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說,這位郡馬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死了倒乾淨。
皇宮御花園中,太子妃扶著丫鬟的手,聽著丫鬟低聲講些京城中的趣事,面上總算露出幾日不見的笑意,「這些人何曾見過顯王妃了,什麼河東獅,本宮倒覺得顯王妃不是那樣的人。」
「不過是外面無知之人胡說八道而已,又有幾人能當真。」丫鬟笑著應和了一句。
說人人到,太子妃抬頭就見對面走著一行人,為首的正是她們提到的顯王妃,與顯王妃走在一塊兒的是徐王府的世子妃,她有些意外,這兩人是怎麼走到一塊兒的?
她記得徐王府的世子妃是南郡望族之女,最是清高之人,平日與京中貴女來往並不多,但由於她是未來板上釘釘的徐王妃,所以京中貴女們都會給她幾分面子。不管與她關係如何,見面時都要客氣兩句。
「太子妃殿下,」華夕菀與徐王府世子妃寧氏走到太子妃面前,穩穩的行了一個福禮。
「二位快快請起,」太子妃伸出手虛扶了一把,並且還回了半禮,「二位這是去福壽宮給太后她老人家請安,不如同去?」
華夕菀笑著點頭,她其實早就看到太子妃在前面,不過鑒於身邊有位世子妃,才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而已。她與這位世子妃平日來往不多,這位也不是多話的性子,不過好在她的性格恬靜,所以兩人走在一起,她並沒有冷場的尷尬感。
「近些日子倒是不常見盛郡王妃。」太子妃走在前面,華夕菀有意落後她半步。
「堂嫂如今懷有身孕,正是休息的時候,來宮裡少了倒也正常,」華夕菀笑著道,「我雖不曾有過身孕,不過聽說前幾個月最是要小心的時候,大意不得。」
「可不是,生孩子是女人的大事,萬萬不可馬虎,」太子妃想到自己毫無動靜的肚皮,心裡有些泛苦,她與太子成婚也快兩年了,可是一直沒有喜信。不說她,就連太子那些良娣、良人之類也沒有半點音信,她便是不著急也不行,「有孩子是大喜事,女人出嫁,不就盼著這個麼。」
華夕菀沉默下來,她沒法評判太子妃的話是對是錯,只能說處在太子妃的位置上,沒有孩子確實是心頭之痛,她若是太子妃,也不一定有她豁達。不說現在,就連前世那個標榜男女平等的世界,也有部分人認為女人結婚生孩子才是天經地義,若是做不到,那就不是女人,就是嫁不出去的可憐蟲。即便你混得風光一片,也會有猥瑣之人懷疑你的風光是用不正當的手段得來。
世道之艱,對女人總是過多苛責,所以女人何其不易。實際上,太子府上沒有一個孩子出生,她懷疑的是太子身體有問題,不然以這位好女色的程度,怎麼可能不見一個女人有懷孕的消息。
只可惜世人大多會懷疑女人不能生,而不是男人有問題。
想到這,華夕菀語帶勸慰道:「子嗣這種東西,不過是隨緣,強求不得,不求時沒準就有了。」
太子妃擠出笑:「也許真是如此吧。」太子不是顯王,不會疼著她,寵著她。所以她沒法像華氏一樣豁達,苦水只能往肚子裡咽。如今盛郡王妃有了身孕,母后心裡更是焦急,常常讓太醫開些補身子的藥給她喝,如今她喝藥就像喝水般,可是不管喝什麼補藥,沒有孩子就是沒有。
母后對她不滿,她心裡很清楚,可是太醫診脈說她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她又該向誰表達不滿呢?
寧氏沉默的走在兩人旁邊,彷彿兩人的話對她沒有半分影響,儘管她自己膝下只有一個女兒。
三人被嬤嬤帶進殿裡後,面上有些尷尬,畢竟誰也沒有料到會遇到宮妃在太后面前啜泣這種事。
華夕菀看眼那匆匆退下宮妃的背影,心中存疑,明明殿中有人,為何太后身邊的人會把她們直接領進來,這不是故意讓人尷尬嗎?
「哎喲喲,」太后見到她們,臉上頓時掛起燦爛的笑意,「就說今早枝頭的喜鵲怎麼叫個不停,原來是要讓老婆子一下子看到三個孫媳婦,快坐。」
三人上前給太后行禮後才在凳子上坐下,誰也沒有提剛才那個宮妃的事情。
「這段日子下了不少雨,今日雖然停了,不過地上仍舊濕滑,難為你們跑這一趟了,」太后說完,就讓下人捧出一些好的布料分給三人,「我原本讓人給你們送去的,不過你們今日來了,也就省了哀家的人跑一趟。」
「皇祖母大方,孫媳便不推辭了,」華夕菀笑瞇瞇的摸了摸手感極好的布料,眼中帶著歡喜之意,「這布料摸著可真舒服,皇祖母您不如再大方些,多分給我們幾匹。」
「就知道你最貪心,」太后被華夕菀哄得高興,「等下走的時候,你再帶兩匹回去,你們兩個也是,都多拿兩匹,可不能便宜了她一人。」
太子妃與寧氏面上露出笑意,寧氏順勢捧了幾句,把太后哄得更加高興,乾脆又多給了她們每人一對玉鐲。
等到三人辭別時,太后笑著道:「快些走吧,不然老婆子就要被你們搬空了。」
「皇祖母又哄我們,皇上與皇后娘娘那麼孝順您,什麼好東西不給您送來,」華夕菀眨眼道,「孫媳就算有心搬空您的好東西,也沒那力氣啊。」
「貧嘴,」太后笑呵呵的又打趣了華夕菀幾句,才揮手讓三人一起離開了。
寧氏垂首走在最後,心如明鏡。
外面傳言,所有的孫媳中,太后最喜愛顯王妃,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第49章 侯氏流產
三人走出太后的寢宮,還沒走出多遠,就見前方傳來擊掌聲,三人頓時停下腳步,急急往旁邊退了幾步,垂首站在道路旁邊。
啟隆帝穿著一身玄色紅邊外袍,頭上帶著金冠,身後跟著一群宮女太監,呼啦啦的朝這邊走來,地上跪了宮女太監無數。
路過太子妃等人面前時,啟隆帝偏頭看了眼三人,視線掃過規規矩矩行禮的華夕菀等人,淡淡道:「不必多禮。」
三人聞言又福了福身,往後退,待退出一段距離後,才轉身匆匆離開。
「皇上?」太監見皇上站在原地未動,便低聲提醒了一下,這可是太后寢宮外面,皇上這麼盯著自己的兒媳婦還有侄媳婦,可不太妥當。
「嗯,」啟隆帝收回視線,把手背在身後,一言不發的朝太后寢宮走去,跟在他身後的宮女太監們都跟著鬆了一口氣。
太子妃等人心裡也鬆了口氣,畢竟被皇上這般盯著,她們可不好受,若是日後傳出什麼亂七八糟的話,那更糟糕。
三人在宮門口分手,各自坐上自家馬車離開。
等上了馬車後,華夕菀才皺眉去想啟隆帝剛才刻意的停頓,啟隆帝這些年雖然越來越狂妄自大,但腦子還算正常人範圍,他怎麼莫名其妙做出那種行為?
是故意還是一時失神?
不知馬車在路上前行了多久,華夕菀聽到外面下人王府到了,她整了整衣袍扶著白夏的手下了馬車,正準備坐軟轎進內院,就見一個嬤嬤匆匆進來,見到她便跪在她面前:「王妃,盛郡王府傳來消息,盛郡王妃的孩子沒了。」
「你說什麼?」華夕菀面色微變,她可是知道侯氏有多看重腹中的孩子,怎麼會突然流產?
她想了想,對白夏道:「回去換身衣服,我們去盛郡王府看看。」她這身衣服過於繁複華麗,若是去探望侯氏,就不太合適了。
選了套淺色宮裝換上,又把寶石髮釵換為更為穩重的玉石頭面,華夕菀帶上各種補藥,就坐上了去盛郡王府的馬車。
華夕菀趕到盛郡王府時,太子妃已經到大門口了,兩人互相見禮後,又互相打量對方身上素淨了不少的衣飾,彼此心照不宣,換上一臉凝重的表情相攜進了盛郡王府大門。
侯氏的臉色非常不好,臉色蒼白,連神情也有些萎靡,不過在見到華夕菀與太子妃出現後,她仍舊想掙扎著起身行禮,被太子妃強行按住後才作罷。
華夕菀見侯氏雖然言語得體,但是眼中的悲痛是怎麼都掩飾不住的,於是道:「堂嫂企鵝放寬心,你還年輕,日後有的是機會呢。」
「可能這個孩子與我無緣,」侯氏想擠出笑容來,可是努力半天也不見半分笑意,最終只好放棄,「只是想著他在我肚子裡躺了兩個多月,就這麼無聲無息去了,心裡難受。」
華夕菀心情十分複雜,看著在外面向來端莊的侯氏露出這幅樣子,知道她心裡一定難受得不行,只是在外人面前強撐而已,想到這,她只好真心勸慰道,「也許再過段時間,他又回到你面前了。」
這話太空泛,侯氏心裡雖不信,卻又彷彿把這句話當成了一個希望,她怔怔的看著華夕菀:「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了,有你這樣好的母親,那個孩子必然不願意離開的,」華夕菀握住侯氏的手拍了拍,才發現她的手涼得有些驚人,「不管有什麼事,你總要把自己照顧好才行,不然日後吃虧的還是自己。」
說完,把侯氏的手塞進被子中:「這世間萬事都要想得開,這人若是自己不開,自己便沒法過了。」
約莫是華夕菀的動作太過自然,侯氏在她身上看不到半點做戲的成分,心頭微暖道:「我知道,多謝堂弟妹的關心。」
「都是一家人,客氣這些做什麼,」華夕菀見有丫鬟端藥上來,伸手接過丫鬟手裡的藥碗,探了探藥的溫度,覺得不冷不燙剛剛好,便要喂侯氏喝藥。
侯氏自然推拒,華夕菀也不堅持,把碗遞給侯氏待她自己喝完後,接過藥碗遞給旁邊的丫鬟:「堂嫂是個有福的,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侯氏想到至今還未回府的晏伯益,又想想與自己無緣的孩子,見華夕菀眉間真心的擔憂,心中五味陳雜:「謝謝。」
華夕菀見她這樣,面上露出幾分笑意:「這就對了,作為女人,一定要對自己好一點,不然豈不是白白浪費了父母的養育之恩?」
聽到這話,旁邊坐著的太子妃面色微愣,隨即苦笑,顯王妃能說出這種話,那是因為她生活在真心寵愛女兒的義安候府。而她,從小就按照太子妃的標準來培養,她出生就不是家裡的女兒,而是未來的太子妃。
華夕菀苦勸幾句後,在屋子裡打量了一眼,視線就在一盆玉石瑪瑙擺件上停下了。
這盆擺件做工十分好,只是那一串葡萄的材料有些問題。她調整好自己臉上的表情:「堂嫂這盆擺件真好看,只是葡萄怎麼用一粒粒夜明珠雕成?」
侯氏聽到葡萄二字,苦笑道:「原本是太子妃送我的吉祥物,現如今倒是辜負了太子妃的一番心意。」
葡萄有多子多孫之意,送給有身孕的侯氏確實是很不錯的禮物,只是太子妃怎麼會特意送夜明珠製成的擺件,不說別的,就說夜明珠的顏色來做葡萄也不是特別合適。
「你說的是什麼話,不過是個小玩意兒罷了,」太子妃面色如常道,「能得你一笑,就是它最大功勞了。」
華夕菀看著太子妃得體的舉止,心裡浮現一個問題,太子妃知道夜明珠放在室內會對孕婦不利嗎?
安撫好侯氏的情緒後,華夕菀與太子妃齊齊告辭。她踏出盛郡王府的大門後,歎了一口氣,這個郡王府雖然上下都很懂規矩,但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沉悶感。
「恭送太子妃,」華夕菀看著太子妃坐上馬車,太子妃的儀仗隊離開後,才轉身上馬車,一隻腳剛踩上腳凳,就見一輛帶著盛郡王府符號的馬車急急朝這邊趕來。
就在她愣神間,馬車上跳下一個人,正是盛郡王晏伯益。
「顯王妃,」晏伯益似乎也沒有想到會在這個場合下遇到華夕菀,客氣行禮道,「在下還有事,失陪。」
「堂伯慢走,」華夕菀側身回禮,見晏伯益大跨步進了郡王府,自己也上了馬車。
這可真有意思,侯氏流產的事情她們這些妯娌都知曉了,晏伯益這個丈夫竟到了這會才趕回來。
大概在這個時代,男人以事業為重才是主流,她這種思想才是非主流吧。
她趕回王府後,晏晉丘已經回來了,見她從外面回來,關切的問道:「怎麼才回來,午膳用了嗎?」見她搖頭,他就讓人去廚房準備吃的,「發生什麼事了,臉色這麼不好看?」
華夕菀搖頭:「盛郡王妃小產了,所以去郡王府探望了一場。」
晏晉丘垂下眼瞼給華夕菀倒了一杯開胃茶:「堂嫂無礙吧?」
「瞧著精神不太好,」華夕菀接過茶杯喝了一口,「去的時候太子妃也到了,盛郡王妃又是個端莊人,所以客客氣氣的也沒能說什麼話。」
晏晉丘笑了笑:「太子妃這次倒很積極。」
華夕菀聽到這話,眉頭皺了皺,又想起了那盆夜明珠葡萄擺件。
第50章 懷疑
「在想什麼?」看到華夕菀眉頭皺了起來,晏晉丘面帶關切之意,「怎麼皺起眉頭來了?」
「沒什麼,只是看到盛郡王府某個擺件有些奇怪,」那個葡萄擺件是放在侯氏房裡的東西,華夕菀不好跟晏晉丘說得太多,「也不知道太子妃怎麼想到送那樣材質的東西給盛郡王妃。」
她不知道太子妃究竟知不知道夜明珠離得人太近,對身體不好,尤其是有身孕的女人。太子妃自己是很想有個孩子的,可是在面對權勢面前,別人的孩子就沒有那麼重要了。
盛郡王與太子之間,本來就極不對付,更別提外界還有人傳言盛郡王比太子更有治國之能,若是再讓盛郡王先有了長子,只怕上至帝王,下至太子妃,都會坐臥不安。
想到這,華夕菀揉了揉額角,難怪太子妃那麼早就趕到了盛郡王府,原來是等著確認侯氏流產的事情是真是假,這簡直太讓人鬧心了。
「身體如果不舒服的話,用過飯就好好休息,」晏晉丘見華夕菀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面上的擔憂之色更甚,「早知道,就不讓你去摻合這些事情了。」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話,傳到華夕菀的耳中,卻讓她心頭一跳:「王爺似乎有什麼話沒有告訴我過我。」
晏晉丘歎了口氣:「太聰明的人費腦子,」他走到華夕菀的伸手,從她身後輕輕環住她,「前些日子太子與我聊起夜明珠,我順口在他面前說了一句,夜明珠放在臥室裡對人身子不好。」
華夕菀猛的回頭看向晏晉丘,就在晏晉丘以為她會說出責備的話時,她卻突然笑了,「晉丘日後說話還是要小心些,免得被有心人利用了。」
「娘子所言甚是,為夫一定謹記於心,」晏晉丘笑著在她耳朵後面偷了一個香,然後道,「以後有什麼想知道的事情,儘管來問我,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
華夕菀看著他完美的側顏,伸手輕輕覆在他的手背上:「晉丘的想法總是讓我意外。」
「不是我讓你意外,只是你不相信我而已,」晏晉丘似乎換了一種與華夕菀相處的方式,揭開了過去的面具,忽然變得直接很多,「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並不喜歡,只是身在皇家不如此,那麼我們的孩子以後過的就是那些沒落皇室的日子,看似有個皇族的名頭,實際京城裡隨便一個世家都比他們有臉面。」
京城中有許多沒落皇族,他們一部分是爭奪皇位失敗後的王爺郡王后代,還有一些是本身沒什麼能耐,把日子過成一團糟,但是最具有代表性的還是那些多為失敗的王爺後人或者不受幾代帝王喜愛看重的皇宗,這些人幾乎從出生就決定了命運,除非真的是百年難得一遇的人才又忠於皇帝,不然面對的就只能是庸庸碌碌又窩囊的一輩子。
如今的顯郡王府看似聲名顯赫,實際上也是搖搖欲醉,如果皇帝膝下多幾個皇子或者太子子嗣豐足,那麼像晏晉丘這種皇侄們根本就不值錢。
現在盛郡王能在朝中有那麼多人支持,也不外乎於此,因為誰也不敢保證如此荒唐的太子會不會把整個大昭朝毀得亂七八糟,如果太子膝下與皇上一樣子嗣艱難,那麼到了以後自然只有一條路可選,那就是從宗室中選血脈繼承皇位。
而宗室中離先帝血緣最近的兩支就是盛郡王一脈,還有顯王一脈,所以在很多人內心深處,因為太子的不爭氣,就下意識的對這兩人客氣尊崇了不少。
「你的意思我明白……」華夕菀已經明白晏晉丘為什麼近兩年不打算要孩子了,一是因為她確實太過年幼孕育孩子確實不太合適,二是因為帝后絕對不願意見到顯王一脈的長子比太子先出來。
盛郡王府中發生的事情,就是他們顯王府的前車之鑒。
有些事華夕菀能猜到,就像她雖然管著後院的事情,但是當她發現某些太監丫鬟不聲不響消失在後院後,招來木通問過兩聲就不會再多管。
她從不多問那些失蹤的人去了哪,晏晉丘也從不會問她為什麼會練習外祖家的武藝,其實仔細想想,他們兩個還是有很多相同之處的,只是她很多時候只睜隻眼閉只眼,而晏晉丘是真正的心狠手辣。
盛郡王妃小產的消息很快傳遍京城,有人覺得惋惜,有人覺得事不關己,也有人覺得事情中透著蹊蹺,但是無人敢多問而已。
侯氏卻在幾日後氣急,甚至砸了太子妃送給她的葡萄擺件。
當日華夕菀問起擺件時臉色不對勁,她就在心裡把這事記下了,現在查出夜明珠對孕婦非常不好,甚至會造成小產。
前段日子她一直睡得太好,她以為是懷孕的緣故,便沒有多想,現在想來,一定是這些夜明珠的影響。
實際上夜明珠並沒有這麼大的威力,侯氏流產一大半的問題還是出在自己身上,比如說懷孕後才一直管著家,因為太過在意肚子的孩子神情緊張,這種重壓下,原本胎就不是特別穩的她,終於是流產了。
可是人遇到不幸後,總是希望找一個情緒發洩口,而太子與太子妃夫婦就成了侯氏深恨的對象。
若不是這兩個人算計她,她獨立的男胎會漸漸長成人型,然後順利的出生,成為一個讓她驕傲的世子。
可是一切都化為了泡影,她恨,恨不得挖了太子夫婦二人的眼睛,可是她記得自己是郡王妃,不可衝動的辦事,一切還需要從長計議。
晏伯益知道這事後,面色也沉了下來,聽完侯氏發現擺件不對勁的全過程後,他面無表情的挑眉,「你說的是顯王妃?」
侯氏點了點頭。
晏伯益歎了口氣,說句實話,他寧可與三對太子與太子妃玩手段,也不想跟顯王這對夫婦有什麼牽扯,這兩人實在是做戲的高手,誰也不知道他心裡究竟是怎麼想得。與這樣的人作對的人,沒準就是下一輪的炮灰。
比如說這次,暗示葡萄擺件有問題的人是華氏,可是她偏偏什麼都不明說,只等著他們自己去懷疑發現。然後幫對手拉了仇恨後,她手上半點塵土都不沾,便瀟灑的離開,留下被坑的當事人繼續糾結。
比如說現在,他很懷疑華夕菀究竟是真的不知道夜明珠有不好的影響,還是裝作不經意把事實的真相說出來,引得他們府中與太子關係不合。
不過,聽著侯氏的講訴,晏伯益又覺得這事不太可能,他們盛郡王府上下都不知道夜明珠放在臥室對孕婦有不好的影響,華夕菀是從哪裡知道的?
第51章 坑爹太子
侯氏如今是恨透了太子與太子妃,可是當她坐完小月,再見到太子妃時,仍舊是那個賢惠體貼的盛郡王妃,雖然面色有些蒼白,但是見她言笑晏晏的樣子,沒有誰會覺得她還處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重陽節乃是登高望遠的節日,啟隆帝為了昭顯自己的仁孝之心,特地與皇后親自去京郊一家道觀給太后祈福,隨行人馬中,還有晏氏一族的後輩們,畢竟為太后祈福,也是他們後輩的孝心。
到達三清觀以後,所有的女眷按照身份的高低一次下車,華夕菀乃是親王妃,所以排在親王妃一列,她下車不久,就見到侯氏與其他女眷說話的樣子。
近一個月不見,侯氏看起來消瘦了一些,但是一雙眼睛卻格外的有神,黑亮的瞳仁甚至讓人覺得有些滲人。
這讓她不禁想起前些日子傳出的流言,說是侯氏傷了內裡,以後要想懷孕,十分艱難。這個流言並沒有得到證實,但如果是真的,那麼對侯氏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
身為正妻,不能有孕,那麼她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從宗族裡過繼一個孩子,可是這一條必須要皇帝和她的丈夫同意,二是讓妾侍懷一個孩子,然後去母留子,充作自己的孩子養大。
可是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誰能保證這個被養大的孩子不會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是被自己養母害死的?就算這個孩子真不知道這事,可是哪個女人不想要個自己的孩子,而不是養自己丈夫與其他女人剩下的孩子?
想到這,華夕菀皺了皺眉,移開自己放在侯氏身上的視線,轉身與徐王府世子妃走到了一塊兒,對於她來說,在外面與中立的徐王府世子妃同行更合適。
寧氏似乎也知道華夕菀的用意,不過她也沒有拒絕華夕菀,反而略帶親近之意道:「王妃的氣色看起來很好。」
「是嗎?」華夕菀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輕笑道:「也許是因為整日吃吃喝喝,太過悠閒之故?」
寧氏見她這番模樣,也跟著笑了笑,心裡是有些羨慕的。她雖是徐王府的世子妃,可是上面還有一個威嚴的婆婆,自己膝下又沒有一個兒子,在府中也是需要小心翼翼,不敢有半分大意的,像顯王妃這樣過日子,她是想也不敢想的。
「能吃好喝好,便是福氣,」寧氏回頭看了眼不遠處的侯氏,語帶憐憫道,「若是這般也做不到,可真是難熬了。」
知道她是在同情侯氏,華夕菀低歎一聲:「女人總是不易的。」
寧氏聞言笑道:「你何來此言,如今京城中誰人不知顯王待你情深似海,溫柔體貼,府中連妾侍通房都沒有半個,若是連你都覺得女人艱難,我們這些人又該如何自處呢?」
華夕菀笑了笑,不置可否道:「或許是吧。」
寧氏其實心裡也明白,顯王夫婦或許並不像外界傳聞那般恩愛。更何況即便真是如此,又能如何呢?天底下對丈夫情深一片的女人多如牛毛,可有世人誇讚半分?偏偏若是出現一個半個專一的男人,就彷彿成了世間奇聞般。
那些被男人稱讚的女人,無不是賢惠大度或是為男人傾盡所有的女人,世道何其不公,女人何其艱難?
想到這,寧氏面上的笑意寡淡了不少,有些悵然道:「你說的對,女人何其不易。」
華夕菀有些意外的看了寧氏一眼,寧氏給她的印象大多是寡淡平靜的,可是能說出這種話的女人,似乎不該是這樣的性子。
「有些話我也不怕跟你說,」寧氏見她看著自己,笑著道,「你我都是俗人,心知女人不易,卻也無法改變,與其他人又有什麼不同,不過是自以為清醒的酒鬼罷了。」
華夕菀心頭一震,半晌才恍然道:「是啊,與別人又有什麼不同呢?」她穿越十幾載,除了比別人多一輩子的記憶,實際上與這裡的世家貴女又有什麼不同?錦衣玉食,美婢環繞,內宅手段,樣樣都不比別人少。可惜她重活一世,還不如寧氏這個不足二十歲的女子看得開。
「總有一天會慢慢好起來的,」華夕菀釋然一笑,「就算不是現在,但是世間沒有什麼是永恆不變的。」在幾百萬年前,還是母系氏族的天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