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乃是險絕之地,當地民風彪悍,其間修士也多世性情堅韌之輩。
魔族從此入侵,遭到了該地人民的強烈抵抗,然而因為支援不及時,人類還是在魔族的攻勢下一寸寸的敗退。
元嬰期的修士,放到哪裡都是一個十分強大的戰力,只要戰鬥的一方多上一個,就很有可能直接改變戰局,也因此,張京墨和陸鬼臼的這次出戰,定然會減少一些西南邊上的壓力,減緩魔族入侵的速度。
因為張京墨剛回門派不久,他和陸鬼臼也並未被什麼勢力招攬。因此二人出行一事,沒有遭到門派裡勢力的阻攔,最多是長老嘀咕一句,說簡直就是浪費了兩個元嬰修士助力。
張京墨和陸鬼臼一路向西南方向飛去,不過十幾天的功夫,就到了西南邊境上。
他們上次來的那個小鎮已經被魔族佔領,人類節節敗退,已是讓出了幾座城池。
在西南邊率眾抵抗的,是在當地比較大的門派,名喚金烏社。派內內門外門弟子加起來足有萬人,但元嬰修士卻不過只有一人。
但就是這樣一個元嬰修士,卻足以讓金烏社坐穩西南大派的頭名了。
張京墨前幾世同這金烏社有過交集,所以到了西南邊後,便直接去找了金烏社的駐紮在此地的一名長老,狄飛舟。
狄飛舟是金丹後期修為,在魔族入侵,人類節節敗退的時候也沒有選擇放棄,而是拼盡全力帶著餘眾抵抗,張京墨對他的印象倒也還不錯。
他們這趟行程十分突然,狄飛舟並不知道有兩個中部地帶的元嬰修士前來助陣,所以在看到張京墨的那一刻,他直接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敢問道友所來何事?」面對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張京墨和陸鬼臼,狄飛舟雖然有些緊張但到底是沒有驚慌失措,他知道一個元嬰修士如果真的想要他的性命,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情。
張京墨道:「在下張京墨,乃是靈虛派的長老。這位是我的徒兒陸鬼臼。」
「幸會幸會,在下狄飛舟。」狄飛舟見張京墨態度友好,心中鬆了口氣,他是知道靈虛派之名的,只是不知怎麼所來為何。
張京墨道:「退魔盟一直在關注西南戰事,知道魔族凶狠,人類處境艱難,所以特地派出張某和張某的徒弟前來參戰。」
狄飛舟聞言眼前一亮,之前他們朝退魔盟送了不少求援信息,但都沒有回應,他本以為退魔盟恐怕不會幫助他們了,卻沒想到這一下就來了兩個元嬰修士。
兩個元嬰修士啊——狄飛舟的心快速的跳動起來,僅僅是面前的這兩個人,就已經抵得上成千上萬個低級修士了。
「貴客前來,飛舟卻不知,實在是有失遠迎,來來來,且先坐下。」狄飛舟的態度一下子變得熱情了許多,並且出門吩咐下人準備一壺靈茶,好好款待二人。
張京墨也沒客氣,直接坐到了狄飛舟的對面。
下人很快將茶端了上來,恭敬的送到了張京墨的面前。
「請!」狄飛舟舉起茶杯,向張京墨敬了敬。
張京墨微微點頭,輕抿了一口茶水,然後道:「時間緊迫,狄長老也無需再說什麼客套話,直點要害吧。」
狄飛舟叫了聲好,然後起身走到客廳中掛著的畫面前,他伸手拉了一下畫旁的一根細繩,隨即那畫布便向上翻去,變成了一副地圖。
地圖之上山川河流應有盡有,張京墨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這是定是西南方的軍情圖。
狄飛舟道:「那魔族,已是到了這裡。」他指了指圖上的一座廢城。
張京墨道:「這處?那豈不是離我們所在之地,已經不遠了?」
狄飛舟歎氣苦笑,他道:「的確不遠,如果二位道友不來,恐怕我們又要往後退了。」
張京墨想了想,道:」那你們是如何在義陰城抵抗了二十幾日的?」據張京墨所知,在遭遇魔族後,人類幾乎是沒有什麼抵抗便敗了,唯有在義陰城,居然硬是撐了二十天。
狄飛舟臉上苦色愈濃,他道:「這義陰城一事,說來也話長……」
張京墨道:「那便撿簡單的說。」
狄飛舟道:「在魔族入侵義陰城之時,有一厲害的元嬰修士正好在城裡,於是便奮起反擊,居然硬是熬過了二十多天。」
張京墨道:「那修士呢?」
狄飛舟搖了搖頭,他道:「之後魔族便派來了元嬰修為的大妖,那修士怕二人爭鬥禍及百姓,就同那大妖去其他地方打鬥了,只是走了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想來也是凶多吉少了。
張京墨道:「我聽聞你們派裡有兩名元嬰修士?」
狄飛舟說的確。
張京墨道:「他們為何不給於助力?」
狄飛舟苦笑道:「本來這件事,我並不想說,只是事到如今,瞞下去似乎也沒有什麼意思。」
於是他便將這件事,簡單的同張京墨說來聽了。
原來金烏社裡的確有兩個元嬰修士,只是他們二人關係極好,其中一人近日即將飛昇,另一人則是在為他護法。
狄飛舟雖然是長老卻拿著兩個元嬰修士無可奈何,他們說要修煉,便只能由著他們修煉。
現在門下子子孫孫在魔族的進攻下死的七零八落,可那兩個修士依舊沒有現身,面對這樣的情況,不光是狄飛舟,就連金烏社的掌門都沒什麼辦法請他們出山,於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山河淪陷。
這種事情對於張京墨而言並不奇怪,因為只要元嬰修士飛昇仙界,那人界的事於他們而言便成了過眼雲煙,死也好或也罷,甚至於魔族入侵一事,對他們都無太大的影響。
狄飛舟說完這些話,重重的歎氣,看向張京墨和陸鬼臼的目光中感激之色更濃,他道:「感謝二位道友前來助陣。」
張京墨點點頭,正欲說什麼,卻停下了動作,淡淡道:「外面好像來了些東西,我們去看看吧。」
狄飛舟的感官沒有張京墨敏銳並未感到什麼,但既然張京墨都這般說了,他便站起來同張京墨一起到了外面。
結果三人剛走出屋子,狄飛舟便遙遙看到離此城不遠處鋪天蓋地的飛來了密密麻麻的一片黑色,他揉了揉眼睛,發現以他金丹期後期的修為,居然看不清楚那些黑色到底是什麼。
張京墨淡淡的聲音在他旁邊響起,他道:「別看了,容易傷眼。」
他說完這話,狄飛舟就覺的眼睛一陣刺痛,不由的閉上了眼睛。
張京墨道:「你們就在城裡等著,我和我徒兒去去便回。」
說著張京墨便帶著陸鬼臼朝著那片密密麻麻的黑色之物飛了過去。
張京墨雖然是見識夠了魔族的手段,可陸鬼臼卻是第一次見,他看著那片蓋住天空的黑色,有些微微訝異,他道:「師父,這些是……」
張京墨道:「頭骨陣。」
將死去的人類靈魂封印在頭骨之中,再以惡法煉之,最後便成了一種陣法。
這種陣法對人類來說極為惡毒,因為你攻擊的是你同類的靈魂。
無論是誰,第一次遇到頭骨陣時,恐怕都會慌亂一陣。
可惜張京墨早就經過了千錘百煉,看到這陣法連眉頭都沒有皺,他道:「攻擊之時,記得在法器之上包裹靈氣,免得法器被穢氣所污。」
陸鬼臼說好。
張京墨道:「走吧。」
說完二人便衝向了那黑黢黢的陣法。
頭骨陣為陣法,自然也是有陣眼。張京墨在介紹時,便將陣眼的模樣告訴了陸鬼臼,且同他說了破陣之法。
這會兒頭骨陣鋪天蓋地而來,二人很快就沒入其中不見了身影。
狄飛舟眼睛疼了一會兒便恢復了原狀,只是待他再次看向天空時,才發現那黑黢黢的東西已經到了頭頂。而他原本還以為這些是蟲子之類的東西,卻沒想到居然是一個個無比猙獰的頭骨!
狄飛舟臉上發白,但還是趕緊叫城中守衛的弟子們集合。
然而現在城裡大多數弟子們都捂著眼睛一動也不能動,這些人沒有金丹修為,看了那頭骨陣一眼,就覺的眼睛刺痛無比,竟是不能視物。
見到此景,狄飛舟心中哀歎,只能將最後的希望放到了那兩個元嬰修士身上。
張京墨入陣後也不破壞陣法,只是開始四處搜尋陣眼所在。
可還未等他搜尋到陣眼,便聽到理他不遠的地方傳來一陣女子淒厲的嚎叫,接著一個周圍的頭骨陣均都發出辟啪爆響。
張京墨心道定是陸鬼臼尋到了那陣眼。
果不其然,不到片刻,張京墨週遭的頭骨便都開始化作粉末,被困其中的靈魂都被一一放出,只是他們身染污穢之氣,即便是遁入輪迴,恐怕也要受不少的苦。
陸鬼臼成功破陣後,提著一個東西回到了張京墨的身邊,張京墨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個魔族名喚虛的小妖,這小妖身形十分敏捷,經常被魔族用來當做斥候使用,這會兒被陸鬼臼捏在手裡,正在哀哀叫喚。
陸鬼臼道:「師父,我破陣的時候,它一直在旁邊偷看,被我逮了個正著。」
張京墨看了眼小妖,道了聲:「殺了吧。」
陸鬼臼點點頭,直接將這小妖直接捏死了。
小妖死後也沒有屍體,直接化為了一團煙霧,消散在了空中。
頭骨陣的陣眼被破壞,陣法也隨之消散,見著天空重複清明,張京墨和陸鬼臼從天空中又回到了地面上。
且說狄飛舟心中正在暗暗祈禱,便見著掩蓋住天空的頭骨陣居然就這麼消散了,他面露喜色,口中不住感歎:「原來這就是元嬰修士之威……實在是厲害啊。」
看到張京墨二人朝他飛來,他衝著二人行了個大禮,道:「謝前輩出手。」他已是不敢叫張京墨道友了……
張京墨並不太在意狄飛舟的稱呼,他直接點了點頭道:「你可知魔族那邊主持攻城的是哪一個大魔?」
狄飛舟聞言目露茫然,他道:「大魔?」
張京墨皺眉:「你們難道不知魔族七城之事?」
狄飛舟搖了搖頭,他苦笑道:「自從大陣破裂,魔族入侵,我們直到現在都是一頭霧水,別說七城了,就連這些妖魔有哪些種類,都還得從古籍裡搜尋一番。」
張京墨眉頭皺的愈緊,他見狄飛舟不似在撒謊,索性從懷裡掏出一本書,直接扔給了狄飛舟,他道:「拿去好好看看。」
狄飛舟點頭稱是。
張京墨又道:「你去把你門下管事的人全部叫來。」
狄飛舟道:「前輩可有什麼事?」
張京墨道:「我初來此地,自是想多認識些人,你把他們叫來便是。」
狄飛舟說好,轉身就去叫人了。
狄飛舟走後,張京墨又叫陸鬼臼出去探查一番,最好是能找到到底是哪一個大魔在主導這次行動。
陸鬼臼一一應下,起身便走了。
狄飛舟的速度極快,沒一會兒就把門下的人喚來了。
這些人有三十幾個,大多都是金丹修為,也有幾個築基修者。狄飛舟已是將張京墨破陣一事告訴了這些人,聽到張京墨事元嬰修為,這些人都露出恭敬的神色。
狄飛舟道:「前輩,您是要在這裡說……還是……」
張京墨道:「就在這裡吧。」他說完,目光從人群之中掃過,那眼神讓不少人都生出絲絲的懼意,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
將眼前的人看清後,張京墨的臉色微微一暗,竟是直接抬手射出了幾道靈氣,將人群裡的六個人直接綁了起來。
人群中瞬間嘩然,狄飛舟愣了片刻,才道:「前輩你這是什麼意思?」
張京墨道:「你看看這幾個人都有什麼共同點。」
狄飛舟心中已是隱隱猜到什麼,他仔細的看了看被綁起來的幾人,道:「這些人都是我門下的猛將……同魔族相鬥之時,向來十分勇猛,好似不怕死……難道?」
被張京墨綁起來的六人有的破口大罵,有的卻是白了臉色,甚至開始瑟瑟發抖。
張京墨道:「魔族裡有一種魔名叫千面,可以化為各種形態,雖然戰鬥力不強,卻能夠輕易的化出想要的人形。」
狄飛舟心中一哽,道:「莫非眼前這六人都是魔族?」
張京墨道:「是不是我卻不知,你遣人去拿些鹽。」
狄飛舟趕緊叫手下在不遠的住戶處取了些鹽過來。
見到這一幕,被張京墨捆起來的其中一人張口慘叫道:「長老,長老救我啊——長老,這人肯定魔族派來的奸細。想要將我們搞的分崩離析,長老明鑒啊。」
狄飛舟面沉如水,並不回話。
那人見狄飛舟並不信他所言,臉上絕望之色愈濃。
不一會兒狄飛舟的手下就拿了白鹽過來,想要遞給張京墨,張京墨也不伸手,而是道:「把鹽撒到他們身上。」
拿著鹽的人雖然有些疑惑,但到底還是按照張京墨說的做了,哪知這些鹽剛一接觸被捆住的人的皮膚,就發出吱吱的聲音,隨即一聲聲如同野獸咆哮般的聲音響了起來。狄飛舟臉色煞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面前的六人直接化為了一隻隻長手長腳的猙獰妖魔。
狄飛舟怒道:「還傻站著幹什麼,不趕緊每家每戶的同他們說去!」
看呆了的手下這才恍然,趕緊去了幾個人,通知城裡人這般情況。
狄飛舟苦笑道:「多謝前輩,若不是有前輩到來,不知道我們還要被蒙蔽到什麼時候……」
張京墨道:「客氣。」
狄飛舟歎了口氣。
張京墨道:「魔族的頭骨陣被破,應當會消停一段時間,趁著這個機會,我便將魔族的事情同你們好好說一說。」頭骨陣已是大陣,只有元嬰修士可以輕易的破出,即便是金丹後期修士,遇到這樣的陣法,也是要花上不少力氣的。
張京墨本該幾百年後結嬰,只是因為宮家雙子,才縮短了結嬰的時間,可也是因為他們二人,這大陣才足足早破了幾百年。
千面魔在城內果然已是不少,不過短短一天時間,就抓出來了二十多個,並且大多是在一些機要位置。這大概也是為什麼人類節節敗退,絲毫沒有還手之力的原因。
待狄飛舟來詢問張京墨如何處理這些魔族,張京墨眉頭微微挑了挑,似笑非笑道:「好不容易抓到活的,就斬斷四肢,掛在城樓上,讓對面的魔族看看吧。」
狄飛舟聞言點頭稱好,魔族殘暴不仁,對被俘虜的人類使用的手段更加血腥,那頭骨陣連人類的靈魂都不放過。這般對待他們,也完全說不上過分。
於是沒隔幾天,這座城的城樓上便多了二十幾個掙扎哀嚎的千面魔。一時間人族的氣勢大震,魔族竟沒有給於回應。
陸鬼臼出去了三天三夜,回來之後給張京墨帶來了有用的信息,他道:「攻來的魔族,似乎是下四城的一個城主,脾氣十分的暴躁,在看到那幾個千面魔後,被氣的不輕,想要出兵……但都被手下攔下了。」
張京墨道:「不錯。」
陸鬼臼道:「師父……你是想……」
張京墨坐在椅子上,表情似笑非笑,他道:「既然脾氣暴躁,那就讓他……更暴躁些吧。」
第二天,張京墨帶著狄飛舟的人在城內大肆掃蕩,竟是又揪出來了不少藏匿在城中的魔族,這些魔族大多都被斬掉了四肢掛在城頭。但張京墨卻特意留下了幾個小魔。
狄飛舟問他要做什麼,他也不答,但很快,所有人都知道張京墨要幹嘛了……他居然在城頭設了個擴音靈陣把這幾隻求饒的小魔放在裡面,讓他們不斷的用魔族語言辱罵正在攻城的城主。
張京墨是聽得懂魔族語言的,所以只要有任何一個想要耍滑頭亂叫些內容,便會被他一劍剁去腦袋,然後丟在陣法裡其他魔族的身上。
「好好給我叫。」張京墨的聲音依舊溫和,神態也不猙獰,可他說的話卻像是催命符一般,讓這幾個魔族均都抖如篩糠,一句反駁的話也不敢說。
陸鬼臼站在張京墨身邊,看向張京墨的眼神裡,仰慕之色愈濃。他喜歡看溫柔的師父,也喜歡看凶殘師父,嗯,準確的說,無論他的師父怎麼樣,他都喜歡……
鹿書其實沒怎麼見過張京墨這無情的一面,他慘然道:「陸鬼臼,你可要想清楚啊,你師父這般模樣,你居然還喜歡。」在他的眼中,魔族也好,人類也罷,都是可以依附的對象,所以並無明顯的好惡。
所以張京墨此時和之前那般無比鮮明的對比,簡直就讓鹿書對他生出了一種:此人深不可測,最好讓陸鬼臼遠離的想法。
陸鬼臼會聽麼?他當然不可能聽,於是鹿書毫不意外的聽著陸鬼臼道:「你在胡說什麼,我師父這般的好,我怎麼可能不喜歡。」
鹿書:「……」完了完了,他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怎麼對陸鬼臼下過蠱了。不對,以張京墨的性子,如果下蠱也是下讓陸鬼臼不喜歡他的蠱吧……
張京墨的法子很快就起了奇效,那下城城主果然是性子暴躁之人,被罵了三天後,手下的人也勸不住了,竟是直接衝到了城門口想要直接毀了這座城。
張京墨早已料到他會前來叫陣一事,所以已是提前布下陣法,他見到這城主後,直接冷笑了起來——若是知道是這人,他大概會直接闖入魔族軍隊,一劍將之。
陸鬼臼請戰,他道:「師父,讓我去吧。」
這城主的實力並不怎麼樣,張京墨也殺過幾次了,所以陸鬼臼要求去,張京墨也覺的可以,於是便懶懶的道了聲:「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