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話說出口後,柯以晴倒是理直氣壯了起來,彷彿在說大道理:「不露臉肯定就是因為丑啊,誰知道他長這個樣子……」
書念看著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柯以晴的臉皮厚慣了,泰然自若地為自己辯解著:「人活在世上,總得吹幾次牛逼,生活才會更加有滋有味。」
「……嗯。」
「我完全是因為興趣愛好才吹的牛逼。」柯以晴重新戴上墨鏡,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強調著,「不是為了隱瞞某些事情。」
柯以晴說的話越多,書念越覺得她的思緒奇怪,讓人想不透她想表達的到底是什麼。但倒是能看出她是個很開朗多話的人。
書念點點頭,遲疑地說:「那個,柯小姐。我剛剛跟您說的,那個人是阿鶴老師的事情,能拜託您不要告訴其他人嗎?」
「啊,這個啊。」柯以晴爽快地答應下來,「我不會說的,你也幫我保個密哈。那我走了,有點事。」
書念抬起手,朝她擺了擺:「好的,再見。」
書念正想回頭去找謝如鶴。可柯以晴沒走幾步就折了回來,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你認識住在這裡的一個警察嗎?」
書念誠實道:「認識。」
柯以晴頓了下,語氣略帶肯定:「叫賀祐?」
「對。」書念眨眨眼,「您認識嗎?」
柯以晴撓了撓下巴,神情忽地彆扭了起來:「你跟他是……」
她的話就停在這,書念等了半天都沒等到她接下來的話,只好主動道:「我和賀警官是鄰居,他住我家樓上。」
「鄰居?」柯以晴的表情瞬間恢復正常,「你和賀祐是鄰居?」
書念又點點頭。
還沒等她再說話,柯以晴像是見到了個寶,突然把自己的手機遞了過來,腆著臉小聲道:「聊了那麼久,不如加個微信吧?」
「……」
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書念有點懵。
見書念沒反應,柯以晴拿著手機在她面前晃了晃。
書念回過神,哦了一聲,沒有拒絕。她乖乖地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微信掃柯以晴的二維碼。
趁這個時間,柯以晴問道:「對了,一直沒問你叫什麼名字。」
書念說:「我叫書念。」
「還挺好聽。」柯以晴把手機收回來,通過了驗證,「我叫柯以晴,有時間聯繫啊。我真走了,真的有事。」
書念應了聲好。
回頭的時候,發現謝如鶴還站在原地。
書念跟柯以晴說了多長時間,他就站了多長時間,沒有一絲的不耐。她走回他的面前,問道:「你怎麼不回車裡?」
謝如鶴瞥了眼柯以晴離開的方向,問:「那個人是誰?」
書念說:「你不認得嗎?」
謝如鶴搖頭。
「柯以晴呀。」書念給他提了幾個電視劇的名字,看他還是一副沒印象的樣子,又補充道:「而且她是童星出道,我們初三的時候,那部很火家庭劇,男主的女兒就是她演的。」
謝如鶴仍是搖頭:「不認識。」
「我之前去配音的時候認識她的,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在這。」說到這,書念想起剛剛自己在柯以晴面前叫謝如鶴「阿鶴老師」的事情。
她小心翼翼地道歉:「對不起啊。」
謝如鶴愣了下:「對不起什麼。」
「我剛剛在她面前喊你阿鶴老師了。」書念清楚自己這個行為不對,認真懺悔,「對不起。」
「……」本來謝如鶴都忘了,聽她一提,又想起這事,「嗯?你很久沒這樣叫我了。」
書念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也不敢實話實說,含糊道:「就是她之前說認識你,我就下意識地這樣叫……也不是,就是……」
謝如鶴皺眉,直白道:「我不認識她。」
書念被他打斷了話,立刻閉了嘴,隨後小聲地「哦」了下。
因為書念的話,謝如鶴想到很久之前,在他家的錄音棚看到別人給書念發的微信。內容大致意思是在說他對那個人有男女之間的那種好感?
而且還是個他完全沒有印象的人。
這次,謝如鶴不清楚這個人在書念面前說了什麼。
但想到又是一些他沒做過,並會讓書念誤解的話。就算她一點不在意,謝如鶴依然覺得難以忍受,心情也暴躁而抑鬱了起來。
謝如鶴垂下眼,表情專註:「書念,關於我的事情——」
書念仰頭,訥訥道:「什麼。」
「如果你想知道,你都能來問我。」他不開心的情緒半點都沒有掩飾,「我沒有不能告訴你的事情。比起從別人口中知道的那些連我本人都不知情的話,還不如讓我毫無保留的告訴你,那些你想知道的任何事情。」
場面安靜一瞬。
書念立刻明白過來他不高興的原因,嘴唇張了張,想要解釋:「我……」
謝如鶴面無表情地補充:「我沒有生你的氣。」
「……」書念揪了揪衣袖,小聲道,「沒有嗎?」
書念似乎是被嚇到了,小臉兒變得煞白。
見狀,謝如鶴的神情鬆動,薄涼的眸色瞬間回溫。看她這樣怕他生氣的模樣,他的心情莫名變好,語氣柔和下來,像是逗貓一樣。
「嗯,沒有。」
「我跟她說了的。」像小孩兒做錯事情一樣,書念悶悶地說,「我讓她不要跟別人說,應該沒事的……」
「沒關係。」謝如鶴想起件事,突然道,「書念。」
「啊、啊?」
「這個人是跟你說。」謝如鶴猜測,「我喜歡她?」
書念回憶了下,搖頭:「說你讓她陪你過生日,但剛剛……」
「都是假的。」謝如鶴的眼睛又黑又亮,像是倒映著星星的黑海,「如果有人跟你說,我喜歡她,我找她做什麼事情。一定都是假的。」
後面像是還有話,可謝如鶴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今天說了很多的話,比往常的任何一次都多。也許只是想為自己解釋一下,就算書念覺得他並不像是在意這種事情的人。
似反常,又似就該如此。
「……」書念下意識避開他的目光,緊張地說,「嗯……我、我知道了。」
書念回了家,鎖上了大門。去外地一個月,家裡倒也沒有積灰,空氣乾淨沒有霉味。大概是鄧清玉來幫她打掃過。
給鄧清玉打了個電話,說了一下近期的狀況,書念回到房間裡。
昨天她差不多四點才睡,今早為了趕飛機七點就起床了。雖然她在飛機上陸陸續續地睡了一會兒,但因為是公眾場合,總睡得不踏實。
書念抱著手機,百無聊賴地看了看她加的微信群的聊天內容,眼皮不知不覺就耷拉了下來,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覺,她莫名夢到了高一的時候。
那個時候,因為書念和謝如鶴總呆在一起,班裡的同學總開他們兩個的玩笑。雖然從初三的時候就開始有人這樣說,但當時都沒有多餘的想法。
僅僅只是覺得起哄好玩。
但上了高中,很多人覺得自己邁入了成人的第一道門。
覺得自己已經到年齡談戀愛了,家長老師說的早戀不對都是迂腐的心態。
這個年紀不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將來再回想起來的時候,一定會後悔的。
那些在書念眼裡都還很小的同學,開學沒多久就脫離了單身。
在這樣的年紀,開始互相稱呼老公老婆。
從前那些起哄的人,依然還是會起哄,但不再說著他們兩個已經在一起了。而是起哄著讓他們快點在一起,說謝如鶴廢物,泡個妞要泡幾百年。
書念覺得他們莫名其妙。
也因為這個事情,書念和謝如鶴被老師叫到辦公室談了一次。
可書念並不在意,甚至反駁了老師說的話。她覺得他們並沒有這個心思,並不需要因為自己沒有做過的事情而反省,而刻意拉開距離。
這次的談話對兩人沒有任何的影響,老師也沒轍。打電話給家長說了,各自的家長對孩子也都沒轍,也就不了了之。
老師和家長都不管了,同學依然還在起哄。
像是鐵了心一樣,彷彿他們才是當事人,亦或者是從學生轉業變成了媒婆。
書念完全不想搭理他們,也讓謝如鶴不要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
後來的某次大課間。
幾個女生圍在一起聊八卦,書念就坐在她們後面看課外書。她向來不容易被外界的環境打擾,也沒去聽她們在說什麼。
很快,其中一個女生轉過頭問她:「唸唸,你跟謝如鶴在一起沒有啊?」
書念抬頭。
聽到又是這事,她抿了抿唇,生硬道:「沒有,我們是朋友,不會有這種想法。而且我還沒成年,他也沒成年,早戀不對。」
「你這是什麼想法。」女生忍不住笑,「早戀不對,這種話是老師家長說的,乖乖聽話的人是傻逼。」
「……」書念不想跟她說話了。
「而且你沒這種想法。」另一個女生說,「你哪知道謝如鶴有沒有,你是他心裡的蛔蟲啊?誒我說書念你也是,謝如鶴長那麼好看,你怎麼就……」
書念打斷她的話,有點不開心了:「他也不會的。我跟他說過,學生的職責就是學習,不應該總想那些不著邊際的事情。」
場面沉默一瞬,一陣爆笑。
在她們眼裡,書念變成了一個笑話。
書念覺得自己說的話沒有任何錯誤,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覺得哪裡好笑。她站了起來,臉蛋繃緊:「你們不信的話,我可以去問。」
說完,她再沒聽她們的話。
走到最後一排,把正在睡覺的謝如鶴叫醒。
謝如鶴睜開眼,白淨的臉從臂彎裡露出來,臉上不帶表情。注意到是她,他的眼神裡帶了一絲迷茫,像是困到了極致。
書念板著臉:「我問你一個問題。」
他沒說話,歪著腦袋看她。
書念看著他,因為坦蕩,語氣直白又嚴肅:「他們都說你喜歡我,你喜歡我嗎?」
「……」謝如鶴原本半瞇著眼,因她這話立刻清醒了過來,表情變得僵硬而怔愣,很快又恢復原樣。
書念等了一會兒,沒聽到他的答覆。
她皺眉:「你怎麼不理我。」
謝如鶴還是沒說話。
「你是不是還沒睡醒?」
「……」
書念又問了一次:「你喜歡我嗎?」
謝如鶴沒吭聲。
書念覺得他只是現在大腦還不清醒,認真想了想,換了種方式:「如果你不喜歡我,你就不要說話,現在趴下睡覺就行。知道嗎?」
兩人對視著。
就這麼定格了半晌。
書念很有耐心,等著他快點趴下來睡覺。那她就可以回去繼續看書了。
就這麼又過了幾秒。
謝如鶴沒有任何要繼續睡覺的動靜,突然嗯了一聲。
書念撓了撓頭,覺得不太對勁,提醒他:「我說,你不喜歡我的話,就不用說話了。」
聞言,謝如鶴垂下眼,舔了舔唇:「……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