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裡的屍骨

周嘉魚這一覺睡到了中午,他迷迷糊糊的被門外傳來的嘈雜聲音吵醒了。

「怎麼了?」周嘉魚揉著眼睛,從床上爬起來,含糊的詢問。

祭八說:「吵起來啦,吵起來啦——」

周嘉魚道:「打起來了?」他一個激靈,說,「誰和誰?」

祭八說:「小面在罵人!」

周嘉魚聽祭八的話簡直聽的雲裡霧裡,他聽到那嘈雜的聲音越來越響,便直接推門而出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周嘉魚出門之後,卻發現徐入妄和譚映雪都已經起來了,兩人正在勸架,而之前他曾經見過的另一位選手渝小面,正擼著袖子和村民吵架。

說實話,別看渝小面白白嫩嫩一副少年的模樣,罵起人來一口方言簡直氣勢磅礡,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是卻能明白他肯定是在罵人,而且罵的相當厲害。

渝小面對面那個村民就沒他這麼厲害了,整張臉氣得煞白,半天才吐出一句話,搞得周嘉魚都有點擔心他隨時會被氣暈過去。

徐入妄在旁邊假情假意的說:「算了算了,別和他們計較了。」

「媽賣批耶!」渝小面說,「說老子去挖了他們的墳,老子一天到晚都沒離開村子,挖,挖個鏟鏟!」

周嘉魚聽到這話心中一驚,和徐入妄對上了目光,兩人在對方的眼神裡看到了心虛的味道。譚映雪也有點不自在,道:「哎呀,這是誤會啊,我們選手都是相當有素質的,怎麼會隨便挖人家的墳呢。」

徐入妄說:「對對對。」

渝小面的戰鬥力簡直爆表,來一個罵一個,其語速和氣勢完全堵得對面說不出話來。周嘉魚在旁邊都看傻了,同時居然心底有點虛,心想他們幹的事兒一定要好好保密,不然被渝小面知道了,估計沒一個是他對手。

那個和渝小面一直在一起的選手倒是沒怎麼說話,和狂暴狀態的渝小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整個吵架過程中渝小面輸出爆表,毫無壓力的碾壓了對面無話可說的村民。最後徐入妄只能將渝小面拉進了屋子,說:「兄弟消消氣兒,消消氣兒,為了這事兒不值啊。」

渝小面說:「他媽的,一進老子的屋子就說老子去挖了他們的墳,媽賣麻花——」

周嘉魚心虛道:「對啊,也不能冤枉人嘛。」

渝小面長歎:「我是準備挖,但是還沒下手啊!」

其他三人陷入了迷之沉默。

渝小面說:「剛去借了鏟子,還沒去呢,就被堵著一陣亂說,真倒霉。」

周嘉魚聞言在心中暗暗的感歎,心想還好他們是晚上去幹的這事兒,不然被村民看見了,估計就是渝小面這下場。最慘的是他們還沒有渝小面這戰鬥力。

渝小面說:「你們有沒有挖墳的想法啊?有的話咱們組個隊唄?」

徐入妄這個不要臉的義正言辭的說:「我是不贊成挖墳這種行為的,畢竟要尊重人家的風俗習慣,而且對死者也不尊敬。」

周嘉魚在旁邊聽了,心想你昨天晚上可不是這麼說的,槓著鏟子可是第一個就竄過去了,挖的比誰都開心。

渝小面說:「唉,煩死了,哈麻皮。」他剛點了根煙,就被身邊站著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另一個選手給伸手拿走,那人面無表情的說了句:「你還差一個月成年。」

渝小面說:「……」

渝小面走之前還反覆的問徐入妄他們要不要去挖墳,要的話記得帶上他兩。

待兩人出門後,徐入妄歎氣道:「挖墳要趁早……」估計是他們幹的事兒被村民發現了,所以渝小面才遭到懷疑。

周嘉魚佩服的說:「他罵人可厲害。」

徐入妄深有所感的點頭,譚映雪也是心有餘悸的模樣。

他們三個本來之前是計劃起來睡一覺起來吃點東西就去挖墳的,但是看見渝小面這情況,只能想著還是等晚上了,畢竟如果被村民抓到了,他們可沒有那麼強的戰鬥力。

周嘉魚把他昨晚上送雲秀回家時發生的事兒和徐入妄說了一下。

譚映雪莫名其妙的:「兩張臉?什麼意思?」

周嘉魚說:「我也不太明白,不過上次我和徐入妄救下雲秀的時候,好像是在某個人的背後看到了類似臉的東西?」

徐入妄說:「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仔細看看吧。」

周嘉魚說:「什麼意思?」

徐入妄說:「走,先去找工作人員借個麻袋去。」

周嘉魚:「……」

徐入妄說:「哈哈哈哈,我開玩笑啦,根本就不需要麻袋嘛——」

周嘉魚覺得徐入妄自從剃了頭髮之後,整個人的風格真是越來越悍了,看來髮型對人真的會產生很大的影響。

他們幾人對此進行了討論,決定去村子裡找找昨天那幾個欺負雲秀的混混,找到之後,再用點手段把那人騙到偏僻的地方動手。

譚映雪有點消沉,說:「我覺得這次比賽把我這輩子幹的壞事兒都提前幹完了。」

徐入妄拍拍她肩膀說:「姑娘耶,你的這輩子還長的很,以後的機會還很多……」

譚映雪:「……」她默默的打掉了徐入妄的手。

於是三人分頭行動,因為譚映雪不認識那兩個人,所以和周嘉魚一起找的,兩人運氣不錯,很快就在村東頭找到了一個正在低著頭不知道在幹嘛的小流氓。

周嘉魚擼著袖子正準備上去來硬的,譚映雪卻對著他擺了擺手,小聲道:「你在這兒等著,我過去。」

周嘉魚說:「你真能搞定?」

譚映雪說:「那當然。」她直接走過去,伸手拍了拍那小流氓的肩膀。

之前欺負雲秀的小流氓本來低著頭,被譚映雪拍了肩膀,轉頭過道:「誰啊?」他見到是位漂亮姑娘,態度瞬間好了不少,「喲,有啥事兒啊?」

譚映雪什麼話也沒說,伸出手指在他腦門兒上直接點了一下。那流氓正欲說話,卻表情一僵,接著整個人都軟了下來,就這樣硬挺挺的倒向地上。

譚映雪對著周嘉魚招手:「好了,過來吧。」

周嘉魚跑過去:「哇,這麼厲害的——」

譚映雪笑的甜甜的,說:「所以啊,你們兩個不要對我圖謀不軌哦。」

周嘉魚心想姑娘,你還沒發現我們是gay嗎,算了算了,還是別說了,免得說了讓譚映雪尷尬。

他們兩人把這小流氓拖到了角落,譚映雪說:「脫脫脫!」

周嘉魚心想你能別這樣嘛,這麼興奮做什麼,很容易讓人誤會啊。

不過他也就是只敢在心裡說說,還是把小流氓翻了個面兒,然後掀起衣服,露出了他的後背。

出現在小流氓後背上的東西讓兩人都呆住了,譚映雪盯著那塊兒皮膚,不敢相信道:「這是什麼?臉?」

「好像……是的。」周嘉魚也有點懵。

只見在本該光滑的背部,竟是出現了一塊凸起的皮膚,那皮膚完全像是一張臉,除了沒有瞳孔之外,鼻子挺起,甚至還有嘴唇,就這樣鑲嵌在了這人的背部。這張臉並不大,周嘉魚用手比了比,發現這臉和他握起的拳頭差不多,有點像小孩兒的臉。

「這鼻子,是真的吧。」譚映雪伸手摸了摸那塊凸起皮膚,道,「我的天,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周嘉魚思考著:「去把徐入妄叫來吧,他或許知道呢?」

好像也只能這樣了,周嘉魚守著這小流氓,譚映雪去把還在找人的徐入妄叫來了。

徐入妄一見到這塊皮膚就皺起眉頭:「這什麼玩意兒?」

周嘉魚道:「我也沒見過。」如果說這是邪物,周嘉魚應該會在這塊皮膚上看到黑色的氣息,但事實上這塊皮膚在和其他地方並沒有什麼不同,就只是像這個人身體的一部分。

「人面瘡?」徐入妄說,「也不對啊,我見過那東西,根本不是這個樣子的。」

人面瘡,是一種奇症,說的是人的身體上長出了一種類似人臉的瘡口,這東西在醫學上也可以解釋,被稱為寄生胎。通常是指母體內的一個胎兒將另外另外一個胎兒吞噬掉的情況,這種症狀堵伴隨著畸形,甚至可能出現兩個胎兒都緩慢發育的情況。

但眼前這張臉,與其說是人面瘡,倒是更像是一張貼在後面上的人皮面具,充滿了詭異的味道。

「不是人面瘡。」徐入妄又觀察了一會兒,確定了自己的答案,「人面瘡肯定不是這個樣子。」周嘉魚用手在那張臉上摩挲了片刻,忽的有了一個非常糟糕的想法,他乾笑道:「那個……你們覺不覺得,這張臉……有點像是,用什麼手法縫上去的。」

徐入妄愣住。

譚映雪一臉不敢相信。

「你們看這張臉的旁邊。」周嘉魚說,「有類似縫合的痕跡。」他指著人面旁邊扭曲凸起的痕跡。

徐入妄仔細看了看,笑的勉強:「不可能吧,他們把人的臉縫在自己後背上?」

周嘉魚想起了雲秀的話,他到:「……如果雲秀沒有撒謊,那這個村子裡的人,應該都有這樣一張臉。」

譚映雪嚥了口口水:「他們哪裡來的那麼多人臉?」

周嘉魚答不了這個問題,徐入妄也答不了,他們都陷入了沉默中。紛雜的線索終於出現了突破點,線索展露出的真相,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喜悅。

徐入妄說:「咱們晚上去挖墳吧,去看看那個棺材裡裝的什麼東西,應該就能知道了。」

周嘉魚和譚映雪都同意了。

「那他怎麼辦?」周嘉魚說,「就這麼放這兒麼?」

徐入妄說:「要我說,就一不做二不休……」

周嘉魚和譚映雪都對他投去「你果然變了」眼神。

他乾笑兩聲,摸摸自己的光頭說:「你們想什麼呢,現在可是法制社會,殺人犯法的,我的意思是,反正他又不知道我們對他做了什麼,就放這兒算了。」

周嘉魚心想你真是沒文化,一不做二不休是這麼用的麼?

於是他們三個把小流氓丟在了一條道上,就這麼走了,譚映雪還說他一會兒就會醒,就是醒來之後腦子會有點疼。

周嘉魚給譚映雪伸了個大拇指。

回去的路上三人都沒怎麼說話,全都在思考整個事情的脈絡,那塊皮膚顯然是解開這個村子詭異謎團的鑰匙,只是現在線索還十分凌亂,不能完全的連在一起。

這次比賽上交答案的方式比較特別,是用他們隨身攜帶的攝像頭作為通道。如果確定了自己最後的答案,便對著攝像頭說出比賽方設置的關鍵詞,然後進行闡述,每個選手只有一次機會,說錯了就等於喪失比賽資格。而如果兩個選手的答案類似,則先說出的那個選手獲得勝利。

因為只能說一次,所以所有選手都會慎之又慎,一旦交卷就沒有了反悔了機會。

周嘉魚和他們雖然此時站在統一戰線,但也是競爭對手,線索擺在那兒,思考的方式卻各有不同,誰能先找出最終的真相,並且成功上交答案,才是最終的勝利者。

也許是心裡掛念著事兒,等待夜晚的時間變得格外漫長,好不容易天黑了下來,他們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往村子外面走。

因為白天渝小面的事情,村民們估計都對他們這些外鄉人起了警惕之心,所以周嘉魚特意選了條小路,想繞過村裡。

但沒想到的是,三人走到村口,遠遠看到幾個村民守在那裡。

「怎麼辦?」譚映雪小聲說,「他們是故意守著的吧?」

「唉。」徐入妄歎氣,「都怪渝小面那傢伙,也不小心點。」挖墳被發現,導致村民們生起了警惕之心也是正常的。

周嘉魚道:「嗯……這事兒麻煩了。」

譚映雪說:「不如這樣,我們過去試探試探,要是他們不樂意,我們回去等一會兒,等天色再晚一點,那時候我比較好動手。」

徐入妄和周嘉魚同意了譚映雪的提議,也沒有詳細詢問她到底怎麼動手,反正目前看來譚映雪反而是他們裡面手段最多的那一個。

三人走上前去,村民果然上前來攔住了他們,問他們要去哪兒。

徐入妄說:「出去隨便走走,調查一下周圍。」

那村民和其他人用方言說了幾句,就回過頭:「這邊野獸多,不安全,我陪你們去吧。」

幾人都想推辭,但村民的態度非常的堅決,看得出他們的主要目的肯定不是擔心周嘉魚他們,而是怕這幾人又去挖墳。

最後徐入妄只能同意了村民的提議,但是表示他們要晚點過來。

「這種態度,肯定不對勁。」回去的路上徐入妄說,「之前只是懷疑,現在卻能確定了。」

譚映雪道:「沒關係的,半夜的時候我們再過來,那時候我保證他們每個都會睡著。」現在天色還不算太晚,動手容易引起人的注意,等到凌晨那會兒,就算守著的人突然睡著了,也並不奇怪。

出村的路子只有這麼一條,又不能和村民硬來,譚映雪的提議是最優選擇。

他們各自回了房,約定凌晨一點鐘匯合。

周嘉魚坐在房子裡整理自己的思路,關於分葬,關於丟失的屍體,關於雲秀,關於村民身後看起來怪異的臉。

「不知道那張臉是不是村裡每個人都有。」周嘉魚說,「我還想再找幾個人看看。」

祭八用自己的羽毛蓋著嫩黃色的腳,打著哈欠:「一會兒不就能看了麼,等到譚映雪把那幾個人迷暈了,掀開他們後背上的衣服看看唄。」

周嘉魚覺得有道理,想著待會兒一定要看看。

他和祭八正在討論,忽的聽到門口傳來「咚咚」的敲門聲,周嘉魚以為是徐入妄他們,也沒在意,上前開門之後,發現出現門口的居然是雲秀。

雲秀穿著一身白衣,頭髮也披散著,白皙的腳光著踩在粗糙的地板上,她微微垂著頭,留給周嘉魚一個楚楚可憐的角度。

「可以佔用一點你的時間麼?」雲秀這麼小聲的問著。

周嘉魚在她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違和感,但一時間又找不到原因,他稍作猶豫,點頭道:「可以的,有什麼事麼?」

雲秀道:「把那個光頭也叫上吧。」她輕聲道,「我有些事情相同你們說。」

周嘉魚立馬反應過來,那個光頭說的是徐入妄,不知為何他有些想笑,但到底是忍住了。去隔壁敲敲門,把正在閉目養神的徐入妄叫了起來。

徐入妄見到雲秀面露訝異,說:「什麼事兒啊?」

周嘉魚說:「她有話對我們說。」

雲秀看到徐入妄,道了聲跟我來,轉身飛奔而去。她的白衣,在夜色裡竟是有些像精靈的翅膀,看起來有幾分聖潔的味道。

徐入妄和周嘉魚跟著雲秀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這地方離村子不遠不近,但半夜肯定沒人過來。

雲秀說:「你們找到了嗎?」

周嘉魚疑惑道:「找到什麼?」

雲秀目光流轉,柔聲道:「找到那些丟掉的屍體呀。」

周嘉魚還沒說話,徐入妄就道:「找到又怎樣,沒找到有怎樣?你到底想說什麼?」

雲秀微微勾起嘴角,露出無比誘人的笑容,她伸手在自己的身側一拉,身上的白衣便瞬間落下,露出潔白的身軀。不得不說,她的身體對於男人來說非常的誘人,凹凸有致,肌膚白皙,每個部分看起來都那麼的完美。甚至在黑暗的映襯下,彷彿變成了一塊散發著淡淡光華的玉。

這要是換別的男人,說不定真的會動心,但周嘉魚和徐入妄兩個比方便面還彎的看到這一幕著實都有點尷尬,默默的移開了目光。

徐入妄這王八蛋還壓低了聲音嘟囔了句:「還沒你屁股翹呢。」

周嘉魚:「……」你閉嘴謝謝。

雲秀上前一步,自豪的展露著身體,她道:「你們可以幫幫我麼?」

徐入妄沒看雲秀,反問:「怎麼幫你?」

雲秀道:「別再找丟失的屍體了。」

周嘉魚面露訝異,他說:「為什麼?」

雲秀溫聲道:「這是對你們好。」

她話語落下,週遭的樹叢竟是開始沙沙作響,彷彿其中隱匿了什麼怪物。

徐入妄道:「為了我們好?」

雲秀道:「我願意用身體來補償你們。」她緩步向前,腳踩在草叢裡,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周嘉魚忽然覺得自己的褲袋裡開始發燙,當他意識到時什麼東西在發熱時,雲秀已經走到了他們的面前。周嘉魚驚恐的扭頭,看到了雲秀咧開嘴衝著他們笑,不知何時,雲秀的臉色變得慘白,咧開的嘴裡露出森森白牙,而她的身上,則散發著一股子濃烈的臭氣。

那氣味周嘉魚曾經聞到過,分明就是屍體獨有的那股子屍臭——

徐入妄也發現了這個異常,大罵一聲臥槽,便往後退去。雲秀的動作卻是極快,伸手直接掐住了徐入妄的脖子。

她的力氣似乎極大,徐入妄的手背上已經是青筋暴起,卻沒辦法將她的手掰開。

周嘉魚慌亂片刻,立馬反應過來,伸手掏出自己褲袋裡,發熱的符紙,一巴掌直接貼到了雲秀的手上。

「啊啊啊!!」像是被什麼東西燒灼了一般,雲秀慘叫一聲,白皙的手上出現了黑色的痕跡。她被迫放手,隨後踉蹌幾步,原本風情蕩漾的眸中,只餘下了濃烈的怨懟。她說,「你們會後悔的,你們後悔的——」如果詛咒一般的音調,刺的人耳朵生疼。

周嘉魚終於找出了眼前人的違和感在哪裡,他說:「你不是雲秀,你是誰??」雲秀經常挨打,身體上肯定到處都是受傷的痕跡,面前這人的肌膚卻是完好無損,看不見一點瑕疵。而且大約是天色太暗,靠近了周嘉魚才注意到,她的身體上環繞著層層黑氣。

「雲秀」笑了,她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自己被符紙傷到的地方,說:「快了,快了,就快了。」她說完這話,便消失在了夜幕中。

周嘉魚本來想追過去的,但徐入妄的狀態卻好像不太妙,他權衡之後,還是決定留下。

徐入妄的脖子上出現了幾個發紫的手指印,若不是周嘉魚的動作快,恐怕今天就交代在這兒了。他重重的咳嗽著,滿臉漲的通紅,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他啞聲道:「臥槽,她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那力氣絕對不是人類該有的。

「不知道。」周嘉魚說,「我在她的身上,聞到了屍臭味。」

徐入妄表情凝滯:「屍臭?」

周嘉魚說:「對,她應該不是人。」

徐入妄咳嗽著,「我們先回去吧,回去說。」

周嘉魚攙扶著徐入妄,兩人回到了住所。譚映雪提著鐵鏟過來找他們兩個,卻見兩人面色愁苦的坐在屋子裡抽煙。

譚映雪一眼就看到了徐入妄脖子上的傷痕,她驚訝的看了看周嘉魚,說:「咋啦,徐入妄,你這是沒忍住對嘉魚出手被揍了啊?」

徐入妄:「……」

周嘉魚:「……」

譚映雪本來是開玩笑,見兩人都不說話,驚了:「我靠,我不會說准了吧,徐入妄你不是人啊,嘉魚這麼可愛的男孩子你也好意思出手?」

徐入妄無奈道:「不就是因為他太可愛了嗎。」

譚映雪說:「再可愛也是男孩子啊。」她還沒發現某件殘酷的真相。

周嘉魚面露無奈,把他們遇到雲秀的事情說了一下,譚映雪聽完之後陷入沉思,最後道了句:「我之前不是和你們說過,我的蠱蟲遇到了什麼東西死了一大片麼,我檢查了它們的死狀,發現他們的死因居然是……」

周嘉魚道:「是什麼?」

譚映雪表情複雜的說:「是中毒。」

周嘉魚傻了:「蠱蟲還會中毒?」

譚映雪道:「當然了,咬到比它們更毒的東西,肯定會中毒啊。」

倒也是這麼個道理,但那比蠱蟲還要毒的東西,難不成就是偽裝成「雲秀」的怪物?但是那怪物為什麼要偽裝成雲秀呢,這似乎又是另外一個謎團了。

「那今天咱還去挖墳麼?」譚映雪見徐入妄好像傷的不輕。

徐入妄這會兒已經有點說不出話來了,艱難道:「去……」

周嘉魚心中對徐入妄敬佩不已,心想他還真是比賽第一,生命第二的堅實實行者。不過他特有點好奇,輸了半決賽的徐入妄沒了頭髮,要是他把決賽也輸了,會失去點什麼……

拿著鐵鏟,幾人像是地.下工作者似得開始往村口走,譚映雪直接操縱著蠱蟲把幾個守夜的村民迷倒了。

周嘉魚道:「等會兒啊。」

譚映雪疑惑:「你要幹嘛?」她話剛說完,就看到周嘉魚開始掀人家的衣服。

譚映雪說:「周嘉魚,你要做什麼,這可是六十多歲的大爺啊!」

周嘉魚絕望道:「你能不能別胡思亂想,我只想看看他們的後背有沒有那種人面。」

譚映雪說:「哦哦,對不起。」

周嘉魚掀開了幾人的衣服,果然在幾人的身後都見到了那種和人臉一模一樣的凸起,只是他反覆比對後,發現這幾張人臉的大小似乎不太一樣,其中三人都和之前看到的小流氓一樣是拳頭大小,而剩下一個人的凸起卻要大一圈,

「想不明白。」徐入妄蹙著眉頭,說,「別管了,一會兒再想吧,先抓緊時間去看看墳裡到底是什麼。」

周嘉魚同意了。

三人提著鐵鏟,飛快的奔向山頂的墓地。

墓地在黑暗裡,寂靜又可怖,他們選了就在前幾天剛下葬的那一方墓,動手之前還對這墓地說了幾聲對不起。

墳墓上的泥土一點點的減少,一個小時後,露出了裡面堅硬的棺材。

這棺材和之前他們挖出的那具棺材簡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用的堅硬的桐木,還特意做了防水處理。

「開吧。」徐入妄叼著煙,面容在火光裡顯得明暗不清。

周嘉魚點點頭,說著打擾了,開始用工具一點點的將棺材撬開。大約是馬上就要看到真相,三人都有點緊張,從頭到尾都沒有過交談。

棺材釘被一枚枚的取下,很快周嘉魚拔下了最後一枚。

徐如何周嘉魚對視一眼,在對方眼神裡看到了默契,他們一人一頭,抓住棺材板,然後用力抬起。

咚的一聲,棺材板落了地,露出了棺材裡面的東西。

「這……」譚映雪第一個看到,她整個人都有點呆,似乎完全不明白為什麼會在棺材裡看到這樣的東西。

「是什麼?」周嘉魚也湊過去,傻了。

棺材裡,白布之下,居然是一具少年人的屍體,這人顯然已經死了很久了,屍骨都有些發黑,也不知是用什麼手段保存下來的。但明顯可以從頭髮和骨骼大致判斷出,其年齡應該不大,絕對不是老年人的屍骨。

「這他媽的是什麼?」徐入妄覺得整個事情越來越亂。

周嘉魚道:「等等,這屍體旁邊的,是一團肉?」

譚映雪把手裡的火把放低了一點,看到了周嘉魚所指的東西,她道:「是……肉吧。」那塊肉已經腐爛了一些,發出讓人噁心的氣味,但依稀可以辨認出模樣。

「肉?」周嘉魚說,他忽然靈光一現,明白了這塊肉到底是什麼,他失聲道:「這不是肉,是……被挖下的來的臉吧。」

譚映雪和徐入妄都恍然大悟。

那為什麼要把屍體和這張臉葬在一起呢?周嘉魚腦海又翻騰起來,他想到了剛才在村口看到的村名們後背上的那一張張猙獰的「臉」,似乎覺得所有的線索都串聯起來,而雲秀,似乎成了解開這一切謎題的答案。

「埋回去吧。」周嘉魚說,「回去慢慢想。」

他們封好棺材,重新填土,把一切都恢復了原狀。

下山的時候,周嘉魚決定明天找到雲秀,和她好好談一談這些事兒。

一晚上又這麼過去了,三人下山時,看見幾個村民還在沉睡之中,譚映雪說他們很快就會醒過來,所以周嘉魚也沒太在意。

他們決定去休息兩個小時,等到天亮了,就去找雲秀。

然而當天光乍破,誰都沒有料到的事情發生了。

周嘉魚被徐入妄直接從床上拉了起來,徐入妄說:「周嘉魚,出大事兒了——」

周嘉魚迷迷糊糊的:「怎嘛啦?」

徐入妄臉色鐵青,說:「村民們說今天早晨去檢查墓地的時候,所有的墓都被啟開——裡面的屍骨全部不見了。」

周嘉魚一個激靈,道:「和我們沒關係吧?」

徐入妄道:「當然沒關係,但是他們現在瘋了,非要說是雲秀做的,要把雲秀給弄死。」

周嘉魚想到了昨晚發生的那些事兒,那個女人顯然並不是雲秀,難不成是怪物假裝成了雲秀的模樣?讓村民們產生了誤解?

「現在怎麼樣了?雲秀沒事吧?」周嘉魚文問。

「我們把她護住了,暫時沒事的。」徐入妄說,「但是看這情況,估計堅持不了多久,還是趕緊和比賽方說吧,不行報警算了。」雖然抱進可能導致比賽中斷,而他們的努力全部功虧一簣,但也比鬧出人命的好啊。

周嘉魚說:「走,我們先出去看看。」

他一出去,就看到了拿著武器的村民們恨恨的望著這裡,他們的眼神裡全是憤怒和仇恨,但不知是不是周嘉魚的錯覺,他卻是能從這些激烈的情緒裡,看出恐懼的味道。

村民們在用自己的憤怒,掩飾著內心的恐懼,他們在怕什麼?怕丟失的屍骨?可那些屍骨,難不成會威脅他們的生命?

周嘉魚想不明白。

村長站在最前面,對著徐入妄冷冷道:「把雲秀交出來!」

徐入妄說:「你們瘋了麼?她只是個姑娘而已——」

村長道:「姑娘?是因為她破壞了村子裡的規矩,才導致這些事情發生!」他咆哮著,眼睛赤紅,簡直像是失去了理智的野獸。

「規矩?你們村子到底有什麼規矩?」徐入妄冷笑著,「殺掉一個人的規矩麼?」

他話剛說完,身後的門便被輕輕的推開了,被護在屋子裡的雲秀慢慢走了出來,她的臉上還帶著傷,沒什麼表情:「你們要殺掉我是麼?你們以為,殺掉我就能結束了?」

村民們的恐懼之色,再也壓抑不住,留在了臉上。

「但是就算殺掉我,也不會結束的。」雲秀笑了起來,一字一頓,「這些都是你們該得的,一切,才剛剛開始而已——」

《我五行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