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的世界 04

   「但是當受害者的屍體被發現的時候,貨車的車廂也被遺棄在公路邊。所以受害者應該是有起重裝置或者挖掘裝置的?」

    「嗯。」費恩點了點頭。

    「那麼兇手很有可能是在工地工作的,至少他能操作到這樣的設備。你們有沒有類似的檢驗結果?比如說起重或者挖掘裝置的型號?」

    費恩搖了搖頭,「目前沒有找到能推測出機器型號的痕跡。」

    伊恩點了點頭,取出卡爾與喬安娜夫婦被發現時候的樣子。他們靠在一起,喬安娜的腦袋枕在卡爾的肩上,卡爾一直緊緊握著喬安娜的手。

    「車廂裡也沒有發現任何子彈對嗎?」

    「我可以很肯定,這個車廂裡沒有發生過開火。也許兇手就像對待傑瑞與莉莉一樣曾經給這對夫妻一把槍,但他們沒有用過。之後很有可能兇手將手槍取走了。但這些都只是基於傑瑞與莉莉的案件所作出的推測。」費恩敲了敲鍵盤,提醒說,「康納探員,法醫的報告來了。他們死於窒息沒有錯,並且他們的死亡時間應該早於傑瑞與莉莉。」

    伊恩蹙起了眉頭,「也許在卡爾與喬安娜夫婦這裡兇手沒有看見自己想要的結果,於是他又重新鎖定了目標,那就是傑瑞與莉莉。莉莉在行動上滿足了兇手的要求,雖然結果是莉莉被擊中,但兇手還是放傑瑞離開。因為傑瑞的痛苦正是兇手想要看見的。兇手必須保證傑瑞一直活著,他才能繼續享受傑瑞帶給他的滿足感。」


    「關於這些,你不覺得應該與拉塞爾探員探討嗎?而且他進那個大盒子裡超過半小時了,裡面空氣不新鮮,不利於身體健康。」

    費恩抬了抬眼鏡,好心提醒。

    伊恩看了看腕表,最終還是決定走進去看看。他穿上鞋套,戴上手套,打開了車廂的門。

    裡面依舊是黑暗的,除了門外透進來的些許光亮。

    海利就站在車廂的中央,仰著頭,看向車頂那個開口。

    「海利。」伊恩不確定此刻的他到底是清醒的,還是神遊。

    海利的姿勢沒有絲毫改變。

    伊恩來到他的面前,正要拍醒他,驀地海利一把將他勒住。

    即便只有並不清晰的光線進入車廂,伊恩也能清楚地意識到海利的雙眼正十分用力地凝視著他。

    他的目光彷彿不斷延伸而出的荊棘,攀附在伊恩的視線之上。倒刺狠狠紮在他的目光裡,瞬間根深蒂固。它們瘋狂地蔓延,纏繞,看似冷酷決絕,卻又喧囂而放肆地湧入他的大腦深處。

    「你要做什麼……」

    伊恩的話還沒有說完,海利的唇撞了上來。

    完全猝不及防,伊恩的唇被對方所捕獲。

    瞬間,伊恩的心臟狂跳了起來。

    海利就是黑暗裡耐心而安靜的獵手。他讓伊恩覺得黑夜很平靜,給了足夠的時間讓伊恩適應一切。等到伊恩覺得安全的時候,他驟然而起,將自己的獵物狠狠按壓。

    如同此刻,伊恩不知道海利哪裡來的這麼大的力氣,無論自己如何掙扎,他始終牢固地扼制住自己。

    海利的吻全然不留餘地,彷彿要奪取伊恩所有的呼吸,要他放棄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只專注於此刻的吻。

    伊恩抬起自己的腿,狠狠踩向海利的小腿。

    就像提前預知一般,海利驟然側過身,猛地將伊恩壓倒。後背摔在車廂底部,伊恩發出悶哼聲。

    費恩·基汀聽到聲響,來到了車廂門口,「嘿!你們怎麼了!」

    「我們很好,只是在模擬一些場景而已。」海利的手死死摀住伊恩的口鼻,他坐在伊恩的腹部,低下頭來笑著看著他。

    那不是平常溫文爾雅的知性笑容。

    彷彿所有隱藏在他內心深處的情緒衝破了堅固的外殼,從縫隙中崩裂而出,瞬間將伊恩衝垮。

    伊恩的胳膊得到了自由,他撐起了自己的上身,狠狠瞪向海利。

    「拉塞爾探員,我很相信康納探員的自制力。但是對於你,我必須警告你,這節車廂是證物,請不要損壞或者毀壞車廂裡任何部分!」

    海利低□來,來到伊恩的耳邊,幾乎是貼著他的臉頰說:「聽到了嗎?我們得小心別損壞證物。」

    伊恩用力掰開海利的手,「你覺得這樣好玩嗎?」

    「這裡不怎麼好玩。關上所有的門,關掉所有的燈,這裡很黑暗。儘管我很明白四面都是車廂的牆壁,不會再有任何其他的東西了,不會有怪獸不會有妖精不會有幽靈,不需要任何被害妄想,只要享受什麼都沒有的安靜就好。可是我還是會想到你。」

    「聽起來這就是我的榮幸。你能從我的身上起來嗎?拉塞爾探員?」

    某種危險的預感在這狹窄的空間裡漫布開來。

    伊恩知道,他必須起身,他必須馬上離開,他必須到外面的世界裡去,只要片刻遲疑,海利會斬斷他與世界的所有聯繫。

    「伊恩,你知道我剛才在想什麼嗎?」

    「我不想知道。」

    伊恩用力地側過身,試圖將海從他的身上翻下去,但對方卻用力壓住了他的肩膀,將他摁回了地面。

    「我在想像喬安娜和卡爾最後的時光。」

    「真難得你沒有和他們一樣窒息。」

    「因為對於他們來說,那不是窒息,而是他們終於完成了『天長地久』。」

    伊恩有用了用力,他知道只要自己想,他可以將海利踹走。但是他真的不想搞出更大的動靜,也不想這傢伙撞在車廂壁上留下個凹陷什麼的。但是海利打定了主意不讓他離開。

    「伊恩,死亡也可以很浪漫的,對吧?」

    「你怎麼知道他們死之前沒有恐懼?還會想到這很浪漫?」

    「喬安娜比卡爾更早失去意識。在死之前,卡爾用手指替喬安娜梳理了她的頭髮。在他心裡,喬安娜左額的髮絲別在耳後的樣子是最好看的。他要讓喬安娜一直保持最美的樣子。他們當然恐懼死亡,這是本能。但更讓他們恐懼的是分離。如果我和你呢,我們也像喬安娜與卡爾一樣走到生命最後的時刻,你是否知道我喜歡什麼,我在意什麼?」

    海利的聲音很輕。可是他的問題卻敲擊著伊恩的神經。越來越深入,越來越無法拔除。

    「我們不是喬安娜與卡爾。」伊恩用小臂的力量猛地將自己撐起。

    海利並沒有繼續壓制住伊恩,而是刻意留出了空間,讓伊恩起身。

    車廂裡所有的燈霎時亮起,伊恩覺得有些刺眼。

    就在他閉上眼睛的時候,海利再度吻上了他。

    意料之外,伊恩未及反抗,海利已經直起了身。

    那是一個溫柔而略微濕潤的吻。

    與剛才的放肆毫無節制不同,那只是一個單純的吻。

    彷彿海利想要告訴伊恩什麼,他在期待著伊恩去體會。

    那一刻,伊恩很想輕輕揉一揉海利的頭頂,然後將他的腦袋摁進自己的懷裡。

    明明這傢伙的所作所為是讓自己反感的,但伊恩發現自己沒有討厭他或者說是抵抗他的意念。

    一切看起來就像是伊恩做錯了什麼事情。

    伊恩還未及多想,費恩的聲音傳來。

    「喂,你們在裡面待得夠久了。快點出來吧!」

    海利的雙手揣在口袋裡,歎了口氣說:「那個傢伙真掃興。」

    伊恩轉過身時,海利的長腿已經邁出了車廂。

    他忽然慶幸了起來。

    如果費恩沒有開燈,沒有出言提醒,他知道自己會就此墜入海利眼中的深夜裡。

    一直沉淪,絲毫不在乎頭頂的光亮。

    伊恩剛走出去,就聽見海利對費恩說:「嘿,小呆子,喬安娜的頭髮上應該戴著一隻發卡。我在死者的隨身物品裡沒有看見。」

    「我們給屍體拍照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什麼發卡。車廂裡也沒有。另外,請你不要再叫我『小呆子』了!」

    費恩再度重申,可惜沒什麼效果。

    「我知道了,小呆子。看來喬安娜的發卡要麼是落在什麼地方,要麼就是在兇手的手上。你得讓人趕緊去找找看。」

    費恩完全失去耐性,他扣緊了桌子的邊緣,揚高了聲音:「我他媽怎麼知道那個發卡什麼樣子以及它是不是真的存在!」

    伊恩頓了頓,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喬安娜母親那裡看到的照片。

    「費恩,那是一個長條形的發卡,棕色的絨面,以及波浪形的紋路。在發卡的一端好像還鑲著米粒大小的玻璃或者水晶。」

    「什麼?伊恩,你也跟著拉塞爾探員胡來嗎?就算那個發卡真的存在,這個世界這麼大,我要到哪裡去找?」

    「我會讓喬安娜的母親把照片寄來。花大把力氣去找一個不知道能否證明兇手是誰的發卡並不重要。你只要留意就好。」

    伊恩來到地下停車場,海利已經坐進了車裡。

    埃文仍舊在後車座上玩著魔方。

    車子開了出去。

    海利是沉默的,伊恩也並不想與他說話。畢竟剛才在車廂裡發生的一切並沒有過去。

    一天很快就過去了,伊恩將海利與克裡夫送回到他們原先停車的地方。

    克裡夫下車之後,海利仍舊坐在車上。

    「剛才我接到了潔西卡打來的電話,她對比了十五年前的那一系列謀殺案與現在這兩起案子的相似度,無論是車廂的大小、手槍的型號以及選擇的受害者類型,都是一樣的。」

    海利淡然開口,他沒有像以往一樣拉長了語調用戲謔的表情等待伊恩的回話,而是平靜地看著車窗前方。

    這是伊恩再一次清楚地感覺到他的情緒。

    「這些在十五年前的新聞報道裡是不是也有刊登出來呢?」

    「確實有,但並沒有視頻傳送。可是道爾頓兄妹以及卡爾夫婦的案子裡,兇手將受害者被困在封閉空間裡的影像傳送給了家屬。這是最大的不同。」海利始終沒有側過臉來看著伊恩。

    從前的海利,兩人所有的空閒時間裡他幾乎都在看著他。

    伊恩一開始覺得很煩,習慣之後,他學會了在海利的目光裡照常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是此刻,當海利不再看著他了,伊恩忽然覺得十分額不舒服,很想將這傢伙的腦袋擰過來。

    習慣,果然是一種可怕的東西。

    也許海利早就看穿了這一點。

    「所以你覺得十五年前的兇手與我們現在案子的兇手不是同一個人。原因呢?要知道十五年並不算太長。哪怕假設當年的兇手已經三十五歲了,現在他才五十歲,仍然有能力犯案。」

    「伊恩,其實你內心深處知道,他們不同的是動機。」海利點到為止,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伊恩皺起眉頭,確實是這樣。十五年前的兇手並沒有將錄像帶寄給受害者家屬。如果寄送了,代表他很想要看見受害者的家屬痛苦,他想要折磨他們,但是兇手沒有。要麼他根本沒有錄像,要麼他將那些錄像留了下來作為自己的藏品。而十五年後,道爾頓兄妹以及卡爾夫婦的案子,兇手卻將視頻寄送給了受害者的父母。可如果他是想要折磨受害者的家屬,為什麼不把受害者在最後到底怎麼死的也放進錄像裡呢?

    「我們的案子,兇手是想要『證明』。」海利開口說。

    「證明?證明什麼?」

    「證明在那個狹小的空間裡,只有受害者兩個人,這就是一個精彩二選一。要麼你死,要麼我亡。兇手要受害者的家屬知道,真正殺死受害者的是他們認為最為親近的人。但是他偏偏沒有給受害者的家屬看死前景象,好像就是為了讓他們去猜想去懷疑。對於道爾頓先生,他會不斷地猜想到底是誰殺死了莉莉?他絕對不會相信是傑瑞。可偏偏證據又指向傑瑞。」

    伊恩就像是被海利點醒了一般。

    「所以說,卡爾和喬安娜並不是兇手最理想的作品。兇手給了卡爾與喬安娜槍,但是他們很相愛,並沒有做到兇手預期中的反應。也許對於正常人來說,卡爾與喬安娜是感人的。但是對於兇手來說卻很沉悶。所以他需要新的受害者。接著,他選中了道爾頓兄妹。於是戲劇性的衝突出現了,莉莉為了求生要殺死傑瑞。且不管最後死掉的是誰,至少有人拿起了槍。但是到底這樣的衝突是不是兇手想要的?」海利的手指有一下每一下地敲著車窗的邊緣。

    伊恩看了眼後視鏡裡的埃文。他仍舊專注地玩著魔方,伊恩不確定他有沒有聽明白自己與海利在談論些什麼。

    當著孩子的面,伊恩不得不考慮討論兇案是不是不合適。

    車門打開的聲音響起,海利跨了出去,「既然你心有顧忌不在狀態,那麼今天我們也沒有什麼好談的了。明天我們去拜訪十五年前案子的倖存者高登,潔西卡已經替我們打了電話。地址已經發到了你的手機上。」

    當海利越走越遠,伊恩微微呼出一口氣來。

    他將車子開到了超市,把埃文抱進了購物車裡。他不知道小孩子應該吃什麼或者埃文喜歡什麼,他只能按照自己的愛好來買。

    「埃文,晚上吃煎蛋餅可以嗎?」

    他現在晉陞為單身父親了,但他發現自己除了會煎個蛋餅做做三明治外,就是煎牛排了。

    埃文沒有反應,他還是在繼續翻著魔方。不知道為什麼,埃文總有能力將魔方翻出各種奇特的組合來。比如所有面的對角線是同一個顏色,比如將相同的字母翻到同一側等等。

    直到他們來到了零食貨架,伊恩下意識低頭看了看埃文,他用魔方拼出了糖果。

    伊恩笑了,揉了揉埃文的頭髮。果然還是小孩子啊。

    他的手指點過一排一排的糖果,直到在巧克力豆前,埃文的魔方出現了「yes」。

    伊恩將巧克力豆放進推車裡。

    當他快要結賬的時候,看見了一排烹飪書的貨架。伊恩看了看,隨手放了兩本在車裡。

    這時候,一位身著西裝的女子笑著拍了拍伊恩的肩膀說:「嘿,如果你不是很擅長烹飪的話,這兩本書不是很適合你。那本,《湯姆媽媽的料理全書》都是比較簡單可操作的家庭料理,比較適合你和你的兒子。」

    「啊,謝謝!」伊恩將車裡的兩本書放回架子上,選擇了對方推薦的那本。

    「你是單身父親?」女子露出溫暖的笑容。

    「你能看出來?」伊恩有些好奇地問。

    「只有單身父親才會需要買料理書。你好,我叫潔茵,你呢?」

    「伊恩。謝謝你的推薦。」

    伊恩向對方點了點頭,推著埃文排隊結賬。

    那天晚上,他給埃文做了蛋餅。他本來擔心埃文會挑食,或者像是玩魔方的時候那樣一動不動地坐著。

    當埃文來到餐桌前,將魔方放在一旁,乖乖開始吃蛋餅的時候,伊恩這才鬆了一口氣。

    晚飯過後,當伊恩整理好廚房來到客廳的時候,埃文坐在桌前,將巧克力豆擺了一桌。他將豆子放到不同的地方,似乎是以擺成各種不同的圖案和形狀為樂。伊恩端著報紙坐在一旁,一邊看報紙一邊用餘光觀察著埃文。

    直到晚上九點,伊恩這才來到埃文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嘿,夥計,該刷牙洗澡睡覺了。」

    當埃文躺進了被子裡,側著身只露出小小的腦袋,伊恩呼出一口氣。他看了一眼懸掛在臥房對面的那幅《晚霞》,思緒逐漸平靜了下來。

    十五年前的案子,至今都是懸案。當年已知的受害者就有四對。第一對就是一對兄妹,妹妹因為有心臟病,還來不及使用兇手留下的手槍就過世了,而哥哥抱著妹妹的遺體死在車廂裡,後來車廂被遺棄在公路邊。第二對是一對年老的夫婦,將近半個世紀的相知相守,他們不會為了多活幾年而做任何傷害對方的事情,所以他們的結局與十五年後的卡爾與喬安娜一模一樣。第三對是大學裡的情侶,男朋友開槍打死了女友,最後男友在某個地方醒來而車廂和他女朋友的遺體同樣在公路邊被發現。而第四對也是當年發現的最後一對,高登夫婦。當時高登先生三十六歲,妻子三十二歲,他們有一對可愛的兒女。高登太太在車廂裡自殺了,為了將生存的機會留給高登先生。自那之後,再沒有人在公路邊發現帶有屍體的貨車車廂。

    直到十五年後。

    海利說兇手是為了證明,到底是為了證明面對死亡時候的懦弱,即便殺死我們最重要的人也在所不惜的黑暗,還是其他什麼?

    想起海利,伊恩用力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在他的心裡,埃文的存在是他的私事,埃文不僅僅是他的兒子,而是他對另一個人的承諾。

    但這樣的事情,他一定非要一五一十告訴海利嗎?

    每個人都需要擁有自己的空間。海利一直以來很聰明,他會在適當的時候裝作不知道以及背過身去,可對於埃文,他超出伊恩意料之外的執著。

    但是伊恩真的不打算在另一個人面前掀起自己的舊傷疤,特別是面對海利。

    當第二天早晨到來,伊恩才意識到一個大問題。那就是他還沒來得及為埃文找到合適的保姆,而且這麼短的時間他也來不及。

    怎麼辦?難道又帶著埃文去拜訪十五年前案件的受害者高登先生?

    就在這個時候,門鈴按響了。

    伊恩從貓眼望過去,發現竟然是克裡夫!

    「克裡夫?你怎麼來了?」

    克裡夫十分有禮地點了點頭,「康納探員,先生讓我來替你照顧你的兒子。」

    「哦……謝謝。我給埃文做一個三明治……」

    「不用了,我會給小埃文做非常美味可口的早餐。拉塞爾先生就在樓下等著你,如果我是你,我不會再讓他久等。」

    「海利在樓下?」

    「是的。」

    伊恩歎了口氣,抓起自己的西裝趕緊離開。

    公寓門前,是一輛黑色的轎車,看起來低調,但是伊恩卻知道絕對價值不菲。海利坐在駕駛席上,一手撐著車窗,不知道在想什麼。晨光落在他的鼻尖上,顯出略微的寂寞。

    伊恩本以為他會坐在副駕駛上等著別人來開車,但是他只是淡然地說了一句:「上車。」

    伊恩才剛繫上安全帶,車子就猛地衝了出去。

    海利瘋狂的飆車方式並沒有讓伊恩感到害怕,他只是貼緊了椅背,甚至沒有抬手去抓車頂的扶手。

    就在某個十字路口,海利驟然剎車,伊恩差一點沒有飛出去。

    「你有沒有什麼需要告訴我的?」海利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

    每一下都似點在伊恩的心臟上。

    「你想要我告訴你什麼?」

《迷影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