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夢中醒來, 白松澤表情平靜的看著漂浮在一旁笑嘻嘻的看著他的蘇維希, 淡淡的開了口:「你是我的幻覺麼?」
「我?」蘇維希手裡還拿著一塊曲奇餅,他想了一會兒道:「大概不是吧。」
「那你是鬼?」白松澤看著蘇維希, 不知怎麼的眼神有些渙散。
「啊,大概是吧。」蘇維希往嘴裡塞了一塊曲奇,他盯著白松澤笑道:「你怎麼了?」
白松澤不說話, 他死死的盯著蘇維希, 似乎是在鑒別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別看了,再看我也消失不掉的。」蘇維希聳了聳肩,表情是輕鬆加愉快, 在死掉之後能見到白松澤這麼失態的樣子, 也算是賺了?
「你怎麼死的。」彷彿已經接受了眼前的事實, 白松澤點了起煙。
「我啊。」蘇維希笑的很溫柔,他舔乾淨手指上的餅乾屑:「我是被你害死的啊。」
「……」白松澤面無表情的看著蘇維希。
「本來我打算活下去, 可是誰叫你要給我打電話把我害死了呢。」蘇維希漂浮在空中翻了一個圈, 那表情簡直就像是在說著什麼事不關己的事情:「白松澤啊,說到底, 我都是你因為你才死掉的啊。」
「你是我的幻覺。」白松澤冷冷的開了口:「你想要我愧疚的去死麼?」
「……哦,看來你是不相信我了。」蘇維希攤手道:「隨便你吧。」他也懶得去解釋自己的存在了……怎麼解釋?他自己現在都沒搞清楚。
「真是無趣啊。」白松澤臉上沒有一絲的波瀾, 可是顫抖著的手卻出賣了他的內心,他幾口將手中的煙抽完,看也不看蘇維希, 似乎已經認定了那是他自己臆想出來的東西。
「我不會去死的。」白松澤閉上了眼, 臉上是滿滿的疲倦:「蘇維希, 我不會去死的。」
「哦,」蘇維希飄到了沙發上蹲了上去,又開始像只耗子一樣咯吱咯吱的吃餅乾。
「……」白松澤睜眼看了一眼蘇維希的背影,下一刻就將眼神移向了天花板……他的腦子空白一片,什麼都不能思考,只能靜靜的聽著蘇維希咀嚼食物的聲音,在寂靜的屋子裡緩緩的蔓延開來。
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白松澤才被拉回了神智,他從懷裡掏出電話,按下了通話鍵。
「白少,您要查的事情已經查到了。」手下的聲音很恭敬。
「嗯。」白松澤淡淡的應了一聲。
「蘇維希先生是昨天下午出事的。」手下像是在讀者什麼資料:「出事的地點是在水木年華,出事之前好像和他的好友鬱林飛在一起,不過白少……」
「怎麼了?」白松澤聽出了手下的遲疑:「直接說。」
「蘇維希先生的一些不雅照片出現在了網上,好像是因為這件事……」手下後面的白松澤懂了。
「把那些照片發到我電腦裡。」白松澤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認真的回憶了一下昨天下午發生的事,臉色漸漸的變得有些發白……如果他沒有記錯,他下午的時候。給蘇維希打了一個電話。
「不可能。」白松澤從床上爬起,打開了自己的電腦。
「發現什麼了?」一直在吃曲奇餅乾的蘇維希向白松澤投來好奇的目光:「發現是你把我害死了?」
「……」聽到蘇維希的話,白松澤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手下的速度很快,沒過幾分鐘就看到有新郵件的提示,白松澤將鼠標移上去,不知怎麼的看著電腦屏幕上的圖標,他居然有些下不去手。
「點開啊。」蘇維希站在白松澤的身後,看出了白松澤到底要幹什麼,他的笑容冷了下來,淡淡道:「你有什麼怕的?這些照片你不都看過麼?嗯……別說照片了,你就是連真人也見過嘛,現在有什麼不敢打開的?」
「滾開!!!」朝著身後的蘇維希怒吼道,白松澤簡直恨不得直接去扼死那可悲的臆想。
打開了網頁,白松澤覺的心臟的某個部位被狠狠的撕裂了,他近乎絕望的看著照片上閉眼躺在床上的蘇維希,竟然有種毀滅一切的衝動。
「孟白晴!!!」脖子上青筋暴起,白松澤直接一拳砸到了顯示屏上,他急促的喘息了幾下,拿出了電話:「去給我把孟白晴找到,把他給我——帶、過、來!」
「其實也不關人家孟白晴什麼事。」蘇維希見白松澤真把他當成了幻覺,倒覺的有些好笑起來,自從變成了鬼,他反而對一些事情看淡了,若是可以重新活一次,他一定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畢竟死後才明白,只要活著,就是有希望的。
「滾開!!你以為我會去死麼!!蘇維希是個什麼東西!!我會為他去死??別開玩笑了,別他媽的……開玩笑了。」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白松澤幾乎是在嗚咽。
「哦。」蘇維希乾巴巴的應了一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白松澤終於冷靜了下來,他看了一眼自己已經完全不能動的右手,也沒有去包紮一下的打算,而是又點起了一根煙。
這一天抽的煙,比白松澤一年裡抽的還多,
「你當時和鬱林飛在一起幹了什麼?」白松澤突然開了口:「嗯?」
「他以為我要自殺,沒想到我真的自殺了。」蘇維希覺的問出這個問題的白松澤不知怎麼的看上去有點可憐,他平靜的回答:「不要找別人當借口了,你就是導致我死去的原因。」
「……」白松澤捏緊了拳頭。
「如果不是你把照片發給孟白晴,我站到樓上想要跳下去。」蘇維希的話猶如一把利劍直接將白松澤的心臟刺的血肉模糊:「如果不是你突然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我也不會有勇氣跳下去,白松澤,你忘記了你對我說過什麼了麼?」
「……你只是個臆想。」白松澤嘴裡微微的喃喃。
「我只是個臆想。」蘇維希微笑道:「我來告訴你,你當時對我說了什麼,你對我說——你怎麼不去死。」
白松澤的瞳孔猛地收縮起來,他想要打斷蘇維希的話,卻發現怎麼也說不出口。
「你說,蘇維希,這麼噁心的人,你怎麼不去死?」蘇維希的笑容燦爛到了極點:「我聽你的話,讓自己從二十三層掉了下去。」
「那是因為你把我的資料賣給了……」白松澤想要反駁。
「我什麼都沒做。」蘇維希直接打斷了白松澤的話,他很少有這麼盛氣凌人的時候,看著白松澤急於辯駁的樣子,他緩緩的浮起,俯視著白松澤:「無論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都得告訴你我已經死了……你說這些事情,還有意義麼?」
沒有意義,當然沒有意義,白松澤眼神變得有些呆滯,嘴唇還在哆嗦:「是我把你害死了?」
「嗯。」蘇維希依舊在笑,只不過那笑容怎麼看怎麼古怪。
「是我……」白松澤的眼眶裡出現了一種濕潤的液體:「把你害死了?」
「是的。」蘇維希心中有一種扭曲的愉悅。
「……」白松澤閉上了眼,淚水順著臉頰一點點滑落到了地板上。
「真有意思。」蘇維希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絕對不承認,在看到這個場景的那一刻,自己的心中也有著疼痛在蔓延,那種疼痛不像刀傷,反而像是一根尖銳的針從皮膚緩緩刺入,不夠激烈,但是也絕對讓人疼的發抖。
「我……」白松澤垂著頭,他展開握緊的拳頭,看著手心中因為過度用力而掐出的血印:「我……是我……搞砸了一切。蘇維希。」
「嗯。」蘇維希平靜的應了一聲。
「我愛你。」白松澤很小聲的說出了這三個字。
「可是我不愛你。」蘇維希搖著頭:「白松澤,你現在這個樣子感動不了我,不必自暴自棄,你應該像你一向堅信的那樣一直走下去。」
「是麼?」白松澤雙眼無神的看著蘇維希:「是這樣的麼?」
「要不然你還有什麼辦法?」蘇維希似笑非笑:「你以為你還回的了頭麼?你做過那麼多傷害別人的事,到現在想反悔,是不是太晚了點?」
「所以……」白松澤像是明白了什麼:「我只有走下去。」
「是的。」蘇維希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他看著白松澤渙散的瞳孔漸漸凝聚出了神采,只不過那眼神,怎麼看都失去了生機,變得死氣沉沉。
「謝謝。」白松澤居然笑了,他一旦笑起來就很漂亮,漂亮的讓人心動:「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蘇維希無辜的看著白松澤,他不太明白白松澤的狀態到底是個怎麼回事。
「我會為你報仇的。」伸手想摸摸蘇維希的臉,卻從他的身體中一穿而過,白松澤的表情很認真,認真的蘇維希都覺的有些心中發涼:「我會親手把他的皮剝下來,讓他跪著在你的墳前道歉,蘇維希,我不稀罕你的原諒。」
那你稀罕什麼?蘇維希眼裡露出疑惑。
「我稀罕啊。」看出了蘇維希眼裡的迷惑,白松澤低下頭,笑容竟有些羞澀:「我稀罕下輩子,能遇到你。」
……在我沒有犯下那些錯誤之前,在我沒有傷害你之前,遇到你,然後愛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