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如果是在正常的世界裡,一個月才會經歷一次滿月。但門內的世界本就毫無道理,根據這幾天經歷的事情來看,他們根本就是在不停的重複著那天的生活。每天吃的東西一樣,去的地方一樣,連帶著導遊說話的台詞都一樣。
第二天早晨,屋子裡並沒有出現那些鮮血淋漓的手印,林秋石的猜測也被證實——只有他們去過塔的那天晚上,徐瑾才會悄悄的在夜晚離開,把自己身上的皮撕下來。
而今天,他們又要去塔裡了。
阮南燭已經決定今天就要把塔裡的那面鼓帶出來,這個決定雖然聽起來很冒險,但目前看來也沒有別的線索,所以只能做盡可能的嘗試。
經過漫長的跋涉,他們終於到達了塔群。
之前變成骨塔的高塔果然又恢復了初見時的模樣,塔尖高聳入雲,幾乎一半都埋在濃郁的山嵐之中。
阮南燭和林秋石他們直奔塔頂之前,先將徐瑾交給了黎東源。當然找的借口是塔上比較危險,如果徐瑾害怕的話最好就待在下面。
徐瑾見狀欲言又止,似乎想要和他們一起上去,黎東源卻是微笑著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道:「你別擔心,就在下面和我一起等著好了,他們不會有事的。」
徐瑾這才遲疑的點點頭。
安置好了徐瑾後,阮南燭和林秋石他們這才繼續往上爬。爬的過程裡,阮南燭道:「昨天出事之前,我們不是看到了那副壁畫麼?」
「你是說屋子裡的那副?」林秋石也想起來了。
「對。」阮南燭道,「那壁畫的內容我昨天晚上又仔細想了想,現在差不多明白了。」
林秋石:「所以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們說話之際,已經爬到了塔頂,然而在拐過最後一個拐角的時候,走在最前面的程千里卻突然頓住腳步,雖然他沒有說話,可林秋石卻能從他的眼神裡看出清晰的恐懼。
「怎麼了?」林秋石心中一驚,低聲發問。
「有……有人……」程千里僵硬的扭過頭,「鼓上……坐著個人……」
林秋石向前一步,也看到了程千里眼中的景象。只見那面不大的紅鼓之上,居然真的坐著一個女人,雖然女人背對著他們,但從她的穿著打扮上來看,分明就是剛在樓下和黎東源在一起的徐瑾!
徐瑾半跪在那面鼓上,身姿顯得異常佝僂,她慢慢抬起手,眼見就要對著身下的鼓敲擊下去,阮南燭卻大喊一聲:「徐瑾,你姐姐在找你——」
徐瑾的動作頓住了。
阮南燭說:「她問你,什麼時候才能把她的皮還給她。」
徐瑾慢慢轉頭,她轉過來的時候,所有人的呼吸都頓住了——那根本不是徐瑾,而是一張人形狀的人皮。
人皮還保持著剛剝下來的形狀,彷彿有骨架支撐一般,就這樣立在了鼓面上。從正面看去,甚至能看到人皮裡面的身體組織,程千里差點沒嗷的一聲直接開叫,還好在關鍵時刻用手死死的摀住了自己的嘴。
「徐……瑾?」林秋石的氣息也微微有些亂,但是他卻開始不確定眼前的皮,到底是徐瑾,還是徐瑾的姐姐了。
阮南燭依舊是他們中最冷靜的一個,面對眼前的可怖的景象,他的聲音甚至沒有出現太大的變化,他從懷中掏出了那一面骨笛,放到唇邊便吹出了調子。
「啊啊啊啊!!!」尖銳的慘叫聲從眼前的人皮口中發出,它被剖開的縫隙裡如同一張大嘴,發出淒厲的叫聲。
林秋石本來就聽力敏銳,被這巨大的叫聲震的兩眼一黑,竟是直接暈了過去,他在暈過去之前,卻好像看見那張人皮朝著他們撲了過來。
有人在爭吵,爭吵的聲音越來越激烈,吵的林秋石頭疼。
他勉強睜開眼,看到了阮南燭和黎東源,兩人似乎正在爭執什麼事情,氣氛非常的不妙。
黎東源說:「祝萌,我道歉,這件事的確是超出了我預計。」
面對黎東源的示軟,阮南燭很是不屑:「道歉如果有用的話大家都不用死了。」
黎東源:「總會有補救的辦法的。」
阮南燭正欲反駁,卻見林秋石醒了,他眼神一轉,立馬戲上心來,撲到林秋石身上,哭著說:「老余啊,你終於醒了,你不在的時候我被欺負的好慘啊,別人看著我們是孤兒寡母,根本不給我們活路啊……」
林秋石:「……孤兒寡母?」寡母就算了,孤兒哪裡來的。
阮南燭伸手就給旁邊正在吃乾糧的程千里腦袋上敲了一下:「傻兒子,你爸叫你呢。」
程千里放下乾糧,乾嚎:「……嗚嗚嗚嗚,爸,咱媽被欺負了。」
林秋石:「……」程千里你清醒一點,別跟著阮南燭的戲本走啊!!
黎東源看著這兩人演戲,很努力才沒有讓自己的表情扭曲起來,他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壓下了某些情緒,說:「等出去了,我一定要會會你。」
阮南燭冷笑一聲沒說話。
林秋石心想,算了吧,我怕出去了你看見阮南燭受到更大的刺激。
他從地上爬起來,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感覺耳朵還是在嗡嗡作響:「剛才……怎麼了?」
阮南燭說:「它朝著我們撲了過來。」
林秋石:「然後呢?」
阮南燭:「然後我和它講了十分鐘道理。」
林秋石:「……」
阮南燭:「它覺得我說的挺對的,就走了。」
林秋石:「……你皮一下就那麼開心嗎?」
阮南燭:「還挺開心的。」
林秋石:「……好吧。」你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