能夠更加注意而已。」
班嫿歪著頭不解地看向康寧,也不還她的禮:「打交道?」
康寧見班嫿還穩穩坐著,笑著道:「是啊,我們這樣的人家,還是不要跟這種人有來往。」
「對啊,我們這樣的人家,要吃什麼只需要動動嘴便有人送上來,難道為了一口吃的,還需要特意跟誰打交道?」班嫿一臉的莫名其妙,「康寧郡主,你在想什麼呢?」
「嫿嫿說得對,你們這些小姑娘哪裡需要操心這些事情,」皇后笑道,「康寧你這丫頭,什麼都好,就是心思太沉了。」
皇后這幾句話,就像是用巴掌打在了康寧臉上,一個未出嫁的小姑娘,被母儀天下的女人說心思太沉,怎麼都不是誇獎。康寧心裡恨得滴血,卻還要對皇后行禮道:「謝謝皇后娘娘教誨。」
偏偏皇后最不喜歡的就是她這副隱忍的做派,因為這讓她想起做太子妃時卻不受先帝重視的日子,康寧的母親在太后那裡也比較得臉,她身為太子妃還不如一個王妃說話有份量,這種恥辱感她一直記在了心裡。
康寧作為這對夫妻的孩子,皇后對她怎麼都喜歡不起來。儘管康寧平日在她面前總是乖巧聽話的模樣,但是在她看來,這都是做戲,就像是她那個擅長做戲的母親一樣。
上樑不正下樑歪。
安樂公主覺得康寧這人有些沒意思,跟班嫿小聲道:「吃個東西她也能說個四五六出來,也不嫌累。」
「你說……她是不是想要吃辣椒醬,不好意思跟我開口?」班嫿在肉串上刷了一層薄薄地辣油,把辣椒醬往兩人中間藏了藏,「我就這麼半罐子,還是從班恆那裡搶過來的。」
「你又欺負他了?」安樂公主失笑,「別人家的姐姐,都把弟弟當做眼珠子護著,哪像你這樣。」
還有這丫頭腦子是怎麼長的,怎麼會以為康寧郡主為難她,就是為了一點辣醬?
班嫿道:「我是身嬌體弱的小姑娘嘛,他就該讓著我一點。」
安樂聽了又是羨慕又是黯然,父皇雖然寵愛她,但她卻永遠不可能越過太子跟二弟,甚至當初嫁的那個男人,也不是她自己選的。如果不是這個男人自己作死養外室,她還不能像現在這樣活得自在。
烤肉結束以後,雲慶帝又派了人過來,說是在外面搭建了一個靶場,讓皇后娘娘以及各位貴女去看勇士們比試。
皇后聞言笑道:「好,我們這就過去。」
一行人洗手漱口後,便跟著皇后去了外面的靶場,短短一個時辰內,原本的空地上便多了一排用來比賽射箭的靶子。
班嫿見班恆與幾個平時經常湊在一塊的狐朋狗友待在一起,便沒有過去找他。
「班郡君,」康寧趁機走到班嫿面前,「剛才的事情是我失言了,請你不要放在心上。」
班嫿見她一副委屈又可憐的樣子,眉梢一挑,「你說的是什麼事?」
「就是……就是……」康寧郡主臉頰緋紅,似乎十分難以啟齒。
「班嫿,你適合而止一點,」一個穿著藍色騎裝的小姑娘走到康寧身邊,「郡主殿下脾性好,不跟你一般見識,但你一個小小的郡君,受得起郡主的禮嗎?」
「你又是哪位?」班嫿輕飄飄的看了這小姑娘一眼,「這個禮又不是我讓她給我行的,有什麼受不受得起?」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些閨閣貴女沒事就喜歡玩什麼以退為進,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讓別人來同情可憐,不知道有什麼意思,別人的同情與可憐就那麼重要,值得自己彎腰屈膝,做不願意做的事?
她若是康寧,絕對不會給一個郡君行禮,就算別人說她仗勢欺人,她也不會彎一點腰。
藍衣姑娘是上次安樂公主擺賞菊品蟹宴時被班嫿嘲諷說長相普通,從沒有注意過的李小如。自從那次的事情後,李小如被人恥笑了很久,所以這次見班嫿竟然敢受康寧郡主的禮,便忍不住跳了出來。
「班郡君果然是貴人多忘事,我是被你嘲諷過長相普通的李小如,」李小如冷笑,「怎麼,您又不記得我了麼?」
班嫿拋給對方一個明知故問的眼神,「李小姐真是料事如神。」
「噗!」
班嫿扭頭看去,不遠處站著一個華服公子,長得與康寧有幾分相似,應該是惠王府世子,康寧的同胞哥哥蔣玉臣。他不是早在三年前出門遊學了麼,怎麼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大哥。」康寧見到蔣玉臣,臉上的委屈之色更濃,走到蔣玉臣面前垂著腦袋不說話。
班嫿皺眉,這是要找哥哥來幫忙了?她伸手抽出腰間的馬鞭,朝蔣玉臣拱手道:「見過世子。」
蔣玉臣看班嫿手裡的鞭子不像是凡物,柄首處還纏著金玄兩色的軟綢,就猜到這個馬鞭可能是御用之物,只是不知道怎麼到了這個姑娘手上。不管是什麼原因,這個姑娘應該在皇帝面前很得臉面,不然以他妹妹的性格,不會對她這麼忍耐。
自家妹子是什麼樣的性格,沒人比蔣玉臣更加瞭解。
不過這個姑娘剛才說的話,倒是挺有意思的,他很少見有人說話做事這麼直接的,簡直不給人一點台階下。
「姑娘客氣,不知舍妹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開罪於你,在下代舍妹向你道歉,請你見諒。」蔣玉臣朝班嫿一揖。
班嫿覺得惠王府的這對兄妹有些奇怪,沒事就愛給人行禮,簡直就是沒事找事。
「你們在幹什麼?」班恆遠遠瞧著一個藍衣女子瞪著自己姐姐,擔心他姐被人欺負,當下帶著幾個護衛衝了過去,把班嫿攔在身後,看清來人後,便陰陽怪氣道:「喲,這不是惠王世子殿下嘛,你不是嫌京城這種地方嘈雜俗氣,四處遊學去了嗎,怎麼這會兒又回來了?」
八年前,班恆跟著祖母去某大臣家做客,他人小貪玩,便躲在假山裡等其他人來找他,哪知道卻因此聽見蔣玉臣跟僕人說他父親的壞話。從小就是混世魔王的他,哪裡受得了別人這麼說他父親,當即便把這事嚷了出來。
因為他宣揚出來,事情便鬧大了,陛下不僅下聖旨斥責了惠王教子不嚴,還說蔣玉臣目無尊長,有違君子之道。此事過後,他差點連世子之位都保不住,最後因為祖母心軟,替他在陛下面前說了幾句好話,才讓陛下收回撤銷蔣玉臣世子之位的旨意。
從那以後,蔣玉臣就很少在人前露面,四年前便出京遊學去了,臨行前還說什麼京城污穢,不是清靜之地云云。
可見做人不能把話說得太滿,這才過了幾年,人就灰溜溜地回來了。
「班恆,你閉嘴!」康寧聽到這話,就想起哥哥曾經遭遇的那些事皆因班恆而起,對班家人恨意更濃!
「你對我弟弟吼什麼?!」聽到康寧對自己弟弟又瞪又吼的,班嫿不樂意起來,把蠢弟弟往自己身邊一拉,「康寧郡主,這是我班家的世子,不是你家的僕人,想對他甩臉色還輪不到你!」
康寧的火氣也被班嫿給激了出來:「不過是個侯府世子,在我哥面前,也要乖乖行禮,有什麼好猖狂的!」
「君珀,那邊怎麼吵起來了,」雲慶帝見不遠處隱隱傳來爭執聲,其中一個聲音還有些像班嫿的,於是叫來容瑕,對他小聲道,「你帶人過去看看。」
君珀長得這麼俊俏,那些小姑娘見到他,應該也會收斂兩分火氣。
作者有話要說:班家人都是護短狂魔!
第15章 嘴仗
「班嫿,別以為我不敢動你。」
「我好怕怕啊!怎麼,現在終於不叫我班郡君了,裝不下去了?」班嫿朝康寧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我家可沒有養出在背後詆毀長輩的正人君子,也沒有抱著世子之位不放,還故作清高說京城是污穢之地的君子。當年若不是某些人的母親在我祖母面前又哭又求,勉強保住世子之位,這會兒輪得上你在這裡吼我弟?」
她家弟弟再蠢,那也是她班嫿的弟弟,她康寧算什麼牌面的人,敢這麼吼他們班家人?
班家就算要敗落,那也是五年後的事情,可不是現在!
「是,我們家都是偽君子,不像某些人自詡美貌,結果數次被人退婚。全京城誰不知道某人命硬剋夫嫁不出去,且看京城哪個有出息的男人願意娶你?!」康寧被班嫿戳中了痛處,也開始口不擇言起來,「等你弟弟娶新婦進門,靜亭侯府還有你囂張的地兒?!」
「做得出這種事的只有你哥,別以為天下男人都像你家這麼偽君子,」班恆呸了一聲,「我姐以後想怎麼囂張就怎麼囂張,我們全家都樂意寵著,關你什麼事?再說了,我姐就是美,比你美十條街,你嫉妒也沒用!」
這康寧心思真惡毒,竟然挑撥他跟他姐的姐弟情誼,他是那種有了媳婦忘了姐的人麼?
康寧沒有想到她跟班嫿在爭執的時候,班恆一個男人竟然也跑來插嘴,頓時氣得眼睛都忘了眨。
這就是靜亭侯府的教養?
這就是靜亭侯府世子的風度?
「班世子,女子之間的小事,你身為男子介入是否有些不太合適?」蔣玉臣皺了皺眉,神情有些不悅。
「有什麼不合適的,反正有我在,誰也不能欺負我姐,我管你是男人還是女人。」班恆嗤了一聲,反正他也沒什麼好名聲,現在被人說得難聽一點也無所謂,債多不怕愁。
一個大老爺們看著自家人被欺負,還要維持所謂的君子風度,那才是腦子有毛病。
什麼是蒸不熟捶不爛響噹噹的銅豌豆,班家姐弟便如是。
「班家果然好教養,辱罵皇室後人,身為男子卻欺負弱女子,真是讓人歎為觀止,」康寧氣極反笑,「哥,像你這般的正人君子,還是不要這種……」她鄙夷地看著班恆,「不要跟這種人計較。」
「正人君子?」班嫿毫不留情反諷道,「他算個什麼玩意兒的正人君子,人家成安伯從不誇自己君子,但整個京城誰不知道他是君子?就你家這種虛偽做派,還好意思自稱君子?」
「啊呸!」班恆十分應景的在旁邊呸了一口,用實際行動表達了他對惠王府這對兄妹的不屑。
明明惠王府這對兄妹年齡比靜亭侯府這對姐弟年齡大,而且行事手段也比靜亭侯府姐弟手段高,但是在此刻,容瑕覺得惠王府兄妹被班家姐弟碾壓式的欺負了。
陪著成安伯一道過來的王德見他站在旁邊沒有繼續往前走,也維持著一張微笑的臉站在成安伯身後。身為陛下身邊得用的太監,他還真沒見識過哪家貴女吵架吵得如此……直白。
看靜亭侯府這對姐弟不像是要吃虧的樣子,他便安心下來。康寧郡主與班郡君在陛下心中孰輕孰重,整個大月宮恐怕沒有誰不清楚。
「你們兩人真是不當人子!」康寧氣得眼睛赤紅,「欺人太甚!」
「你們倆兄妹仗著身份高,欺負我們姐弟二人不算,竟然還倒打一耙,」班嫿不敢置信地看著康寧郡主,「你還講不講理?」
講理?
最不講理的就是這姐弟倆!
康寧扭頭看向李小如:「李小姐,事情的經過你也看在眼裡,你來說句公道話,究竟是誰欺負人?!」
「我、我……」李小如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班嫿,又想起剛才班嫿奚落時,蔣玉臣還嘲笑她,身子晃了晃,兩眼一閉軟軟地往下倒去。更加巧合的是,她剛好避開兩塊石頭,倒在了厚厚的草上。
暈倒得這麼及時,只差沒明著告訴康寧郡主,她害怕班嫿,不敢再惹她了。
這時候在旁邊站了有一會兒的容瑕終於願意站出來了,他乾咳一聲對身後的護衛道:「快去叫兩個嬤嬤過來,把李姑娘扶到營帳裡去休息。」
「成安伯。」蔣玉臣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想起班嫿剛才說他不如容瑕的話,面色不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