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京墨倒由此看出了宮喻瑾是個極為記仇的人。
不過記仇有什麼用,只要陸鬼臼還有一線生機,宮喻瑾和宮懷瑜這對雙子就絕不敢取他的性命,張京墨輕哼一聲,道:「你準備怎麼辦?」
宮喻瑾瞅了張京墨一眼,他本以為在張京墨臉上會看到驚慌之色,再不濟也該露出一絲緊張,可那片烏雲越來越近,張京墨卻依舊是一副淡然的模樣,宮喻瑾奇道:「你不害怕?」
張京墨道:「怕什麼?」
宮喻瑾想說自然是怕死,但話到了嘴邊,卻又拐了個彎,他怎麼忘了,第一世的張京墨都不怕死,現在他的怎麼會怕。
宮喻瑾道:「你可記得之前你問過我的話?」
張京墨道:「什麼。」
宮喻瑾道:「你問我,會不會演戲。」
張京墨聞言,眼神裡浮出笑意,他說:「宮喻瑾,我倒也沒發現,你原來也有點有意思。」
宮喻瑾反而覺的此刻張京墨笑的有幾分假,不過他不太在乎,抬頭看向天空,見到廉君的烏雲瞬息之間便到了二人的頭頂。
接著一陣帶著腥味的罡風猛地刮過,張京墨和宮喻瑾,出現了一個身穿白骨戰甲的俊美男人。
這男人儼然就是之前在天元教裡,張京墨設計擊殺的廉君。只不過同那個傀儡比起,他身上散發出的強大魔氣,足以讓人界最強大的修者也心生警惕。
已經不是第一次和廉君交手了,張京墨也不害怕,他幾步上前走到廉君面前,朝著他行了個禮,道了聲:「廉君大人。」
廉君輕輕的嗯了聲,眼神從張京墨和宮喻瑾二人身上滑過,那種目光十分的冰冷,好似冷血動物一般,讓人後背不由的生出一股涼意,他說:「你們找到了幻天蟲?」
張京墨點頭稱是。
廉君道:「拿來我看看。」
按理說,廉君如此要求,以張京墨現在是身份根本是無法拒絕的,但他卻不得不拒絕——因為那幻天蟲的屍體,早就被朱焱吃的差不多了。
張京墨道:「廉君大人,不是小的不給您看,實在是城主有命……」他一邊說著一邊瑟瑟發抖,額頭頸項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廉君微微瞇起了眼睛,他莫名的道了句:「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張京墨強笑道:「小、小的的確是見過廉君大人一面,是、是在當年廉君大人的婚禮上……」
聽到婚禮二字,廉君就沒有了繼續問下去的慾望。
他和他夫人不合的事,魔界皆知,但礙於某些原因,兩人又不得不在一起。
廉君看了眼張京墨身後呆傻站著的宮喻瑾,那人似乎並不能勾起他的興趣,於是他又將注意力放到了張京墨身上,道:「幻天蟲是你給大城主準備的禮物?」
張京墨忙點頭稱是。
廉君又道:「你用來換取幻天蟲消息的靈木,是怎麼得來的?」
原來問題出在這裡,的確,一個魔族身上出現如此多的靈木,著實是件讓人懷疑的事,但張京墨早已想好了說辭,他道:「廉君大人,您可還記得西嵐海上的那個大陣漏洞……」
西嵐海並不是張京墨所在的這塊大陸的海洋,所以即便是他想補起那破損之處,目前也是有心無力。
他記得當年那塊大陸之上,魔族便是由西嵐海入侵的。
廉君點了點頭。
張京墨道:「小的去了那裡一趟,恰巧遇到了一個帶著大量靈木的修士……」
廉君哦了一聲,眼神在張京墨的身上轉了一圈,他道:「就算你說的都是真話,我倒問問你。」說到這裡,他的語氣忽的尖銳起來,渾身上下散發出的威壓讓張京墨白了臉色,他說「你為何要殺我的人?是我太久沒對你們動過手,都覺的我脾氣太好?」
張京墨撲通一聲就跪下了,他跪下之後抖如篩糠,口中忙道:「廉君大人,冤枉啊,這人不是我殺的,都是我這兄弟——那人指著我兄弟罵了一聲蠢貨,您不知道,我的兄弟腦子不太好使,平日裡最恨的就是別人罵他蠢貨!」
宮喻瑾:「……」張京墨,你夠狠。
廉君瞅了瞅宮喻瑾那無比呆滯的神色,露出不喜之色,他平日裡最不喜歡的便是這類憨傻之人,道:「既然如此蠢笨,為何還能幫你們城主做事?」
張京墨苦笑:「他、他是我們城主的妻弟……」
廉君聞言越發的厭煩此人,若是在平日裡,他下一件做的事大概便是揮手直接劈死眼前之人,但現在魔族形勢緊張,卻也不必因為一時舒坦壞了大計。
廉君道:「既然是你們找到的幻天蟲,我也不來爭奪,我這次前來,只是想問問,你們予辛山的靈木可還有剩?」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轉變的格外輕柔,那眉眼溫柔的模樣,讓不知道的人看了,還以為他的脾氣有多好呢。可惜張京墨卻非常清楚,若是他真的說沒有了,那廉君的下一個動作大概就是一劍劈了他。
張京墨露出複雜的糾結之色,顯然十分為難,廉君也不催,就這麼微笑著看著他。
到後面,張京墨似乎終於是扛不住了,他苦笑道:「廉君大人,我也不瞞您忘了,我手裡的確還有些靈木,本來是想著拿回去孝敬城主……不過既然您看得上,給您也無妨。」
廉君點了點頭,他此次前來,本就不是衝著幻天蟲來的,那幻天蟲是張京墨獻給大城主的壽禮,若是他下手奪了去,若是被大城主知道了,反而會引起大城主的反感。
在身後宮喻瑾依舊呆滯目光的凝視下,張京墨十分不捨的將靈木取出來給了廉君,廉君拿到靈木,道了聲:「你沒有私藏吧?」
張京墨苦笑:「小的哪裡敢。」
廉君點點頭,笑瞇瞇道:「你有沒有興趣,到我手下做事。」他說完這話,看了眼張京墨身後站著的人高馬大的宮喻瑾,又補了句:「我那裡定然是不會有這樣的手下的。」
張京墨道「謝廉君好意,但主子對我有恩……」
廉君道:「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他說完這話,就起身離去了。
張京墨見廉君一走,立馬對著宮喻瑾道:「我們快走。」
宮喻瑾見張京墨臉色如此難看,問道:「怎麼了?」
張京墨道:「我不過是瞞了他一時,不出一盞茶,他定然會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到時候,我們想走的走不了了。」
宮喻瑾聞言,點了點頭,二人直接朝著離去的通道直直飛去。
張京墨所料之事果然不假,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廉君就再次去而復返,不過這一次他的臉上卻沒了笑容,全是滿滿的煞氣。
張京墨予他的靈木,被他捏在手裡,寸寸的化為了灰燼。
廉君回到原地,已是空無一人,他以強大的神識掃視了四周,卻都沒有發現張京墨和宮喻瑾的蹤跡。
「有意思,真有意思。」廉君聲冷如冰。
張京墨感到了廉君掃過來的神識,但在之前那一百多次重生裡,他早就學會了如何躲過大魔神識探索的方法。
只是這種方法,唯有元嬰修士才能使用,這也是為什麼張京墨一定要結嬰之後,才敢入魔界的一大緣由。
以他金丹期的修為,入魔界簡直就是一隻手無寸鐵的羔羊,遇到廉君這樣的大魔,估計連演戲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看破偽裝直接擊殺。
張京墨其他不敢說,逃跑的技術絕對是一流,宮喻瑾有些奇怪張京墨為什麼沒被廉君發現,張京墨看著宮喻瑾的表情,直接說了一句:「若是這樣都會被發現,那我就不止輪迴一百多回了。」
宮喻瑾直接息聲,繼續同張京墨趕路。
二人日也不敢停歇,害怕廉君追上來,但好在他們運氣似乎不錯,直到到達出口,都沒有廉君的氣息。
出口就在眼前,張京墨也不囉嗦,第一個走了進去,宮喻瑾緊隨其後,在進去之後,便又將通道封閉了起來。
宮懷瑜已是在外等候許久,見到張京墨和宮喻瑾二人的身影,急忙上前,問道:「如何?」
張京墨沒理宮懷瑜,宮喻瑾則是點了點頭。
張京墨並不想浪費時間,他直接道:「給我準備一池子靈液,靈氣越濃越好。」
宮喻瑾說了聲好,轉身就走。
宮懷瑜看向張京墨的眼神裡依舊帶著些懷疑,他道:「你真的可以救回主子?」
張京墨冷冷的瞅了宮懷瑜一眼,他道:「若是你有你哥哥一半的腦子,也不至於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他說完便輕蔑的看眼宮懷瑜瘸掉的那條腿,轉身也走了。
宮懷瑜被張京墨的目光刺激的腦子嗡的一聲就炸了,他吼道:「站住!」
張京墨理也沒理宮懷瑜,依舊繼續往前。
宮懷瑜道:「張京墨!若不是你,陸鬼臼早就凌駕於天道之上,你就是個早該被除掉的禍害!」
張京墨聞言笑了,衝著宮懷瑜擺了擺手,他說:「可惜啊,你心心唸唸的主子,現在不過是一灘爛泥。」
宮懷瑜的表情扭曲到了極點,毫無疑問,他現在恨極了張京墨。
張京墨在乎麼?他怎麼可能在乎,他將手伸出懷中,摸了摸那坨軟軟的心臟,自言自語了句:「陸鬼臼,你倒也對自己,下得去狠手。」
親手將自己的心臟剖出來,交給蜃怪,捨棄了身軀,最終留下了一線生機。
只是不知為什麼,他會將張京墨的心臟也留了下來。
同宮懷瑜相比,宮喻瑾要冷靜許多,他雖然對張京墨也有些看法,但也知道此時當務之急是救活陸鬼臼。
一池靈水很快就備好,宮喻瑾轉身便看到張京墨站在門口處,目光淡淡,就好似即將要做的事,對他毫無影響似得。
宮喻瑾目光閃了閃,到底是沒說什麼,他道:「準備好了。」
張京墨嗯了一聲,他道:「你出去吧。」
宮喻瑾站起來,朝著門外走去,在同張京墨錯身的時候,他說了一句:「主子一直很喜歡你。」
張京墨目光冷漠,好似沒聽到一般。
宮喻瑾以為張京墨不會說什麼了,便低歎一聲,繼續往外走。
然而在他即將要出門的時候,卻聽到了張京墨不冷不熱的聲音,張京墨說:「若喜歡一個人便是折磨他,那我倒也挺喜歡陸鬼臼。」
宮喻瑾聞言微微瞥眉,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反駁的話。
宮喻瑾出去,關上了大門,便留下了張京墨人,和那一池靈液。
張京墨在原地站了許久,才從懷中掏出那枚顏色已經灰敗的心臟。
陸鬼臼的心臟長的很漂亮,張京墨剛好可以一隻手捏住,他看著手中的這心臟,輕輕道了聲:「陸鬼臼,我該如何對你?」
恨?他恨厭了。愛?他愛不起來。
他想只將陸鬼臼當做自己的徒弟,可問題是,陸鬼臼根本不願意做他的徒弟。
在陸鬼臼被觸手拉入魔界時的那個吻,便已告訴了張京墨最後的答案。
「我到底哪裡吸引了你。」張京墨對著手中的心臟,疑惑道:「第一世的張京墨,讓你覺的軟弱可欺……那麼這一世呢,為什麼,這一世你還是……」喜歡上了我。
且不說心臟無法給張京墨答案,恐怕就是陸鬼臼自己站在這裡,都沒辦法回答張京墨的問題。
張京墨說了這些話,便又沉默下來,他將手中的心臟拋入了眼前的一池靈水中。然後又從須彌戒指裡,取出了另一個關鍵之物——也是一顆心臟。
那心臟同陸鬼臼的心臟不同,竟是在張京墨的手中緩慢的跳動,張京墨即便不看它,也能從其中感受到洶湧澎湃的生命之力。
張京墨朝前走了幾步,捏著心臟的手微微用力,將一滴滴血水,從心臟之中擠了出來。
血水低落在灌滿了靈液的池中,漸漸的暈染開來,張京墨鼻間嗅到一種十分特別的清淡香氣後,他便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將那顆心臟,放回了須彌戒中。
血水入池後,一池子的靈液像是被煮沸了一般,不斷的沸騰起來,而在池子裡浸泡著的心臟,則逐漸褪去了灰敗的模樣,恢復了鮮紅的色彩。
接著,心臟的周圍,便開始有血管狀的東西逐漸蔓延開來,最後形成了一個人的形狀。
先是血管經脈,接著是骨骼臟器,最後是血肉皮膚,一個完整的人,就這樣慢慢的呈現在了張京墨的面前。
張京墨在一旁安靜的看著,全程都沒有變過一個表情。
在肌理恢復完成,皮膚還在緩緩形成的時候,池中的人胸膛之上開始有了起伏,張京墨也感到了生的氣息。
皮膚一寸寸的在肌理上形成,張京墨看到了陸鬼臼的臉一點點的變回了他記憶中的模樣。
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陸鬼臼,又禿了。
這一個過程一直持續了十幾天,在這十幾天裡,張京墨沒有動過一步,也沒有移開過一次目光。
他好似變成了一尊石頭人,只會沉默看著眼前即將復活的人,做不出其他任何的動作。
眼見著皮膚變成了原來的模樣,陸鬼臼的呼吸也平穩了下來,張京墨這才動身走入了靈池之中,然後彎腰將陸鬼臼抱了起來。
或許是剛恢復好,張京墨抱起陸鬼臼後,便覺的他的身體格外的輕,好像是一根羽毛,只要一撒手,便不知道被吹到哪裡去了。
他找了張毯子,裹起了陸鬼臼的身體,然後走出了屋子。
宮喻瑾和宮懷瑜也在外面等了十幾天,宮喻瑾倒也還好,宮懷瑜的情緒一直都十分的焦躁,他覺的張京墨張京墨說要救陸鬼臼是個陰謀,是個為了報復他們而設下的陰謀。這種想法持續到看著張京墨抱著復原的陸鬼臼走出來時,都沒有消散。
陸鬼臼的身體被毯子裹著,臉露在外面,宮喻瑾見狀,表情終於鬆動了下來,他道:「活了?」
張京墨點了點頭。
宮喻瑾道:「房間已經準備好了……」
張京墨本來在往前走,突然停下腳步,說了一句:「他知道你們麼?」
宮喻瑾沉默了一會兒,道:「不知道。」
張京墨道:「哦?」
宮喻瑾長歎一聲,他道:「……這一百多世裡,他都不知道。」
張京墨道:「那我的輪迴,到底是為了什麼?」
宮喻瑾卻是岔開了話題,他說:「你先帶他去休息吧。」
張京墨沒有繼續問下去,他抱著陸鬼臼,走向了宮喻瑾準備好的房間。
將陸鬼臼放到了床上,看著他平穩起伏的胸膛,不知怎麼的,張京墨又有些想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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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鬼臼覺的自己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夢中的他被掩埋在黑色的泥土之中,一動也不能動。然後他感到自己的身體上長出了蛆蟲,腐爛的肉一塊塊的往下掉落,他甚至能聽到粘膩的肉塊落地的聲音。
然而就在他如此狼狽的時候,身旁卻傳來了張京墨的聲音。
張京墨的聲音很輕,很柔,同他記憶裡的那般好聽,他聽到張京墨說:「這裡有什麼,怎麼那麼臭。」
陸鬼臼動不了,於是他只能在心中嘶喊……師父,是我啊,師父,是我啊。
張京墨的腳步並沒有因為他的嘶喊而減緩一步,陸鬼臼聽著張京墨的聲音逐漸遠去,最後徹底的消失了。
接著,陸鬼臼就醒了。
他睜開眼睛,看到的是高高的屋樑,接著一個在他夢中出現的聲音從身邊傳了過來。
陸鬼臼聽到那個聲音說:「你醒了?」
陸鬼臼很難以言語形容他此時的心情,他緩了好一會兒,才從嘴裡冒出一句:「師父,我不是死了麼。」
張京墨的手觸上了陸鬼臼的額頭,在感到額頭上的溫度沒並沒有什麼異樣後,他道:「是死了。」
陸鬼臼啞聲道:「那我現在是在地獄麼?」
張京墨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對,這就是地獄。」
陸鬼臼低低的笑了起來,他說:「地獄裡也有師父,倒也……不錯」他說這話的時候,露出的是無比幸福的神情。
張京墨把自己的手從陸鬼臼的額頭上緩緩的移開,摸了摸陸鬼臼那禿掉的圓腦袋,他說:「陸鬼臼,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腦袋這麼圓。」
陸鬼臼聽到張京墨說他已經死了,便有些自暴自棄,他道:「師父都不喜歡我,自然是不知道了。」
張京墨慢吞吞的把目光移到了陸鬼臼的臉上,更慢吞吞的說:「我怎麼不喜歡你了。」
陸鬼臼道:「你都不知道我腦袋圓。」他說的又是委屈,又是理直氣壯。
張京墨聽了有些好笑,直接彎起手指在陸鬼臼的腦門兒上敲了敲,他道:「現在知道還算晚麼?」
陸鬼臼道:「你再摸摸就不晚了。」
他本來是胡亂說的,卻沒想到張京墨居然真的摸了摸。陸鬼臼絕望的想,這人果然不是他的師父……但他居然一點也不想醒來。
張京墨道:「開心了嗎?」
陸鬼臼一邊點頭,一邊露出幸福的表情。
張京墨道:」開心了就給我清醒點。」
陸鬼臼一愣,他道:「師父,你再敲我一下?」
張京墨瞥眉。
陸鬼臼道:「重點,重點。」
張京墨聽到陸鬼臼如此要求,也沒有留情,又往陸鬼臼的腦袋上敲了敲。
陸鬼臼感到腦袋上傳來的疼痛,呆滯道:「我原來沒死啊?」
張京墨:「……」
陸鬼臼在意識到這件事後,直接從床上跳了起來,他大聲道:「我真的沒死?」
張京墨坐在床邊,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陸鬼臼瞪著張京墨,像是在瞪著一個奇跡,他結結巴巴的說:「師父,我、我回來了。」
張京墨慢慢的嗯了聲,道:「回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