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恆之外等你

週六寧韻然一覺睡到了快中午。

她一頭亂髮, 爬起來將窗簾拉開,一邊打開電腦開始緩衝《絕命毒師》, 一邊刷著牙, 心裡想著一會去買點什麼吃呢。

哦,別忘記對面的宅男師兄也是靠她養的。

就在正要轉身進去洗手間吐牙膏泡沫的時候, 寧韻然看見了對面的樓層有什麼亮光閃了一下。

寧韻然心裡頓了頓。

聯想到杜若對自己的警告,寧韻然很想把口杯從窗口扔出去砸到對面!

因為那很有可能是有人架著望遠鏡在監視她呢!

這是讓她在自己的房間裡摳腳都不自在啊!

自己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回到洗手間裡去吐牙膏沫子。

意識到也許有人在跟蹤自己, 一向會買雙份午餐的她忍痛只買了單份。

到了杜若那裡, 杜若開口問她:「你懷疑對面有人在監視你,你記得到是哪棟建築物,哪個窗子嗎?」

杜若從電腦裡調出了對面那個小區的佈局圖。

寧韻然指了指說:「這棟, 朝西面的單元。我悄悄數了數樓層, 應該是十八層。」

「我會想辦法調查。你假裝不知道。」

「沒問題。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是我的專長啊。」

寧韻然正要拎著滷肉面回去, 杜若的眉頭皺了起來:「我的呢?」

「有人都在對面架著望遠鏡看我了, 搞不定還有人跟蹤呢!萬一被發現我一個人總是買兩人份的飯, 懷疑我養著誰,跑來調查你, 怎麼辦?」寧韻然一臉嚴肅地說。

「我看你是故意想找機會餓我吧?」

「哪有!杜師兄你胡亂說什麼!」

胡亂說什麼大實話呢!

「還有,你說的那個小護士,叫趙淑梅的, 凌睿那邊替你調查到了一些線索。」

「這麼快?」

「她是從農村來的, 讀的衛校。在這家醫院裡也屬於沒有正式編製的護士。凌睿查了一下她近期的賬戶流水, 發現忽然現金存入了五千塊。根據ATM機錄像,是她本人存入的。」

「所以……是有人收買她的?」

「嗯,因為是現金,不好查。」杜若看著寧韻然說。

「好,我明白了。」

這對於她來說也是預料之中的結果。

寧韻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看著美劇,開著窗子,讓對面監視她的人大方地看著她吃滷肉面。

週一的早晨,當寧韻然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的時候,看到桌面上放著一大束花。

寧韻然左看看右看看,發現黃秘書站在他的辦公室門口對她笑了笑,口型是「歡迎你回來」。

寧韻然也對對方回報以微笑。

這一天的工作還算順利,讓寧韻然特別警惕的趙嫿栩並沒有來。

但是晚上,臨時召開了一場大會,她的辦公室裡,除了黃秘書,沒有其他人有機會進去會議室。

寧韻然跟著同事們一起下班,統計部仍舊在加班。兩名打算出去透口氣的統計部員工在電梯裡歎著氣。

來到大廳的時候,寧韻然就跟在他們的身後不遠不近的距離,正好能聽到他們的對話。

「華洋銀行給我們的貸款額度,只有我們申請的三分之一。這對我們控股梅沙倉的計劃很不利啊。」

「那還用說麼?莫雲舟也是華洋銀行的股東之一,雖然股份並不多,但是有話語權。華洋銀行的江行長怎麼樣也要給莫雲舟面子,能放那麼多錢給我們,讓我們去跟莫雲舟PK?」

「而且雲晟集團已經拿到梅沙倉三十二個點的股份了,比我們又高了四個點了。繼續這樣下去,我們必輸。」

「我就是不明白,我們是做IT起家的,多投點錢去做企業軟件或者房地產都算正常的,為什麼忽然要涉足航運業啊……」

「顧總的戰略是不會錯的,不然我們縱合萬象也做不到這麼大。只是這一次碰上了莫雲舟,有點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覺。」

寧韻然呼出一口氣來,如果莫雲舟繼續步步緊逼,一直想要拿下梅沙倉的秦耀也許會迫不及待地注資縱合萬象來幫助顧長銘。

之前的資金交易,趙嫿栩都會使用培養流水和業務經營很久的空殼公司,在賬務和稅務上都讓相關部門找不到漏洞。她培養的空殼公司甚至有經營地址和員工,包括員工的現金紀錄。

但是如果是短時間內大額資金流動,趙嫿栩哪裡來的及時間準備,很有可能露出漏洞來。

會議結束之後,趙嫿栩和黃秘書一起走在地下停車場裡。

「你有什麼想法,黃秘書?」

「我看是趙總有想法吧?」

「莫雲舟出手太快了,這才幾天,他竟然又增加了四個點的控股。我只希望你能想點什麼辦法,拖住他。」

「我知道了。不過秦先生出手都非常狠,幾乎不留餘地。希望你到時候能夠把握住機會,動作要快。」

說完,兩人就各自上了自己的車。

週二的早晨,寧韻然來上班的時候,就收到了一份快遞,寄快遞的人是之前自己在畫廊的老同事江婕。

「這是什麼?」

寧韻然打開一看,發現裡面竟然是江淮的畫展!

看到這裡,她忍不住抿著嘴唇笑了。

毫無疑問,這是莫雲舟為江淮舉辦的畫展。

他說過的,就會實現。

寧韻然帶著興奮的心情將畫展的宣傳畫冊打開,畫展的主題印入眼簾的那一刻,她的眼眶彷彿被燙了一下。

——燃燒。

這是寧韻然離開畫廊之前發送到莫雲舟郵箱裡的畫展策劃案,以「燃燒」為主題,從江淮的畫到他的一生,都在現實的冰冷中燃燒著。

而宣傳冊的第二頁那首詩,也是寧韻然寫進策劃案裡面的。

永恆剎那

剎那永恆

等你在時間之內

在時間之外等你

在剎那在永恆

——餘光中《在雨中等你》

莫雲舟連這個都保留在畫展裡了,寧韻然的眉心跟著輕輕顫動。

她本來想要表達的是江淮對藝術追求的每一個瞬間都是永恆,都是超越時間的存在。

可這個畫展,她卻忽然很自戀地覺得就像是莫雲舟的表白。

彷彿在說,雖然那一次你拒絕了我,離開了我,但我還會等待著你。

在剎那,在永恆,在時光之外。

寧韻然立刻將這個想法趕出了腦海之外。

「再這樣下去,你真的會被搞瘋掉!」

「什麼瘋掉?」

寧韻然一抬頭,就看見了黃秘書好笑地看著自己。

「這個……這個畫展……在週末,如果去的話,就沒有懶覺睡了,所以會瘋掉……哈哈哈……」

黃秘書的手伸過來,拿著畫展邀請函看了看說:「這是雲深畫廊,它現在屬於雲晟集團。」

想到現在他們正在和雲晟PK,寧韻然立刻表忠心說:「那我就不去了!」

「去啊,當然要去。」黃秘書笑了笑說,「記得穿得正式一點。不要給我們丟臉。還有,如果聽到雲晟那邊的人說了什麼八卦,也要回來跟我說一聲。」

「……好的,黃秘書……不過我從來都不是做間諜的料。」

「哈哈。每個人都有超出自己預料的天賦。」黃秘書眨了眨眼睛。

日子過得是很快的,因為每天都很忙,開不完的會,做不完的安排,下不完的通知。

好不容易熬到週五的晚上,寧韻然很絕望地癱倒在沙發上。

雖然真的很想一覺不醒,而且也不想見到莫雲舟,但是江淮的畫展,她是真的很想去看。

「明天穿什麼啊!」

寧韻然起身,打開自己的衣櫃,然後悲哀地發現自己的衣櫃裡只有兩條裙子。

一條是當初顧長銘送給她的,她很喜歡,但是一想到自己穿著她被掛掉後面拉鏈的囧事還被莫雲舟看見過,寧韻然就覺得明天還是不要穿它了。

另外一條,是莫雲舟送給她的。

杜若說過,男人送女人衣服就是為了把它脫下來,這句話讓寧韻然全身雞皮疙瘩都要掉下來了。

萬一自己穿著這裙子見到莫雲舟,那個抖M也說了同樣的話來調侃自己怎麼辦?

等等……誰說一定要穿裙子啊,還有這個啊!

寧韻然拎出了那條背帶款式的西裝褲。這是顧長銘當初送給楚君的,上一次寧韻然穿給顧長銘看過,顧長銘說很好看,就送給她了。

這條背帶西褲上身有馬甲效果,自己只要配一條挺一點的襯衫就會很不錯了。

想好之後,寧韻然就美滋滋地睡覺了。

第二天的早晨,鬧鐘一響,她就起身刷牙洗臉,打了BB霜,掃了掃眉毛,抹了點唇彩。

等等,唇彩好久沒用了。

寧韻然翻到底部看了一眼……還差三天過期,用著!

早晨十點,寧韻然就帶著邀請函來到了畫廊的門口。

當她抬起頭來看見「蘊思臻語」四個字已經被換成「雲深」二字的時候,有點感慨。

「不知道江婕現在混的怎麼樣了?」

還會記得寄畫展邀請函給她,應該混的很好。

「你知道為什麼畫廊的名字會叫'雲深'嗎?」

帶著磁性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帶著幾分調侃的語氣。

寧韻然一側過臉,就發現莫雲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她的身邊。

強壓下倒抽氣的衝動,寧韻然平靜地說:「因為是雲晟集團買下了它……所以叫『雲深』?」

這傢伙是貓嗎?

走路都沒有聲音!

而且就在畫廊的門口,靠我那麼近幹什麼!

會被誤會的好吧?

……不過莫雲舟應該很喜歡別人「誤會」他們很親近吧。

「雲中行舟,莫問深處。不記得了,你說的。」

話音落下,莫雲舟就從寧韻然的身側走了過去。

寧韻然還沒來得及在大腦中分辨出他說的那句話,莫雲舟的背影也消失在了畫展的賓客之中。

其實現在的她何嘗不是雲中行舟呢?

但願沒有山窮水盡時。

她調整好自己的心情,也走了進去。

大概是被雲晟集團收購了,雖然還是那個畫廊,但畫展的規格完全不能和從前相比。

每一幅畫的展出位置都被精細設計過,不僅僅是在視覺轉移的中心,排布上更加順應心情的起伏。

和高峻舉辦的畫展上受邀賓客一半以上都是商界名流不同,這場畫展邀請更多的是書畫界著名的收藏家,有名的媒體,評論家以及全國各地美院的教授。

這是一場純粹的藝術交流。

寧韻然很清楚,這樣的畫展,能為江淮贏得最為純粹的口碑,也能讓他的畫成為經典。

當寧韻然站在那幅由高布倫先生借給畫廊展出的《褪色》時,心中百感交集。

這時候,有個輪椅被推到了她的身邊,輪椅上坐著一個面色蒼白,穿著西裝,頭上戴著黑色毛線帽子的年輕男人。他凝視著寧韻然的背影很久。

以一種平和卻又虔誠的姿態。

「我聽說你一直很喜歡這一幅《褪色》,而且也是你將它賣給了十分欣賞它的高布倫先生的手上。」

寧韻然愣在那裡,她看著對方平靜而透徹的眼睛,立刻就明白了對方是誰。

「我很高興能夠見到你,江淮老師。」

「我也很高興見到你,為我策劃了這場畫展的寧韻然小姐。你是我的伯樂。」

有時候不需要太多的言語,眼神就能看出來彼此之間的尊重和理解。

「江淮老師,我和你之間應該不能算是伯樂與千里馬。」

「那算什麼?」

江淮比寧韻然想像的要更加豁達。

「高山流水遇知音。」

「對!高山流水遇知音!我真的很慶幸在我的時間用完之前,能見到你。這也是莫先生許諾為我辦畫展的時候,最吸引我的原因。」

「莫雲舟?」

「是的,莫先生。」

江淮見到寧韻然似乎有了很多的傾吐欲。他告訴了許多從莫雲舟那裡聽來的關於寧韻然的事情。

包括所有寧韻然在畫廊的糗事,還有她畫的莫雲舟的素描。

「他還把我的素描給你看了?」

寧韻然真想把自己的臉捂起來,簡直是關公面前耍大刀啊!

「嗯。你畫的很美。當時我不知道替莫先生畫畫的人是誰,我只是覺得畫他的人心裡面一定很在乎他。」

寧韻然的心臟一緊,彷彿有什麼秘密要被發現一般竭力遮掩了起來。

「哈哈哈,我當然在乎他了。那個時候他是我老闆,我的薪水還要靠他給呢!」

「你的線條很柔和,就像你看著他的時候的心境一樣。」

「什麼心境啊?」寧韻然覺得這樣一本正經的江淮真的很可愛。

「淺喜似蒼狗,深愛如長風。」

寧韻然愣在那裡。

江淮瞭然地笑著,看著她。

「才……才沒有呢!我那個時候畫他就是為了掙一張五十塊錢的零花錢!還沒喜歡上他呢!」寧韻然急著辯駁。

「那個時候是『還沒喜歡上他』,那麼現在呢?」江淮又笑了。

就在寧韻然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好幾個國外知名的鑒賞家和美院教授知道坐在輪椅上的就是江淮,都紛紛上前來交流。

一直養病的江淮從沒有見過這麼多的人,原本平靜的臉上也流露出幾分靦腆。

但是他身旁的寧韻然卻極為流暢地說出了英語,並且將其他人的話翻譯給江淮聽。

一開始江淮還很拘謹,但每一次寧韻然翻譯他說的話,其他人就會微笑或者點頭。

這種認同感和善意的好感讓江淮逐漸放開,說的話也越來越長,甚至當場有幾個藝術學院的教授邀請江淮前去交流。

當寧韻然從這幾位教授的縫隙之間不經意瞥見莫雲舟的時候,他正望向她的方向,不知道多久了。

這是他最讓寧韻然欣賞的樣子。

站在明亮之中,卻又在喧囂之外,像一個超然的旁觀者。他的眼睛裡是哪怕經歷風浪,卻還平靜得像是只是被雨水沾濕了衣袖的樣子。

他的目光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來到她的面前,從容不迫,也溫和柔軟,不慌不忙。

是啊,如果之前的一切都是蒼狗過隙,現在卻那麼地盼望時間能長一點,長到沒有盡頭。

足夠讓一切風平浪靜,塵埃落定,她在心底悄悄地盼望著,他也能在時間,在永恆之外等著她。

直到這一天的畫展結束,寧韻然也一直陪伴在江淮的身邊。

莫雲舟沒有上前對她說過一句話,除了她因為說了太多的話而咳嗽得時候,他走過來遞給了她一瓶礦泉水。

江淮因為身體比較虛弱,下午三四點的時候就被送回了療養院。

寧韻然走到畫廊門口的時候,一輛車停在了她的面前。

「我送你回去。」莫雲舟淺笑著看向她。

寧韻然本來就想趁著他不注意的時候離開,走的時候還看見他被好幾個賓客給圍著,為什麼這麼快就把車都開出來了。

「謝謝莫總,我可以自己回去。」

寧韻然笑了一下,正要繼續行前走,莫雲舟開著車緩慢地跟在她的身邊。

「這不是我第一次送你回家,你卻不肯上來,是不是心虛?」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很清楚。

「我心虛什麼?」

「因為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就要不斷地撒謊。」莫雲舟說。

「撒什麼謊?」

當寧韻然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又被莫雲舟給繞進去了。

「如果我問你『喜不喜歡我』,你又要撒謊說『不喜歡』。你本來就是直性子的人,一直撒謊會很累。」

寧韻然目不斜視,繼續向前走。

反正進了地鐵站,莫雲舟還能把車開進地鐵不成?

「如果你想就這樣進了地鐵站覺得就能甩掉我的話,我會下車,然後進地鐵,繼續問你那個問題。」莫雲舟的手指捏著什麼東西晃了晃。

寧韻然差一點沒罵出聲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就連莫雲舟都有地鐵卡了!

這不科學!

「莫總,以前你不是這樣的!」寧韻然停下腳步,皺著眉頭說。

「我以前太克制了,所以你才能肆無忌憚地說你不喜歡我。」莫雲舟將副駕駛的車門推開,「上來吧。我請你來看畫展,其實就是為了畫展結束的時候,能送你回家。」

「我不上。」

「又不是讓你上我,你為什麼要態度那麼堅決?」莫雲舟的唇角還是勾著笑。

那句「又不是讓你上我」簡直就像點了火,寧韻然的思考能力被一把燒上了天。

What

莫雲舟剛才說了什麼?

「你上來了,在我的車上我保證不問你『喜不喜歡我』。但是在地鐵裡,我就不那麼肯定了。」

寧韻然瞪圓了眼睛看著對方,她覺得自己以前見到的一定是假的莫雲舟。

「或者我下車陪你去地鐵?」

莫雲舟一副真的要邁出腳步的樣子,把寧韻然夏慫了。

她完全有理由相信,莫雲舟真的會在地鐵裡問她那個問題,而且人越多聲音越大!

寧韻然立刻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啪嗒」一聲扣下了安全帶。

「多謝莫總,我家住在南山公寓。」

「我知道啊。」

車子開了出去。

寧韻然望向窗外,決定閉上嘴巴,無論對方扯什麼話題,自己都要hold住了不能回答。不然掉進了莫雲舟的套裡,就爬不出來了。

「為什麼今天沒有穿我送給你的那條裙子?」莫雲舟用很隨意的語氣問。

寧韻然假裝側著臉睡著了。

但沒想到莫雲舟竟然騰出一隻手來,捏著她的耳垂拽了拽。

「我在睡覺呢!」寧韻然不滿地說。

「我問你,為什麼沒穿我送你的那條裙子?」

他對寧韻然的情緒一點反應都沒有,還是那樣平和的語氣。

「我吃胖了,穿不下。」

說完,寧韻然繼續歪著腦袋準備睡覺。

但是莫雲舟就是不給她機會,手又伸了過來,捏著她的耳朵拽過來。

「是不是有什麼人對你說了歪理?」

「啊?什麼歪理?」

「比如……」莫雲舟拉長了聲音,連帶著寧韻然的心緒也跟著被拉長,「男人送女人衣服,就是為了把它脫下來之類?」

寧韻然的心頭一顫,好像什麼都被莫雲舟給捏住了一般。

「你……你不會那麼想的!」寧韻然擺出「我很相信你人品」的表情來。

莫雲舟卻發出輕輕的笑聲。

「不會啊,我就是那麼想的。」莫雲舟回答。

寧韻然一口鮮血差一點噴出來。

「我要下車。」

「現在停不了車了,我們要上跨江大橋了。」

寧韻然氣哼哼地側過臉去,看著遠處的江水。

「是江景好看,還是我好看?」莫雲舟問。

「江景。」

「嗯,」莫雲舟點了點頭,「現在你撒起謊來,越來越自然了。再接再厲。」

「什麼?你自戀不自戀啊,哪有人會覺得自己比江景好看的啊!」

「我覺不覺得不要緊。你覺得我比江景好看就行。」莫雲舟還是那樣悠哉悠哉的語氣。

寧韻然很想用腦袋去撞玻璃。

這時候,他們已經開過了跨江大橋大橋的三分之一了。

而莫雲舟大概是因為要和寧韻然說話,所以車速不快。

橋面很寬,但是有一輛卡車一直跟在他們的身後,也不鳴喇叭催莫雲舟開快一點,明明卡車可以從他們旁邊超車過去,但卻沒有反應。

就在那輛卡車距離他們越來越近的時候,莫雲舟蹙起眉頭,忽然加速向前。

寧韻然的後腦勺貼在了椅背上,她本來以為是莫雲舟故意的,但是卻看見他臉上的表情很嚴肅。

寧韻然也意識到跟在他們後面的那輛卡車也在加速,仍舊沒有超車的打算。

莫雲舟的車速越來越快,後面的卡車也越來越快,他們都要超過限速了,寧韻然趕緊拽住了扶手,眼看著那輛卡車打了燈似乎想要超車的樣子,寧韻然鬆了一口氣。

「坐穩。」

莫雲舟的聲音很冷。

不好的預感頓時湧上她的心頭。

那輛卡車從他們的身邊經過,車身很高。莫雲舟本來就沒有關窗,熱騰騰的空氣湧進來,寧韻然的心緒也跟著緊繃。

莫雲舟扣緊了方向盤,試圖降低速度,讓這輛卡車從他們身邊過去,但沒想到,它竟然越來越靠近他們,甚至於用車的側身去撞莫雲舟。

莫雲舟立刻調整方向盤,貼向大橋側面供行人散步的人行道。

《靠近你,淹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