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鬧市中的中的陸鬼臼,感覺到了一絲不舒服的氣息,彷彿有人在哪裡窺探他。
蘇玉見陸鬼臼神色不愉,開口問道:「師弟,你怎麼了?」
陸鬼臼抿了抿唇,片刻後淡淡的道了聲無事。
蘇玉又道:「聽聞這縣裡有那靈草的消息,不知是真是假。」
陸鬼臼道:「希望是真的吧。」
蘇玉看向陸鬼臼的神色裡,均是笑意盈盈,也看得出她的確是喜歡陸鬼臼,不然當初也不會在被陸鬼臼拒絕後,做出故意坑害張京墨的事情。
張京墨自從見到水鏡中的陸鬼臼後,臉色就不大好,天麓對他調笑幾句,他也不像往常一樣反駁。
天麓見狀,還以為張京墨是在擔心他的徒弟陸鬼臼,他開口道:「清遠請放心,我是不會輕易對你徒弟動手的。」
張京墨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先帶我去煉丹的地方看看吧。」
在張京墨的要求下,天麓帶著張京墨去了丹房。這枯禪谷果真財大氣粗,丹房比凌虛派還要奢華大氣,就光是那煉丹的鼎,都是用極為難得的冰寒玄鐵鑄成。
作為一個丹師,張京墨對這爐鼎自然是愛不釋手,他忍不住伸手撫了撫鼎面,歎道:「真是好鼎。」
天麓聞言笑道:「若是清遠有心,煉出那丹藥之後,我便將這鼎送與你如何?」
張京墨眼前一亮道:「當真?」
天麓道:「當真。」
張京墨道:「你也不能對我徒弟出手。」
天麓笑道:「若是你乖乖煉丹,我又為何要對你的徒弟動手?」
張京墨點了點頭,道:「好,既然你的材料已經備齊,那事不宜遲,我便開始煉丹吧。」
天麓也露出喜色,天奉早一天活過來對他肯定是有益無害。
張京墨這邊準備閉關煉丹,那邊掌門也查出了線索,開始派人上門來要人了。
這一開始來的便是個元嬰修士,由此可見,凌虛派對張京墨是十分的重視。
天麓卻是直接將張京墨寫的信給那人看了,直言道張京墨是自願煉丹的。
那元嬰修士看了信,卻是直接冷笑三聲,將信撕的粉碎,道:「少谷主還真將我當了個傻子?」
天麓也不惱,只是道:「若是你不信,我也沒辦法了,清遠現在已經閉關煉丹,也沒法出來同你解釋。」
那元嬰修士聽天麓喚張京墨清遠,臉上露出不明顯的厭惡之色,道:「你枯禪谷還真是一群瘋子。」
天麓道:「過獎過獎。」
那元嬰道人冷冷道:「既然張長老已經閉關煉丹,我就不再強求,只是煉丹結束之後你要將張長老立刻送回來,否則這件事凌虛派和枯禪谷絕無善了。」
天麓淡淡的應了聲好。
那元嬰道人說完便走,倒也是個乾脆利落的人物。
那元嬰道人才走,一直在後觀望的天菀便上前來,道:「哥哥,你真的打算放走張京墨?」
天麓冷笑道:「看了我的丹方,哪有那麼容易走的。」
天菀道:「那凌虛派不肯作罷怎麼辦?」
天麓道:「若是張京墨自願留下來,難道那凌虛派還能將他強行擄走不成?」
天菀聞言也懂了天麓的意思,她點了點頭,又幽幽的歎了口氣:「希望那張京墨,別讓我們失望。」
天菀冷冷道:「最好如此。」
這天樞黃泉丹的煉法極為複雜,每一種藥材在進行熔丹之前,都要先進行煉製,並且煉製的火候一分不能多一分不能少。
張京墨之前是沒有煉過天樞黃泉丹的,並且,他也不打算煉。原因無他,之前的一百多世裡,張京墨都未曾聽過天樞黃泉丹現世的消息,這種極品丹藥,一旦現世那肯定會掀起一陣風雨,就算枯禪谷瞞的再好也會有一些消息,但張京墨卻從未聽過此丹。這便說明,那幾世裡天麓和天菀找的丹師,都未將這丹藥煉出來過。
丹藥煉不出來,要麼是丹方出了問題,要麼是材料出了錯,張京墨並不準備找出錯誤,因為天樞黃泉丹所需的材料,都太珍貴了。
每一種材料,放到外面,都價值上千塊靈石,即便是張京墨這種曾經財大氣粗的人,見到如此多的材料,也不由的心跳加速。
但不煉出太虛黃泉丹肯定是不行的,外面還有天菀和天麓在虎視眈眈呢,若說此時張京墨還是第一世那個無慾無求的丹師,那他可能還真沒有什麼辦法。
但此時的張京墨,卻是早就想出了法子。
張京墨當時遊歷大陸,見了無數的奇丹妙藥,其中有一味丹藥,名叫黃泉丹,據說這丹是天樞黃泉丹丹方遺落之後,後人自行摩挲出來的方子。
這方子和天樞黃泉丹的作用差不多,均是活死人,肉白骨,然而卻有一個後遺症——這個丹的藥效只能維持一年。
一年後,活了的人便會恢復吃下丹藥之前的狀態,若是健康的人吃了倒也沒什麼,只是天奉這種死而復活的,卻是只有一年的壽辰——而這一次,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一年時間對於張京墨來說不算長,但也足夠了。
黃泉丹比天樞黃泉丹少了兩個字,煉製的方法也要簡單許多,並且其中的材料,大部分天麓都已備齊。
想要煉出天樞黃泉丹,至少要花十年以上的時間,也因如此,天麓在張京墨閉關的石屋裡備了許多的靈石,以供張京墨煉丹所用。
這下倒是便宜了張京墨,他先是將靈石全部收入了囊中,然後又將用不了的材料,都放進了須彌戒指裡。
那三顆珍貴的陰珠自然也是用不了,張京墨打開看了看,便關上盒子,隨手丟進了戒指中。
接下來的時間裡,張京墨開始將全部精力放到了修煉一事上。
其實張京墨所煉的法決,並不是最合適他的修煉之法,但因為他每次重生之後也都是金丹期,所以對於改變修煉法決之事,實在是無能無力。
然而即便如此,張京墨還是探索出了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他用了無數的天材異寶,奪了無數人的機緣,便也是硬生生的使得自己配上了天才這個詞。
因為煉丹的特殊性,閉關期間並不能有人進出石屋打擾,張京墨不斷吸取天麓予他的靈石裡的靈氣,修煉速度和在他洞府裡有靈脈的時候也相差無幾。
張京墨這一閉眼就是七八年,一直停滯的修為也終於有了突破,雖然還未到達金丹中期,但體內靈氣雄厚了許多,只差一個突破的機緣。
在離十年之約還有三年的時候,張京墨才開始著手煉製黃泉丹。
黃泉丹比天樞黃泉丹雖只少了兩個字,但是煉製方法卻是簡單了許多,張京墨控制好鼎火,便將材料按順序一樣樣的加入了鼎中。
巨鼎緩慢的灼燒著,張京墨盤坐在原地,閉著雙目。
隨著時間的流逝,加入材料的巨鼎的表面開始浮現一層薄薄的水珠,那水珠順著巨鼎落到了地上,便在玉石上燒出一個小小的坑洞。
張京墨聽到那細微的聲音,也知道時候差不多了,他將鼎火燒至最旺,往爐鼎之中放入剩下的材料。
巨鼎之上的水汽越積越多,最後竟是開始形成細流小股小股的往地上淌去,巨鼎之下的玉石均被是被這水流腐蝕的七七八八,眼見就要穿透石板。
張京墨見狀,便將最後一味藥材加入了鼎中。
最後一味藥材入鼎,那鼎內發出一聲細微的轟鳴,好似有什麼東西炸裂開來,鼎身甚至在細微的搖晃。
片刻之後,爐鼎表面上那細微的流水變了顏色,從烏黑逐漸轉為透明,接著,讓人不敢置信的一幕發生了,那透明的水滴滴落到了地上的那一剎那,地面原本被腐蝕的坑坑窪窪的玉石,竟是以肉眼的速度開始恢復原狀。
張京墨在心中暗暗數著數,在看到玉石完全恢復的之後,又算了算時間,便低喝一聲,將爐鼎之下燃燒的靈火硬生生的停了下來。
幾乎就是在同一時間,天空中響起了一聲巨大的雷響,那雷聲轟鳴不絕,彷彿天要塌了一般,張京墨只當聽不見,又拿起手中已經備好的靈水倒進了爐鼎之中。
隨著張京墨的動作,天空中的雷響越發劇烈,原本無一片烏雲的空中開始閃起了幾道刺目的閃電,在石室外等待的天麓和天菀,見到這異狀均是露出喜色。
張京墨卻沒那麼輕鬆了,閃電之後,他連吐幾口鮮血,那鮮血之中還隱約有塊狀物,不知是傷了哪個臟器。
張京墨臉色慘白如紙,他勉強扶住巨鼎穩住身形,頓了許久,才緩了過來。他抬手,將巨鼎的鼎蓋打開,之間爐鼎之內,三顆白色的丹藥在一片殘渣之中顯得如此的引人注目,張京墨嘴角還帶著鮮血,卻已掛上了笑意。
他取出兩顆丹藥,放在手心,其餘一顆則是直接放進了戒指之中。
他取出丹藥之後,並沒有著急出去,而是就地盤坐,又休憩了十幾天,想著外面的人快要等不住了時,才起身開了那石室的門。
果不其然,門一開,便看到了在外等候許久的天麓和天菀。
這十年時間匆匆而過,幾乎沒有在兩人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跡,天麓見張京墨出關笑道:「清遠,你終於出來了。」
張京墨臉色不好看,點了點頭,也不多說便將手中的藥丸拋給了天麓。
天麓小心翼翼的接過那丹藥,放在鼻間嗅了嗅,眼裡便閃過狂喜之色,他道:「清遠,你果然做到了!」
張京墨神色倦怠,不願多理會天麓,只是提出要好生休憩,天麓和天菀自然不會拒絕,將張京墨領到一間屋子裡後,兩人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張京墨,道:「清遠,這丹藥已經煉出,卻是不知道藥力如何?」
張京墨哪會聽不出天麓口中之意,無非就是害怕他煉出假的丹藥,害了天奉麼。
張京墨也不害怕,面無表情的接過天麓遞來的丹藥,隨手便放進了口中。片刻之後,他神色一舒,臉上的疲憊之色,少了許多。
天麓見張京墨如此的果決,心中的擔心卻是放下了不少,他道:「辛苦清遠了,你便好好的休息幾日吧。」
張京墨看著不鹹不淡的嗯了聲,便看著天麓和天菀匆忙離去。
待兩人走遠了,他才露出一絲冷笑,不慌不忙的去沐浴之後,才直接倒到了床上,閉著眼睛足足睡了十幾天。
待十幾日後,他一睜眼就看到了坐在床邊笑容滿面的的看著他的天麓,嚇的張京墨一個哆嗦,迅速從床上坐了起來。
天麓見張京墨反應這麼大,還在笑,他道:「清遠為何這麼怕我?」
張京墨道:「你弟弟活了?」
天麓點頭:「自然是活了。」
張京墨冷冷道:「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你之前可是答應過我……」
天麓聞言,卻是笑道:「清遠何必那麼急呢。」他說著,伸出手想要撫摸張京墨的臉頰,卻被張京墨一下子躲開了。
張京墨壓抑著怒氣,他道:「你別動手動腳的,你我都是男子……」
他話才說到一半,那天麓就欺身靠近了張京墨,張京墨條件反射伸手去推,卻是沒能推動。
天麓低低道:「清遠怎知男子不可?」
張京墨:「……」老子就是知道。
天麓見張京墨憤怒的神色之中還帶著些許的難堪,腦子裡忽的有個念頭滑過,他道:「難道已經有其他人同清遠說過這話。」
張京墨怒道:「住口!少谷主,你這過河拆橋,未免也太快了些!」
天麓聞言卻是哈哈大笑起來,他道:「清遠,我可真是喜歡死你了。」元嬰期之後,便無需再禁欲,因此天麓玩起來自然是百無禁忌,好歹他沒有打算逼迫張京墨太過,說完這話,便退開了。
張京墨冷著臉並未說話。
天麓道:「走吧清遠,去看看我的弟弟,天菀一直想來感謝你,只是抽不開身。」
張京墨雖然並不想去,但也覺的總比在這裡和天麓兩人獨處的好,於是他便點頭應了下來。
天奉復活了,這對枯禪谷來說,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這天奉再枯禪谷內也是個天才,他出世之時,金澤的蓮花也開了足足八朵,雖然比不上天麓的十二朵,但也已經很引人注目了。
但他被小人暗算,身死道消,天麓和天菀想盡了辦法,這才總算為他求得了一線生機。
不過除了張京墨之外沒人知道,這一線生機,不過是曇花一現罷了。
天奉身著枯禪谷的道服,坐在椅子上,神色之間已經沒有了當年那些傲氣,眉間甚至充斥著陰鬱。
天菀見天麓帶著張京墨過來,介紹道:「天奉,這位是煉出天樞黃泉丹的丹師,名喚張京墨。」
天奉神色一鬆,道:「謝張兄救命。」
張京墨道:「客氣。」
天菀歎了口氣,道:「天奉,你是真的不知道害你之人到底是誰?」
天奉眼裡閃過一絲憤恨,他口中還是道:「我說了我不知道,那人臉上戴著面具,出手便是殺招,我還未探查出他的身份,便已經死了。」他說完這話,扭頭看了一眼天麓,隨即轉開了目光。
別人不知道天奉這一眼的含義,張京墨還會不知道?他心中暗笑,面上卻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像是並不願參與到這件事裡面。
天麓對天奉的態度不知為何也有些冷淡,他聽到天奉的話,竟是什麼也沒說。
天菀知道天麓其實有些生天奉的氣,她歎道:「都是兄弟,哪有什麼隔夜仇,天奉,你以後一定不要這麼大意……」
天奉點了點頭。
張京墨適時開口道:「既然天奉已經活了,我是不是能回去了?」
天菀聞言面露難色,她看了眼張京墨,道:「清遠……」
她話還沒說話,便聽到天麓冷冷的說了聲:「不行。」
張京墨臉色難看,他怒道:「天麓,你這個無信小人,明明對我承諾煉出了丹藥便讓我走,現在竟是出爾反爾。」
天麓心情似乎很是不妙,居然也不會張京墨兜圈子了,他直接上前,一把捏住了張京墨的下巴,語氣冷漠道:「我就是不讓你走,你能奈我何?張京墨……我告訴你,你這輩子,都別想離開枯禪谷。」
張京墨下巴被捏的生疼,渾身氣的發抖,他罵道:「無恥小人!」
天菀見狀,急忙勸道:「哥哥,你別生氣,我會勸勸京墨的。」
天麓那沒有溫度的眼神一轉,和天菀對視片刻後,才冷冷的放開了張京墨,他頭也不回的朝外走去,口中道:「張京墨,我給你一年的時間,若是你再想不明白,便也不用想了。」
張京墨神色憤怒,看模樣竟是恨不得衝上去捅天麓幾劍。
天菀欲開口相勸,卻是被張京墨直接封了口,張京墨冷漠道:「我看天麓也沒有多在乎這個弟弟,當初就對我苦苦相逼,今日又說些這種混賬話,若不是那丹方太過奇特,我也不會應下這個要求,天菀……你不必再勸我,我和你那哥哥,絕無善了。」
他說完也拂袖而去,看來也是氣狠了。
天菀見狀,只是歎了口氣,張京墨平日表現的十分溫和,能表現成這樣,顯然是被天麓逼急了,她知道天麓近來修煉的緣故,性情越發的暴躁,只能歎幾口氣,想著隔幾日再去勸勸這兩人。
天奉沒想到一睜開眼,就看到自己哥哥和別人吵架的情形,他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麼,眉宇之間的郁氣越發的濃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