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張京墨的允許,陸鬼臼拔身而起,朝著天空之中正在叫罵的魔族直直的飛去。
那大魔沒想到自己叫罵幾句,竟是真的叫出一名元嬰修士,神色微愕,立馬喝道:「所來何人!」
陸鬼臼立於老魔面前,也不回答,直接拔出星辰之劍同那老魔戰起來。
對於此戰,張京墨倒是不甚擔心。只因魔族七城之中,上三城和下四城的實力差距著實巨大,下四城的城主之所以能當上城主也不是因為其能力出眾,而大多是因為他背後有著上城城主的支持。
比如眼前這人,身後勢力便是張京墨的老熟人廉君。
同廉君戰鬥,張京墨是要千萬小心的,可眼前之人,勢力不過爾爾,拿去給陸鬼臼練手倒也合適。
陸鬼臼沒有讓張京墨失望,他同那大魔一交手,便全面壓制住了對面的人。
星辰劍所到之處,破開了大魔身上的護體魔氣,不斷的給大魔留下一條條劍傷。
張京墨見到此景,馬上對陸鬼臼傳音入密,告訴他了這大魔的一些特點。
陸鬼臼聽在耳中,也記在了心上,手上攻勢更猛,百般法寶齊出。
大魔連張京墨的都打不過,怎麼可能打得過陸鬼臼,於是此戰之中他節節敗退,完全不敵陸鬼臼。
大魔身後的人看到自家主人竟是打不過人類的元嬰修士,均都露出惶然之色,甚至有的還想出手相助。
這時候一直沒有動作的張京墨便將這些礙手礙腳的東西給搞定了,他直接指揮飛劍在天空中爭鬥的人身邊繞了一圈,劍上附著著濃郁的靈氣,所到之處妖魔一族均都鳥獸四散。
那大魔見勢不妙,眼睛一轉,口中爆喝:「豎子焉敢如此!看我絕招!」說著身上便騰起一股黑色的煙霧。
若是沒有張京墨的叮囑,看到這煙霧的時候,陸鬼臼的第一個反應大概是先退幾步,看看這絕招是個什麼情況再做定奪。
只是有了張京墨的話,陸鬼臼冷笑一聲,不進反退,只是用靈氣掩住口鼻,便以星辰朝著黑色的霧氣之中斬去。
大魔沒想到陸鬼臼這都不肯後退,他心中一陣後怕,口裡念出一個口訣,身體竟是在瞬間爆炸的四飛五裂。
陸鬼臼被炸的滿身都是血,然而他的神色卻沒有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生出任何動搖,而是在大魔爆炸的一瞬間,便以靈光聚目,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一般。
果不其然,在這四處亂飛的肢體之中,陸鬼臼尋到了一顆黑色的正動作猥瑣想要掩藏自己行跡的黑色圓球。
他幾步上前便將那圓球直接捏在了手裡。被陸鬼臼這般捏著,圓球發出淒厲的慘叫,甚至開始虛弱的求饒:「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小的只是個跑腿的,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做啊。」
陸鬼臼根本不答,捏著這圓球就回到了張京墨的身邊。
張京墨坐在屋內,看到陸鬼臼過來,渾身都是鮮血,手裡還拿著一個黑色的正在瑟瑟發抖的球狀物,便知道這事情算是辦妥了,
他點了點頭,輕輕的讚了句不錯。
能有張京墨這句不錯,陸鬼臼已是高興的不行,他捏著黑色圓球的手不由重了些,那圓球便發出更加淒慘的叫聲。
張京墨的聽到這聲音,目光冷冷的投了過來,他道:「再叫,就直接把你捏爆。」
那圓球的聲音瞬間沒有了。
張京墨道:「你若是不想死,就乖乖的回答些問題。」
那黑球瑟瑟發抖道:「大、大人請問。」
張京墨道:「廉君是什麼修為了。」
黑球本以為張京墨會詢問魔族的一些情況,沒想到他居然一口就點出了廉君之名。廉君性情陰晴不定在整個魔族都十分有名,他只想到若是自己出賣他的事被廉君知道了……就不由的心生懼意。
張京墨卻好似猜出了這黑球在想些什麼,他無所謂的笑了笑,道:「你這般怕他,倒是可以好好想想,現在那廉君能不能將你從我手裡救出去。」
黑球一縮,立馬明白了什麼,他悄悄的觀察著眼前面目清俊,一派仙風道骨的修士,道:「若是我說了,你就不殺我麼?」
張京墨點頭:「本道說到做到,若是你乖乖回答,就絕對不殺你,但是如果你撒謊——你說,我若是真的放出消息說有人背叛了魔族,廉君會放過那個背叛者麼?」
黑球簡直想哭了,他完全沒有想到,不過是一步走錯,就變成了這般模樣,看眼前之人的氣息,恐怕也是一個元嬰修士,唉唉……天要亡他啊。
雖然十分害怕,但黑球到底是配合了張京墨,張京墨詢問之事,他幾乎都乖乖說了,起初還想要在實話裡撒些小謊,但都被張京墨全都拆穿。
於是那黑球更加懼怕張京墨,若不是張京墨身上沒有一絲的魔氣,他都有些懷疑眼前之人是不是從魔族叛逃走的,不若如此,他怎麼會對魔族如此瞭解?!
張京墨的確是十分瞭解魔族,魔族的人、事、物,他幾乎是知道了大半,但他之所以將這黑球留下問話,就是想知道這一世同上一世到底有哪些區別。
現在聽來,沒想到還真有些差別。
廉君的修為,並未及飛昇,而是剛入元嬰後期不久,且根基還未完全穩固。
張京墨知道此事後,眼中有些異色,他再問了些細節,心中竟是隱隱冒出些其他的想法。
陸鬼臼在張京墨和黑球說話的時候,一直安靜站在旁邊,這時忽的開口:「師父,有人來了。」
張京墨點頭:「你先去清理一下身上的污漬。」
陸鬼臼說好,他現在渾身上下都是魔族的鮮血,看起來很是可怖,這大魔的鮮血並不能用清潔咒直接清理乾淨,而是需要以靈水洗身。
陸鬼臼轉身去了後屋,張京墨的門便被敲響了。
「請問前輩在嗎?」聽聲音似乎是狄飛舟。
張京墨道:「進來吧。」
狄飛舟這才小心翼翼的推開了門,此時他看向張京墨的眼神之中,幾乎全是敬佩和傾慕,語氣神態無一不格外的小心,他道:「前輩,我們剛才……是贏了麼?」
「贏了。」張京墨手裡的黑球見到外人便一動也不能動,直接在張京墨的手裡裝死,張京墨由他去了。
狄飛舟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那可是個大魔啊!兩個元嬰期的修士,再怎麼樣也要戰鬥個幾十天才能分出勝負吧,怎麼這才一天都不到,那大魔就已是被張京墨這邊的人斬下了!
張京墨見他不可思議的模樣,歎了口氣,他道:「魔族也有生命,既然有生命便會受傷,也會死亡。」
人類大陸同魔族大陸被分開的太久,久的人類已經快要忘記自己還有這般凶殘的敵人。但是人類忘了,魔族卻沒有忘,被困在環境惡劣的魔族大陸的他們時時刻刻想要回到這靈氣充裕的大陸上來,萬年磨一劍——於是此劍一出,便將毫無防備的人類殺了個七零八落。
人類不知道魔族有多少種類,有哪般勢力,更不知道他們害怕什麼,幾乎快要將魔族神化成不可戰勝的對象。
張京墨當年也是如此,所以他對狄飛舟的心態十分瞭解。
這種心態需要時間來打破,張京墨相信有他在,也用不了多久。
「魔族修行環境惡劣,雖然人人好戰,但其實修為反而沒有我們的高。」張京墨一邊說話,一邊捏著手裡的黑球,他道:「你記得將我給你的那本書多印一些,分發給手下的人,知道的人越多,活下來的機會便越大。」
狄飛舟已是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在前線的他,本以為撐不了多久,甚至於自己也是凶多吉少,卻沒想到卻出現了這樣一個修士,不但是元嬰修為還對魔族格外的瞭解,一出手便直接斬了那領頭的大魔。
當時陸鬼臼和那大魔在天空中纏鬥的時候,整個城裡的人都抻著脖子望著天上,雖然看不清楚細節,但也深怕漏掉什麼。
最後大魔放出煙霧,大家心中均是一緊,卻沒想到結果竟是那修士輕易的斬殺了大魔,隨即回到了城中。
此景一出,城中一片歡呼,狄飛舟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臉上也露出了笑容。接著他,他便匆匆忙忙的來找了張京墨,想要確認此事。
狄飛舟道:「前輩,接下來我們該如何?」
張京墨坐在椅子上,感到自己手下的黑球又瑟瑟發抖起來,他輕輕一笑,道:「你且再在城中清理一遍,找出剩下藏匿其中的魔族。」
狄飛舟說了聲好。
「大將被殺,魔族那邊定然震怒。」張京墨斂了笑容,淡淡道:「不出一月,肯定會重新派來一人。」
狄飛舟嚥了嚥口水:「那我們怎麼辦?」
張京墨道:「還能怎麼辦?一起殺了唄。」他說的語氣格外輕鬆,好似斬下一員魔族大將,真如切瓜切菜那般容易。
狄飛舟瞪大眼睛:「前輩,我們真能再殺一人?」
張京墨冷笑道:「為何不能?」
狄飛舟正想說那可是大魔啊,但是他轉念一想,又想到剛才張京墨斬殺的人,不就是大魔麼!原本在他心中如磐石一般不可動搖的魔族,竟是如此輕易的被張京墨拿下!
張京墨繼續道:「趁著這一月的時間,你好好排兵佈陣……有我們在這裡不用顧慮太多。」
狄飛舟重重點頭,又道了聲:「謝前輩。」
張京墨頷首。
就在二人說話之際,在後面屋子清理完身體的陸鬼臼也回到了屋子裡,他只穿了條褲子,裸著上身,看見張京墨的第一句話便是:「師父,這東西怎麼洗不掉?」
只見他的胸膛之上,印著一隻小小的如同鳥爪般的印記。
張京墨看了一眼道:「這是大魔給你留下的印記,是想要日後尋仇。」
陸鬼臼目光移到張京墨手中的黑球之上,那黑球抖的更厲害了。
狄飛舟道:「這位便是將大魔斬殺的……」
張京墨說:「你叫他陸鬼臼便好。」
其實狄飛舟哪裡敢叫陸鬼臼的名字,他見陸鬼臼表情冷淡,心中自是覺的他定然沒有張京墨那般好相處,於是喚了聲陸前輩。
陸鬼臼也不回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狄飛舟見這師徒二人似有話說,便十分自覺道:「張前輩,那我便先告退了。」
張京墨說:「去吧,我吩咐你的事,切莫忘了。」
狄飛舟連聲稱好,這才退了下去。
狄飛舟出門後,陸鬼臼走到了張京墨的面前,指著胸口上印記道:「師父,這東西怎麼辦?」
張京墨看了眼在自己手上瑟瑟發抖的黑球,道:「自然是讓他給你去掉。」
「好、好,我這就去掉。」黑球在張京墨的手上,真真是怕的要死,張京墨叫他往東,他絕不敢往西。
張京墨把黑球遞給陸鬼臼,陸鬼臼接過來後,便見到那黑球上伸出一隻小小的觸角,然後在那印記之上輕輕的蹭了蹭。
陸鬼臼:「……」這感覺怎麼那麼奇怪。
觸角蹭過之後,陸鬼臼身上的印記便消失了。
那黑球舔著臉道:「大人可有什麼其他的事情吩咐?」
張京墨說:「暫時沒有了。」
那黑球道:「那、那是不是可以……」
張京墨眉頭一挑,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他道:「難道你還指望我放了你?」
黑球乾笑:「大人菩薩心腸……定然是不會同我們這些宵小之輩計較的。」
張京墨道:「放心,我既然答應了不殺你,就會說到做到,我們也不如魔族那般凶殘,會將其元嬰煉化成法器……」
黑球:「……」他感覺非常不妙。
張京墨道:「你先在虛彌戒裡待上幾日吧。」他說完,也不管黑球還想哀求,便直接將他扔進了虛彌戒指裡。
陸鬼臼問道:「師父,為何不殺了他?」
張京墨道:「我還留他有些用處,這第一次同大魔對戰,你可有所得?」
陸鬼臼點頭道:「確有所得。」
張京墨道:「正好我們要等幾十日,你便趁著這時間,好好消化吧。」之後的敵人,會一個比一個強,陸鬼臼的對戰經驗,會越多越好。
原本魔族壓境,城中皆是一片惶惶,但自從張京墨和陸鬼臼來到這前線,斬殺了魔族的大將,城中原本壓抑的氣氛一下子就活躍了起來。
也不知是不是被壓抑的太久,整個城裡的人都很有點瘋狂的味道,張京墨外出本想買壺當地的烈酒,卻硬生生的被酒莊的老闆送了十幾大壇——一個罈子足足有兩個人那麼高。
張京墨本想推脫,但酒莊老闆卻操著一口地方話,做出一副你不要就是看不起我的表情,讓張京墨到底是沒說出拒絕的話。
不但如此,二人更是又體驗了一次西南女子的熱情,二人走在街上,時不時有女子朝他們身上拋來一些鮮花和香囊,甚至還有膽子大的表示若是二人願意,很樂意同他們春宵一度……
張京墨倒覺的還好,陸鬼臼反而是整張臉都黑了,直到回到住所,都沒露出一絲的笑容。
張京墨見他神色悶悶,笑道:「有女孩子喜歡,難道不該高興?怎麼做出這樣的表情。」
陸鬼臼憋了一會兒,憋出一句:「如果師父沒有被我死纏爛打,也是會娶妻生子的吧。」
張京墨想了想,覺的這個問題他也說不好,同男子相比,他自然是更喜歡女子的柔美溫和,但自從和陸鬼臼糾纏在一起,他似乎便斷了這男女間的緣分。
陸鬼臼道:「師父……我不要師娘。」
張京墨無奈道:「我去哪裡給你找師娘?」
陸鬼臼想想也是,這西南邊境民風開放,女子個個潑辣直白,想來也沒有他師父喜歡的柔婉女子。
這般安慰著自己,陸鬼臼心裡好受了許多。
結果他剛安慰完不久,便被事實殘酷的打了臉,因為在他斬殺大魔後的第五日,金烏社的掌門又派了一人來這前線戰地,這人便是掌門最小的一個女兒…名喚孫茹絲。
張京墨和陸鬼臼並不知曉,陸鬼臼斬殺大魔一事,在西南邊乃至整個大陸都瘋傳開來,有的人說陸鬼臼三頭六臂是天神下凡,有的陸鬼臼不過百歲就結嬰,是遠古大能。
種種傳言傳到了金烏社掌門的耳朵裡,他很快便向長老狄飛舟確認了此事。
狄飛舟本就對張京墨和陸鬼臼心懷敬意,於是在掌門面前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把張京墨和陸鬼臼二人都形容的無比偉岸。
聽了這些描述,心中大悅,接著……便將他的女兒派了過來。
要說這件事放到其他修士身上,那大約算得上一樁美談,因為掌門的女兒孫茹絲性子潑辣,為人直爽,一直對魔族十分的厭惡,想要來前線助戰。但因為前線太過危險,所以掌門一直捨不得將她派來,現在竟是多了兩名元嬰修士坐鎮,掌門一高興,便也同意了。
在見到孫茹絲的第一眼,陸鬼臼就知道自己不喜歡這個女人,她穿著一身紅色的勁裝,頭髮束起,背上背著一柄巨劍,笑容十分的燦爛,聲音也很是好聽,她說:「久仰兩位前輩。」
張京墨點了點頭,臉上並未有什麼異樣。
可是陸鬼臼卻敏銳的注意到,張京墨的眼神在這孫茹絲的臉上多停留的幾秒,他垂在一側的手不由的握成了拳頭。
鹿書道:「陸鬼臼……這妹子真是漂亮。」
陸鬼臼道:「……」
鹿書道:「胸也大,屁股也大,一看就好生養……」
陸鬼臼:「……」
鹿書道:「嗯,你師父好像也對她有點興趣,有眼光。」
陸鬼臼:「你的話是不是太多了?」
鹿書:「哦。」
陸鬼臼暗暗的磨了磨牙,若是可以他真是只想讓他師父的眼睛,只落到他一個人身上。
且說這孫茹絲,張京墨也是聽過的,這女子巾幗不讓鬚眉,在金烏社掌門遇害後,以一己之力撐下了整個金烏社,最後好像還殺死了不少魔族,至於結局……卻也沒有出人意料,最終還是葬身魔域,香消玉殞。
只是之前的一百二十多世裡,張京墨都沒有同這女子有什麼交集,只是聞過其名罷了。
「父親派我過來,是想協助二人。」孫茹絲道:「這西南之地,我是再清楚不過,若是二位需要什麼可儘管說。」
張京墨說:「謝謝孫姑娘了。」
孫茹絲笑道:「怎麼這般客氣,本該是我朝二位前輩道謝,若是沒有二位前輩,或許我連站在這裡的機會都沒有。」
張京墨說:「我這邊暫時無事,倒是狄飛舟長老似乎需要些幫助。」
孫茹絲點頭:「我之後便會去……」她說完,從虛彌戒裡掏出一個小酒壺,道,「不知道長喜歡何物,這裡是一壺特釀的靈酒,就當做是我們金烏社的一點心意了。」
張京墨也沒有客套,道了聲謝直接將酒接了過來,若是其他東西,他大概會沒什麼興趣,倒也沒想到,這孫茹絲還真是會投其所好,竟是送他了一壺靈酒。
孫茹絲見張京墨收下了禮物,笑道:「那我便先告辭了!再會!」說完這話,就背著那看起來格外沉重的巨劍走了出去。
張京墨把手上的酒壺揭開蓋子,便聞到了一股格外濃郁的酒香,他微微瞇眼,道了一聲:「好酒!」
陸鬼臼幽幽的說了句:「她還真是瞭解師父。」
張京墨哪會聽不出陸鬼臼口氣裡的酸氣,他又氣又笑,道:「這酒你是喝還是不喝?」
陸鬼臼咬牙道:「喝!」他不但要喝,還有一口氣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