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管面上臨平郡主與顯王府有多冷淡,可是面上兩家的關係才是最近的,不管內裡如何,在這人多的場合下,演也要演出友好的氣氛出來。

因為哭得太多,臨平郡主顯得十分憔悴,眼神也有些木訥,甚至在見到華夕菀的時候,也只客氣了幾句,沒有了以往刻意為難的味道。

「請節哀。」華夕菀覺得這句話在死者面前是最沒用的,可是這種場合下,卻只能說這種沒用的廢話。

「謝謝,」臨平郡主眼中滿是血絲,看著華夕菀反應慢了半怕才道,「請落座。」

華夕菀笑了笑,走到羅仲諍靈前行了一個禮,才一言不發的退到一邊。

賓客來了不少,不過見臨平郡主這樣,也沒有誰沒有眼色的亂說話,只是略勸了幾句後,便找了地方站著坐著,反正能不開口就盡量不隨便開口了。

到了起靈的時候,臨平郡主再度落淚,引得原本那些不喜歡她的女眷們也起了兩分憐憫之心,畢竟如此年輕便喪夫,而且死得還是如此慘烈,如此的莫名其妙,任誰心裡也難以放下。

送葬隊伍行出郡主府,沿街皆是各府設的祭奠台,每經過一處,就有專人哭靈,冥紙灑滿了整條街,倒真有幾分蕭瑟的味道。

「顯王府祭臨平郡馬之英靈。」

「哭靈!」

身著白孝的臨平郡主停下腳步,看著旁邊的祭奠台,這個祭奠台比其他檯子比起來,顯得隆重了幾分,可是實際上也不過是多些東西而已。

她怔怔的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前面是別人哭靈的聲音,她摸著自己乾涸的眼角,這裡已經流不出眼淚了。

憶起當年,她出嫁時弟弟背著她上了花轎,她趴在他的肩頭,聽著他問自己:「姐姐,你不會後悔嗎?」

她記得自己很肯定的回了一句不悔。

時至今日,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後悔過。人已經不在了,她除了懷念他的好,再也記不得他的壞處了。

大概,是不後悔的吧。

第46章 意動

華夕菀回到王府中,想起臨平郡主府上的那個孩子,心裡總有些難受。臨平郡主此人她雖然不太喜歡,但是對於孩子,她卻起了惻隱之心。

「白夏,備幾份厚禮,給郡主府送過去,」華夕菀心裡堵得有些厲害,「稚子無辜。」

「是,」白夏察覺到主子臉色不對,不敢多問,轉而去準備適合送給小孩的禮物去了。

「白夏姐,」紅纓端著茶點在走廊上遇到白夏,見她神情凝重,便有些擔憂的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白夏淡笑著搖搖頭,然後低聲道:「主子心情可能有些不好,你小心伺候著。」她雖然不太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是與臨平郡主府中有關應該是肯定的。

「你放心吧,方才王爺也已經回府了,聽木總管說,王爺的神色倒還好,」紅纓亦小聲在白夏耳邊附聲道,「沒準一會兒就過來啦。」

白夏瞪她一眼:「別胡說。」見紅纓神情收斂不少,她才放心道,「綠珠的例子你忘了?」

「我可沒她那種心思,」紅纓咕噥一句,不過神情卻嚴肅下來。作為下人,不管她們再有臉面,那也是主子的給的,主子沒了臉,她們又能落得什麼好處?

兩人剛說完,就見王爺往這邊過來,忙退到一邊,垂首行禮。

晏晉丘從兩人身邊大步走過,走進屋子裡,見華夕菀神情黯淡,走到她身邊輕聲問道:「怎麼了?」

「想到臨平郡主的兩個孩子,心裡有些難受,」華夕菀勉強笑了笑,以他們現如今的感情,日後她與晏晉丘若是有了孩子,不知孩子會遭多大的罪。若是不能給孩子一個好的家庭環境,不如不要。

「我以為是什麼事,他們二人身邊有乳母嬤嬤照顧,學習上有老師或者教養姑姑,有誰敢怠慢他們?」晏晉丘有些不以為然,因為他自己就是這樣長大的,「你如果不放心,平時讓人多備些孩子用的東西送過去就行。」

華夕菀聞言點了點頭,見他眼角下方帶著點青影,伸手按了按他的眼角:「昨夜沒有休息好嗎?」昨夜晏晉丘歇在書房,所以他幾時睡的,華夕菀半點不知。但是見晏晉丘避也不避的任由自己去弄他的眼角,華夕菀心情還是有些複雜。正常人在別人靠近自己的眼睛時,會下意識的伸手去擋,晏晉丘如此反應,不知道是真的把她當成了親近人,還是做戲的手腕已經到了這一步。

晏晉丘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旁,無聲笑道:「沒事,昨夜有些事,所以就睡得晚了些。」說完,又巴巴的看著華夕菀,「書房裡睡著不舒服。」

華夕菀見狀,伸出另一隻手拍拍他的腦袋:「那我讓下人給你換軟些的墊子。」

晏晉丘見她裝傻,乾脆把人摟進懷裡:「不行,再軟的墊子也沒有你這裡睡得舒服。」

華夕菀伸手戳他的臉,「別撒嬌。」

晏晉丘的腦袋在華夕菀肩頭蹭了蹭,華夕菀只好無奈的拍著他後背。

所謂大丈夫能屈能伸,大概就是她懷裡這個男人的這種表現了。

屋內的下人們紛紛垂首閉目,對王爺向王妃撒嬌這種行為選擇視而不見,這事實在是無法直視,曾經溫文爾雅氣宇軒昂的王爺呢?

果然在紅顏面前,再剛強的男人也會化為繞指柔啊。

紅纓見屋內的下人退了出來,看了看手裡端著的茶點,笑瞇瞇的退了下去。

「紅纓姐。」

走到半路上,她被一個著綠衫的婢女叫住,她仔細看了幾眼,認出這是在二門伺候的,「有什麼事嗎?」

綠衫婢女四處看了幾眼,確認沒什麼人後,才壓低聲音道:「我同屋的小雨近來有些不對勁,昨兒半夜我聽到她說夢話,竟然提到了王妃。妹妹不敢亂揣測事情是怎麼回事,所以特意向姐姐您匯報一聲。」

她與小雨同屋,若是小雨真的做出膽大包天的事情,若是事情敗露,她也會受連累。還不如早些稟告上面,就算不能得個稟報之功,也能保全自己。她家裡還有父母兄妹,她不敢冒這個險。

紅纓見這個婢女神情不似作偽,便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後不要讓她發現你跟我說了這事,若是有別的情況,一定要告訴我們,」她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告訴木總管也行。」

「是,」綠衫婢女朝紅纓福了福身,見四周沒人,匆匆離開了。

紅纓把托盤給了一個路過的婢女,轉而找到了正在訓人的木通,她看了眼被木通嚇得畏畏縮縮大氣都不敢出的小太監,笑著道:「木總管,忙著呢?」

「原來是紅纓姑娘,請坐請坐,」木通臉上瞬間掛起笑,示意讓紅纓在旁邊的石桌邊坐下,又吩咐旁邊的人去端茶。

「木公公,不必這麼麻煩,我說幾句話就走,」紅纓看了眼周圍其他人,「這些人就讓他們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木通何等聰明人,自然明白紅纓說的話不宜讓別人聽見,便道:「沒聽到紅纓姑娘的話麼,還站在這裡作甚?」

等這些人都離開後,木通笑瞇瞇道:「不知有什麼好事,竟然紅纓姑娘大駕光臨?」

「木公公客氣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您是總管,這種事總是要跟你說說的,」紅纓把事情一五一十說清楚後,便道,「王妃那裡還需要人照顧,我先告辭。」

「紅纓姑娘慢走,」木通客氣的送了幾步,待紅纓的身影看不清後,臉上的笑意才淡下來。王妃身邊的幾個婢女可都不簡單,這是看似簡單,實際上是很棘手的事情,畢竟只是個夢話,做不得準,可若是不管,又怕發生事情,所以乾脆把事情退給他,反而一了百了,偏偏他還說不出一個不字。王妃身邊的人,有事記得稟報自己,在別人眼裡,那是叫尊重自己。

木通想了想,乾脆把這個叫小玉的婢女關了起來,管她究竟有什麼可疑的地方,先關上兩天看看有沒有可疑地方或者同黨再說。

主屋內,華夕菀與晏晉丘毫無形象的盤腿坐在軟榻上,兩人面前放著一堆寶石玉珮之物。

「這枚玉珮挺好看,」華夕菀拿玉珮在晏晉丘腰間比了比,然後道,「衣服顏色太素了。」

晏晉丘笑著道:「你自己不也穿得素淨?」

華夕菀把玉珮放下,又從裡面找出一支男用髮釵,羊脂白玉雕成的祥雲圖案,很簡單的圖樣,但是雕工卻極好,「臨平郡馬雖與我們不親近,但怎麼也是我們的姐夫,若是穿得太過艷麗,豈不是失了禮法?」

晏晉丘歎了一口氣,看著低頭扒拉各色寶石的華夕菀,不知怎麼的就把心裡想的話說了出來:「此人是個善於鑽營的小人,偏偏她死活要嫁給他。當年她出嫁不久後,父王便病逝。皇上以此為契機,讓我降級繼承王府。可是即便如此,外面也有人傳我顯王一脈子女不孝,耽於情愛。若只是如此便罷了,偏偏她嫁去江城後,一去無音信,在她眼中,我們這些人不過是沒有拆散他們這對鴛鴦的大棒。」

華夕菀扒拉寶石的動作慢了下來,她看著晏晉丘沒有說話。

「這些年羅仲諍一直上折子建議皇上打壓旁支皇室,很投皇上胃口,」晏晉丘冷笑一聲,「偏偏我這位好姐姐,竟寫信來讓我配合羅仲諍的建議,實在是好笑。沒有我們王府,她這個郡主又算什麼,偏偏她天真的為那個背棄親人,以為只要那個男人對她好,犧牲什麼都值得。」

華夕菀從晏晉丘的話裡聽出一絲疲倦與淡漠,她不禁想,若是自己是晏晉丘,只怕對這個胞姐也不會有多少感情,能不起怨恨之心就不錯了。

「就是因為這樣,郡主才與我們府中如此疏遠嗎?」華夕菀雙手搭在他的手心,朝他安撫一笑。

「世界上哪有任她一味索取傷害卻不求回報的感情,」晏晉丘語氣極為淡漠,「我沒有答應她想要的,她自然會心生怨恨。」

華夕菀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這位臨平郡主略自私了點,也略蠢了些。

「既然如此,我們但求問心無愧便好,」華夕菀握住晏晉丘的手,「如今她與你各有自己的家,誰又能管誰一輩子呢?」

晏晉丘低低的笑出聲,反手握住她的手溫言道:「我就知道你能明白我的心意,這世間知我者,夕菀也。」

華夕菀眼波流轉,眉梢染上笑意:「晉丘胸有溝壑,怎麼就肯定我明白你的心意?」大概是現在的氣氛太好,又或者是因為臨平郡馬的死亡,讓華夕菀覺得,這個世間又有什麼不敢說不敢做的,人生苦短,她總要活得自我一點。

晏晉丘雙眼凝視著她,食指輕輕劃過她的眉梢,突然就笑開了。

「我以為你不會問這一句……」

第47章 明瞭

華夕菀沒有想到晏晉丘是這樣的反應 ,她眨了眨眼,一時間竟找不到合適的話來說。

她不開口,不代表晏晉丘沒有話說,他把玩著她細嫩的手指。「老實說,當初皇上賜婚下來後,我是喜多於怒的。」

華夕菀看著他不說話,笑了笑。

「相比於晏伯益娶個空有虛名但並無實權的侯氏女,義安候府比侯氏顯得貴重許多,」晏晉丘說到這,有些諷刺的笑了笑,「他們總以為我這樣的人,一定會想著配一個絕世美人才行。所以眼巴巴給我們做媒,不是為了別的,只是為了讓我與義安候府反目成仇。」

華夕菀把手從晏晉丘的掌心抽出來,似笑非笑道:「沒有想到,你想得倒是不少。」

「難不成你就沒有想過?」晏晉丘也不介意華夕菀的白眼,乾脆湊到她身邊貼著她坐下,「我們成親當天,揭蓋頭的時候我還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就算你真的醜得五官歪斜,我也會好好待你。畢竟若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牽扯到這場爭鬥中來。以義安候府的威望,你可以找一個順著你一輩子的男人,而不是嫁進皇家,並且還可能因為容貌問題受到別人的嘲笑。」

華夕菀低頭把玩著一顆貓眼石不說話,認真的聽著他內心剖白。

「揭開蓋頭看到你容貌後,我內心並沒有表面上那麼平靜,」晏晉丘撫著她的頭髮,歎息一聲道,「可是有時候我又寧可你相貌普通一點。」

「真是對不起,我沒有長一張伸縮自如的臉。」華夕菀啪的一下拍開他的手,還非常嫌棄般的往旁邊挪了挪,「我沒嫌棄你招蜂引蝶,你還意思說我長相?」

「不是嫌棄,只是覺得擔心,」晏晉丘拽住她的手,「我總覺得心裡不踏實,這種感覺,你懂嗎?」

華夕菀盯著他好半晌後,笑瞇瞇的搖了搖頭:「真是對不起,好像不太懂。」

見她這樣,晏晉丘心頭一鬆,也帶上笑意:「你若是不懂,我總有一天會讓你懂的。」

外面傳來下人故意加重的腳步聲,不一會兒兩人聽到木通在外面求見。

「進來吧,」晏晉丘與華夕菀兩人整了整衣冠,然後再軟榻上坐下,至於那一堆珍貴的寶石被扔在了一邊。

「王爺,王妃,小的在府中抓住了一個形跡可疑的婢女,不知該如何處置?」木通心裡明白,小玉的事情是王妃身邊的丫鬟告知的,他若是不在王爺與王妃面前提一提,那就太蠢了。

「婢女?」華夕菀挑了挑眉,「是在何處伺候的?」

「回王妃,這個小玉原是書房外的灑掃婢女,前段時間被安排到了二門處伺候,」木通恭敬道,「據小的查明,這個小玉乃是幾年前賣入府中的,平時為人什麼忠厚老實。」

「這世間看似老實的人,往往才是最大的壞人,」晏晉丘不鹹不淡道,「既然她不願意交待,你們就好好審問,總會吐露些東西出來。」

華夕菀端起茶杯輕啜茶水,對晏晉丘的話沒有半分反應。

木通看了眼王爺與王妃,心裡有數,躬身退了下去。

中秋過後,天氣便漸漸涼了下來,臨平郡主府中因為沒有了男主人,一日比一日清冷起來。伺候的下人更是小心翼翼,唯恐觸怒了郡主,平白挨一頓板子。

「這些東西又是顯王府送來的?」臨平郡主從下人手裡接過禮單,上面的字跡娟秀清逸,不像是男人的字跡。腦子裡浮現出華夕菀漂亮得有些過頭的臉,臨平郡主隨手放下單子,語氣淡漠道,「備好回禮給顯王府,就說我謝過他們王妃的關心。」

「郡主,您何不……」她身邊的嬤嬤有些焦急,顯王府是郡主的娘家,如今郡馬又去了,郡主何必與娘家弄得這麼僵?

「嬤嬤,你不必再勸,」臨平郡主苦笑道,「我早已經沒有回頭路了,這些禮雖厚,但皆是小孩子用的東西,送禮的人也是華氏,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顯王爺怎麼能這樣,您可是他同胞姐姐啊,他怎麼能不顧念親情幫你一把?」嬤嬤有些不甘,「便是順安伯與您不是一母同胞,也要在您面前恭恭敬敬稱一聲姐姐呢。」

「他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妾室子罷了,」臨平郡主不屑道,「你日後不必在我面前提他,我便是與晏晉丘不睦,也不可能與個妾室子姐弟情深。」

嬤嬤聞言沉默下來,她也知道當年老王爺做的一些事情,所以沒法再勸,只能歎息一聲。

「華氏我原本以為她只是個空有美貌的女人,不過現在看來,她倒是很會做表面功夫,」臨平郡主諷刺的捻起被自己扔在一邊的禮單,「來人,把這些都收進庫裡。」她郡主府上,還不缺這麼點東西。

華氏又有什麼資格來同情她?

雨一直斷斷續續的下著,不知道是因為天氣還是臨平郡馬遇刺的原因,京城上至官員下至老百姓人人自危,天只要一黑,街上出了打更人與衛尉寺巡邏軍,竟不見幾個人影。

就連早晨準備去上朝的官員,身邊帶著的小廝也多了一倍,馬車也加固了厚厚一層銅板,車門由簾子換成了推拉門。

京城中恐慌的氣氛讓啟隆帝氣急敗壞,堂堂天子腳下,駿馬竟是在裡自己府邸不遠處遇刺,這種歹徒是在挑釁他這位帝王,也是在打他與太子的臉。

京城誰人不知羅仲諍雖是顯王姐夫,但卻與顯王十分疏遠,反而與太子十分親近,他遇刺的當夜,所有人都知道是剛剛從太子府裡出來。

啟隆帝曾經懷疑過是晏晉丘下的手,可是想到晏晉丘平日裡醉心字畫,與臨平郡主關係早就疏遠,羅仲諍遇刺後,與這位胞姐關係仍舊淡淡,這般坦然的態度,反而讓啟隆帝下意識裡就排除了他的嫌疑。

倒是晏伯益在朝中威望不小,又是個心性深沉的人,他更能引起啟隆帝的懷疑。尤其是他聽說之前被人殺害的兩個煙花女子身邊留下了晏伯益身上穿著的布料。

也許別人會覺得,傻子才會留下這麼明顯的證據等人來懷疑,可是也有聰明人故意留下這種東西,讓人反而不去懷疑他。

以晏伯益的手段,極有可能做出這種事。

這次的案件啟隆帝不願意交給晏伯益去查,所以乾脆把晏伯益從大理寺調到了工部,任由其他人疑雲叢生,也不願意讓對方留在這麼重要的職位上了。

「衛尉寺裡可有什麼年輕堪用的人?」啟隆帝宣來衛尉寺卿,問起衛尉寺的情況來。

大理寺卿聞言,心裡已經轉了無數個圈,現在被皇上看中,只怕是禍非福,所以只略遲疑,便推薦了少卿張厚。

「張厚?」啟隆帝在腦子裡回想了一遍,「就是上次國舅驚馬時,把馬制住的年輕人?」

「陛下,正是此人。」大理寺卿拱手道,「此人為人剛直,雖有時候不通情理,但卻十分盡職盡責。」

「嗯,大理寺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人,既然如此,就讓他去大理寺測查此事案件,」啟隆帝腦子裡已經迅速翻找出有關張厚的背景與關係,確認此人家世一般,並不屬於哪邊勢力後道,「到了大理寺他仍舊任少卿一職。」

雖然稱謂都是少卿,可大理寺少卿的名頭可比衛尉寺少卿名頭厚重多了,若是平日能得這般陞遷,不知要惹紅多少人的眼。可是當下,倒是不少人同情張厚此人沒有與上級拉好關係。

畢竟如果好好做他的衛尉寺少卿還能安安穩穩的保住職位,可現今去任大理寺少卿,並且還要負責臨平郡馬遇刺一案,基本上等於仕途到頭,能不能保住小命還是兩說。

朝中職位變動對於華夕菀來說太過遙遠,她與晏晉丘說開了一些後,日子過得更加自在,甚至還在院子裡搭了一個武器架,雖然她跟著盧家姨姨們只學過掌法與鞭法,但這並不妨礙她在院子裡放這些東西。

按她的說法就是院子裡放些東西避邪,晏晉丘無奈,只好讓人擺了些看起威風凜凜實際沒有開刃的武器,以供佳人一笑。

更何況他知道華夕菀並不是無理取鬧的人,她要放這些東西,定有她的理由。

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那就是很多人往往把自己喜歡的人往美好的方向想。 實際上華夕菀堅持擺一個武器架,根本沒有其他的用意,只是覺得每次在院子裡習武時,擺著這麼一個架子更有氣氛。

不過她平時不習武時,就讓下人把東西收起來,只到了她習武時再擺出來,所以好歹還不算驚世駭俗。

至於外面為什麼會流傳出顯王妃用鞭子抽打顯王的奇葩傳言,就不得而知了。

第48章 疑點重重

有一種流言叫別人不相信自己先相信了。

不知何時起,京城裡突然有了顯王妃乃是河東獅的流言,有以往喜歡顯王的貴女對此抱怨幾句,也有男人覺得顯王夫綱不振,但是更多的男人卻是覺得,娶那麼個絕世美人回家,夫綱那種東西是什麼?

臨平郡馬遇刺的事情過去了大半月,京城中再未發生刺殺事件,很多人都鬆了一口氣,開始相信刺殺臨平郡馬的歹人應該是與他有仇,不然怎麼會把事情鬧得這麼轟轟烈烈。

剛好大理寺也是如此猜測的,所以著手清查羅仲諍以及羅家人的行事,這不查不要緊,查起來就發現這位羅郡馬還真不算什麼善茬,羅家人在江城更是仗勢欺人,魚肉百姓。

比如說這位郡馬爺的姐姐為了搶奪一家旺鋪,竟是氣死了這家老闆的髮妻。還有他的弟弟,竟是強娶良家女為妾侍,這簡直就是無法無天。

越往後查,大理寺的官員們越覺得,羅仲諍人品雖然沒有太多值得詬病的地方,但是他一家子親戚為了拉仇恨,也是蠻拼的。如此粗淺無知的人家,竟然也能勾得郡主下嫁,羅仲諍真是好手段。

資料中甚至還顯示,羅仲諍的母親曾經在臨平郡主面前擺婆婆譜,不過這位郡主也不是什麼軟柿子,幾次風風火火的敲打,羅家人在郡主面前就老實了很多。只可惜這位郡主不管羅家人行事 ,害得不少無辜之人受羅家人的殘害。

羅家害得不少人妻離子散,如果從這個角度來查,還真是不好下手。不過,羅家人做的這些事情,還是要稟告皇上,至於怎麼處理,那就是皇上的事情了。

「張少卿,這案子可真是疑點重重,牽扯甚多,下官實在不知該從什麼疑點入手。」大理寺丞整理完案子的證據,心中愁緒滿懷,不說羅家人幹下的那些事,就說這郡馬與某個至情至性的歌姬眉來眼去,被臨平郡主發現,就是一件很可疑的事情。比如說,臨平郡主心生恨意,乾脆找人弄死了花心的郡馬爺?

張厚到大理寺上任近半個月,因為皇上重視此事,所以大理寺上下也沒有多少人刻意為難他這個新來的。經過半個月的摸索,他基本上已經把大理寺上下關係摸清楚,處理起事情來更加的得心應手,現在最需要擔心的,也就是羅郡馬案子能不能查出來,不然他的仕途可能真的要到頭了。

雖然上午才被皇上宣召過去罵了一頓,不過張厚的心理素質跟他的名字差不多,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接過寺丞呈上來的證據整理單,大致看了一遍後,嘲諷道:「小小一個羅家,造的孽還真不少。」

寺丞歎了口氣:「可不是這般,不過上午郡主府的人派人來問案子的進度,下官聽著來人語氣不算好。」

「不必理會他們,專心查案才是主要的事,」張厚看得很清楚,這位臨平郡主沒了顯王府做後盾,也不過是個空頭郡主而已,他們大理寺還用不著忌憚她。

寺丞聽出他話裡暗含的意思,笑著道:「下官記下了。」

「這些東西我明日呈報給皇上,」張厚微皺眉頭,「叫人查查那個與羅仲諍關係曖昧的歌姬。」

《八寶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