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到石桌處坐下,陸鬼臼從須彌戒中取出一個小瓶,然後將封口的符菉打開,須臾之間,濃烈的酒香四處飄散,那香味竟是片刻就蔓延到了整間庭院。
張京墨的眼睛微微瞇起,細細的聞了酒香,卻是沒聞出這是什麼酒來,他道:「這是什麼酒?」
陸鬼臼笑道:「徒兒其實也不知道,是無意中得來,嘗了嘗,發現是好東西,這才特意給師父帶了回來。」
這酒香清冽醇厚,一聞就知不是凡品,張京墨也來了興致,道:「倒酒。」
陸鬼臼又取出兩個杯子,拿起瓷瓶倒了滿滿兩杯。
那酒的顏色呈玫紅,酒液也十分的清澈,張京墨放在鼻間嗅了嗅,歎道:「好酒。」說罷,便一口全都倒進了口中。
這酒聞著溫和,口感卻是極烈,入口的一瞬間就彷彿在口腔之中炸開一般,然而當咽進喉嚨後,卻只覺的甘香醇美,回味悠長。
張京墨一杯酒入喉,全身都放鬆了下來。
陸鬼臼見張京墨眉目舒展,也知道這酒算是對了他的胃口,於是眉間出現了些許笑意,他溫和的勸道:「師父您喝慢些。」
張京墨擺了擺手,道:「叫清風做些小菜來,你我師徒二人慢慢喝。」
陸鬼臼笑道:「好。」
陸鬼臼回來之後,清風本就一直侯在外面,這會兒聽到陸鬼臼的吩咐,很快便送來了小菜。小菜上來之後,張京墨夾起一塊魚乾放進口中,緩慢咀嚼片刻,又拿起酒杯又飲了半盞。
陸鬼臼臉上一直帶著淡淡的笑意,彷彿是看見這個模樣的張京墨,便會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
這酒的確是好酒,不但味美,而且靈力充足,張京墨只喝了兩三杯,便覺的渾身上下的經脈都溫暖了起來,他的話也多了起來:「鬼臼,這次出外遊歷,可有什麼趣事同我說說?」
陸鬼臼聞言,便挑選著將自己遊歷時遇到的趣事同張京墨說了,張京墨默默的聽著,偶爾附和兩句,兩人間的氣氛也是格外的和諧。
陸鬼臼一直觀察著張京墨的神色。
似乎是因為喝了酒,張京墨原本蒼白的面頰上浮現出兩朵紅暈,更加襯得他膚白如玉,他眼睛放鬆的半瞇著,唇瓣上沾了些許枚紅色的酒液,更顯得艷麗,偶爾微笑而露出的貝齒和柔軟的舌尖,讓陸鬼臼看了忍不住想湊上前去,嘗嘗那味道。
好在理智阻止了陸鬼臼,他還知道,目前什麼是可以做的,什麼是不能做的。
張京墨聽著陸鬼臼講著那遊歷趣事,酒意緩緩上來了,他用手撐著下巴,慢慢的說了句:「這酒可真好喝。」
陸鬼臼笑道:「若是師父喜歡,我下次便再給師父找些。」
張京墨淡笑道:「我喜歡的東西那麼多,你怎麼給我找的完。」
陸鬼臼聞言不語,只是眼神裡卻有星辰在閃爍。
這時張京墨指尖正巧落下了一瓣雪花,他也不知怎麼想的,竟是直接抬手,將那雪花餵進了自己口中,還慵懶的說了聲:「好冰。」
陸鬼臼見狀,喉結上下動了動。
兩人飲酒半日,這雪也越來越大,到後來竟是百米開外已經看不清人影了。之前陸鬼臼倒還任由雪花落下,這時見雪下的大了,便用靈力將雪花隔開了。
按理說這一壺酒本該沒多少,但陸鬼臼沒怎麼動口,幾乎全是張京墨喝了,他開始還會給陸鬼臼倒酒,到後面卻是自顧自的喝的起勁,卻像是把陸鬼臼給忘了。
相隔數十年,眼前的人卻似乎並無太多變化,陸鬼臼貪婪的看著,竟是一刻也不願浪費。
張京墨的兩頰通紅,神色迷離,他手中的動作卻是不停,陸鬼臼給他倒酒,他便喝。
兩人這一壺酒,從早上喝到了晚上,張京墨喝到最後有些撐不住了,手撐著下巴,腦袋往下一點一點,和平日仙風道骨的模樣判若兩人。
陸鬼臼見狀,才輕聲道:「師父,你可要去休息?」
張京墨半瞇著眼,他含糊道:「喝……」
陸鬼臼微微的抿了抿唇,知道時機算是差不多了,他站起,走到了張京墨身邊,彎下腰柔聲道:「師父,我把你扶進去。」
張京墨看也不看陸鬼臼,只是死死的抱著酒壺不肯撒手。
陸鬼臼哭笑不得,也就任由張京墨抱著了,他一彎腰,便將張京墨抱了起來。
很輕,很涼,像是抱著一片隨時可能融化的雪花,陸鬼臼一步步的往屋子裡走去,心頭卻如擂鼓一般,他知道自己抱著的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至少對於現在的他而言,這個夢是觸不到邊的。
張京墨的頭靠著陸鬼臼的胸膛,眼睛裡已經沒了焦距,他這次不用酒杯,便直接將酒壺往口中送去。
奇的是那酒壺小小一個,竟像是喝不完一般,任張京墨如何倒都有酒流出。
陸鬼臼的腳步極穩,他進入屋內,先是將張京墨身上的雪花清理乾淨,然後才將張京墨,放到了床上。
張京墨眼睛雖然還是睜著,卻是沒了意識,他似乎是覺的有些不舒服,口中低低哼了一聲。
陸鬼臼聽到那聲音,不由的口乾舌燥了起來,他握了握拳,啞聲道:「師父,徒兒幫您更衣。」
——這話也不知是為了騙張京墨,還是純粹的自欺欺人。
張京墨躺著沒動,似乎是完全沒聽到陸鬼臼的話,他失神的看著天花板,卻還是一口口的嚥著那壺中的酒。
陸鬼臼將張京墨的衣物一件件的剝下,很快便看到了張京墨的肌膚。
那肌膚比綢緞還要軟滑,比玉石還要細膩,陸鬼臼的手一直在抖,完全沒了平日裡的淡定。
但時機不對,時機不對……陸鬼臼不斷的告訴自己,他就像一頭見到血腥味的野獸,不斷的徘徊嘶吼,卻因為那血腥之中暗含的危險不能下口。
到底是沒忍住,陸鬼臼湊到張京墨的耳邊,輕輕的叫了聲,師父。
張京墨依舊沒有反應,除了眼睛還睜著,喉嚨時不時的吞嚥酒水之外,他整個人的意識都已經游離開了。
陸鬼臼重重的抿了抿唇,便義無反顧的吻上了張京墨的唇。
冰涼的,還帶著些許酒氣的唇,是如此的美味,陸鬼臼重重喘息著,將自己的舌尖探入了張京墨的口腔,然後席捲了其中的每一寸。
張京墨發出微微的鼻音,彷彿被欺負了的小獸,陸鬼臼吻了許久,直到將張京墨的唇都吻腫了,才不情不願的放開。
他看著張京墨那微腫的嘴唇,伸出拇指輕輕的按了按。
張京墨低哼一聲,依舊未醒。
陸鬼臼啞聲道:「師父……」
張京墨並未聽見這一生矛盾的呼喊,他依舊微微瞇著眼,神色中透露幾分困惑,似乎並不能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
陸鬼臼一直告訴自己不能繼續下去,但那關了幾十年的野獸突然出了籠子,若是得不到滿足怎麼肯回去,況且張京墨喝醉的機會肯定是少之又少,錯過了這一次,卻是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陸鬼臼道:「徒兒不孝……」竟是對師父生了這樣的想法。
他一邊說著,一邊褪去了自己的衣物,接著竟用張京墨兩條修長的腿撫慰起了自己來。
張京墨喝了酒,本來就有了睡意,本陸鬼臼這麼折騰,面上露出苦悶的表情,他不斷的想推拒身上之人,但都始終未能成功。
陸鬼臼正埋頭紓解欲望,卻是忽的聽到張京墨喚了他的名字:「鬼臼。」
這一聲鬼臼讓陸鬼臼如同被臨頭潑了一盆冷水,整個人都僵住了,他緩緩的抬頭,眉間含了些絕望的神色,他道:「師父……你聽我解釋。」
然而待他抬起頭後,才發現張京墨竟是沒有醒來。
一時間,陸鬼臼有些茫然,他那物因為這刺激已經軟了下來,沒了興致。
「陸鬼臼……」又是一聲陸鬼臼,這次卻是真真切切了,陸鬼臼瞪著依舊沒有意識的張京墨,腦子彷彿炸開了一般——師父喝醉了,為什麼會叫他的名字,難道,難道……一個從未有過的念頭在陸鬼臼的腦海中升起,他的師父莫非也對他有意?
若張京墨還醒著,知道了陸鬼臼腦子裡想了些什麼,恐怕會氣的第一時間就把陸鬼臼的腦子給挖出來。
但此時並無人來阻止陸鬼臼胡思亂想,於是他越想越興奮,竟是又硬了……
難道他的師父也同他有了一樣的心思?不然為何他師父會在醉酒之後喊他的名字?陸鬼臼越想越覺的有道理,而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張京墨會如此反對他和蘇玉雙修。
陸鬼臼想到激動之處,又湊過去親了個夠,張京墨整個人都迷迷糊糊,自是不知道陸鬼臼做了些什麼,他只覺的渾身都疼癢的厲害,那讓他記了幾百輩子的記憶,又復甦了……
張京墨不住的躲閃,卻是躲不開陸鬼臼的動作,於是陸鬼臼且將那些他想做的事都做了,只差最後一步。
最後一步,陸鬼臼卻是如何都不敢繼續下去了,畢竟張京墨是否喜歡他這件事還有待商榷,而他一旦踏出了最後一步,就再也沒有了挽回的餘地。
張京墨這一覺睡的極沉,再次醒來竟是十幾日後了,甚至初醒之時,都覺的腦袋隱隱作痛,竟是有宿醉的症狀,可見陸鬼臼帶回這酒到底有多烈。
張京墨也不是那愚鈍之人,稍微一想,便察覺出了端倪,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物已經換了身新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一口便將一直在門外等待的清風喚了進來。
張京墨冷冷道:「我喝醉之後,是誰幫我換的衣物。」
清風並不知張京墨為何生氣,只是顫聲道:「是、是小奴幫府主換的……」
張京墨道:「哦?陸鬼臼呢?為什麼不是他幫我換的?」
清風哭喪道:「府主,您和陸少爺都喝醉了,他、他比您還醉的厲害,哪裡能來幫您換衣裳啊。」
張京墨聽到這句話,心中的陰霾算是散開了大半,但他也沒有全然信清風的話,而是道:「鬼臼現在在哪?」
清風道:「陸少爺還在睡呢……」
張京墨點了點頭:「沒事了,下去吧。」
清風這才忙不迭的行禮,然後快步退下去了。
張京墨想了想,便隨便披了件外衣,去了陸鬼臼的住所,他一進屋子,就聞到了濃濃的酒氣,屋內還傳來那輕微的鼾聲。顯然屋子的主人,離醒來還有段時間。
張京墨緩步走到了陸鬼臼的身邊,凝視著陸鬼臼的睡顏。
這張臉,同他記憶裡的那張是如此的相似,除了那條猙獰的傷痕,張京墨伸出食指,輕輕的在陸鬼臼的臉上,滑出那道猙獰傷痕所在的位置。
這道傷,似乎是陸鬼臼在渡過一個必死之劫時留下的,也不知是消不掉,還是陸鬼臼故意沒有消,便由著那疤痕留在臉上了。
張京墨心思繁重,也只有在酒醉之時能稍顯輕鬆,但那酒不過是幻想鄉,偶爾暢遊還好,長久必將誤事。
現如今陸鬼臼已經煉氣期八層,已經可以用靈脈洗滌精髓了,雖然一般情況下,修真者都是在九層後期才會進入靈脈洗精伐髓,但這都是由於靈脈不足而避免浪費資源的不得已之舉。
張京墨其他沒有,資源卻是一大把,他已經打算,再過些日子,便帶著陸鬼臼,去他知道的靈脈之處,洗筋伐髓,準備築基事宜。
在張京墨醒來後的第三天,陸鬼臼才醒了,他一醒來就口中喊著頭疼,張京墨見狀,倒是有些好笑。
張京墨道:「你那酒倒不是凡品,竟是將我也醉倒了。」金丹修士都能醉倒,陸鬼臼區區煉氣期的修為,醉倒也不奇怪。
陸鬼臼無奈道:「因為覺的是好酒才帶回來給師父品嚐,卻是沒想到這酒性如此之烈。」
張京墨道:「酒倒是好酒,只是喝到後面,卻是忘記酒還剩了多少。」
陸鬼臼道:「那酒壺是特製的,應該還剩了半壺……但師父,飲酒傷身,你可不能像前幾日那般豪飲。」
張京墨道:「這不是你回來了,為師高興麼。」他說完,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陸鬼臼見狀心中一動,面上依舊是一副乖乖徒兒的模樣。
張京墨還欲說些什麼,門外卻是傳來的季經綸的聲音,季經綸朗聲道:「師父,你可總算是醒了。」
張京墨見季經綸走進來,有些不好意思,他道:「你師弟帶了好酒,我喝的過了些。」
季經綸笑道:「師父有著興致,自然是好事,不過小師弟啊,你可也太沒良心了,你走之後,師父天天念著你,你竟也不回一封信。」
陸鬼臼聞言,道歉道:「師兄,這事是我不對,若有下次,定會同師兄師父報平安。」
季經綸點了點頭,又道:「師父,我準備好了,約莫過幾日便出發。」
張京墨道:「你且自行去吧,這裡沒什麼好擔心的,若是有事,便送信回來,為師會盡力替你解決的。」
季經綸恭敬的跪下,同張京墨磕了頭之後,才又轉身離去了。
陸鬼臼看著季經綸的背影,胡的道了聲:「真是羨慕大師兄啊。」
張京墨心道你大師兄有什麼好羨慕的,他羨慕你還來不及。
看出了張京墨心中所想,陸鬼臼笑道:「若是我是大師兄,便能多陪伴師父幾年了。」
張京墨聞言,沉默了片刻後,淡淡道了句:「這修仙之途哪有陪伴之說,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你在我身邊不過數百年,便要追尋自己的大道去了。」
陸鬼臼聽了張京墨這話,也不反駁,面上甚至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只不過唯有垂在身側的手,不留痕跡的緊緊握了起來。
張京墨並不知道陸鬼臼心中所想,見他神色鬆動,還以為是陸鬼臼真的想通了,心中不由的也生出了些僥倖。
第一世的陸鬼臼,對他生出那些心思,說不定是因為凌虛派太過封閉的緣故。若是讓陸鬼臼早早的去見識了花花世界,可能對他這個硬邦邦的男人,也就沒什麼興趣了,況且直到現在,張京墨也沒從陸鬼臼身上發現什麼問題,除了陸鬼臼小時有些粘他之外,並無什麼過激的舉動。
張京墨如此的自我催眠,卻像是故意忘記了陸鬼臼同他分別之時,那眼神中濃烈的迷戀和仰慕。
張京墨又道:「鬼臼,你且休息些日子,便同我出去一趟。」
陸鬼臼道:「去哪?」
張京墨並不答,只是笑了笑。
陸鬼臼見張京墨的笑容,便知那處肯定是個好地方,他點了點頭,溫聲道:「師父說去哪兒,鬼臼便去哪。」
——很好,張京墨看向陸鬼臼的眼神,也格外的溫柔,他知道,眼前這個陸鬼臼,就是他想養成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