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著腳邊的小石子,淺迦跟在手塚身後不快不慢的走著,邊走還邊看看四周的景色。
手塚冷著臉看著身後的少年,「你叫什麼?」
淺迦抬頭,看著手塚轉過來的側臉,眼睛笑成一條線,「淺迦。」
沒有姓,只有名,手塚看了看他,沒有繼續問下去,回過頭繼續往前走,沒走到幾步,身後的少年又說話了。
「大叔,我餓了。」他沒有吃晚飯,這一點,是淺迦記得最清楚的事情。
手塚面無表情回頭看了眼淺迦,「回到我家就有吃的。」這個人真的像個孩子,做事說話不知道什麼叫客氣,難怪那天冰帝的那個正選會代他道歉。
「你是冰帝網球部的?」手塚問道。
「網球?」淺迦努力的思考後道,「就是那黃色的小球?」
手塚的眉頭皺了皺,「那是網球!」
淺迦沒有注意手塚的情緒,只是瞭解的點點頭,「嗯,那麼我就是網球部的。」
連網球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人竟然可以進冰帝的網球部,隨時都要求華麗的跡部何時要求這麼低了?
淺迦見手塚不說話,大踏了幾步走到手塚的旁邊,與手塚並肩,他疑惑的看著手塚,「大叔你也喜歡網球嗎?」
手塚看了眼少年,沒有說話。
「喜歡是什麼感覺呢?」得不到手塚到的回答,淺迦也不生氣,只是皺起好看的眉,一臉的懵懂。
月亮從厚厚的雲層中鑽了出來,笑瞇瞇的看著月光下的兩位少年,在他們的身上灑下柔和的光輝。
手塚微微一震,這種感覺猶如上次聽到少年問那個冰帝正選問題時一樣,有種奇怪的違和感。
「嗯,應該和我喜歡蛋糕是一樣的,」叫淺迦的少年自說自話的點點頭,一雙淡紫的眼,清澈得空洞。
「喂,大叔,」淺迦拉了拉手塚的衣袖,「書上說不能隨意讓陌生人到自己家裡,你不知道嗎?」
那眼神彷彿紅果果的在批評手塚沒有基本常識,我很擔心的模樣。
手塚額頭上隱隱有個小小的十字,他身上的冷氣卻忍不住四處流竄,不是他非要自己收留他的嗎?
「咕咕……」
肚子裡傳來飢餓的聲音,淺迦指著自己的肚子,「大叔,它在說餓了。」
手塚隱隱聽到自己神經崩斷的聲音,他壓著嗓子道,「前面就到了。」
「大叔,你的家好遠,」淺迦不滿的嘀咕,「幹嘛把家弄得那麼遠啊?」還是在神界好,眨眼就可以到家,不想動還有神獸當坐騎,想到這,淺迦委屈的看著天空,母親和父親太過分了!
手塚本來被少年天真的話噎住,但看到少年滿臉的委屈,摸摸少年的頭,「我的家到了。」
淺迦仔細看著眼前的房子,並沒有跡部家的豪華,不過有種很舒服的感覺,他扭頭看著身邊的手塚,「大叔,這就是你們家的房子嗎?」
把少年的期盼盡收眼底,手塚走到大門邊,按響門鈴,見少年還站在原地,便道,「過來吧。」
淺迦仔細的看著大門外面掛著的吊蘭,見手塚叫他,蹭到手塚的身邊,見到裡面有人開門,往手塚的身後站了站。
手塚媽媽打開門,笑瞇瞇的道,「國光回來了,今天和朋友們玩得嗎?」她往手塚身後看了一眼,看到個半個銀色的頭。
「這位是國光的朋友嗎?」手塚媽媽走出門,拉出站在手塚身後的少年,有些瘦弱的男孩忽閃忽閃著大眼睛,單純的樣子很可愛。
「啊,卡哇伊,」手塚媽媽抱住少年,「這是誰家的孩子,真是太可愛了!」
被陌生女人抱的滿懷,淺迦滿頭霧水的看向手塚站的方向,這個奇怪的女人是在吃自己的豆腐嗎?
母親教條第十則,遇到奇怪的阿姨抱自己要有防範心理。
手塚看著自己毫無儀態的母親,有些無奈的推了推眼鏡,他歎氣道,「母親,請你注意儀態。」
「國光真無趣,」手塚媽媽悻悻的鬆開淺迦,笑瞇瞇的問道,「你叫什麼?」
淺迦歪歪頭,「我告訴你叫什麼,你會給我做吃的嗎?」書上說,壞阿姨都會用吃的東西來拐騙兒童,他正等著怪阿姨拿吃的來騙他呢。
看到少年的眼神,手塚就知道他肯定有不正常的思維,忙道,「這是我的母親,她……很喜歡你。」
母親?淺迦看著手塚媽媽,母親不是應該穿著漂亮的衣服,然後戴著精緻的首飾,拿著扇子笑得很可怕嗎?自己的母親和大叔的母親為什麼不一樣?
淺迦疑惑的眼神在手塚媽媽的眼中已經成了可愛,她熱情的把少年拉進屋子裡,又端出自己做的蛋糕房到少年,面前,「餓了嗎,快吃吧。」
「母親?」淺迦拿起蛋糕呆呆的咬一口,蛋糕的香甜讓他笑瞇了雙眼,大大的咬一口蛋糕,嚥下,然後再看著手塚媽媽,「母親都會做蛋糕嗎?」
一句話,讓手塚媽媽和手塚臉上的表情呆住了,手塚看了眼低頭猛吃蛋糕的少年,小心翼翼的問道,「你的母親不會做蛋糕?」
淺迦抬起頭,嘴角還殘留著蛋糕屑,搖著頭道,「不知道,」他眨了眨眼,「不記得了。」既然撒謊,就應該一直撒下去,「不過,跡部沒有查到我父母的信息,下面的僕人都說我是孤兒,」說到這,他不解的看著手塚,「孤兒是什麼?」
手塚不知道怎麼回答少年的問題,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樣一個少年,跡部,與這個少年有什麼關係?
「你,為什麼不記得?」手塚看著捧著蛋糕吃得一臉滿足的淺迦,「跡部對你不好嗎?」
「被外面跑得很快的大鐵盒子撞了,嗯……」淺迦仔細的想了想,「忍足說那是車禍。」
「跡部家的車?」手塚看著纖細的少年,此刻的他雖然還是纖細,但是看起來已經沒什麼大礙,有些開始心疼這個少年,畢竟,他的世界真的是一篇空白。
手塚媽媽已經多少猜出少年的身世,眼圈有些紅,站起身以做些吃的當借口進了廚房。
淺迦當然不知道自己的話在別人的心裡已經猜出無數個可能,他只是滿足的吃著手裡的蛋糕,然後抬起眼角看著一臉冰寒的大叔,不捨的問道,「大叔,你要吃蛋糕嗎?」
淺迦的故作大方被手塚看在眼裡,他推兩天推眼鏡,搖頭,在這樣的眼神下如果還說得出要吃的話會有罪惡感的。
見手塚沒有要吃的意願,淺迦高興的咧開嘴,大口的吃完蛋糕,靠著沙發打個哈欠,瞇著眼睛道,「大叔,我有點睏。」
手塚媽媽剛剛從廚房出來,聽到淺迦的話,忙道,「國光,帶你的朋友到你房間休息吧,反正你們是朋友,一起睡也沒關係的,對吧。」
手塚看著自己笑瞇瞇的母親,推了推眼鏡,點了點頭,對淺迦道,「走吧。」
淺迦搖搖晃晃的從沙發上站起身,揉著眼睛道,「阿姨晚安。」
手塚媽媽摸摸淺迦的頭,「晚安,」她看了眼手塚,「好好照顧他,對了,你們明天去合宿的的東西我已經幫你收好了,這個孩子怎麼辦?」
手塚看著靠著自己,頭已經一點一點的少年,平淡道,「我帶他一起去。」
明天青學,冰帝,立海大附高男網部的人進行一周的合宿,帶這少年去,不止是因為擔心少年,他也想知道跡部和少年之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勉強的搖醒少年叫他洗漱過後,等他洗完澡出來後,少年連外套也沒脫,躺在床上睡著了。
無奈的取下眼睛放到一邊,為少年脫下外套,關上燈,躺在少年的旁邊,他突然覺得睡意全無。
少年的呼吸很輕,一點也不像他白天的性子,淡淡的,帶著清新的氣息。
這樣一個少年,單純的性子,在跡部家族,怎麼能過得好?
跡部的性子並不是極好相處,他們之間又怎麼能一直友好的在一起?
手塚在黑暗中皺眉,自己想這麼多做什麼,明日見到跡部就明白了。
淺迦在睡夢中彷彿感覺自己的身邊有什麼溫暖的東西,不自覺的向它考去。
黑暗中,少年像是一隻八爪章魚趴在了手塚身上,嘴角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黑暗中,手塚的眼睛清亮。
黑暗中,又有誰夜不成眠?
團結友愛
青春學園男網部。
乾看著已經到齊的正選,眼鏡的鏡片上閃出一道奇怪的光芒,手塚竟然現在都還沒有到。
不二笑瞇瞇的靠著攔網,一副全沒有察覺的樣子,只是在一瞬間睜開又閉上的眼睛表明他並不是沒有察覺到奇怪的地方。
「啊勒,部長身後的人是誰?」菊丸英二在看到手塚一瞬間興奮變成疑惑,部長的身後怎麼會有個銀髮少年?
不二顯然是聽到了菊丸的驚呼,睜開眼,看向手塚身後的銀髮少年,面色有些病態的白,臉上是純真的笑意,左顧右望的樣子讓不二看出這個少年不是青學的學生。
乾拿出筆記本,眼鏡上面閃過一道名為激動的光芒,向來不讓無關人員進網球場的手塚居然帶陌生人來網球部,這是多麼值得收藏的數據。
手塚自然看出自家部員們飽含興趣的雙眼,他了眼身邊的淺迦道,「你在外面等我。」
淺迦站在網球場的門外,乖乖的點頭,然後歪著頭打量正偷偷看自己的幾個少年,看了一會,他問道,「你們怎麼一直看我?」
不二微笑,乾的筆繼續飛動,菊丸臉紅的乾笑,龍馬切了一聲把頭扭向一邊,至於兩隻正在吵架的小動物忽略不計。
手塚看了眼隊員,又看了眼放在一起的行禮,面無表情道,「現在準備上車,在三分鐘內不上車的跑步到合宿地點。」
眾人一抖,匆匆的扛起自己的行禮箱,擠出網球場,路過淺迦的時候還不忘給他行了一個注目禮。
待幾位正選上了旁邊的車後,手塚走到還站在網球場入口處的淺迦,摸摸他的頭,「上車。」
淺迦看了眼身後的車,抱著手塚媽媽給他準備的食物,笑瞇瞇的上了車,卻沒有看到跟在他身後上車的手塚給自己部員們警告的眼神。
挑靠窗的位置坐下,淺迦看著在自己身邊坐下的手塚,問道,「大叔,我們現在去哪?」
「咳……咳……」龍馬剛喝進口中的牛奶嗆住了食道,咳得滿臉通紅,但是眼神卻是驚恐的看著淺迦喝手塚的方向。
不二的笑容僵了僵,但很快笑得更加的燦爛,湛藍的眼睛也睜開了一半,細細的打量被手塚護得很好的少年。
乾推兩人推眼鏡,在考慮為少年建立一個數據調查的可行性。
淺迦聽到龍馬的咳嗽聲,扭頭看向龍馬的方向,見他咳得難受,皺著眉問道,「你沒事吧,生病了?」
坐在淺迦和手塚後面的不二笑瞇瞇道,「沒事,龍馬只是不小心嗆著了,你是手塚的朋友嗎?」
「手塚?」淺迦想啊想,對這個名字完全沒有印象,不解的看著不二,「手塚是誰?」
不二的嘴角抽了抽,他感受著從某處不停散發著的寒氣,笑瞇瞇的道,「就是坐你旁邊的這個人。」
「咦?大叔叫手塚嗎?」淺迦睜大眼睛,看著手塚,驚訝的問道,「大叔的名字是什麼?」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手塚會一臉寒霜不理會少年時,他們聽到了手塚咬牙的聲音,「手塚國光」。
手塚的態度不算好,但是所有青學的正選已經用看偶像的眼神看淺迦,他是上帝他爸,不然怎麼會有人叫手塚大叔還沒被手塚凍僵,真是一大奇跡。
乾的筆已經開始瘋狂的動了起來,嘴裡還唸唸有詞,不知情的還以為他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上了身。
「他被鬼上身了嗎?」淺迦指著不停記錄的刺蝟頭,瞇著眼道,「看起來很不正常的樣子。」他不知道的是這裡面根本就沒有正常的人。
「他經常這個樣子,」不二笑瞇瞇的道,「習慣就好。」
「哦 ,」淺迦點點頭,人類果然是很奇怪的生物。
不二見對方一臉認真的點頭,感興趣的看著這個少年,意外的單純的樣子呢,這樣一個活寶手塚從哪找來的?
手塚掰過淺迦晃來晃去的頭,淡淡道,「坐好,現在還開著車。」
淺迦抬著眼皮悻悻的看了眼不二後,乖乖的做好,只是拿出了手塚媽媽給他做的小點心吃了起來。
吃了兩個,見手塚正看著自己,仔細想想大叔好心收留自己,他拿起一塊點心湊到手塚嘴邊,「大叔,你也吃一塊。」
手塚看著少年翹翹的睫毛,有些失神。
車外猛的傳來汽笛聲,手塚被這個聲音驚醒,移開目光,尷尬的咬住少年遞來的點心,因為慌張,唇角觸到了少年的手指,少年手指溫熱的觸覺讓手塚心神一蕩。
淺迦卻什麼都不知道,他只是低下頭繼續吃著自己心愛的小點心,彷彿什麼也沒有食物有吸引力。
立海大的眾正選都發現了兩件奇怪事情,那就是青學竟然遲到了,還有華麗的冰帝的部長從到了這裡就一直不停的打手機,心神不寧,儼然沒有平日華麗的樣子。
就連冰帝的軍師忍足臉上的笑也很應付,幾個正選的臉色也不好看,讓立海大的眾人不得不懷疑他們發生了什麼事情。
幸村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的看著跡部,沒想到跡部竟然也會有這樣一面,就連冰帝所有人都不正常,看來不是簡單的事情。
「青學這次是怎麼了?」赤也撓著他那海帶般的頭髮,疑惑的道,「竟然遲到了。」
文太悻悻的他赤也一眼,不高興的瞪他一眼,「慈郎也不理我,聽說他們冰帝好像有誰失蹤了。」
站在兩人旁邊的真田給兩人一人一拳,沉著臉道,「不要隨便議論別人!」
幸村看了眼三人,目光落在漸漸開來的校車上,嘴角勾了起來,唔,青學的人到了。
淺迦見到車停了,扭頭看著手塚,「大叔,是這裡嗎?」
「嗯,」看了眼已經打開的車門,手塚站起身,拿起行李架上的包,對淺迦道,「走吧。」
淺迦跟在他的身後,出車門就感覺到外面的冷空氣往脖子裡鑽,那打了個寒噤,脖子縮起了起來,卻沒有看到冰帝眾人驚訝的眼神。
手塚和不二卻是看出了不對勁,他們兩人同時看向還縮著脖子的傢伙,只是含義不同,前者是擔心,後者是疑惑。
跡部沒有想到自己派人找了一夜的人竟然會和青學的人一起出現,說不出看到那個笨蛋從手塚身後走出的感覺,怒火,不滿,還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五味雜陳,讓他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話來。
深吸一口氣,逕直走向站在手塚身後的人,一把拎著他的衣領道,「你這個傢伙挺會跑,竟然跑到青學去了!」
「跡……跡部,」淺迦看著眼前鐵青的臉,心虛的想把身子往後縮,但是一位跡部拎著他而作罷,他哼哼道,「我才沒有跑,誰叫你侮辱我!」
侮辱?!
在場所有的人都用審視的目光看著跡部,那眼神彷彿是在譴責跡部這種行為。
跡部的臉由青變黑,他咬著牙道,「你這個笨蛋,不會用詞語就不要隨便亂用。」
手塚拉開跡部抓住淺迦衣領的手,把淺迦護在身後,淡淡道,「跡部部長,我想我們現在更應該做的是分配住宿。」
跡部看了眼手塚,對方的眼中是對自己的防備,心頭微怒,淺迦是自己的人,他憑什麼用那種護花使者的態度對本大爺?!
「淺迦,跟本大爺走!」跡部沒有理會手塚,看著淺迦,彷彿只要他說不,就會捏死他。
「如果你是因為車禍事件要負責,我想不必了,手塚家可以照顧好他!」手塚冷冷的看著跡部,「你並沒有照顧好他,不是嗎?」
「照顧的好不好,本大爺還不需要你來說,手塚部長!」跡部的臉也沉了下來。
在場的人見情況不對,一時間都安靜下來。
「喂,你們為什麼吵架,大家不應該團結友愛嗎?」引起吵架的正主一臉茫然的看著兩人,話語中還帶著譴責,彷彿在吵架的兩人是不聽話的孩子。
嗖,飄在半空的樹葉直直的落了下來。
初遇玖蘭
自淺迦發表了「團結友愛」的言論,現場的氣氛由緊張變成了怪異,眾人面面相覷、
「呵,」一聲輕笑在這種氣氛下顯得格外的明顯,淺迦向發出笑聲的地方望去,是個有著鳶尾花色頭髮的人,身體看起來很單薄,身子似乎曾經受過重創,他疑惑的眨了眨眼,這個漂亮的少女是誰?
見淺迦注意到了自己,幸村笑瞇瞇道,「你好,我是幸村精市。」
淺迦仔細的看了幸村幾眼,這個人,聲音為什麼這麼像男人,連名字也像男人,但是怕自己的眼神傷害別人,淺迦忙笑道,「我叫跡部淺迦,不過你叫我淺迦就好。」
站在淺迦身邊的跡部和手塚看著幸村站的方向,手塚面無表情,跡部淡淡的撫著眼角的淚痣,似乎在想幸村此舉的含義。
寒風吹來,淺迦縮了縮脖子,「你們怎麼不進去,很冷啊。」
冷,這是他已經明白和體會的詞語。
跡部和手塚對望一眼,然後同時看向淺迦,是在確定他要和誰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