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從昨天始下,到今天還沒停。
邊南坐在車裡,暖氣開著,他看著窗外,火車站外邊兒很熱鬧,都是拎著拖著扛著各種行李的人,有回家來的,有回家去的。
每年到這個時候,都會挺感慨的,又一年了啊。
真是一年又一年啊。
他看了看時間,拿出手機正要打電話,手機響了,邱彥的電話打了過來。
「到了?」他接起電話問了一句。
「嗯,正往外走,你在停車場等就行了,」邱彥聲音聽起來很愉快,「開的是大車嗎?」
「大車,」邊南說,「你還操心這個呢,小車也夠接你了啊。」
「我這兒還有人呢。」邱彥笑著說。
「誰啊?」邊南馬上問,「你帶女朋友回來了?」
「沒,行了不說了我先出去。」邱彥說。
那邊掛了電話之後,邊南才說了一句:「又是方小軍吧?」
邱彥暑假回來的時候就是跟方小軍一塊兒,邊南真想不明白方小軍這狗屁小孩兒怎麼這麼厚臉皮,上回就給了臉色,這回寒假居然還能一塊兒回來。
還要蹭車!
邊南在車裡又呆了一會兒,遠遠看到邱彥拖著行李箱過來了。
身後果然跟著方小軍。
他跳下車,沒好氣兒地站在車邊。
「大虎子!」邱彥喊了一聲,把行李箱往方小軍手裡一放,往這邊跑了過來。
「別喊!現在心情不好!」邊南也喊了一聲,嘴角還是沒忍住勾了個笑容。
每次邱彥回來他都覺得這小子又長大了一些,長胳膊長腿的,個頭兒已經超過了他和邱奕,帥氣的臉跟邱奕越長越像,唯一沒變的大概就是頭上的卷毛了,拉直了沒一個星期又拐回去了。
「想我麼?」邱彥跑過來用力摟了邊南一下,「快說想我沒!」
「哎喲想死了,一說要回來了我好幾個晚上都沒睡踏實,」邊南抱著他拍了拍後背,「就差飛過去接你了。」
「太假了,」邱彥笑著說,到車後面把後備廂打開了,沖方小軍喊了一聲,「趕緊的,放東西。」
「南哥。」方小軍拖著行李跑了過來,跟邊南打了個招呼。
「怎麼回回都能看到你,你倆又不一個學校。」邊南瞪著他。
「我樂意,」方小軍把箱子往後備箱裡放,「我等了邱彥兩天一塊兒回的。」
邊南懶得理他,上了車。
方小軍家跟他們家並不順路,他得先開車把方小軍送回去再拐回來,要不是看邱彥面子,他挺想半路把方小軍扔下車的。
「我哥在家吧?」邱彥坐在副駕看了看時間。
「不知道。」邊南回答。
「不知道?」邱彥轉頭看了他一眼。
「嗯,」邊南嘖了一聲,「昨天晚上沒回來,我出來接你的時候都還沒回呢。」
「這麼忙啊?」方小軍在後面說了一句,又嘖嘖嘖了幾聲。
「怎麼哪兒都有你。」邊南說。
把方小軍在他家小區門口放下之後,邊南開著車往回走。
邱彥拿出手機:「我給我哥打個電話問問。」
「問個屁。」邊南說。
「怎麼?」邱彥笑了起來了,往邊南身邊湊了湊,小聲說,「是吵架了吧?」
「沒吵架,」邊南看了他一眼,「你哥有病,我沒那閒功夫跟他吵。」
「這一看就是吵架了,」邱彥樂了半天,「為什麼吵啊?」
「有什麼為什麼,都說了有病……一會兒回去你收拾收拾,晚上我帶你去吃海鮮自助。」邊南說。
「我想吃炒飯。」邱彥說。
「破炒飯吃了十幾年了還沒吃膩麼!」邊南拍了一下方向盤。
「我想我哥了。」邱彥笑著說。
回到家停車的時候,邊南看了一眼另一個車位,還是空著的,邱奕還沒回來。
院子裡被邊南踢倒的小花盆還躺在地上,邱彥過去把花盤放好:「我發現你們種花的目的就是為了發火的時候踢著玩的。」
「那盆是你哥種的。」邊南拎著箱子進了屋。
「你發火踢他的,他發火踢你的,對吧。」邱彥進了屋就直奔櫥櫃,拿了包薯片出來吃。
邱奕家那套房子被規劃之後,他們買了套新房,一樓帶個小院子的小複式,房子不大,不過三個人夠住,主要是院子挺不錯。
搬進來之前邊南有過挺多設想,院子雖然只是半封閉式的,但是可以種花,養魚,乘個涼什麼的,不過現在除了16盆花,什麼也沒有。
倆人都忙得蹦著走,根本顧不上打理。
邱彥吃完薯片去洗澡了,邊南坐到沙發上,拿出手機給邱奕打了個電話。
「邊南?」邱奕那邊電話接得還挺快。
「廢話,沒有來電顯示麼?」邊南說。
「沒看,接到二寶了?」邱奕那邊聽著挺吵的,估計是在走廊上。
「嗯,他要吃炒飯,你回來做吧。」邊南看了看時間,四點多,邱奕回來估計得六七點了。
「你氣兒消了沒?」邱奕問。
「沒呢,」邊南一想到昨天的事兒就來氣,「你不吃藥我氣兒消不了!」
「那我不回去,」邱奕說,「回去打架麼?」
「又不是沒打過!」邊南了站起來,「你要不回來打一架吧!」
「快30的人了還這麼幼稚。」邱奕笑了笑。
「你也知道啊?」邊南走過浴室門口看了一眼,「趕緊的,給我道歉,要不你再也見不著二寶了,我把他捆起來賣掉。」
「前陣兒還說二寶現在腦子太快擔心咱倆不是對手呢,」邱奕樂了,「現在又想賣掉他……」
「你道不道歉?」邊南打斷他的話。
「對不起。」邱奕說。
「對不起什麼啊?」邊南問。
「對不起我不該吃醋。」邱奕笑著。
「不是不該吃醋,你不吃醋也不行,但你瞎他媽吃醋就不行。」邊南語重心長地教育他。
「我錯了,以後不瞎吃醋了,」邱奕笑了半天,「我一會兒回去,這兒還有點事兒沒處理完,要等羅軼洋過來簽個字。」
「你看你成天跟羅軼洋摽一塊兒我也沒吃醋啊。」邊南說。
「你沒我這麼在乎唄。」邱奕嘖了一聲。
「扯蛋,只能說在吃醋這件事兒上這麼多年你一點兒沒成熟,」邊南歎了口氣,沒等再說話,浴室門突然開了,邱彥一絲兒不掛地跑了出來,他忍不住喊了一聲,「邱二寶你幹嘛呢?」
「忘拿內褲了。」邱彥邊往他自己屋跑邊喊。
「不能拿條毛巾裹一下麼,」邊南趕緊過去把窗簾拉上,「展覽呢你。」
「我從小到大哪兒你沒看過啊……」邱彥進了屋。
邊南盯著他背影看了一會兒,壓低聲音:「二寶小腿上什麼時候有坨文身了?」
「坨?沒有吧?暑假回來沒看到啊,」邱奕愣了愣,「文小腿上好看麼?」
「這是文哪兒好看的問題麼?」邊南坐回沙發裡,「你回來吧,晚上跟他談談,這小子沒學壞吧,當年我那麼不良,也沒文身啊。」
「你文了也看不見。」邱奕說。
「滾!」邊南喊了一聲,掛掉了電話。
邱彥穿了衣服從臥室出來,往沙發上一倒,腿搭到了邊南腿上:「給我哥打電話了啊?他什麼時候回?」
「要等羅總談事兒,晚點兒,」邊南抓著他腳腕,把他褲子往上推了推,「你要餓了我現在帶你出去吃點兒墊墊。」
「不餓,」邱彥笑著扭了扭,「癢癢。」
「這是什……」邊南擰著他小腿瞅了瞅,頓時吼了一聲,「我操怎麼是個疤?」
「嗯,磕的,」邱彥縮了縮腿,「你以為是什麼啊?」
「以為你文身了,」邊南皺著眉,到現在他心裡邱彥還是那個軟乎乎的小麵包二寶,猛地看到這麼個疤,他心疼得不行,「怎麼傷的?這疤不小啊。」
「就磕了一下,」邱彥翻了個身趴在沙發上,「大虎子給捏捏屁股吧,坐幾小時車屁股疼。」
「我捏你個腦袋,別打岔,」邊南往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在我跟前兒裝,你太嫩了,這不磕的傷,沒人能磕著小腿肚子。」
「哎,」邱彥歎了口氣,「說了你別跟我急啊。」
「不保證。」邊南說。
「那不說了。」邱彥伸手拿過茶几上的牛肉乾,邊吃邊看電視。
「那等你哥回來你跟他說吧。」邊南把他褲腿兒拉好,看著電視不出聲了。
邱彥在沙發上趴了一會兒:「我被人推了一把,磕的。」
「什麼人推你?」邊南問,邱彥個頭不小,從小就精力旺盛,身體好得很,還打了好幾年網球,能被人推一把就磕傷有點兒神奇。
「情敵,」邱彥說完就樂了,趴著自己樂了半天,「被人當情敵了,我都沒想到,突然推我一把我沒站穩。」
「你搶人女朋友了吧。」邊南看著他。
「沒,反正就看我不順眼,」邱彥扭過頭衝他笑了笑,「就跟你當年看我哥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一樣一樣的。」
「……是麼,」邊南覺得小孩兒還是不要什麼都知道的好,不定什麼時候就能拿出來擠兌你一把的,「你怎麼處理的?」
「去校醫室處理唄,還能怎麼處理。」邱彥又翻了個身,躺著把腳架到了邊南肩上。
「我是說跟那人怎麼處理的。」邊南把他腿推開。
「沒理他,也沒多嚴重,過幾天疤掉了就行了,這種事兒正常人都看得明白,我跟他動手再給他打傷了還顯得他是受害者了,」邱彥把腳又架回他肩上,「再讓那女生覺得我為她打架了,我多麻煩啊,我連她長什麼樣兒都記不清。」
邊南笑了笑沒說話,當年的小不點兒現在說話一套套的他都快感慨出一本書了。
「快過年了,你們那兒空場地多了吧,哪天去打打球唄。」邱彥坐了起來。
「跟誰打?我沒空陪你,我這兒年底年初的一堆事兒。」邊南說。
「我前幾天就給你打兩次電話,兩次你都跟我哥打球呢……真忙啊,」邱彥笑了起來,「算了,你倆這戀愛談十年了都沒膩實在不容易,我不打擾你倆,我找別人。」
「十年了啊?」邊南把他的腳扒拉開伸了個懶腰,「居然這麼久了。」
「嗯,真久啊,我都看著你倆從少年變成大叔了……」邱彥跟著也感慨了一句,「真好。」
邱奕把車停好,下車的時候看了看旁邊車位上的大車,一看就是邊南停車的風格,永遠都歪著,看一眼就得彆扭半天。
他掏出大車的鑰匙,上去把車給挪正了。
進院子的時候剛關上門,邱彥就從屋裡衝了出來:「哥!」
「慢……」邱奕話沒來得及說完,邱彥已經撲過來抱住了他,他被撞得往後砸在了院牆的半截兒籬笆上,「哎,斷了!」
「沒。」邱彥笑著拍了拍籬笆。
「說的是你哥的腰,」邱奕歎了口氣,抱著他拍了拍,「行了,進屋。」
「餓死了,」邱彥跑進屋裡,「我去換衣服,出去吃吧!」
「你不說要吃炒飯的麼?」邊南問。
「我要不說想吃炒飯你會給我哥打電話麼?」邱彥笑著跑上了樓。
邱奕脫掉外套扔到一邊,往樓上看了看,走到邊南跟前兒:「打架麼?」
「藥在抽屜裡呢。」邊南指了指茶几下面的抽屜。
「昨晚上想我了沒?」邱奕笑笑,彎腰往邊南唇上用力親了一下。
「倒頭就睡了,夢都沒做,現在想你得抽空,我這麼忙,」邊南勾住他脖子往旁邊一拉,邱奕倒在沙發上,他起身壓了上去,手摸進了邱奕衣服裡,「趕緊讓我摸一下。」
「節制點兒,」邱奕笑著說,「二寶一會兒出來了。」
「他個自戀狂換衣服沒十分鐘出不來,」邊南埋頭在邱奕脖子上咬了一口,「昨兒晚上我值日輪空了,今兒晚上要補上。」
「過期不計。」邱奕手往下伸進他褲子裡摸了一把。
「我靠,」邊南笑著按著他的手,「別瞎摸,撩大發了怎麼辦。」
「進屋唄。」邱奕在他耳邊小聲說。
「閉嘴。」邊南直起身提了提褲子,正要從沙發上下來的時候,邱彥從樓上跑了下來。
沒等邊南回頭,他又轉身一溜煙跑上去了。
「下來!」邱奕坐起來,喊了一聲。
「這麼快?」邱彥從拐角露出半個腦袋,「其實我不是太餓……」
「廢什麼話,」邊南從沙發上下來,拿過自己外套穿上了,「涮鍋去吧。」
「我上火。」邱奕也站了起來。
「給你單點菜,」邊南翻了翻錢包,拿出幾張貴賓卡看了看,「去萬飛家那邊那家新開的吧,這月拿卡五折還送酒水。」
「你跟我哥越來越像了,有什麼先琢磨打折,」邱彥歎了口氣,「上學期轉給你們的錢吃幾頓飯總沒問題吧。」
「攢著了,你結婚的時候我們就可以不出錢了。」邱奕一本正經地說。
邊南樂了半天:「不是親哥。」
「留著你倆結婚吧。」邱彥拉開門蹦了出去。
邊南其實不知道那家新開的店在哪兒,他沒去吃過,卡是萬飛拿給他的。
到地方之後轉了半天也沒找著,他無奈地把車停到路邊,給萬飛打了個電話:「上回你給我那個卡,店在哪兒啊,轉二十分鐘了也沒找著。」
「靠,」萬飛喊了一聲,「都到我地盤上了!吃飯居然不叫我?南哥你太讓我失望了!」
邊南樂了:「臨時決定的,這點兒了你還沒吃麼。」
「我可以再吃,」萬飛說,「是二寶回來了嗎?」
「嗯,」邊南想了想,「你有事兒沒有,沒事兒就出來,把你兒子帶上。」
「不帶,」萬飛馬上拒絕,「上回讓你兩下就捏哭了我還帶啊?」
「我這回輕點兒捏,」邊南樂了,萬飛兒子剛滿週歲,胖得跟個麵團似的特別好玩,「趕緊的,我車就在你家外面街口,超市這兒。」
掛了電話之後,邊南回頭看了看邱彥:「二寶,你還沒見過萬飛兒子吧?叫萬博衍,你哥給起的名兒。」
「音樂博衍無終極兮……」邱彥躺在後座上,「他帶過來嗎?我要不去超市買個紅包吧,頭回見面。」
「不用,你倆同輩兒。」邊南說。
邱奕沒出聲,在旁邊沒忍住樂了。
「虎子叔,」邱彥斜眼瞅著邊南,「你跟我哥差著輩兒呢麼?想兒子都想成這樣了。」
「所以你趕緊的找個姑娘給我生一個,」邊南也樂了,掏出錢包扔給邱彥,「不用紅包了,直接拿吧。」
萬飛抱著裹得跟個大粽子似的兒子過來的時候,邊南跳下了車,過去把小傢伙抱到自己懷裡:「小衍衍,快叫叔!」
「別費勁了,心情好了能叫聲媽媽,爸爸都不帶叫的,」萬飛推了他一把,「快上車,這麼大風。」
「邱奕你開車,我玩會兒。」邊南踢了踢副駕的門。
「別又給人弄哭了,」邱奕下了車,換到了駕駛座上,「許蕊呢?」
「她感冒了在家待著呢,」萬飛上了車,看到邱彥,立馬一拍他肩膀,「二寶你真跟你哥越來越像了,我一看到你就總覺得時光倒流了。」
「都這麼說,」邱彥笑了,扒著副駕的椅背向前湊過去,「我看看我侄子,不知道長大以後會不會覺得時光倒流。」
「不會,長得像許蕊,」邊南把萬博衍舉起來,小傢伙衝著他一通樂,笑得咯咯的,邊南嘖嘖兩聲,「多可愛,還好長得像許蕊。」
「這話說的,」萬飛也嘖了一聲,「別舉著了,能不這麼嚇我麼。」
邊南把小傢伙放到了腿上:「萬飛,你當爹以後囉嗦了很多你發現沒?」
「沒發現,我就知道你現在沒二寶能揉了就揉我兒子,」萬飛笑著說,「你回家揉你親侄女不行麼。」
「小姑娘都上小學了,」邱奕開著車笑了笑,「他要敢揉一把不得讓邊皓當流氓給揍一頓啊。」
「都小學了啊?」萬飛拍拍腿,「感覺以前你跟邊皓不對付就跟昨天的事兒似的,這一扭臉孩子都小學了……」
「都在準備再要一個了,」邊南逗著萬博衍,「我爸想要個孫子,我這兒是沒指望了,邱奕也不給我生頭斑馬,只能靠邊皓了。」
「外孫子也行嘛,讓邊馨語生一個,不是結婚了麼。」萬飛說。
「人家玩丁克呢,不生,再說她也沒回國的打算,生了也不在跟前兒。」邊南歎了口氣,突然感覺這些人這些事……還真是就這麼一晃過了這麼多年了。
幾個人進了飯店要了個小包廂,坐著邊吃邊聊。
邱彥對他們憶往昔的聊天內容沒什麼興趣,吃飽了就抱著萬博衍到沙發上玩,沒多會兒小傢伙就睡著了。
「萬飛哥你兒子真好帶,」邱彥樂了,「就這麼幾分鐘就能哄睡著了啊。」
「是,」萬飛一臉滿足地笑著,「比你小時候好帶多了,就沒一秒鐘消停的,我一想起來就頭大。」
「大點兒你就知道了,邱彥小時候也好帶,會走路以後就煩人了,」邱奕看了看時間,「回吧,一會兒許蕊該急了。」
「跟她說了邊南要玩,」萬飛笑著說,「她讓我直接送給你們得了。」
「就這麼說定了,」邊南站起來過去沙發上抱起萬博衍,很小心地在小傢伙腦門兒上親了親,怕給吵醒了,「歸我了。」
把萬飛爺倆送回去之後,邊南開著車往家去,車上開了音樂,邱彥坐在後座小聲跟著哼哼。
邊南伸手把音樂給關了,邱彥愣了愣:「幹嘛關了啊?」
「開著音樂都聽不清你唱的,」邊南邊樂邊說,「好久沒聽你唱歌了。」
邱彥笑了起來,往駕駛座靠背上蹬了一腳:「我現在走調沒那麼厲害了。」
「暑假回去去唱歌的時候你還是原創歌手呢,」邱奕靠著車窗笑了笑,「哪兒來的自信說這話的。」
「不是親哥,」邱彥樂了半天,往後座上一躺,閉著眼開始哼歌,哼了一會兒停下了,「聽出來是什麼了麼?」
「沒。」邊南和邱奕同時回答。
「哎……」邱彥拉長聲音歎了口氣。
回到家邱彥把給他倆買的東西拿出來往茶几上一放:「情侶表。」
「這回得戴腳上了,」邱奕笑著進了廚房,「給你煮點兒果茶,喝嗎?」
「喝。」邱彥馬上回答。
「你也真夠可以的了,」邊南看了看,「從你第一次打工賺到錢,到現在都送我倆多少情侶表了啊,我跟你哥就攢你送的這表都夠開個店了,還能不能送點兒別的,要不下回你給我們送盒情侶套……」
邱彥湊到他眼前,很認真地看著他:「我就是希望你倆能跟表似的,一圈圈走,不停下來,一塊兒走個百八十年的。」
邊南看著他,笑了笑,摸了摸他腦袋:「怎麼突然這麼嚴肅。」
邱彥過來摟住他,把臉埋到他肩上,悶著聲音說:「你跟我哥,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爸走的時候,我就特別害怕,怕家裡的人越來越少……」
「哎,寶貝兒你別這麼說,」邊南趕緊在他背上使勁兒捋了幾下,「怎麼會呢,我跟你說啊二寶,我跟你哥這輩子肯定就摽一塊兒摽到死了的,他吃醋那樣子你見過沒,昨天我倆就為這事吵一架,我倆不可能分開,我要敢那什麼,他個大醋罈子就敢一刀劈了我你信麼。」
「他捨不得。」邱彥笑了起來。
「咱家裡人只會越來越多,你媳婦兒,你孩子,三寶四寶五寶什麼的……」邊南拍拍他的肩,壓低聲音,「別瞎想了,你哥要知道你這麼想又該擔心了。」
「嗯,」邱彥揉揉鼻子,進了廚房,「哥,多放點兒糖。」
喝完果茶,邱彥在客廳邊看電視邊給他倆做這一學期的思想匯報,說了沒幾句就接了個電話進臥室去了,門一關,半個多小時都沒出來。
「女的,」邊南窩在沙發裡,「接的時候我聽見了。」
「你真操心,」邱奕打了個呵欠站了起來,「估計今兒晚上出不來了,睡吧,我困了。」
「你困個屁,」邊南跟在他身後進了臥室,「你看我要說今兒晚上你來吧,你困不睏。」
「那你說個試試。」邱奕進了衛生間,叼著牙刷看著他。
「睡吧,臉都快跟我一個色兒了。」邊南看了看邱奕的臉,補習學校那邊規模越來越大,邱奕和羅軼洋最近又打算弄外語培訓,忙得夠嗆。
「還好,」邱奕一邊刷牙一邊含糊不清地說,「你要讓我來,我臉就算跟你一個色兒了也沒問題。」
「要點兒臉吧大叔,省著點兒,後邊兒還幾十年呢。」邊南也拿了牙刷開始刷牙,他倒不累,總教頭目標已經達成,暫時還沒找著新的奮鬥方向。
他洗漱完了出來的時候,邱奕已經躺在床上了,正拿著本書靠床頭看著。
「別看了,」邊南蹦起來往床上一砸,拿過書扔到地上,關掉了燈,「哎,還是躺著舒服。」
「邊南,」邱奕翻個身摟住他,嘴唇在他肩頭輕輕蹭著,「我問你。」
「我跟那個女的什麼事兒也沒有,你再問我真揍你了啊,」邊南一把推開他,翻身騎到了他身上,「那他媽是申濤介紹過來上班的,你哥們兒介紹來的人,我是不是得客氣點兒啊,你要不找申濤打一架去得了。」
邱奕笑了起來,伸手在邊南肚子上摸了摸:「哎,這麼多年了,身材還是很棒嘛。」
「別拍馬屁。」邊南把他褲子往下拉了拉,邱奕身材也還不錯,沒變成白胖子,小腹平坦,肌肉緊實……這得謝謝萬飛,沒事兒就打電話來催著上他們健身房玩去。
「我沒想問那姑娘的事兒,我都給你道過歉了。」邱奕笑著說。
「那你想問什麼?」邊南嘖了一聲,俯身趴到他身上,閉著眼睛聞了聞,邱奕身上的熟悉的氣息這麼多年都沒變,永遠都能讓他感覺到踏實。
「你是不是特想有個孩子啊?」邱奕在他腿上輕輕撫摸著。
「是……挺想的,我一直都喜歡小孩兒,」邊南輕聲說,「你給我生一個麼?」
「要不去領一個吧。」邱奕說。
「嗯?」邊南愣了愣,「怎麼突然說這個?」
「看你都快把萬博衍拐回家了,」邱奕笑笑,「真怕你哪天扛不住了找個人生一個。」
「趕緊吃藥,」邊南樂了,「邱奕你這沒事兒瞎琢磨的毛病到底還能不能改了啊。」
「領一個不好麼?」邱奕說。
「不好,」邊南在他耳垂上親了親,「咱倆哪有時間弄個孩子來養,再說了……二寶會有想法的。」
「嗯?」邱奕偏過頭看著他。
「從小他就是咱倆的寶貝,寵著慣著捧著,你爸沒了以後他就總不踏實,」邊南撐起胳膊,摸了摸邱奕的臉,「再弄個小孩兒回來,他不得叛逆期再來一回啊。」
邱奕笑著嘖了一聲:「再來一回可受不了。」
「就是啊,」邊南一想到邱彥初中高中那幾年就忍不住擰眉毛,「好容易消停了,安安生生上了大學了,成績也好,又帥又聰明,可別再惹他了。」
「那你怎麼辦?」邱奕在他屁股上一下下拍著。
「哎喲我就是喜歡小孩兒,又不是非得有個自己的,以後二寶生一個給我玩就行了,」邊南歎了口氣,「生倆吧,就一個我肯定搶不過弟媳婦兒。」
邱奕閉著眼睛笑了好半天:「你怎麼這麼可愛呢。」
「以後可愛這種話就私下說說就行,別讓人聽見,都三十的人了還可愛,影響我形象。」邊南嘖了一聲。
「今年忙完了,明年應該能鬆口氣,」邱奕拿過手機翻著日曆,「咱天暖和了出去旅行吧,你請一個星期假差不多了。」
「去哪兒啊?」邊南伸手打開了床頭燈,看著牆上的一個鏡框,「按我十年前的指示,旅行得到四十多歲……」
牆上的鏡框裡,是當年他寫的那封丟人現眼的小學生情書,邱奕個神經病愣是把這玩意兒擱家裡掛了十年,搬家了都還又拿過來掛上了。
邊南每天上床前都得先看到自己青春期的代表作,簡直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兒,邱奕到是一直很滿意,沒事兒就過去看一遍。
邱奕的代表作在下邊兒,跟邊南的形成鮮明對比。
鏡框下面有一個小條櫃,上面一字排開十二個小泥人,四個邊南,四個邱奕,還四個邱彥,一年一個。
明年打算做套全家福。
「沒想好呢,」邱奕摟住他的腰,貼著他後背,「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我……隨便吧,我真沒什麼特別想去的地兒,去哪兒都行,跟你一塊兒就可以,」邊南摸摸他的手,「要不咱倆扛個帳篷去河邊兒住幾天吧,就咱倆,劈材做飯,晚上數星星什麼的,過過原始人生活。」
「好,」邱奕打了個響指,「雖然很傻逼,不過我喜歡。」
「你喜歡什麼啊?」邊南回過頭看著他。
「喜歡你唄,喜歡跟你在一起唄,」邱奕笑著說,「一想到咱倆還在一起呢,就覺得幹什麼都喜歡。」
「你說以後倆老頭兒了,坐一塊兒還這麼說話麼?」邊南想了想。
「說啊,這有什麼,反正牙也掉光了不怕酸……」邱奕說。
「就你這水平,假牙都得酸掉兩套的。」邊南嘖嘖幾聲。
倆人倒回床上,樂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