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關的檢查可不是形同虛設。根據線報, 那個香港毒梟向秦耀購買的貨價值三個億。秦耀無法供貨,就要向對方賠償六個億。這筆錢可不是那麼好帶出去的。」
「要許多的人力。而且有一個人被發現不算大事, 但是這麼多人, 被發現肯定不只兩三個,海關也會加大檢查力度, 可是我們到現在都沒聽到相關消息傳來,應該不至於。」莫雲舟回答。
「上一次我和雲舟在高爾夫球場假裝偶遇郭笑,也在他面前透露了雲舟想要買地做大型遊樂園……如果郭笑很著急的話, 應該會聯繫雲舟, 商量接手夢幻星空樂園……但是郭笑也是按兵不動。」寧韻然搖了搖頭,情況有點不妙。
「這說明郭笑要麼用其他途徑處理大額現金,要麼就是他購買黃金的行動我們還沒查到。」莫雲舟難得蹙緊了眉頭。
他們的討論也僅僅是梳理目前的情況以及各種可能性, 對於郭笑的調查仍舊停滯不前。
當他們離開杜若的公寓, 寧韻然陪著莫雲舟等電梯。
「你好像很擔心這次的任務會失敗?」寧韻然問。
「因為有太多不在計劃中的變量了。比如說……」莫雲舟側過臉來看著寧韻然。
「比如說什麼?」
「比如說我會在那個咖啡館裡見到你, 你那麼迫不及待地抓住我。」莫雲舟開始揚起寧韻然看過很多遍的壞笑。
「我不是故意的!都道過歉了!」
完了完了, 耳朵又要紅了。
「比如說會在蘊思臻語畫廊見到你。比如明明一開始覺得你只是好笑, 到後面總想看見你。比如說我會難過於你竟然能對我這樣好男人的表白說轉身就轉身。比如說你在縱合萬象讓我天天擔心。比如說……」
眼看著莫雲舟的「比如說」越來越長, 寧韻然趕緊開口:「哦!反正都是我的錯咯!」
「比如……」莫雲舟緩緩靠近寧韻然,在她的鼻尖上蹭了蹭, 「你叫我雲舟的時候,我心裡面對自己說,這個壞丫頭終於知道我是她的男朋友了。」
「哇, 忽然覺得自己就是個孫悟空。」寧韻然摸了摸下巴, 一臉自豪的模樣。
「什麼?」
「把你這妖孽降服了!」
莫雲舟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說反了?」
「說反了?你的意思是我是妖孽咯?」
「那是你說的, 我可沒說。」
莫雲舟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寧韻然有點想踹他。
「不過這一次,你故意向郭笑放話想要做遊樂園,而東郊的地因為污染治理的原因,你也不會買。如果郭笑真的缺錢,就會希望你接手夢幻星空樂園。但是剛才吃飯的時候,他完全不提,就像不感興趣一樣……」
「說明他還有辦法處理那批現金,只是凌睿沒發現而已。再加上,他對你以及我都不完全信任,所以不會鋌而走險。」
看著寧韻然低頭沉思的樣子,在電梯門打開的瞬間,莫雲舟忽然低下頭來,在她的唇角迅速吻了一下。
「啊呀!」寧韻然抬起頭來,莫雲舟已經走進了電梯裡。
「是狐狸,尾巴終究要露出來的。」
他的笑容緩緩被電梯門擋住,寧韻然有一種這個電梯廂就是一個盒子,那個男人被裝進了盒子裡,她想看的時候就把盒子扒拉開,自己好好看兩眼,然後再把盒子蓋好,別人都看不著。
越想,寧韻然越覺得自己好笑。
週一,寧韻然前往一個會務公司確認他們為公司安排的一場技術交流會。一切確認之後都到了中午,寧韻然餓得肚子咕咕叫。
她來到一個小餐廳,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點了一份可樂排骨飯。
吃了兩口,莫雲舟的微信就來了。
寧韻然看了兩眼,咬了一口排骨,回復對方:我們顧總都是日理萬機,同樣是總字頭的,你說你怎麼這麼閒呢?
抬起頭來的那一刻,寧韻然瞥見了小巷子裡,一個男人一邊抽煙,火星時明時滅,兩個人在他的面前聽著她說話。
寧韻然心中一緊,這個男人就是她看見和黃秘書說話的那個男人。
因為證件和賬戶都是假的,所以凌睿他們沒有找到他,沒想到竟然被她撞見了!
寧韻然立刻離開了餐廳,她剛要走到巷子口,那個男人就從巷子裡出來了。她立刻止住腳步,側身避開了男人的視線,接著悄悄跟在他的身後。
心跳就像繃緊的弦,如果他才是那一日綁架他的真正主使,就肯定認識她。
這個男人不斷回頭,似乎是擔心被發現。
寧韻然比他更緊張,一旦他回頭就立刻躲到一邊,不讓他看見。
男人路過一個報亭,正在和報亭老闆聊天。寧韻然很擔心對方是發現了她在跟著他所以故意停下,她只好轉到一旁一個小攤子上,假裝蹲在地上看小東西,順便拿起一頂太陽帽,遮住臉,假裝試帽子。
男人看了過來,還好他沒有發現蹲在小攤子前的寧韻然。等到男人繼續向前走,寧韻然起身,隔著人群,小心翼翼地跟著他。
他到底要去哪裡?剛才和那幾個人在後巷裡幹什麼?
男人就像意識到什麼,忽然轉過身來,寧韻然立刻側過臉,看向別處。
還好,她剛才臨時在小攤販那裡買了一頂廉價太陽帽,在襯衫外面套了一件防曬衣,繼續跟著。
這土鱉的樣子和剛才完全不是一個風格。
對方的視線直接從寧韻然的身上掃過,接著繼續向前走,來到了一棟寫字樓前。
他走了上去,進入了電梯。
到了這裡,寧韻然已經不好再繼續跟下去了。
她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這棟樓裡有律師事務所的牌匾,還有美容機構的,以及頂樓的行遊天下旅行社。
寧韻然頓了頓,她忽然想起,之前帶著現金去趙謙的夢幻星空樂園,以購買門票的方式將現金變成合法營業收入的不正是一群假導遊嗎?
寧韻然走到樹蔭下,繼續觀察著,只看見有一些上了年紀的的大叔大媽從那棟樓裡走了出來,她忽然有了某個有些大膽,卻很合理的猜測。
寧韻然跟上了其中一對大叔大媽,他們看起來很緊張的樣子,進了一個首飾店。
寧韻然也假裝進去看飾品,來到了這對大叔大媽的身邊,就聽見他們在和店員議論著。
「我們的兒子要娶媳婦了,媳婦嫌金子做的手鐲項鏈太沉。而且平日裡也戴不出去,所以要求要金條!」
「對對對!就是那種做工越少越好,性價比高的金條!」
店員立刻笑容滿面地介紹。
兩位大叔大媽幾乎沒有挑太久,就下了決定,一下子從包裡取出了一捆十萬元的現鈔。
店員愣了愣,點鈔機辟里啪啦地過機,十幾分鐘後就打票出單,將金條交給了老兩口。
老兩口捂著包,左顧右盼,生怕有人衝上來搶他們的金條的樣子。
他們走到了離金店不遠處的馬路邊,那裡停著一輛銀色的SUV,老兩口進去坐了一小會兒,立刻就出來了。
他們臉上的表情比起當初剛離開金店的時候要輕鬆很多。
寧韻然握緊了拳頭,難怪這些日子凌睿跟蹤郭笑和他的新任助理李忍無果了!原來這個新助理李忍就是個□□,吸引了調查視線。真正幫郭笑用現金買黃金的不是李忍,而是黃秘書!
而黃秘書也不是親自動手的,而是通過這個不明身份的男人!
如果不是今天自己坐在那個小餐廳的二樓吃排骨飯,恐怕都看不到那個男人!
他們也真是太過分了,竟然利用老人家!
老人家大多不喜歡用卡,更不要說其他電子支付渠道了!他們帶現金去金店購買黃金符合老年人的消費習慣,是最不容易起疑的。
但是這些老人該有多危險!
如果被壞人盯上遇到搶劫,誰能幫他們!
寧韻然抬起手來看了一下時間,她得趕緊趕回公司去了。
當晚,寧韻然就將自己看見的所有一切報告給了杜若。
凌睿在最短的時間內做了最充分的準備。
這一夜,對於寧韻然來說是難眠的夜晚,但對於凌睿來說卻是十分驚險的。
他們經偵隊和刑偵隊配合,埋伏在那個旅行社的下面,順籐摸瓜,果然發現了郭笑將部分現金藏在了這個旅行社裡,在這之前他們還跟蹤那個男人,找到了其他幾個藏匿現金的地點。
就連他們融金的煉金廠也找了出來。
整個行動迅雷不及掩耳!
凌晨四點多,當黃秘書打電話將這件事告訴郭笑的時候,酒店裡的郭笑手指發顫,狠狠將手機砸了出去。
他發了瘋一般,將書桌上的一切一掃而下,檯燈跌落在地,郭笑胸口憋著一口氣,臉色鐵青。
「郭先生!先生!請您冷靜!」
助理李忍衝上去,想要扶住郭笑,郭笑卻一口血吐了出來,那場面讓李忍都僵住了。
郭笑就這樣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幾分鐘之後,救護車前來將他帶走。
與此同時,正在別墅裡的顧長銘也接到了消息,他淡然地穿著睡衣,走到酒櫃前,開了一瓶紅酒,取出了兩個酒杯,倒進去。
他拿起其中一杯,輕輕在另一杯上撞了一下。
「楚君,他們掙的黑錢被警方找到了,黃金也被帶走了,你高不高興?」
他的聲音很輕,很溫柔,像是對睡著的人,又像是對自己。
第二天,全省的報紙和電視媒體都在報道T市十年以來最大的一起現金洗錢案,光在幾個地點發現的現金就多達三億六千萬,黃金價值八千萬。
近一周,相關新聞都在反覆播放,一遍一遍在郭笑的面前刷著存在感。
顧長銘、趙嫿栩和黃秘書開車來到了郭笑所在的病房。
這間病房只有郭笑一個人,他抬了抬手,助理李忍就走到病房外去把守了。
「我們這一次損失太慘重……這不僅僅是在逼我,也是在逼秦先生啊!我只想知道這到底怎麼回事……沒有線報……凌睿是怎麼把我們藏現金的地方都找到了!」
郭笑的手握緊了拳頭,用力在病床上敲了兩下,整張床也跟著吱吱呀呀響了起來。
「郭先生,這件事我絲毫不知情。郭先生您把現金安排在哪裡,是從沒有告訴過我的。」
顧長銘神色很平靜,這種平靜裡帶著某種難以形容的冷漠。
郭笑看著他,歎了口氣說:「確實……你應該沒有途徑知道現金在哪裡。那麼黃穎,你說!這到底怎麼回事,應該你來解釋!」
黃秘書肩膀微微一顫,思索了幾秒,只得硬著頭皮開口:「一直都是我和阿照聯繫,而阿照又是郭先生您特別派來處理這批現金的。您說過,阿照在這件事之前和我,還有顧總和趙總都沒見過面,按道理連警方都不知道他的存在,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樣被警方盯上的……」
「黃秘書,你先想清楚,我和長銘是真的不知道那個阿照是什麼人,更不知道郭先生已經把處理現金的事情交給你了。那個阿照長什麼樣子,我們都不清楚。所以,你和阿照見面得時候,有沒有被誰發現過?」趙嫿栩冷冷地開口問。
「被誰發現過……」黃秘書皺著眉頭想了幾秒,「那天在高爾夫球場的時候,我們不是和寧韻然還有莫雲舟吃飯嗎?本來我們沒有預料到會碰上寧韻然他們,所以我就約了阿照在球場見。我和阿照在餐廳露台上聊天的時候被寧韻然看見了……但是她的表情很正常,她也不認識阿照啊!」
「阿照被我派去執行了周暖和寧韻然的綁架。」郭先生閉上眼睛說。
「那就不怪這一次現金全部都被查了。這主意本來就是寧韻然出的,她再把阿照和黃秘書聊天的事情告訴警方,由警方去調查跟蹤阿照。」趙嫿栩笑了笑。
這對於黃秘書來說,是他失敗的最合理的解釋,在他保持沉默的同時,顧長銘開口了:「所以,寧韻然知道阿照有問題?」
「阿照確實向我肯定,寧韻然沒有看見他的臉或者聽過他的聲音。」郭笑說。
「可是前幾天,我卻看見她鬼鬼祟祟跟著一個男人,走了好幾條街,直到龍翔大廈附近。」趙嫿栩開口道。
這一句話就像一顆雷,炸開來。
「郭先生,龍翔大廈是……」
黃秘書正要說什麼,郭先生就抬手示意她先別開口。
「哪天?」郭先生問。
他的聲音很涼,基本上已經確認寧韻然有問題了。
「週二,正好是距離阿照出事的兩天前。」趙嫿栩回答。
郭笑從手機裡調出一張照片:「她跟著的是這個男人嗎?」
「就是這個男人。」趙嫿栩很肯定地說。
郭笑扣著手機的手指發白,看著天花板笑了起來。
那笑聲讓人發寒。
「竟然會是她?這個小丫頭演戲演得還真夠好的!」
而趙嫿栩臉上的表情是漠然的。她甚至沒有去看顧長銘的表情。
當郭笑咳嗽了起來,顧長銘才開口說:「還是讓周暖查一下吧。」
郭笑立刻說:「查,當然要查!你們誰也別離開醫院!就站在我面前!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在玩貓膩!叫周暖來,用我的電腦,當著你們的面,查清楚趙嫿栩所說的那一天,阿照、寧韻然還有趙嫿栩這三個人的行蹤到底是怎樣的!」
趙嫿栩的唇角微微挑起,看了一眼顧長銘,卻發現他的表情淡得很,彷彿這些都不關他的事,他也從來不在乎寧韻然。
半個小時之後,周暖被帶到了他們的面前。
他的表情很茫然,特別是看見趙嫿栩坐在郭笑的病床邊,顧長銘揣著口袋站著,就連黃秘書也在一旁。
郭笑沒有告訴周暖前因後果,只是明說要他幹什麼。
周暖打開了郭笑的電腦,開始他的操作。當他將結果送到郭笑的面前時,郭笑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然後咬牙切齒地對趙嫿栩說:「嫿栩,我相信你那天確實在那個餐廳看見了寧韻然,只是我很好奇,為什麼你要一直跟著阿照?還跟到了旅行社的大樓下?」
趙嫿栩的眼睛瞬間睜大:「我跟著的不是阿照!而是寧韻然!如果不是因為跟著寧韻然,我壓根不知道阿照是郭先生的人!」
「可是寧韻然的手機信號顯示,她一直就在那家快餐店裡!」郭笑直接將電腦屏幕翻過來,對著趙嫿栩。
「我不可能!我明明是跟著她!」趙嫿栩完全不能相信,她忽然明白過來什麼,看向周暖,「是你!是你害我!是你偷偷改變了手機信號的位置對不對!就像上一次我給你幾百個P2P平台賬號,叫你分配IP時候一樣!也是你把這些賬號交到警方手裡的對不對!」
周暖傻傻地看著趙嫿栩:「嫿栩姐……你在說什麼?」
「假如是周暖害你,那就查別的東西吧。比如員工出入證。」顧長銘又說,「這一次別讓周暖操作了,郭先生,你找個人來驗證吧。」
「對!查員工出入證!自從劉雨那件事之後,員工出入證裡都有追蹤芯片!」趙嫿栩說。
「可是那個追蹤芯片也是我設計的……嫿栩姐要是又說是我動的手腳該怎麼辦?」
「所以從此刻起,你不准再碰電腦,讓郭先生的人來查。」顧長銘冷下聲來說。
郭笑把守在病房外的李忍叫了進來。
「你去找個人來,懂行的,我要核實那一日寧韻然和趙嫿栩的手機信號地址和員工出入證芯片地址是不是一致!」
一個多小時之後,李忍帶來了一個日本來的工程師,對方驗證了周暖的手機定位是準確的。
「郭先生,根據基站信息反饋,確實是這個信號跟隨在這個信號之後。」
郭笑看了趙嫿栩一眼,趙嫿栩的手指顫抖了起來。
但她仍舊用萬分肯定地語氣說:「那就查工作證的定位芯片!」
但是定位芯片的結果仍舊是一致的,顯示寧韻然一直在餐廳裡,而趙嫿栩跟著阿照去了旅行社大樓的附近。
「看來這並不是寧韻然跟著阿照,而是趙總跟著阿照啊。」李忍看向趙嫿栩,眼底帶著敵意,「趙總,你跟著阿照是為了什麼?」
「我跟著的絕對是寧韻然!她肯定是把手機和員工證都留在了餐廳裡!」
郭笑看著趙嫿栩,眼底已經是對她滿滿的不信任和懷疑了。但是他並沒有立刻針對趙嫿栩,而是對李忍說:「你去查一下,看那個餐廳有沒有監控,看看寧韻然到底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是的,先生。」
郭笑的視線回到趙嫿栩的身上:「我不會冤枉任何一個人。只是如果是因為最近我對寧韻然的好印象讓你覺得是對你的不信任,我希望你懸崖勒馬。事情到了這個田地,嫿栩,我還是不想傷害你的。」
「一切等監控結果出來了再說。」趙嫿栩咬著牙回答。
「好,我們等結果。在結果出來之前,誰也別想再動手腳,誰也別想離開T市。李忍,找人看好他們。」
「是。」
當他們走出病房,剛來到走廊上,趙嫿栩忽然一把拽住了顧長銘的衣領,冷冷地看著他:「這是不是你和周暖一起搞得鬼?你們串通了寧韻然,演了這麼一出大戲!」
「演戲?」顧長銘冰冷的眸子看進趙嫿栩的眼中,「我們誰演戲能比你更好嗎?你既然跟著寧韻然,發現她有不妥,為什麼不立刻告訴我?如果你覺得我會偏袒她,那麼你為什麼不告訴郭先生?」
「那是因為我並不知道她剛在幹什麼!而是直到今天出事了我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