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記下了。」紅纓再抬頭時,見王爺已經離開了,默默的鬆了口氣。明明王爺平日裡也是溫和的性子,可是她偏偏格外的敬畏王爺,就彷彿不小心就會沒了小命似的。
「紅纓姐姐,方才木通管家讓人把這些東西送到了我們這邊,我們需要稟報王妃嗎?」橙秋帶著幾個捧著檀香盒的婆子進來,見那些婆子們額頭冒汗的樣子,顯然這些東西不輕。
「先把這些東西放進庫房,等王妃醒來後再稟告,」紅纓打開所有的盒子看了一眼,見不過是些珠寶首飾之物,便親自帶著這些人把東西放進了華夕菀的私庫,左右王妃最不缺的就是這些東西了。
「你說什麼,顯郡王被封為親王了?」華依柳看著自己的貼身丫鬟,怔怔的坐了好一會兒後,才道,「昨晚上姑爺又歇在側院了?」
她見貼身丫鬟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卻變了臉色,就知道周雲恆昨晚去了哪,她還沒有來得及說別的,就見婆婆帶著小姑走了進來,她只好起身把二人引了進來。
「兒媳,三日後你與我一同去顯親王府賀喜,顯王妃與你乃是堂姐妹,這種大喜事,你這個做姐姐的不去,可說不過理,」周夫人接過華依柳捧來的茶喝了一口,又跟華依柳說了會兒話,才淡笑著轉口道,「雲恆院子裡那些不老實的我已經讓人打發走了,我還盼著抱你跟雲恆兩人的大孫子呢。」
華依柳面上擠出一絲笑:「他們都是伺候夫君的女子,平日夫君憐惜一些也無礙。」原本她出嫁時的幾分期待,早已經在這些日子磨光了,對周雲恆也沒什麼念想了。如今婆婆來說這麼多,不過是看在華夕菀這位顯王妃是她堂妹的份上,不然何必管這些。
當初剛出了周老夫人的孝,周雲恆就能弄大身邊人的肚子,還傳出了消息,等她嫁過來的時候,院子裡的人也沒處理乾淨,到了現在卻因為華夕菀成為親王妃把這些人都攆了,那麼她又算什麼呢?
「雖說如此,男兒若是沉迷美色,又如何建功立業?」周夫人笑著道,「 你是個賢惠的,有你在,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華依柳又客氣幾句後,才笑著跟周夫人道了謝,眼裡卻沒有幾分笑意。
等婆婆與小姑子離開後,華依柳想起被婢女們環繞著的華夕菀,想起風度翩翩的顯王,再一想整日流連美色的周雲恆,用手絹捂著臉,無聲痛哭起來。
在晏晉丘成為親王的第二天,果然賀儀多如潮水,來賀的女眷們華夕菀只接見了一些顯赫皇室與世家,其他人也知道都是這麼一回事,他們送拜帖也只是走個行事,顯王妃能見她們就是走運,不見她們也很正常。
義安候府的人是肯定要見的,就在聖旨下來的第二天,華夕菀就見了娘家的人,還特意囑咐了幾句,不過因為要見的人太多,所以也沒有私下說太多的話。
到了中秋節前一日,前來賀喜的人總算少了下來,華夕菀也跟著鬆了一口氣,結果早上起來剛用完早膳,就聽到下人來報,周侍郎府上前來賀喜。
華夕菀歎了口氣,原本她是不想見周家人的,可是想到華依柳嫁給了這家人,只好讓下人先招待著來客,她稍後便過去。
周夫人見下人邀請她進去後,心裡鬆了口氣,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後的女兒與華依柳,整了整自己的衣襟:「等會在王妃面前,切莫失了儀態。」
「女兒記下了,」周錦西小聲應了下來,她知道母親搭上顯王府的線,是為了讓顯王妃對自己有好感,爭取日後在重要場合下多露臉。
「周夫人,周奶奶,周小姐,請稍坐片刻,王妃稍後便來,」接待三人的是橙秋,她讓丫鬟給三人上茶以後,便站在了一邊。
周夫人看了眼殿內的擺設,又見招呼她們的丫鬟穿著比普通丫鬟好,兒媳又不認識,便猜測這可是王府的丫鬟,而不是華夕菀陪嫁過來的。
她是有幸去過寧王府做客,寧王府上瞧著雖是花團錦簇,可是那些下人瞧著倒不如顯王府裡有規矩。
可見顯王妃是個十分有能耐的女人,她可得更加小心客氣些。
第41章 桂花酒
門外傳來一陣輕巧的腳步聲,周夫人聽到後,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不多時便見到顯王妃帶著幾個美貌婢女進來,面上雖帶著三分笑,但是偏偏任誰也不敢小覷。
「老婦見過顯王妃,」周太太禮未行完 ,便被紅纓扶住了。
「周夫人不必如此多禮,」華夕菀在上首坐下,示意丫鬟給客人們換茶,「這幾日府裡事多,我是個無能的,竟是忙亂到現在,讓夫人久等,實在過意不去。」
「王妃此言過謙了,王爺晉陞乃是大事,自是事多,」周夫人坐姿雖周正,但是背脊微彎,擺出恭敬的態度,「若是別人,早已經手忙腳亂。老婦見府上下人們各個手腳勤快卻不顯慌亂,可見王妃賢德,不過是怕我等羞愧,所以故意自謙而已。」
「可當不得周夫人如此盛讚,」華夕菀視線從華依柳身上掃過,見她較之成婚前瘦了些,面色也有些蒼白,又見她身邊的周家姑娘膚色粉嫩,襯得華依柳更加蒼白,「大姐這些日子可好?」
「勞王妃問,一切都好。」華依柳扯著笑回答,只是眼神中沒有半分活力,瞧著竟是五六十老嫗般蒼桑。
周夫人眼見這個情況,心頭一跳,她知道自家兒子做得過了些,但是她膝下只有這麼一個命根子,哪裡捨得拘了他,現在就怕顯王妃發作。
「大姐瞧著清減了些,不知可否請太醫來斷脈?」華夕菀眉頭微皺,然後用無奈的口吻對周夫人道,「堂姐最是溫婉的性子,平日又是個諱疾忌醫的,還請夫人多多管教一番,我做妹妹的說話沒份量,不過姐姐是個孝順的,夫人說的話她一定聽。」
周夫人笑容如常道:「王妃說的很是,兒媳近來胃口清減了不少,老婦也正擔心著,有王妃您在一旁勸著,老婦也放心不少。」話雖如此說,她端著茶杯的手卻僵了一下。
「是兒媳不是,讓婆婆擔憂了,」華依柳朝周夫人笑了笑,然後心情複雜的看了眼華夕菀,想到尚未參加春闈的弟弟,唇角動了動,終究什麼話也沒有說 。
周夫人見她這樣,心裡也滿意了,然後轉頭道:「今次聽聞尊府大喜之事,老婦特來恭賀,還請王妃饒恕我等叨擾之罪。」
「夫人這話就見外了,」華夕菀姿態優雅的吹了吹茶杯中的熱氣,然後道,「你是我華家的姻親,我們也算得上是親戚了,何必還說這般見外的話。
周夫人順勢又捧了顯王府幾句,然後不知怎的就把話題轉到了科舉上:「明年又是春闈之年,不知又有多少名人學子來京。」
「學子多,能人便多,這可是好事,」華夕菀笑了笑,不接周夫人這個話頭,轉而道,「夫人的姑娘可真標誌,今年多大啦?」
「上個月便已經及笄了,」周夫人見華夕菀問到自己女兒了,也顧不得科舉這個話題,笑著道,「是個粗野丫頭,當不得王妃的誇讚。」
「周姑娘若是粗野丫頭,那我們這些豈不成了燒火丫頭了?」華夕菀打下打量了一通周錦西,「不知平日在家讀些什麼書?」
「回王妃,只是讀了《女四書》《女論語》等,」周錦西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明明郡王妃的眼神很溫和,可她就是不敢去看顯王妃的眼睛。
「嗯,」華夕菀點了點頭,誇獎了幾句後,便不再多說什麼。
這時有下人來報,王爺回府了。周夫人極有眼色,見狀便起身告辭,華夕菀假意挽留一番,周夫人再次請辭,華夕菀就讓白夏把人送出去。
華依柳走在周夫人身後,遠遠看到顯王帶著幾個太監從另一邊小道走向住院方向,她只來得及看見一個背影,再看時人已經消失在拐角處。
等出了王府大門,周錦西與華依柳上了一輛馬車,周錦西略有些羞澀的問道:「嫂子,顯王真有傳聞中那般出色嗎?」
華依柳微怔,隨即垂著眼眸道:「或許是吧,我只在大伯府上遠遠看到過兩次,並未細看。」
「哦,」周錦西略有些失望,又覺得自己作為未嫁女不該問這些問題,看了看華依柳,見她沒有說什麼,便低著頭玩自己的手絹。
等一行人回到周府後,周夫人看著嬌俏的女兒,腦子裡不知為何突然冒出一個歪點子:「兒媳,聽說顯王府上沒有側室?」
「婆婆,顯王與王妃伉儷情深!」華依柳聲音沉了幾分,這是她第一次在周府用如此嚴肅的口吻說話,「這是王爺與王妃的福氣。」
周夫人似乎沒有想到兒媳竟然會用如此嚴肅的口吻跟自己說話,愣了片刻,似乎也料到自己有些頭腦發熱,便點了點頭:「你說的對,顯王與顯王妃都是有福氣的人。」
與婆婆和小姑子分開口,華依柳扶著丫鬟的手,身上的力氣去了大半。
她是嫉妒華夕菀,可是卻又不想真的有人去破壞那份美好。這種矛盾的心情啃噬著她的心,讓她輾轉難眠,卻無人可知她這份心情。
等晏晉丘到了內院,華夕菀把京城各家送禮的厚薄給他說了個大概,讓他心裡有個數。
「徐王府是我們的長輩,平日裡的禮可以重兩分,」晏晉丘沒有料到華夕菀如此心細,聽她說完後,才道,「徐王妃是個極和藹的人,你若是得閒,倒是可以去與她說說話。」
華夕菀點了點頭,現在的徐王與當今乃是堂兄弟,因為老徐王與先帝關係十分親近,所以先帝特下旨,徐王三代以內若是沒有犯下大罪,皆襲親王爵。所以現在的徐王以及他的兒子,都是板上釘釘的親王,只要他們不腦子短路去造反。
如此以來,徐王在皇族裡地位倒十分尊崇,就連當今聖上面對徐王時,也十分客氣。徐王府裡的人倒也是聰明人,平日裡該吃吃該喝喝,也不愛管太多閒事,與其他王府關係也一般,倒是徐王妃頗喜歡晏晉丘,平日喜歡念叨他。
不過在大多人眼裡,徐王妃一個後奼女人,喜歡顯王定是因為他有文采相貌好,與前朝倒是沒有什麼牽扯。
徐王府的識趣皇帝很滿意,別人也沒啥意見,所以這些年徐王府一直在京城裡混得風生水起,偏偏還沒有人說他的不是。
「徐王妃是個十分有見識的長輩,我正想與她多學學。」華夕菀與徐王妃也曾相處過,雖然私下沒有多少見面的機會,但是經過聚會時的言行交談,她就知道徐王妃是個十分聰慧有胸襟的女性,從內心裡來說,她很尊敬也很喜歡這樣的長輩。
當初她與晏晉丘成婚時,似乎晏晉丘也是請的徐王妃代替家中的長輩幫著料理成親事宜,從此便可以看出,徐王妃對晏晉丘是十分偏愛的。
晏晉丘聽到這話,倒沒有當真,不是他覺得華夕菀對徐王妃不尊重,而是他知道華夕菀能躺著絕不站著的懶散性子,又怎麼會沒事去做那些後奼女人常做的事情。
「好,」晏晉丘笑了笑,隨手拿起桌上的禮品單子看了幾眼,視線掃過盛郡王府時,眉頭微皺。
「怎麼了?」華夕菀注意到他神情不對,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隨即便笑道:「你晉為親王的第二天,堂嫂便攜禮拜訪了,可是這些東西有什麼不對?」
「沒什麼,」晏晉丘把單子放下,那天晏伯益也是來過的,他與晏伯益兩人性格不同,如今皇帝又特意在他兩人中間煽風點火,他本以為以晏伯益的性子,至少表面上應該沒多大反應的,沒有想到這次的禮竟然如此豐厚,反倒有點欲蓋彌彰的味道了。
不知是真的欲蓋彌彰,還是特意做出此舉給皇帝看。
食指輕點桌面,晏晉丘突然道:「下個月就是盛郡王的生辰,屆時我們再回一份厚禮如何?」
華夕菀視線掃過他的袖袍,發現他的袖袍針腳有些不對,面上卻不動聲色道:「好,我原本也是這樣打算的。」
晏晉丘點了點頭,叫人進來伺候著自己換了一件外袍,與華夕菀在一起久了,他也漸漸染上她的習慣,比如說私下無人時,穿著寬鬆的外袍選個舒服的姿勢看書,可見人墮落的速度比養成一個好習慣快。
衣服換下來後,晏晉丘就在華夕菀身邊坐下,喝著茶道,「明天就是中秋了,宮裡擺完宴後,我們回府一起賞月。」
華夕菀笑著道:「如果明晚的宴席散得早,倒也可以一試,左右我們酒庫裡,還有幾罈子陳年桂花酒呢。」
「既然如此,不如給泰山大人還有兩位舅兄送幾壇,雖然不是什麼稀罕東西,不過也能應下景。」晏晉丘伸手把華夕菀攬進懷中,「總歸也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桂花酒確實適合這種日子來品嚐。【1】」華夕菀給自己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那我下午就讓人把酒送到侯府去。」
「嗯。」晏晉丘的手輕輕揉著她的脖頸,聞著淡淡的桂花香氣,視線掃過那件換下來後被扔到一邊的外袍,神情森然。
作者有話要說:【1】借用自李清照的《鷓鴣天》。
第42章 真相如此2···
「王爺今日上朝,可帶了木通一起?」華夕菀撫著手裡的袍子,面帶笑意的注視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太監,眼見他在自己注視下瑟瑟發抖,便移開了視線。
「回王妃,今日木總管輪休,並未陪同王爺去上朝。」小太監不明白王妃有什麼用意,但是見王妃就像是撫著心愛之物般撫摸著王爺昨日出門穿過的衣袍,便覺得背脊發寒。
「既然如此,你去把木總管請來,就說我有事想問問他。」華夕菀放下這件外袍,揉了揉額際。她雖不喜女紅,但是在侯府裡也是請人來專程教過各種針法的,這個袍子袖擺處明顯有過開線又被人縫好的痕跡,瞧著針法倒像是水鄉之地的,只是縫衣服的人是否也如水鄉女子般柔美。
木通聽聞自己被王妃召見,心裡雖有些疑惑,但是腳步卻不慢,一路疾行到門外,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才揚聲道:「小的木通求見。」
「進來吧。」
木通從這聲音裡聽不出息怒,埋頭便走了進去,等行完禮才發現王妃手邊的那件袍子,心裡咯登一下,王妃這是知道了?
眼見木通變了臉色,華夕菀也不擺什麼王妃的譜兒,讓他起身回話:「我瞧著王爺袖擺處開了線,王爺的衣服向來有陣線上的人打理,定不會出現這種失誤,所以我料想可能有人在外衝撞了王爺,想了很久,總覺得心裡不踏實,就召你來問問。你昨天跟在王爺身後伺候,可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木通能說什麼,說自己不知道,那就是自己這個奴才不稱職。好在這事也不是沒法說的,他略一思索,便把事情原原本本說清楚了。
「昨日從宮裡出來,王爺本想去某個鋪子取件東西,誰知走到半路上,竟有位小娘子的籃子勾壞了王爺袖角,」木通見王妃神情如常,便又接著道,「這位小娘子的針線鋪子就在旁邊,就用針線縫補了一二。」
這話說得雖是實話,卻也省略了該省略的,比如說這位小娘子面如嬌花,身如扶柳,聲如黃鶯。又比如說,小娘子躬身替王爺縫補袖子時,無意間透露出她是個喪夫的寡婦。
木通雖是個太監,也不得不承認那個小娘子是個難得的尤物,偏偏她身上還找不到半分艷色。
華夕菀聽完後點了點頭,把衣服交給白夏道:「把衣服收起來吧,王爺為人雖然儉省,但是這縫補之物,還是不要讓王爺上身了。」
「是,」白夏屈膝,接過外袍看了眼躬身站著的木通,轉身出了門。
木通額頭冒出細汗,身為奴才,他沒法跟王妃說,這個小娘子形跡可疑,可是這麼站在這,頂著王妃的注視也挺嚇人。
「雖是她劃破王爺的袖袍,不過也只是無意,更何況她還替王爺縫補好袖袍,」華夕菀從軟榻上站起來,扶著橙秋的手走到木通跟前,「不如你替我拿二十兩銀子給這位女子,畢竟年紀輕輕的女子喪夫獨居也是不易。」
接過紅纓送來的二十兩銀子,木通領命退下,出了院子後才鬆口氣,看著手裡白花花的二十兩銀子,他朝地下看了一眼。
拿著銀子來到昏暗的密室,木通看了眼四周,問道:「昨兒晚上送來的那個女人招了沒有?」
「回木總管,人已經招了,」一個穿著褐色短打的男人把一張口供遞過來,「這個女人竟是盛郡王府派來的。」
木通擺擺手,沒有去接那張口供:「人還活著麼?」
「這可不巧,剛剛沒了氣兒,這……」男人有些驚慌 ,昨天王爺還下命令說只要能撬開那個女人的嘴,就生死不論,現在木公公問人活著沒,難不成是王爺改了主意?可這人都沒了,他拿什麼給?
「沒事,我就是來問問,」木通把銀子扔給男人,「這些銀子拿去,給女人找口薄棺葬了,這是王妃的恩典。」這些銀子那個小寡婦是用不上了,不如買些香蠟紙錢,讓她下面有些錢花,爭取下輩子投胎做人長些眼睛。
「小的記下了,請木總管放心 ,小的一定辦好這事。」男人笑瞇瞇的接過銀子,聽到王妃二字時,神情鄭重了些。
木通擺了擺手,也不想待在這昏暗的屋子裡,出來後才長舒一口氣。這女人也算倒霉,用這種手段來接近王爺,當年老王爺的那些妾侍也玩過這些手段,王爺能對這種女人有好感麼?
更別提王爺性子多疑,這一查就查出盛郡王府,這女人能活下來才奇怪。
盛郡王有野心他是知道,只是沒有想到對方竟然玩這種手段,和太子讓人玩的那些手段也沒什麼差別,只是前者隱晦,後者太過明顯而已。要真比起來,誰也不比誰高貴,就連他們家王爺也是玩過一些手段的。
所以權勢這東西就是誘人,誰在乎得到前用了什麼手段呢,最重要的就是誰得到了最後的勝利果實。
衣袍事件就這麼輕輕拿起又放下了,晏晉丘下朝後,華夕菀沒有跟他提這件事,他也沒有問起。兩人一起用過午膳,然後換上赴宮宴的衣服,乘上王府的馬車朝宮中趕去。
親王與親王妃正經出門,就有符合他們身份規格的依仗,所以兩人乘坐的馬車從街道經過時,道路兩旁的老百姓都紛紛避讓開來。
掀起車窗簾子一角,看著四散開來的百姓,華夕菀有些恍然的想,大概這就是權利的誘惑力了,眾人恭謹退讓,而自己卻仍舊高座中央。
一路上也有別的人家車駕路過,但是見到他們出現後,都紛紛避讓開來,擺出了恭敬的架勢。
華夕菀突然想起成婚前,她在此處避讓過端和公主的車駕:「我記得成婚前的一個多月左右,曾在此處避讓過端和公主的車駕。聽聞那時端和公主與其他女眷們踏馬觀春回來,只可惜我坐在車裡,看不到外面是什麼樣子。」
「明年我帶你去,」晏晉丘道,「京郊外有個馬場,景致也不錯。」
華夕菀想著騎馬會磨大腿,於是搖了搖頭:「我就想想而已,還是算了吧。」這種人不想動,心已飛遠的毛病,還有個通俗的名稱,叫懶病。她估計自己這輩子是沒痊癒的希望了。
馬車進宮後,兩人便下了馬車,步行到太后的福壽宮,把備好的禮物送給太后,就陪著老人聊起天來。
鑒於太后是個顏控,所以每次晏晉丘與華夕菀出現,她都格外的高興,每次必須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兩人上下打量一番,確定容貌水平沒有下滑後,才心滿意足的招呼兩人喝茶吃點心。
三人聊了一會兒後,盛郡王夫婦也來了,一番客套後,才又各自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華夕菀的錯覺,她總覺得侯氏的面色有些不對勁,猶豫一番後,才開口道:「堂嫂面色似乎有些蒼白,可是身子不適?」
「多謝堂弟妹關心,」侯氏笑得格外甜蜜,用手絹掩著嘴角道,「最近胃口不太好,所以用得小了些,今日太醫來把脈,說是讓我少費神,只安心養胎便是。」
「原來是有喜了,這可是大好事,恭喜恭喜,」華夕菀面上的笑意頓時明顯了幾分,隨即笑道,「堂嫂這可不厚道,這種天大的好事,竟也不告訴我們一聲。」
「原是想著讓人來告訴大家的,只是想到下午要入宮,就乾脆等進宮後親口告訴大家,也算是我們一番誠意。」侯氏眼角眉梢都是喜意,眼底滿是柔和之意。
華夕菀見她這個樣子,知道她是在期盼這個孩子的到來,原本心裡那點怪異之處,也就放下了。侯氏只比她大幾個月,現在不過剛剛十七歲,肚子就已經懷了一個,不知生產的時候,會不會遭些苦頭。
「有孩子好,有孩子好,」太后笑得囑咐了幾句,讓侯氏平日多加小心。不過因為太后膝下沒有孩子,所以她說的時候,就格外的謹慎。
「說來,你們兩個成婚也有好幾個月了吧,不知什麼時候傳喜信呢?」太后高興過後,就把問題扔到了華夕菀與晏晉丘的面前。
這種問題華夕菀不知該怎麼說才好,倒是晏晉丘接過話道:「皇祖母,王妃她年輕尚小,我倒是想等到她十八歲以後再考慮要孩子,這樣對她身子也有好處。」
太后聞言點了點頭:「你考慮得很周全,這女人生孩子就是一腳踩在生門,一腳踩在死門,多注意些也好。」她算了一下華夕菀現在的年齡,有些遺憾道,「雖說等個兩年時間有些長,不過這樣更穩妥些,倒也挺好。」
華夕菀有些無語的看了眼晏晉丘與太后,在盛郡王妃懷孕當頭,說這個話是不是略不厚道?
想到這,她特意看了晏伯益一眼,發現他神情如常,彷彿懷孕的不是自家老婆似的。
華夕菀摸了摸鼻子,嫁給這種男人可真是愁人,這種表現實在太欠扁了。
第43章 秀恩愛
侯氏彷彿對太后說得話沒有在意,反而笑著道:「皇祖母,我看以顯王爺對顯王妃的愛重,只怕是捨不得她受半點苦的。」
「這樣好,這樣好,」太后笑瞇瞇的看向晏晉丘,「女人一輩子不就圖過個好日子,為人夫君者多疼愛一點,也是對的。」
侯氏垂下眼瞼,笑容依舊:「皇祖母說的是。」
華夕菀看了看侯氏,又看了眼笑得滿臉褶子的太后,學習到了一個新技能,那就是以不變應萬變,任你千般手段,我自巋然不動,實在是上策。
她覺得自己需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太后這種千年老狐狸的手段,她至今還捉摸不透,這位經常不按理出牌,有時候還會來個突然襲擊,讓人防不勝防。
只希望這位對晏晉丘的喜愛是真的,不然她什麼時候被坑一把,恐怕連怎麼被的坑都不知道。
晏晉丘對太后笑了笑,然後趁華夕菀不注意,捏了捏她的手指,被華夕菀瞪了一眼。
太后注意到兩人的小動作,笑著道:「看到你們這些晚輩感情好,我這個老婆子心裡就高興。」
侯氏面上陪著笑,扭頭看向身邊的晏伯益,心底卻升起一陣失落。大概人就是這樣,明明她曾經很滿意他身邊只有兩個通房,再無別的女人,與其他皇室的人比起來,已經算是難得的體貼。可是現如今見到華夕菀與晏晉丘二人琴瑟和鳴,晏晉丘對華夕菀又是處處體貼,又沒有別的女人。她又覺得,自己得到的還不夠多,如果郡王爺能像顯王那般體貼就好了。
「堂嫂?」華夕菀見侯氏在走神,輕聲喚她道,「皇祖母問你最近偏愛吃什麼口味?」
「回皇祖母,孫媳倒也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甜的酸的辣的都愛吃,」侯氏對華夕菀感激一笑,隨即道,「就是今日喜歡吃酸的,明天又愛吃辣的,連我也不知道口味究竟是什麼樣了。」
「能吃就是福,如今你是雙身子,你吃的東西可是養兩個人,若是不能吃,豈不是把身子都拖垮了?」太后雖然沒有孩子,但是在宮裡也見過不少孕婦,所以對孕期注意的事項倒是很瞭解,跟侯氏說了一通後,才道,「女人第一胎非常重要,一定要好好保住。只要第一胎保住了,以後生孩子那就是餃子下鍋,一個接一個。第一胎若是保不住,不僅傷身體,還容易習慣性滑胎,到時候可是連哭都老不及了。」
「孫媳謹記皇祖母的教誨,」侯氏剛剛發現自己懷孕,很多事情還沒來得及打聽,所以太后這麼一說,她心裡頓時就緊張起來,連手都不由自主的搭在了小腹上。
華夕菀見她如此緊張的樣子,也替她在心裡歎息了一聲。雖然與侯氏來往的次數並不多,但是侯氏是個極為聰慧的女人,相貌、手段、身段、儀態樣樣不缺,若她是個男人,一定會很珍惜這樣的女子,因為只要你對她好,她就會對你好,並且還是挖心掏肺的好。
只可惜如此善解人意的女人嫁進了皇室,遇到的還是個不解風情的榆木疙瘩。也許她這樣的女人才是晏晉丘這種人所需要的,而侯氏需要的恐怕也是晏晉丘這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