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歉?」班嫿歪了歪頭,似乎這個時候才用正眼去看嚴茗,「我早說過了,我與你們嚴家不共戴天,你不必給我道歉,我也不在意這些。」
嚴茗心底一沉,對著班嫿深深一揖,「嚴某自知此事錯得徹底,不敢奢求郡主寬恕。願郡主身體康泰,青春永駐,美如天上皎月,餘生歡喜無憂。」
班嫿聞言輕笑出聲,單手托腮看著嚴茗:「小嚴大人竟如此會說話,只可惜我這個人有些奇怪,最不愛聽別人說漂亮話。」
班恆抬了抬眼皮,不愛挺漂亮話?
這嚴家人真有意思,做的事情前後矛盾,真不知道他們聰明還是愚蠢。這個嚴茗這麼會說話,卻不會好好哄自己的夫人陳氏,陳氏被婆母弄得流產,恐怕也是傷心到了極點,所以才下定了決心與這個男人和離。
同床共枕好幾年,好不容易懷上的孩子卻掉了,對於陳氏來說,不知是多大的痛苦。
班嫿很慶幸自己是個郡主,不用在嚴家的威逼利誘下嫁進門。陳氏那般溫婉的女人,尚不能在嚴家過上好日子,又何況是她呢?
美麗的女人,無論做什麼動作都是迷人的,即便她的表情裡帶著諷刺,即便她的語氣也不溫柔,但是天下間沒有多少男人在這樣的美人面前,能夠真正的發怒。
當然,二皇子那種腦內有疾的人例外。
嚴茗正欲開口說話,班家的管家走了進來。
「侯爺,成安伯府護衛求見。」
作者有話要說:班嫿:爾康手,不,我就是隨便送一幅畫而已!
第47章
班恆往門口望了望,成安伯府這個時候派人過來幹什麼?嚴家大郎到他們家來賠禮道歉這件事,恐怕早已經傳遍了京城,成安伯這個時候派人過來,不怕嚴家人以為他是故意來看笑話的?
杜九跟在管事身後,一路進了正廳,他似乎沒有料到嚴茗也在,給班家人見過禮以後,還給嚴茗行了一個大禮。
杜九是容瑕身邊的近衛,所以京城裡只要熟悉容瑕的人都認識杜九。嚴茗看到杜九,心裡比班家人更吃驚,不過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容瑕來看嚴家笑話,而是驚訝於容瑕與班家竟然有來往。
「杜護衛請坐。」班恆看了眼杜九手裡捧著的兩個盒子,盒子不大不小,看起來有些像是用來裝書籍或是筆墨紙硯這類東西的。
早上他姐用他的名義給成安伯送了禮,這會兒該不是送回禮來的?早上才送過去,這會兒就回禮,是不是略急了些?
想到裡面可能裝的是筆墨紙硯等物,班恆瞬間沒了興趣,他們一家子人,除了祖母與母親通詩文,誰還是讀書寫字的料啊。
「在下不敢,」杜九見嚴茗這個相府公子都站著,他一個小小的護衛自然不會坐下,「世子送來的謝禮過於貴重,伯爺心中既喜又不安,多謝世子割愛。這是伯爺給世子備下的薄禮,請世子不要嫌棄。」
「容伯爺太客氣了,不過是不值錢的小玩意兒而已,還送什麼回禮,」班恆擺了擺手,滿不在乎道,「伯爺這般,就太過生分了。」
杜九捧著盒子的手抖了抖,不值錢的小玩意兒?
那可是《寒山望月圖》,還是真跡!
誰家不值錢的小玩意兒會這麼珍貴?!自小被容家收養以後,杜九便一直待在容瑕身邊,自認見識過不少好東西,但還從未見過像班家這般不拘小節的。
「若是世子不收,才是生分了,」杜九笑道,「世子送來的畫,伯爺愛不釋手,直言是千金不換的好東西。」
「咳,客氣客氣。」班恆斜眼看班嫿,他姐打著他的名義,給容瑕送什麼了?
班嫿不搭理班恆,反而做主讓管家把杜九送來的禮收下了。
杜九見狀,越發覺得那幅圖,是班郡主特意讓人送來的。
杜九送了回禮後,便立刻告辭,在嚴茗看來,杜九真的只是來送回禮,兩家的私交看起來似乎也並不是特別好。
班家為什麼送謝禮給容瑕?
嚴茗想起了前幾日容瑕當著眾多讀書人的面,誇班嫿的那些話。就是因為容瑕這席話,才讓嚴家徹底毀了名聲。一開始他對此十分憤怒,可是在短短幾日內,父親重病在家,容瑕職位陞遷,他忽然明白了過來。容瑕不是幫班家說話,而是幫著陛下說話,他們家到底是受到陛下猜忌了。
如若不然,近幾日朝上的動靜為何如此大,很多與嚴家交好的官員都被貶到了苦寒之地,甚至連好幾個支持太子的官員,也受到了責罰。
他們家一直都是偷偷地在背後支持太子,就連石家人都不知道,皇上為何會知情?
最可怕的是,容瑕恐怕也知道他們家暗中支持太子的事情,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寧可得罪他們家,也要站出來保住班郡主的名聲。
可笑世人都認為容瑕是個光明磊落的君子,豈知他的骨子裡,也不過是個汲汲營營的小人罷了。
「小嚴大人,」班嫿看向嚴茗,「你道歉的話我聽完了,你請回吧。」
嚴茗嘴角動了動,看著這個美艷逼人的女子,想起臥病在床的弟弟,朝她深深一揖:「在下告辭。」
「慢走不送。」
走出靜亭侯府,嚴茗騎在馬背上,看著四周來來往往的百姓,內心有些惶然,受到陛下猜忌的嚴家,日後該何去何從?
往前走了一段路,他與陳家大郎不期而遇。此人在幾日前還是他的大舅兄,現在兩家卻已經從親家變成了仇家,大舅兄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世間最可惡的人。
「兄長……」
「請嚴大人不要亂攀親戚關係,陳家乃小門小戶,在下擔不起你一聲兄長。」陳家大郎面色十分難看,連話都不想跟嚴茗多說半句,轉身就要走。
「陳兄,令妹……身體如何了?」嚴茗想起陳氏,忍不住問了出來。
「呵,」陳家大郎冷笑,「與你何干?」
嚴茗怔怔地看著陳家大郎的背影,只覺得這天地之大,竟沒有他覺得輕鬆之處了。
班恆把成安伯送來的兩個盒子擺在班嫿面前,一個盒子裡擺著一方硯台,一個盒子裡擺著滿滿當當地血玉首飾。不知道這些血玉是從哪兒找到的,竟然沒有絲毫的雜質,艷麗得像是殷紅的血液,美得妖冶。
「成安伯……也挺大方。」他想了半天,只能用這個詞語來形容了,因為這盒血玉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好東西,而且做工十分精細,不像是民間的東西。
「好漂亮。」班嫿取出一支手鐲戴上,殷紅的血玉把她的手襯托得更白更水潤。
班恆嫌棄地撥弄了一下那方硯台,「這方硯台是他隨便拿來湊數的吧。」
兩人都打著他的旗號送東西,結果就給了他一方硯台,他又不喜歡寫字,給他這玩意兒幹嘛使?
身為侯府的世子,班恆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挑戰。
好生氣哦,但他還不敢抱怨。
「你上次不是想買什麼無敵大元帥?」班嫿得了這麼漂亮的首飾,心情特別好,當下便給了班恆五百兩銀子,讓他去買心儀的大元帥。
無敵大元帥,一隻戰鬥力十分強悍的大公雞。
班恆頓時開心起來,也不管這方硯台了,逮著她姐就一頓誇,這裡美,那裡漂亮,哄得班嫿最後又給他多加了一百兩。
至於這方被班家姐弟忽略的硯台,在外面要價至少在八百兩以上,只可惜它遇上了不識貨的姐弟兩人,只能變得一文不值。
五日後,陳家大郎職位得以陞遷,填補的正是某個被貶走的嚴黨留下來的空缺。接下來的大半個月裡,諸多嚴黨受到了打壓,空出來的職位很快被人填補上了,唯有嚴暉的左相之位沒有受到影響。在嚴茗親自到班家請罪後的第三天,皇帝甚至還賞了一些東西到嚴家,說了一些勉勵的話。
就在誰也摸不清陛下的用意時,嚴暉拖著病體上朝了,並且向陛下提出了辭官。
雲慶帝沒有同意,並且對嚴暉更加的關切。最後嚴暉終究沒有辭掉左相一職,只是曾經在京城中頗有影響力的嚴黨,就這麼被打散,從此以後嚴家的威望一落千丈,所有的風光都被石家取代。朝中諸臣稱石崇海為石相,中間的那個右字被眾人有意無意的忘卻了。
第一場雪紛紛揚揚地飄落了下來,整個京城陷入了一片白茫茫地世界。
班嫿心情很好,因為她讓人做的狐裘終於是派上用場了。
素色繡紅牡丹宮裙,雪狐裘,再戴上成安伯送來的血玉首飾,她坐在銅鏡前,攬鏡自照陷入了自我沉醉中。
世間為什麼有如此美的女子?
「姐!」班恆門外大叫道,「外面雪大,我們再不走,就要遲了。」
班嫿摸了摸紅艷艷的額墜,又在額心處描了一朵盛開的紅蓮,這額墜就像是從紅蓮中長出來的紅珠,美麗妖冶。
臘月初六,當今陛下萬壽,朝中重臣,三品以上的誥命女眷,皆要進宮為皇上賀壽,這一天同樣也是官員公開給陛下送禮的好日子。
各地官員為了討好雲慶帝,四處紛紛開始出現神跡,什麼嘉禾,什麼奇石,什麼神龍現身,什麼異獸,手段層出不窮,故事一個比一個離奇。
不過對於每年都要聽各種神奇故事的雲慶帝來說,這些所謂的神跡,他已經不看在眼裡了,因為他自己心裡也清楚,這是地方官員討好他的謊言,誰的故事編得好,他就意思意思笑一下,編得不夠生動離奇的,他連聽都懶得聽下去。
這些編故事的大臣不膩,他這個聽故事的都已經膩了。
「陛下,瑞雪兆豐年,今天是個好日子。」王德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今天下這麼大的雪,所有人都站在殿內殿外等著給陛下見禮,這日子恐怕有些不好受。
「嗯。」雲慶帝看著外面的天色,點頭道,「走,出去看看。」
「陛下起駕。」
作為深受皇上寵愛的郡主,班嫿不管在哪裡都會受到眾星拱月般的待遇。她乘坐的郡主車駕經過宮門時,護衛一見車上的家徽,連攔也未攔,恭敬行禮後讓她通過了。
馬車進了宮門以後,再往前行了一段路,便停了下來,宮裡派來的接引嬤嬤早已經在外面等候。
「奴婢見過福樂郡主。」
兩個接引嬤嬤是從皇后宮派過來的人,以示皇后對福樂郡主的看重。在這個宮裡,接引誰,由誰來接引,那都是臉面。
「有勞兩位嬤嬤。」班嫿的貼身婢女見兩位嬤嬤肩頭發間都落著積雪,朝兩人福了福身以後,雙手奉給兩位嬤嬤每人一隻荷包,「勞兩位嬤嬤久等了。」
「哪裡,哪裡。」兩個嬤嬤不敢拿大,回了一禮以後,躬身上前去掀馬車簾子,準備扶郡主下馬車。
簾子掀開的瞬間,兩個嬤嬤都倒吸了一口氣。
這是何等的美人,雪衣紅釵,尤其是那眉間的紅蓮,竟如烈火般絢爛。
便如那雪中紅梅,世間再無甚能與之比美。
第48章
班嫿喜歡別人用驚艷的眼神看自己,那是對自己最好的誇獎。
她把自己一雙精心保養過的手遞給嬤嬤,踩著朱紅漆木凳走下馬車,對向她行禮的宮人點了點頭,對引路嬤嬤道,「今年陛下的萬壽,仍是在昭陽殿舉辦麼?」
「回郡主,正是呢,」嬤嬤鬆開手,躬身退到一邊,「奴婢等奉皇后娘娘之命,前來接郡主。」
「皇后娘娘總是對我這麼好,」班嫿面上露出幾分親近,「那我們快些走,我也想見娘娘了。」
即使天上下著再大的雪,宮裡貴人們經過的地方,也都擦得乾乾淨淨。班嫿長長地裙擺撒在地上,身後跟著的婢女們皆垂首噤聲,威儀逼人。祖母曾說過,威儀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但是僕人、華服美食,會讓其他人自動拜服。
沒有誰在乎你是不是好相處,只要讓他們明白,你是得罪不起的,威儀自然便來了。
宮道上的太監宮門看到班嫿出現,紛紛避讓,無人敢直視其容貌。
「嗯?」班嫿突然停下腳步,看向站在廊外的一個小太監,他身上穿著灰色的宮侍袍,整個人瘦瘦小小的,恭敬垂在小腹前的手烏紅腫大,跟他乾瘦細小的手腕極不相稱。
「郡主,這是宮裡的粗使太監,」嬤嬤補充了一句,「都是家中犯了事,以罪人身份罰入宮廷的。」
班嫿想起五年後的班家,垂下眼瞼道:「看起來像是個孩子。」
嬤嬤陪笑道:「郡主說得是。」
就在嬤嬤以為這位郡主會大發善心,擺主子威儀讓這個小太監回去休息時,沒有想到郡主竟然沒有提這件事,而是向小太監招了招手。
「小孩兒,你過來。」
小太監可能凍得厲害,所以站在那兒的時候,雙腿不住地顫抖,聽到有位主子叫自己,他差點摔在雪地裡。用盡全身的力氣壓抑著恐懼的心理,他跌跌撞撞走到這位貴人面前,大腦一片空白。
是他礙了貴人的眼,還是哪裡做得不好?
「抬起頭給我瞧瞧。」
他覺得自己抖得連牙齒都在打架,可是他卻不敢違抗,露出一張算不上乾淨的臉。
「你這孩子長得真可愛,」班嫿笑出聲,對引路嬤嬤道,「你看他的臉再胖一點,像什麼?」
嬤嬤仔細看了兩眼,搖了搖頭:「奴婢不知。」
「像陛下鳥房裡那只叫圓圓的鶯歌,若是臉再胖些就更像了。」似乎想起了什麼,班嫿面色一黯,看起來有些不高興。
引路嬤嬤忽然想起,三年前陛下鳥房裡確實有一隻叫圓圓的鶯歌,十分招福樂郡主喜愛,當時連皇后都念叨過這件事,說是準備把這只鶯歌送到靜亭侯府去,哪知道後來這隻鳥犯了病死了,從那以後郡主去鳥房的次數就變少了。
那隻鳥長什麼樣,接引嬤嬤哪裡還記得,更何況陛下的鳥房也不是誰都能進的,這個小太監像不像那只鶯哥不重要,重要的是郡主說他像,那他必須是像的。
接引嬤嬤一臉恍然道:「郡主不提,奴婢還沒想起來,仔細瞧著,確實有幾分像,就是臉瘦了些。」
「是吧,我就覺得像,」班嫿又高興起來,隨手取了一個暖手爐遞給這個小太監,「回去把自己養好些,過段時間我再來瞧瞧。」
那只暖手爐上沒有多少花紋,像是郡主身邊下人用的東西。接引嬤嬤見郡主因為這個小太監相貌露出笑容,便道,「奴婢瞧這個小太監跟那個鶯歌有緣,不如調他去鳥房幹些粗使活,沒準鳥房的鳥兒能長得更好。」
小太監捧著暖爐,覺得自己四肢百骸彷彿都活了過來。
這個貴人真美,比宮裡那些娘娘都還要美。不知道哪家的貴女,竟然連皇后娘娘身邊的人都對她如此客氣。他們這些最下等的太監,想要活下去的第一點,就是眼睛要利索,這位貴人身邊的兩個嬤嬤,穿的是皇后宮裡才能穿的衣服。
他垂首站著,只看到對方身上雪白的斗篷,以及斗篷下紅艷的牡丹花。
「恭送貴人。」
這位貴人走的時候,他後退一步,朝這行人行了一個大禮。
等這行人再也看不見以後,他捧著手裡的暖爐,轉身看向身後的雪地,想要把暖爐放在地上去掃地,又有些捨不得,苦想之下,正打算把暖爐塞進懷裡的時候,管事走了過來。
他以為自己又要被責罰,哪只管事只是笑瞇瞇地讓他回房休息。
「你小子走運了啊。」
他聽到管事如是說。
「郡主,請往這邊走,」接引嬤嬤站在台階之下,「奴婢身份低微,不能去上面,您請。」
「有勞了。」班嫿對兩人笑了笑,拾階而上。
「恭送郡主。」兩個嬤嬤看著玉階上的華服女子,恍惚間竟有種……尊貴無限的錯覺。
班嫿早就計算過,昭陽殿外的玉階是白色,她身上的紅白搭配走在玉階上時,一定會很好看。
雪花飄灑,白茫茫中幾簇紅,最是艷麗。
石晉站在玉階之上,看著從玉階下一步一步往上走的女人,握佩刀的手緊了緊。幾粒雪花落進他的眼中,他眨了眨眼,眼底仍舊有些模糊,但是那玉階上的女子卻異常清晰。
她宮裙上的花是牡丹麼?
牡丹是大俗大雅之花,但是很少有貴女用牡丹花做裙上的花紋,即便有人這麼做了,也是俗大於雅,根本壓不住牡丹過於艷麗的美。
石晉沒有想到世間竟然有如此適合牡丹花的女子,尊貴、明艷、美麗。
他往前走了一步,玉階上的女子剛好也抬起了頭來。
石晉沉默地往後退了一步,低下頭朝她躬身作揖。
腳步聲一點點靠近,他看到了她腳上的鞋子,上面鑲著紅寶石,美麗又小巧,很配她。
腳步聲在他面前停下,他看清了她裙擺上的牡丹花紋,牡丹繡得極美,就像是真的牡丹盛開在了她的裙上,紅得刺進了他的心底。他聽到了風起的聲音,聽到了雪花飄落的聲音,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石大人。」
他抬頭,目光躲過她的唇,落在了她額際的花鈿上。紅蓮如火,不知是因為皮膚白讓蓮花這麼紅,還是因為蓮花這麼紅讓皮膚顯得如此白皙。
「在下見過福樂郡主。」他的聲音很平靜,就像是地上的積雪,看不見半點波瀾。
「你陞官啦?」班嫿記得石晉一開始是衛尉寺卿,現在穿著銀甲,看來是陞官了。
「承蒙皇上厚愛,在下現領禁衛軍副統領一職。」
班嫿眨了眨眼,在腦子裡計算禁衛軍副統領是幾品。她瞥了眼石晉,身姿挺拔,面若好女,再配上這身銀甲,好看得不得了,她忍不住又多看了兩眼。
「郡主,」石晉見她站在殿外不進去,以為她緊張,便小聲道,「大長公主、侯爺、侯夫人、世子都已經到了。」想了想,他又補充一句,「時辰快到了。」
朝中勳貴已經來得差不多,她到得已是有些晚了。
「謝謝。」班嫿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朝他福了福身,「殿外寒氣重,石大人也請注意。」
石晉無聲地對班嫿抱了抱拳,直到班嫿走開以後,他才又抬起了頭,看到的只有那一截裙擺晃過殿門的樣子。
牡丹盛開得十分燦爛,就像是……她剛才笑起來的模樣。
「你姐怎麼還沒來?」班淮小聲對班恆道,「你們不是一起進宮的嗎?」
「剛才接姐姐的是皇后宮裡的嬤嬤,應該不會有事吧,」班恆往殿門口探頭張望,無奈道,「她今天穿那麼繁複的宮裙,能走快才怪。」
「來了。」班淮看著出現在殿門口的女兒,笑瞇瞇地想,不愧是他的閨女,真漂亮。
身為一個父親,班淮覺得自己的女兒那就是天下無敵美,其他誰家姑娘都趕不上自家閨女,便是連皇室公主,在自家女兒面前,也是不夠看的。
從小他就愛對著班嫿說,自家閨女真美,真可愛,整個京城無人能及。以至於班嫿長大以後,也是如此地……迷之自信。
班恆總覺得,他姐有自戀這個毛病,都是父親害得。
「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
容瑕聽到身邊某個公子突然開始念詩,還是如此……不加掩飾的詩句,面上帶笑地朝這個公子看去,卻見他癡癡呆呆地看著門口,似乎被迷惑住了心神,他好奇的朝門口看過去,看到了殿門處那個華服女子。
紅玉珠,美華服,芊芊作細步。
容瑕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恍惚起來,他看著這個徐徐往殿中走來的女子,腦子裡被這紅與白的絕美驚艷了。
他曾經設想過無數次這套血玉首飾被人戴在身上的樣子,可是不管怎麼想,總是想不起世間有哪一張臉,能與這套血玉首飾相配。
原來,是她。也唯有她才配得上如此艷麗張揚的首飾。
容瑕覺得自己心裡似乎有什麼填補了進去,就像是小時候心心唸唸卻不曾得到過的東西,終於有一天得到了手,然後發現這樣東西比自己想像中還要美好。
殿中說話聲更大了些,就連方才失態念出一首顯得過於輕浮詩詞的公子,也仿若沒有看見從殿門走進的女子,藉著喝酒的姿勢,掩飾了他剛才的失態。
他們眼裡沒有看她,但是心裡卻看了無數次。
容瑕端起酒杯,朝班嫿遙遙一敬,仰頭喝了下去。
班嫿停下腳步,對他露出了一個笑。
作者有話要說:班嫿:我就是這麼美,美得冒泡泡~
第49章
人都有七情六慾,嫉妒也是負面情緒之一。
石飛仙看到容瑕對班嫿舉杯邀敬時,胃裡就像是喝下了一罈子醋,酸澀得難受。坐在她身邊的石夫人輕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背,「飛仙,你怎麼了?」
「母親,我沒事,」石飛仙往殿外看了一眼,「外面又開始下雪了,不知道兄長會不會冷?」
「能為皇上做事,是我們石氏一族的榮幸,」石夫人見女兒擔心兄長,便笑著道,「你不必擔心,我讓人給你兄長做了貼身保暖的衣物,應該不會太冷。」
石飛仙勉強笑了笑:「那就好。」
過來討好石夫人的人很多,所以石夫人也沒有察覺到女兒的異樣,轉頭與鄰座的夫人說起話來。
班嫿走到陰氏身邊坐下,把手放進陰氏暖和的掌心,蹭著陰氏身上的溫度。
「手怎麼這麼涼,」陰氏摸了摸班嫿身上的宮裝,把她的手捧在掌心,「你這丫頭,為了美連冷都不怕了。」
「本來是不冷的,半路上見一個小太監有些可憐,便順手幫了他一把,」班嫿朝陰氏身邊擠了擠,「母親,身上好暖和。」
「因為我比你穿得厚實,」陰氏又好氣又好笑,只好無奈道,「都是你父親慣的。」
班嫿也不辯解,只朝陰氏討好一笑,顯得乖巧極了。
「太子到、太子妃到。」
陰氏與班嫿理了理衣衫,站起身迎接太子與太子妃的到來。
太子妃石氏,未出嫁前便頗有仁孝謙恭之美名,嫁入東宮成為太子妃以後,更是賢德之名在外。她容貌與才華雖不及妹妹石飛仙,但仍舊是京城裡有名的女子。
她與太子也算得上是舉案齊眉,琴瑟和鳴,唯一不太好的一點就是她與太子成婚四年,至今沒能誕下一子。太子雖未因此對她有所怨言,但是隨著二皇子即將成婚,她內心便越來越焦急。
走進大殿前,太子握住了她的手,對她笑了笑。
她看了眼四周,小聲道:「殿下,這不合規矩。」說完,她把手從太子的掌心抽了出來。
太子無奈一笑,與她並肩進了內殿,但是她卻落後了太子半步。
「見過太子,太子妃。」
地毯很柔軟,太子妃看著四周眾人垂下的腦袋,臉上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
走過班嫿身邊時,她腳步微微一頓,目光落到班嫿發間的血玉釵上,紅得有些刺眼。
太子乃未來的帝王,他的座位低於帝王,但又高於眾臣,直到夫妻二人落座,眾人才再度抬起頭來。
「諸位大人請落座,」太子起身道,「今日乃父皇萬壽,普天同慶之日,諸位大人不必如此多禮。」
太子仁德,性子溫和,在朝臣中十分有聲望,倒是二皇子總是胡鬧,不太得臣心。二皇子看著太子夫婦在上面裝模作樣,冷笑一聲,也不管其他人怎麼想,行禮後便坐下了,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
班嫿所坐的位置在二皇子對面下方,她注意到二皇子的動作,在心裡暗暗罵了一句傻子。連基本的做戲都不會,你這是要上天啊。太子乃是他的長兄,還是同母兄弟,他在外人面前連這點面子都不給太子,待日後太子登基,就算要收拾你這個弟弟,別人也只會覺得,是他這個弟弟太寒長兄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