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你們這些武將,對靜亭公有這樣的後人感到失望透頂,沒有想到……」忠平伯搖了搖頭,「你們這些武將倒是有情有義。」
曹將軍莫名其妙地看著忠平伯:「你在說啥?」
忠平伯看他這樣子,忍不住皺了皺眉,難道是他想多了?
「容伯爺,小心台階。」班淮一路把容瑕送回了成安伯府,等擅長跌打損傷的太醫來了以後,他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侯爺,在下並沒有受什麼傷。」容瑕把袖子挽起來,上面有一大團淤青,看起來有些嚇人。
「都青了這麼大一塊,還沒受傷?」班淮扭頭看向太醫,「太醫,你快幫著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
據傳容伯爺擅丹青書法,甚至能夠兩手同時書寫,若真是傷了手,他良心可怎麼過得去?
「班侯爺放心,容伯爺只是皮外傷,擦上藥膏過幾日就能好。」太醫心裡有些驚詫,容伯爺這般驚才絕艷的人物,怎麼跟班侯爺這樣的老紈褲湊在一塊的?
莫不是……
他看了眼班淮,班家千金美貌傾城,難道這兩家要做親?
只是班郡主美則美矣,但是與容伯爺在一起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適?
此時的靜亭侯府中,班嫿正在督促班恆練拳腳功夫,班恆嗷嗷地叫苦,卻不敢往地上坐,他怕他姐手上的鞭子。
「姐,一刻鐘到了沒有?」
「還早著呢,」班嫿盯著他頭頂上的碗,「你別抖,再抖水就溢出碗了,小心我抽你。」
班恆咬牙切齒道:「姐,我大業第一美人的親姐姐,你讓我緩口氣好不好,就緩一口。」
班嫿幽幽地看著班恆:「恆弟,你若是不好好鍛煉身體,待日後父母老邁,你拿什麼護住他們?」
「你不擅詩詞,日後做不了文人。」
班恆膝蓋軟了軟。
「不擅丹青,賣不了畫。」
班恆膝蓋再軟。
「不擅算術,做不了賬房先生。」
班恆膝蓋軟得不能再軟。
「還不擅騎射,也做不了獵戶。」
班恆快要給他姐跪下了。
「你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不會種地,唯一能做的,就是鍛煉出一把子力氣,靠著力氣賺錢過日子。就算日後不會這麼清苦,但至少你有副好身體,才能讓歹人不敢動你。」
班恆終於噗通一聲跪下了。
「姐!我錯了。」
班嫿拿出手帕擦去他臉上的水,滿意的拍了拍他的腦袋:「明白就好,去換身乾衣服,然後回來繼續。」
「是。」班恆懨懨地從地上爬起來,看了眼地上摔碎的碗,開始在腦子計算,等幾年以後,他要在碼頭扛幾袋子貨物,才能買這麼一個細瓷碗?
當天下午,他就去管家那裡打聽了一下,他摔壞的碗由官窯出產,一隻碗的價格大約在二十兩左右,夠一戶普通農家一年的花銷還有剩餘。碼頭扛貨工人扛一袋貨可以得到五文錢,這還需要運氣好,遇到的工頭為人厚道。
一兩銀子換一千文,二十兩銀子就是兩萬文,所以他要扛五千袋貨物才能買一隻他現在用的碗?
「姐!」班恆鬼哭狼嚎地衝進班嫿的院子,「咱們還是去埋銀子吧!」
作者有話要說:班恆:這樣沉重的未來,我承受不來!
第22章 廢物點心
「咋咋呼呼的,你幹什麼呢?」班嫿正躺在軟榻上讓丫鬟給她按摩頭部,班恆這又哭又嚎的衝進來,嚇得這個丫鬟手一重,把班嫿的頭髮揪下幾根來。
「郡主。」小丫鬟嚇得臉色都白了,她慌慌張張地看向班嫿,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
「你們都下去吧,」班嫿扭頭看了眼小丫鬟,「沒事,這不怪你。」
「謝郡主。」小丫鬟跟著其他人退出去的時候,手都在抖。她低頭看著手掌中的幾根頭髮,只覺得自家郡主人美心善,無一缺點。
「玉竹,你都在郡主身邊伺候一兩年了,膽子怎麼還這麼小?」跟她交好的小丫頭挽住她的手腕,小聲笑道,「看來等會兒郡主又要跟世子鬥嘴了。」
「你可別胡說,主人的事情,哪有我們下人私下亂說的理?」玉竹忙扯了扯她的手腕,「若是讓管家聽見了,定會扣掉你的月銀。」
小丫頭忙住了嘴,扭頭朝四周看了好幾眼,沒有看到管家的身影以後,才放心下來。
院子裡,班嫿從貴妃榻上坐直身子,把披散著的頭髮攏到身後,「上次被容伯爺發現以後,你不是說再也不幹這種傻事了?」
「又不是每次都能被容伯爺發現,」班恆厚著臉皮道,「我說話有幾個時候當真,你就別放在心上了。姐,我們明天一早就去埋銀子好不好?」
「你自己去,」班嫿趴回貴妃榻,「早上那麼冷,我不想起床。」
「那要不……我們晚上去,明天晚上咱們就宿在郊外的別莊裡,不回城了,」班恆想了想,「晚上出門不太安全,我們傍晚去,如果趕不上宵禁,就在別莊住一晚,你看怎麼樣?」
班嫿沉默片刻:「你去把守在外面的丫鬟給我叫進來。」
「叫她們做什麼?」班恆不解。
「不叫她們你給我梳頭髮?」班嫿站起身,「我等下去給母親說一聲。」
「好!」班恆高興地點了點頭,轉身把丫鬟們叫了進來,「姐,那我去收拾收拾。」
班嫿沒有理他,只是坐在軟塌上,看著自己手腕上的九轉纏繞白玉鐲歎了口氣,她擔心以她弟的腦子,五年後會忘記自己把東西埋在了哪兒。
丫鬟們魚貫而入,伺候著班嫿梳頭換衣。一件又一件耗費繡娘月餘時間才能做好的裙衫,一支支普通人家一輩子都買不起的髮簪,玉珮、手鐲,珍珠彷彿廢棄不要的石頭隨意放在盒子的角落裡,等待著主人偶爾的臨幸。
班嫿用指腹輕輕地點了口脂在自己的唇上,抿了抿唇,見自己的唇變得艷麗又水潤後,她滿意的站起身,朝主院走去。
雖然連累了成安伯受傷,讓班淮有些愧疚,但總的說來,班淮心情還是很好的。他走進二門,看到嬌俏鮮活的女兒,臉上的笑容頓時又燦爛了幾分:「嫿嫿。」
「父親,」班嫿朝班淮福了福身,便小跑著走到他面前,「您笑得這麼開心,是發生了什麼事?」
班淮在女兒面前向來藏不住什麼話,便把今天在朝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班嫿,末了還感慨一句:「成安伯真是個厚道人啊。」
「你是說謝重錦被打入了大牢?」班嫿心情有些複雜,難道以後造反的人真是謝重錦,可是他哪來的本事造反?在文人中才名不如容伯爺,在武將中更是沒有多少威望,總不能學前人那般,弄些什麼神跡,說自己是天命所歸,忽悠老百姓跟著他一起打仗吧?
班淮見女兒好半晌沒有說話,不解的看著女兒:「乖女,你怎麼不說話了?」
「父親,你說……我們要不要弄死他。」班嫿幽幽地看著班淮,聲音輕飄飄的,聽起來有些滲人。
「弄、弄死誰?」班淮被女兒這話嚇了一跳,「乖女,你跟謝家大郎有仇?」
「沒有。」班嫿小聲道,「我就擔心他是那個人。」
「不能吧,」班淮不敢置信,「就謝金科那個德行,能養出一個幹大事的兒子?」
班嫿無言以對,她敲了敲腦袋:「都怪我,記不住事兒。」
「沒事,你爹我也記不住事兒,你這點隨我。」班淮安慰地拍了拍班嫿的頭頂,「走,我們找你母親去。」
「父親,您回來了?」班恆見班淮進來,從椅子上站起身,「母親正在擔心你怎麼這麼晚還沒回來呢。」
「嗨,今天在朝堂上遇到了一些事,」班淮又跟妻兒說了一遍朝上發生的事情,「也怪我不夠謹慎,竟然連累到了成安伯。夫人,你看我們送些什麼謝禮過去才好?」
陰氏細細思索過後道:「你放心吧,這事交給我來安排。」
成安伯府中,容瑕看著自己青了一大塊的手臂,放下袖子掩蓋住那股濃烈的藥味,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對面前站著的藍衣護衛道,「明日秋色正好,正是爬山好時節。」
「是。」
容瑕拿起桌上的書,還沒看上一頁,管家疾步走了過來。
「伯爺,靜亭侯府送了謝禮過來。」
「謝禮?」容瑕沒有想到靜亭侯府的人竟然如此客氣,他放下書拿過禮單一看,裡面是各種補品,還有幾盒上好的傷藥,以及……綠芙御前龍井糕一盒?
管家從身後的小廝手裡拿過一個食盒,表情有些微妙:「靜亭侯府派來送禮的人說,這盒裡的東西不能久放。」
「拿過來我看看。」
管家把食盒端到容瑕面前,容瑕揭開食盒蓋子,裡面放著一個荷葉綠瓷盞,盞內整整齊齊放著十二個淺綠色糕點,糕點淺綠中透著晶瑩,軟乎乎地十分可愛,似乎還散發著一股若有似無的清香。
容瑕看到這十二個點心,忍不住輕笑出聲,對管家道:「你去親自謝過送禮過來的人,不要怠慢了。」
「是。」管家覺得這靜亭侯府的人有些不著調,哪家給人送禮送這些小點心的,遇上小心眼的人家,還不得以為他們是在瞧不起人,連一碟子點心都用不起了。
這次的點心與上次的味道沒有任何差別,不過可能因為沒人明明捨不得還故作大方的看著自己,容瑕覺得不如上次的美味可口。吃了兩塊以後,容瑕便放下了筷子,轉頭繼續看起書來。
第二天一早,班恆便早早醒來了,他東收收,西撿撿,找了些銀子與值錢卻不佔地方的小東西放進偽裝的沙袋裡。多虧了近來他姐每日的折騰,他覺得自己終於能夠一口氣把這兩個加起來有幾十斤重的沙袋扛上山了。
現在扛一次沙袋,可以讓以後少扛很多沙袋,他撐得住!
「郡主,今天上午世子來問了好幾次您有沒有起身,」如意伺候著班嫿洗漱,有些忍俊不禁道,「要不要奴婢這會兒派人告訴世子一聲?」
「不用,」班嫿擦乾淨手,「他的性子也該磨一磨了。」
「是。」如意笑著應下,讓其他丫鬟把水端出去,「您今日梳什麼頭髮?」
「我今日要出門,今晚要與父親宿在別莊,你與吉祥她們幫我收拾收拾。」班嫿坐到銅鏡前,端詳自己在鏡中的臉。金秋時節,額間花鈿還是描成艷紅色最好。
用過午飯以後,班淮就以帶兒女去郊外別莊玩耍的理由帶班恆與班嫿出了門。
班嫿騎在馬背上,途徑一家成衣鋪的時候,與走出鋪子的男人不期而遇。
這個男人長得十分出眾,長身玉立,錦衣加身,一頭青絲用玉冠束好,既端方又精神。美中不足的是男人臉上戴了一個銀色面具,剛好遮住了他的左臉上半部分。
看到班嫿,男人停下了腳步,臉上的表情似躊躇,似愧疚,還有些逃避。
一個出眾的,戴著面具的男人,在人群中總是顯眼的。他看見了班嫿,班嫿自然也看到了他。
兩人面面相覷,卻沒有什麼話可說。
兩年前他們還是即將成婚的未婚夫妻,但是謝啟臨為了一個煙花柳巷女子逃婚,讓她受盡世人嘲笑,這是班嫿這輩子中最大的恥辱。
哦,當時她是怎麼罵的?
她說:她長得這麼美,這個男人是瞎了眼,才跟一個所謂的花魁頭牌私奔?
看來她兩年前罵得對,這個男人果然瞎眼了。
「駕!」班嫿騎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看了眼這個男人,毫不猶豫地騎馬而去。
當初那麼深情,最後為什麼還是為了榮華富貴拋棄了那個可憐的風塵女子?因為受不了世人的唾罵,忍受不了沒有僕婦成群的奢侈生活?可憐那個花魁,以為自己找到了一生的依靠,哪知她找到的不過是個沒有擔當的廢物點心。
所以世間大多的男人啊,花前月下時他可以做天下最英勇的英雄,但也僅僅是花前月下時的英雄了。
謝啟臨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白馬上的紫衣女子,撫了撫自己臉頰上的銀面具,閉上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班嫿:啊呸,廢物點心!要來何用!
第23章 一言難盡
太陽西沉,夜幕將臨未臨之時,班家三口帶著幾個忠僕爬上了山。這座山離別莊不太遠,但是因為近年這個地方總是鬧鬼,所以到了傍晚時分,便沒有人敢出現在這個地方。
「姐,你說這裡……」班恆蹭到班嫿身邊,小聲道,「會不會真有不乾淨的東西?」
山上草木茂盛,地面積攢了很多落葉,踩在腳底發出唰唰的聲響。
「姐,我覺得這裡好像開始冷了,」班恆抱著肩膀,拽住班嫿衣角,「要不我們明天中午再來吧。」
「這都快要入夜了,肯定會變冷。」班嫿看了眼四周,因為樹木很多,林子看起來有些陰森,時不時還有幾聲不知道什麼品種的鳥鳴聲傳過來。
「往這邊走,」班嫿看了眼縮在自己身後的弟弟,還有時不時左顧右盼的父親,把袖子從班恆手裡拉了出來,對班恆道:「好好走路。」
班恆覺得手裡不拽著點什麼東西,心裡十分不踏實,最後湊到班淮身邊,拉住了他的衣角。
父子兩對看一眼,互相拽住了對方的袖子。
「父親,恆弟,把地方記下來,」找好地方以後,班嫿指使著班恆挖坑,「回去後我給你們畫一幅圖,以後若是記不住了,就照著圖來找。」
「我們記不住不是還有你嗎?」班恆挖了半天,也只挖出一個不大十寸深的淺坑,「沒錢大家一起過苦日子,有錢也一起花。有個人記住就行了,我跟父親還費這個力氣幹嘛?」
「那萬一……萬一我也記不住怎麼辦?」班嫿見班恆半天也沒挖出多少,滿臉嫌棄地拉開他,「你起開,讓我來。」
班恆樂得躲懶,他往旁邊讓了讓:「要不咱們多埋幾個地方,總有個地方能記住。再說了,你畫畫的那水平,就算讓我對著圖找,我也找不到地兒啊。」
「我畫畫水平怎麼了?」班嫿斜眼看他,「你行你來畫。」
「那我也不行啊。」
「不行就閉嘴,一個大老爺們話這麼多,上哪兒討媳婦兒去?」班嫿抖了抖身上的土,把一個成人巴掌大的盒子扔了進去,撒上一層土再埋上幾塊碎石,就這麼一層土一層石頭,最後終於把坑給填平了,她還特意挖了一塊草皮放在上面踩了踩。
「姐,不全部埋裡面嗎?」班恆跟在班嫿身後,看她又換了一個地方挖坑,「你這也太費勁兒了。」
「狡兔三窟聽說過沒有?」班嫿喘了幾口氣,「要麼你現在閉嘴,要麼你來挖。」
班恆默默地拿了一個小鋤頭,跑到十步開外的地方自己挖,結果挖了沒多久,鋤頭就挖到了一塊巨石,反彈回來的勁兒弄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唉,」在另外一個小角落挖坑的班淮見狀,感慨地搖了搖頭:「咱們班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班恆默默地抹了一把臉,他們家現在有資格說這種話的,唯有祖母一人而已,父親……男人麼,有點自信也是好的。
天色一點點黯了下來,班恆與班淮終於挖好了一個坑,各自埋了一盒珠寶與一盒金條進去,轉頭見班嫿已經把剩下的兩個盒子全都埋好了。
「有女如此,父已無所求,」班淮頗有些得意道,「咱們家,你姐才是最像你祖父的人。」
十年前,祖父去世的時候,班恆只有五歲,記憶裡祖父是個十分慈祥的老人,有時候還會把他放在脖子上騎坐著全,然後帶著他去逛街,給他買很多新奇的小玩意兒。
不過他印象最深刻的還是祖父沒事就愛帶著他姐練練拳腳,帶著他姐去外面騎小馬。
「好了,」班嫿搬好最後一塊石頭,拍了拍手掌心上的泥土,「天已經黑了,我們下山。」
班家父子看了眼黑漆漆的山頭,收拾東西的速度加快,恨不得立刻長出一對翅膀飛下山頭。
「姐,你有沒有聽見腳步聲?」忽然,班恆停下手裡的動作,驚惶地往四周張望,「你們仔細聽。」
「我們快走,」班嫿撿起地上的小鋤頭,「還聽什麼聽!」
話本裡早就寫過,但凡發現點響動,還好奇去看的人,一般都死得早。
班家三人匆匆往外走,班嫿跑了幾步,想起了他們扔在地上的沙袋,於是回頭看了一眼,此時密林裡剛好有幾個人走了出來。
「誰在那?!」對方的聲音裡帶著肅殺,班嫿還聽到了利刃出鞘的聲音。
「誰在這兒裝神弄鬼的嚇本郡主?」班嫿握緊手裡的鋤頭,「給我站出來!」
夜風起,吹得人手心發涼,班恆與班淮跑回班嫿身邊,班淮把一對兒女擋在身後,班家帶來的幾個死忠護衛也都拔刀出鞘,防備著對方突然發難。
不知道為什麼,在班嫿自稱郡主過後,那邊就再無動靜。似乎聽到班嫿這邊刀劍出了鞘,那邊走出一個人,說話的語氣十分客氣:「請問……是班郡主嗎?在下是成安伯府的護衛杜九,請郡主不要驚慌,我等只是路過。」
可能是為了取信班嫿,那位護衛取下了身上的佩刀,走得離班家人更近了一些,「驚擾到郡主,請郡主見諒。」
「原來是容伯爺的護衛,」班嫿拍了拍胸口,「我還以為真鬧鬼了呢。」
杜九抱拳道:「郡主不要害怕,我等可以護送您下山。」
「那怎麼好意思,」班嫿看了眼四周,臉上有幾分懼意,但還是拒絕了杜九的好意,「我跟父親也帶了護衛來,怎麼還好麻煩你們。」
「原來班侯爺也在,」杜九忙朝班淮行了一個禮,「我等剛好也要下山,侯爺與郡主無需客氣,人多也可以熱鬧一些。」
「那、那好吧,」班嫿不好意一笑,「那就有勞了。」
杜九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郡主這話便是折煞我等兄弟了。」
隨著班嫿一行人的離開,山林再度恢復寂靜。容瑕從陰影處走了出來,拉了拉身上的暗色披風,表情有些複雜。
「他們在這裡待了多久?」
「伯爺,屬下無能,並不知道班郡主何時出現在了這裡。」
「不怪你,」容瑕繞著班嫿剛才站的地方走了一圈,「別人家做事尚有跡可循,唯有班家……隨心所欲,做事毫無邏輯可言。」
半個時辰後,杜九帶著護衛回來了。
「伯爺,」杜九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屬下已經打聽到了班家人為什麼出現在這裡了。」
「嗯?」容瑕走到一塊石頭旁邊,微抬下巴,「說。」
「班世子聽說這裡鬧鬼,所以拉著郡主來這裡埋寶,說是……等有緣人,班侯爺覺得有意思,就跟著一起來了。」杜九覺得這個理由實在太荒謬,荒謬得他覺得就算撒謊,也不會撒這種謊。
容瑕指了指手邊的一塊石頭:「把這下邊挖開看看。」
第24章 濃霧
「伯爺,這邊沒有什麼異樣。」
「伯爺!這邊有一個盒子。」一名護衛把木盒遞到杜九手裡,杜九端詳了半晌,覺得這可能真的只是普通盒子以後,才小心地打開了木盒。
黃燦燦的金餅,整整齊齊的疊放了厚厚一層,角落縫隙裡還散落著各色寶石,刺得杜九忍不住多眨了好幾下眼睛。
「伯、伯爺,他們真的是來埋寶的。」杜九從未覺得如此荒謬過,這靜亭侯府的人是不是吃飽了撐著?!
有錢沒處花,跑到深山老林埋寶玩?
容瑕看著這盒黃金寶石,竟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來形容,如玉般的臉上,有那麼一瞬間是呆滯。
「伯爺,看來他們真沒撒謊,應該是誤闖到這裡……」杜九想了想,「也許是因為上次班世子埋珍寶的時候被您撞見沒能成功,所以這次他們換了個地方。」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又遇到了他們。
聽說當年大長公主嫁給靜亭公的時候,紅妝十里,引得全城圍觀。有個如此富裕的母親,靜亭侯過得奢侈一些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但閒得沒事跑出來埋寶,那可真是敗家子了。
他聽說南方有些商人斗富,就在漲潮水的時候,往水裡扔金葉子銀葉子,引得老百姓跳進水裡打撈,以至於不少人因為搶奪金銀被水淹死。與那些商人相比,靜亭侯這種思想,倒是講究了因果,手段乾淨了不少。
不管怎麼想,這些貴人們的想法,他還是不太懂。
「收起來吧,」容瑕把手背在身後,「既然有緣者得之,我也算是有緣人了。」
杜九看了眼伯爺的表情,確定他不是開玩笑以後,表情有些微妙。
「伯爺,還有幾個地方的土有動過的痕跡。」護衛看了眼四周,挖的人掩飾手段實在太低,讓人一看就看出哪裡的土動過。
「不用看了,」容瑕伸手從木盒中拿出一塊金餅,金餅的成色很好,單單一個就足以讓普通人十年內衣食無憂,「把這裡收拾乾淨些,不要讓人發現土被翻動過。」
「是。」
容瑕把金餅放回木盒中,伸手從杜九手裡抱過木盒,這盒子看起來不大,倒是挺沉。
看著心情極好的伯爺,杜九總覺得這樣似乎有些不太厚道,可是轉念又想,反正班家埋下的金子是在等有緣人,伯爺發現了金子……那伯爺就是有緣人咯。
對,沒毛病,他們伯爺絕對不是不要臉!
班家別莊中,班家三口圍坐在圓桌旁大口大口的喝茶。
「剛才真是嚇死我了,」班恆抱著茶杯,一臉的可憐,「姐,你又拿我撒謊。」
「對不起啦,」每次當然弟弟背鍋,班嫿還是有些小愧疚的,她雙手合十,一臉歉然的看著班恆,「不過我當時太緊張,腦子裡就只想到這個了,你別生我的氣,行不行?」
「算、算了,反正我是個紈褲,這點小事無所謂了。」班恆最怕他姐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只要她這麼一瞅,他就沒什麼立場可言了。
「恆弟,謝謝你。」班嫿給班恆倒滿茶,「我就擔心一點,成安伯知道這件事以後,會不會把東西挖出來拿到他自己家去?」
「怎麼可能,」班恆擺了擺手,「容伯爺不是這種人。」
「對,」班淮跟著點頭,「容伯爺那種正人君子,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
班嫿摸了摸鼻子,看來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像容伯爺那樣的人,也不缺銀子花,怎麼看得上他們埋的那點東西。
「夜深了,都回房去睡吧,明天我帶你們回去。」班淮拉了拉衣服背面,他裡面的衣服都被剛才冒出來的冷汗浸透,黏糊糊地貼在後背上難受極了。
清晨,整片大地被濃霧包裹著,班嫿繫好披風,翻身騎上馬背,對父親與弟弟道:「今天霧大,等下不要騎得太快,免得驚了馬。」
班淮與班恆乖乖點頭,在騎術這個問題上,父子二人只有聽班嫿的。
一家三口帶著護衛在官道上沒走多久,聽到後面有馬蹄聲傳來,班淮怕有歹人趁大霧天氣幹壞事,就讓一個護衛到後面看看。
不一會兒護衛回來了,與他同來的還有一個騎著馬的男人,班家三人都認識,正是昨晚堅持要送他們回來的成安伯護衛杜九。
「杜護衛,」班嫿看了眼杜九身後不遠處,「真巧。」
「見過侯爺,郡主,世子。」杜九從馬背上下來,朝三人抱拳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