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而用雙手抱著她, 沒有將她放下來的意思。
「你看,我們之間的身高根本沒有問題。」
「那你想親我的時候, 怎樣都能親到, 可是我想親你的時候,難道要扮演跳高選手嗎?」沈溪不滿地說。
看著她的表情, 陳墨白的唇角勾了起來:「不會吧?你真的跳起來都親不到我?」
「是啊。」
沈溪在心裡碎碎念起來:長得那麼高,很浪費資源好不好!
陳墨白將她放下來,收起笑臉, 一副很認真的表情說:「你跳起來我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想要耍我,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沈溪斜著眼睛看著他。
「我不會拿這個來耍你。」陳墨白一副「我真的很認真」的樣子。
「鞋跟斷了,跳不起來。」沈溪心想「我才不上你的當呢」。
沒想到陳墨白低下身來,抬起沈溪的另一隻腳,利落地將鞋跟敲掉了,然後給她穿上。
沈溪踩了踩,好像比之前穿著更舒服了。
「喂, 我還在等著你呢,看到底是不是真的親不到?」
「好啊,你別被我撞翻了!」沈溪向後撤了兩步,助跑, 奮力一跳。
其實她真的很想用額頭撞得這洋洋得意的傢伙流鼻血!
陳墨白低著眼, 笑著看著她靠近自己, 她只是勉強親到自己的下巴。
「看吧, 我都說我親不到了!」
唉, 失敗了。
「你再努力試一試啊?就差這麼點距離。」陳墨白比了比自己的下巴到嘴唇。
「那麼一點點的距離就像要把賽車的速度提升一秒一樣困難!」
沈溪一副不打算再陪對方胡鬧的表情,轉身就要離開,卻被陳墨白一把拽住。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
「你已經逗過我了。」沈溪瞥了對方一眼。
「那我們來正式地解決一下我們之間的最萌身高差。」
「身高差哪裡萌了。」沈溪輕哼了一聲。
「這樣吧,以後要是你忽然想親我,但是卻親不到的時候,就在我的手背上敲三下,然後我就要低下頭來讓你親,可以嗎?」
「那你都知道我要親你了,還有什麼意思?」
想到陳墨白能忽然親到自己,可自己要做到卻很有難度,就感到濃濃的不公平。
「可是,當你敲我手背的時候,我會心跳得很快,然後迫不及待把自己送給你。」
「真的?」沈溪抬起手指,在陳墨白的手背上敲了三下。
她剛抬起頭來,想要看清楚對方的表情,陳墨白的吻卻已經壓了上來。
沈溪沒反應過來,向後一個踉蹌,陳墨白卻側過臉,伸手一把扣住她的背脊,壓向自己。
沈溪的嘴唇被吻到發麻,用力在陳墨白的胸口上打了一拳,對方卻直接勒緊了懷抱,沈溪連拳頭都沒處施展。除了他的賽車駕駛,他的親吻一旦失控也是極具侵略性的。
就在沈溪感到害怕的那一刻,驟然而止。
他放開了她。
「你看,讓我知道你想親我,是很危險的事。」
他的唇角勾起,狹長的雙眼中並不是嘲弄,而是若有若無地牽引著沈溪的目光。他揣著口袋,邁開長腿從她的身邊走過。
吹過一陣冷風,忽然醒過神來的沈溪快步追了上去,將手伸進陳墨白的大衣口袋裡,在他的手背上又敲了三下。
「你幹嘛!」陳墨白停下來,看著她。
「我想親你啊!」
「剛才明明一臉被嚇到的表情。」
「是嚇到了,到現在心還在跳!可是想想覺得感覺特別好,再來一次呀!」
「再來一次,我就吃掉你!」
「你別咬我啊!咬我就會疼!」
「……」
陳墨白的腳步更快了,沈溪小跑著追了上去。
「看不出來,放棄對身高差的執著之後,你倒是走得挺快的。」陳墨白好笑地說。
跟在他身後的沈溪忽然停住了。
「怎麼了?」陳墨白鋼轉過身來,沈溪忽然來到他的面前,一把拽下他的領子,狠狠地吻了他一下。
陳墨白這才看清楚她眉開眼笑的表情。
「陳墨白!你真是天才!捨棄必須要捨棄的,才能跑得快!」
沈溪拍了拍陳墨白的臉頰,而陳墨白則露出一臉懵逼的表情,完全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
「喂,你去哪裡?」
「回去啊!困死我啦!我要回去好好睡一覺!」沈溪伸了一個懶腰。
「你衝過來,拽著我親一下,然後說你要回去睡覺?」陳墨白攤了攤手問。
「那……不然幹什麼?這麼晚了,你還要做夜宵嗎?」
「……」
第二天,研發部門召開研討會。
阿曼達跟在沈溪的身邊,小聲說:「你看了曼寧在接受採訪的時候怎麼評價我們發給媒體的動力單元初步設計嗎?」
「他說什麼了?」
「他說,把我們的動力單元整個塞進賽車裡,需要上帝給我們一個虛擬空間。」
「哦。」沈溪點了點頭。
「你就這反應?他在嘲諷我們!」
「這個不能算嘲諷吧……他說的是事實。只是上帝是不可能給我們一個虛擬空間的。所以,我們要解決這個問題。」
說完,沈溪就繼續向前走去,阿曼達看著她的背影,狐疑道:「是我的錯覺嗎?怎麼覺得你莫名自信?」
當所有人都坐下來,大家其實對面對的問題都很清楚,寥寥數語之後,陷入了沉默之中。
沈溪低下頭來,歎了一口氣。
「你們都知道,我不是個擅長說話的人。大部分時候,我說完話不是讓別人很生氣,就是讓人不知道回答什麼好。我也知道……我不是霍爾先生,沒有那種能夠根據每個人的性格,每個部門的特點說出鼓勵話語的能力。所以很抱歉。」
幾個團隊的技術總監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好。
年長一些的蒙哥馬利博士開口道:「沈博士你也不用自責。就算霍爾先生在這裡,這些問題也依舊存在。」
沈溪點了點頭,她思考著,似乎想要表達什麼卻找不到合適的話。其他人也跟著思考起來,雖然他們並沒有思考的方向。
「之前……霍爾先生在醫院裡對我說,他的思維已經陷入僵局,在現狀裡停滯不前,但我的思維仍舊是向前奔馳的馬車。」
沈溪表情認真,似乎經過了深思熟慮。
大家再度愣住了,互相看了看彼此。
「現在……是誇獎自己的好時候嗎?」一位技術總監小聲問身邊的工程師。
對方也不是很明白的搖了搖頭。
「我知道,如果我說我自己很厲害,你們是不會接受的,所以我只能說這是霍爾先生說的。既然你們都相信霍爾先生,也請相信他相信的人和團隊。而你們是這個團隊中的一員。」沈溪還是一本正經地解釋自己的意思。
幾個年輕的助理工程師已經忍不住笑出聲來。
「原來自信,也像論文一樣需要其他學者的理論支持啊。」
「其實我們都是正在奔馳的馬車。我知道你們都在懷念著霍爾先生在的時候,他擅長的我不擅長。但是我擅長的他未必能做到,所以請你們相信我。」沈溪說
「好的,如果說我們相信你,到現在這個階段,我們該怎麼做?如今的設計公佈,我們對手的動力單元技術總監曼寧在推特上嘲笑我們需要上帝的幫助。」
「兩個方向,同時進行。第一個方向——改變佈局,放棄不得不放棄的。十全十美的動力單元是不存在的。我們必須確定我們的目標,是創造動能輸出更快的賽車,這個賽車能夠支撐車手跑完一場比賽,而不是翻越崇山峻嶺都不爆缸都不過熱持久耐用,我們並不是製造火箭需要經過漫長的太空旅行探索宇宙。」
這是昨天晚上,當沈溪穿著被陳墨白敲掉鞋跟的鞋子追趕他的時候,忽然明白的道理。
所有人的視線看了過來,幾個技術總監若有所思。
「你的想法呢?」蒙哥馬利博士問。
「將渦輪扇葉裝在動力單元尾部,也就是引擎的夾角里。我的想法是,讓它像個迷你風扇。」
這個想法大膽,在場的工程師們第一秒覺得荒謬,接著又忽然意識到什麼,覺得很有意思。
「這會在高轉速下降低內燃機的動力,熱能電機也無法給電池及時充電……」其他工程師提出異議。
「所以我們可以完全充分發揮熱能電機的能力。這是我們的強項,你們說呢?」沈溪看向大家。
一陣沉默之後,蒙哥馬利點頭笑道:「確實,與其花時間去把所有東西塞進去,不如做取捨,然後平衡。我們可以試一試,在熱能電機上加大研發力度。」
「接著是佈局上的改變。你們覺得雙洩氣閥設計怎樣?」沈溪問。
「那樣……離合器可以整個放到引擎裡!」阿曼達也開始展開想像。
「還有進氣靜壓箱以及內冷器裝置都能做出改進。我們可以採用氣流對水冷的內冷器,將內冷器放在引擎的V形夾角內,開放更多的空間!」
大家的思路一下子活躍了起來。
「如果把我們的賽車看作一個行李箱,其實這個行李箱只要巧妙規劃,可以放進很多我們覺得放不進去的東西啊!」阿曼達感歎了起來。
「好吧,大家動起來,如果還有新的想法,千萬不要覺得實現不了或者不可思議,一定要大膽說出來。我們都是出色的工程師,我們就是要實現那些不可思議的構思,平庸的東西已經沒有實現的價值了。」
沈溪站起身來,拍了拍手。
蒙哥馬利先生笑了:「沈博士之前太謙虛了。我個人倒是覺得你很有說話的藝術。」
「很對我們這些傢伙的胃口!」
幾個年輕的助理工程師也開始起哄。
明明開會之前頗有幾分愁雲慘淡的意味,可現在又忽然熱火朝天起來。
午餐的時候,蒙哥馬利和馬庫斯先生在窗台邊喝著咖啡,聊著天。
蒙哥馬利感歎道:「霍爾先生說的沒錯。這個團隊沒有誰是性格上非常尖銳的,不需要八面玲瓏的領導者。但是在他們最不知所措的時候,需要一個方向。」
「聽起來,你對沈博士這個總工程師很滿意?之前,你可是對車隊的股東表示,你很擔心她。」馬庫斯笑道。
「我擔心她太年輕,思想太跳躍,尖銳新潮的想法適合那些提出建議的人,而定奪者應該有大局觀和穩健的發展觀。」蒙哥馬利說。
「可是這聽起來適合一個大型企業的守成者。」
「是的,我們需要超越對手的話,就需要有人刺破我們封閉的世界。這些孩子們都很有天賦和行動力,任何時間重新來過,只會比之前更好。」蒙哥馬利與馬庫斯碰杯,笑道,「我很榮幸和這樣的團隊在一起。」
接下來的兩站比賽,陳墨白依舊展現出高超的駕駛技術,將賽車的性能發揮到極限,始終保持著第前五的排位。
溫斯頓,卡門與陳墨白之間的差距很微小。
不少評論家都在預測,只要馬庫斯車隊的動力單元在保證穩定性的前提下,動能輸出提升百分之零點五,陳墨白就能憑技術碾壓卡門,與溫斯頓一較高下。
至於卡門,在兩大高手的夾擊之下,超高性能的賽車並沒有讓他輕鬆取勝,相反壓力更為巨大。
更不用說陳墨白和溫斯頓很有默契地對他好幾次合力絞殺,這讓他十分氣憤的向媒體表示:「我現在懷疑埃爾文·陳是不是打算本賽季之後就加入法拉利,不然他和溫斯頓怎麼會好得像戰友!」
接著卡門最大的抱怨就是自己的隊友沒有在比賽中給予自己支持。
「他還真像個電影裡的英雄,所有人都要為他奉獻一切。」凱斯賓抱著胳膊,對卡門露出很不屑的表情。
陳墨白來到他的身邊,攬上他的肩膀:「謝謝你這一站的比賽,前期一直在為我護航。」
「這有什麼。我覺得你們現在不該叫我小王子,我可是你的騎士。」凱斯賓說。
「對,你比卡門可愛多了。」陳墨白笑道。
「走開走開!又在裝有智慧的老人家了。」
賽後相關論壇像炸開鍋一樣討論起來。
有一些評論讓人忍不住發笑。
比如坐在沙發上悠閒地看著原文書的陳墨白忽然接到了一個來自郝陽的電話。
「陳墨白!你知道大家怎麼評價你和溫斯頓還有卡門三個人之間的關係嗎?」
「不是三足鼎立,就是三分天下。你打電話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陳墨白有點想掛電話了。
「錯了,網友們評價的是第三者插足恩愛夫妻檔的悲慘下場。」郝陽聲音裡的笑意不要太明顯。
「什麼?什麼第三者?什麼恩愛夫妻檔?」陳墨白失笑問。
「你和溫斯頓是恩愛夫妻檔啊!在廣大車迷的心目中,終圈應該是你和溫斯頓的對決,技術與技術的碰撞,男人之間的戰爭。但是卡門這個小毛孩非要來淌混水,將你們這對相愛相殺的夫妻分開,於是這一站的比賽,你和溫斯頓才會聯手三次擠兌卡門。聽說那個小毛孩賽後發了好大一頓脾氣。」
「哦。」
「我也覺得,如果一級方程式被壟斷性的科技征服了,那麼車手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放心,科技代表的是無數研究者的思想。什麼都能被壟斷征服,唯有思想不可能。」
「聽起來我們的沈博士很快就要給大家一個大新聞了?可是……距離最後一站的比賽只剩下三個月了,就算新車問世,也要明年了吧?」
「誰知道呢?」陳墨白笑了笑,「我也在期待著。」
就在媒體熱評馬庫斯車隊的再一次調試似乎讓大家看到希望的時候,曼寧再一次在推特上表示馬庫斯車隊就算完成了設計,也不可能完成動力單元的大方向改變,更何況一輛賽車從組裝到完成各項測試至少要10個月。馬庫斯車隊的目標哪怕定在部分動力單元的改變,沒有六個月也拿不下來。
業內的想法是一致的,設計也許能完成,但實現不可能。
奧黛麗·威爾遜也表示就算卡門現在應對溫斯頓的勝率是五五分成,盛讚卡門打破了溫斯頓的王座神話,並且將繼續碾壓埃爾文·陳,至少到直到明年的賽季中期。
「啊……啊……啊……看著就有氣。以前我還是奧黛麗·威爾遜的固定讀者,現在覺得……」阿曼達一副說不下去的表情。
「覺得什麼?」沈溪坐在她的身邊,一邊卡吱卡吱咬著奧利奧,一邊問。
「覺得她說的沒錯。要完成動力單元的升級改裝,還要完成底盤,懸掛,鼻錐尾翼的重新調整,接著我們還要完成計算機仿真和賽道路試,還有風洞試驗……不僅僅燒錢,最重要的是人力和時間,我們這些都比不上一流大車隊。」
阿曼達呼出一口氣來,「明年的賽季中期,能夠完成就不錯了。」
「那就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沈溪摸了摸嘴角的餅乾渣。
「喂,你還是真淡定啊。我只是覺得我們的新車一天不出來,施密特還有曼寧那些傢伙貶低我們的時候就會越自信。好氣哦!」
「不需要到明年。如果風洞試驗的模型賽車的調整能夠同時進行,我們還有機會在最後一站登場。」
「怎麼同時進行?我們的機械師也不足夠……還有完成測試需要場地和人力……」
「這是馬庫斯先生操心的事情,我們把自己能做的事情用最快的時間做好,就是在節約人力和時間。」
「真羨慕你,能夠心無旁騖,什麼都影響不到你的心情。」阿曼達露出羨慕的表情。
沈溪只是淡然一笑,她就在兩分鐘前才剛剛瀏覽過張靜曉的推特。
她在推特上只說了一句話:你以為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就能追上我,等到你追上現在的我,我已經爬到比你更高的地方。
她很明白,張靜曉的這句話是對她說的。
雖然施密特和曼寧不止一次在媒體面前表示馬庫斯車隊不可能在賽季末完成研發,但馬庫斯車隊從來沒有正面回應。公關經理每天要收到幾十通電話,詢問他們是否找到提升動力單元切實有效的方法,因為得不到正面回應,導致媒體們的報道也持消極態度。
馬庫斯車隊的沉默,在某個週五的下午兩點終於被打破。
首先是睿鋒汽車發表官方聲明,將於馬庫斯車隊進行技術合作,派出工程師和技術人員協助馬庫斯車隊完成新車的組裝,並且幫助其完成各項測試。
接著是睿鋒的董事長陳墨菲在自己的微博裡用英文寫道:以前,世界覺得中國無法製造出火箭,我們造出來了,上天了,登月了。世界覺得我們無法在短跑上取得突破,結果我們一百一十米欄拿到了金牌。而且,別人做不到的,我們也做到了。比如說世界最長的跨越高原凍土多地震的鐵路;沒有使用過一根鋼筋一塊混凝土,位列全世界太陽能使用最多也是最環保建築之一的水立方。現在有人說我們的工程師設計的賽車無法在三個月內造不出來,也完成不了測試,那我們拭目以待。
這條微博被瘋狂點贊轉載。
當馬庫斯被問及對於和睿鋒的技術到底是出於資金還是技術考量,又或者只是製造話題吸引贊助的時候,馬庫斯只是半開玩笑地說:「從前吧,我覺得大車隊財力雄厚,技術團隊讓人望塵莫及。今天,我終於圓了背靠大樹好乘涼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