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那一晚,陽雁儒是在客棧房裡睡著的,可翌日醒來,卻躺在這棟清雅小屋裡的床上,而且床邊還有個神情恭謹的男人。

  「屬下左林,是奉命來伺候陽公子的。」

  陽雁儒忙坐起身。「奉命?奉誰的命?」

  「大爺。」

  「咦?」

  「水仙小姐的大師兄。」

  「啊……」

  陽雁儒怔愣之際,左林又繼續往下報告。

  「屬下昨夜趁黑背著陽公子過來,這兒附近也沒有人敢隨意闖入!所以暫時不會有人知道陽公子住在這兒。陽公子的日常生活將由屬下負責,若公子有什麼特別需求!請儘管告訴屬下,屬下定當竭盡所能的為公子準備。」

  「啊,不必了,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不敢有勞左兄。」邵家雖然富有,但陽雁儒向來都是自己動手處理自己的事,連房間也都是自己整理的,從來不曾讓任何奴僕伺候過他。

  「陽公子,為了避免讓錦衣衛的人追查到你的行蹤,恐怕你也不能隨意離開這兒。」左林歉然道。

  「啊……我明白了,那麼……請教這兒原是何人的住處?」

  「大爺。」

  「那他……」

  「大爺有公事在身,在三月前是不會回來的。」

  「這樣……那就麻煩左兄了。」

  就從這日起,他便不曾再見過水仙了。他頗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卻又不自覺地感到有些惆悵。

  那個刁鑽的姑娘,儘管言行教人不敢恭維,可的確是幫了他,難道他連當面道聲謝的機會都沒有了嗎?

  三場辛苦磨成鬼,兩字功名誤煞人。(童試、鄉試、會試)

  春闈會試在依然寒冽如冰的二月舉行,位於夫子廟東方的貢院適時大開龍門,迎進各地考生入號房。面對龍門,位於貢院中盡頭的則是供監臨、監試、巡察等官登樓眺望的明遠樓,樓宇層出不窮,呈四方形,飛簷出甍,四面皆窗。

  考生在號房內的生活是十分艱難的,環境差,啃的是冷食,大小便也只能在號房裡,在這種狀況下、考生們是很容易生病。熬得過寒天,卻不一定熬得過病痛的侵襲,即使一切都熬過來了,難說考試成績不會因此而低落。(注)

  不過,這一切種種,堅強的陽雁儒都熬過來了,他疲憊,但自信滿滿地從號房裡出來,左林立刻把他接走了。

  好好地洗了個澡後,陽雁儒便在左林為他準備好的熱食前大嚼一番,而左林也同往常一般伴他同桌而食,並閒聊談天。

  「看公子的模樣,約莫考得不錯吧?」

  「如無意外,應是沒問題。」

  「那就好,不枉四小姐為您日夜守候。」

  「咦?」一驚,陽雁儒險些被一塊蔥油雞給噎住,趕忙把雞塊吞下去之後急問:「玉姑娘一直守候著我?」

  「是啊!您在號房裡自然不知道,但錦衣衛可是試了好幾次想除去您呢!」左林淡淡地道。「雖然四小姐吩咐過,這事不用刻意讓公子知道,可是屬下認為,這種事還是告訴公子一聲比較好。」

  「但……但……」陽雁儒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了。「怎麼可能?那裡是考場呀!有朝廷官員監試的考場呀!」

  左林喝了口酒。「您忘了,公子,錦衣衛的職責之一是監視在朝官員,官員哪個不怕他們,所以,只要是他們在辦事,官員們通常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作沒看到。」

  
《相公,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