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 陳沐言照例載著丁珊珊一起去醫院實習。從更衣房裡出來, 陳沐言聽見那幾個小護士在聊天。
「嘿,你知不知道我看見雜誌上說今天是陳之默的生日呢!而且還是三十歲的生日!」
「真的假的?他三十歲了啊,感覺比二十歲出道的時候還要有味道了呢!那經紀公司應該會給他搞什麼慶生會之類的吧?」
「是啊, 幾百個影迷聚集在了那裡呢!不過很可惜, 陳之默昨天採訪的時候說這一天他更想要安靜地待在公寓裡, 與家人一起。」
「家人?聽說他父親是大富豪陳洛,好像他還有個弟弟吧?」
「對對, 有其他明星說過, 他很疼弟弟呢!最喜歡這種溫柔兄長的男人了!」
陳沐言在心底嗤笑了一聲, 如果你們知道這位溫柔兄長想的是什麼, 不知道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這一天有一出車禍的急診, 陳沐言和帶領他實習的醫生忙的焦頭爛額。晚上九點多, 陳沐言才暈乎乎地走到了醫院的停車場。
微涼的夜風讓他的大腦清醒了起來,抬起眼,看見一個修長的身影靠著他的本田, 有幾分憂鬱與渴求的味道。
陳沐言停下了腳步,他的心跳漏了半拍。
那個穿著灰色風衣的男子緩緩轉過身來,宛若隔世。
「小言。」溫潤如水的嗓音, 霎時間讓陳沐言想要堅硬的心變得軟弱了起來。
「默哥。」陳沐言點了點頭, 卻不知如何走過去。
「我只是想要看一下你而已,這麼晚才下班, 很辛苦吧。」陳之默向後, 坐在陳沐言本田的前車蓋上, 伸手拍了一下旁邊的座位。
陳沐言想起今天是他的生日,就算自己再怎麼想要迴避這個人,也許不應該是今天。
「我有一個月沒有見過你了。真的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久見不到你。」陳之默的聲音很低,臉上也沒有一貫的笑容。
「你會習慣的。」陳沐言看向別處。
「你總讓我不知道如何是好。」陳之默從車蓋上跳下來,悄無聲息地向前走去。
嚥下口水,陳沐言調整了一下呼吸,高聲道:「生日快樂。」
而陳之默彷彿什麼都沒有聽見一般,消失在了路燈燈光下。
陳沐言的心臟變得和夜色一樣冰涼了起來。
「你是不是又在演戲了?」陳沐言不自覺撫摸起脖頸上的那個銀飾。
第二天中午,陳沐言趁著午飯時間在附近商場裡買了一個ZIPPO的打火機,然後他才想起自己根本沒有見過那個人抽煙。
還有,他的生日已經過了,自己為什麼還要買東西給他呢?實在太傻了……
出了商場,路過了一個垃圾桶,陳沐言將裝著打火機的盒子塞了進去。
想想那個人對你的用心,你不該讓自己和他再有任何的聯繫。
盒子落進去了,在桶底發出「啪啦」的聲響,讓他的呼吸都跟著一顫。
他向前走去,過了馬路他就能回去繼續工作了。
和一群剛吃完午飯的上班族一起等待著綠燈,陳沐言無法控制自己回頭去看那個垃圾桶。
在紅燈變為綠燈的瞬間,陳沐言轉過身去,逆著人流,走回到了那個垃圾桶。撈起袖子,將胳膊伸進去費力地掏了半天,他終於把那個盒子撿了出來。
他笑了笑,走向一條街之外的郵局。當工作人員問他要用什麼方式郵寄的時候,他本來想選擇快遞,但還是改成了平郵。
當填寫地址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寫下公寓地址,但是愣了幾秒鐘之後,還是將單子扯掉重新填寫了陳之默經紀公司的地址。
「先生,你確定用平郵的方式嗎?需要三到五個工作日才會到哦?」
「我確定。」陳沐言不想陳之默認為自己很急切地想要把東西寄給它,而且選擇這個他用不著的東西也好,這樣他就想不到是這個很瞭解他生活習慣的弟弟送的了。
四天後,陳沐言搭上飛機和鄭穎教授一起飛往美國華盛頓。
Amaze的一間辦公室裡,陳之默雙腳悠閒地靠在桌子上,王大友走了進來。
「你的包裹。最近寄送給你的生日禮物真的不少。」
陳之默伸手拿過那個盒子,看了一下上面的地址,唇角微微向上挑起。
「不過你的生日都過了一周了,看來這位影迷也不怎麼上心啊。」王大友端了兩杯咖啡放到桌上,「裡面是什麼啊?」
陳之默將盒子打開,拾出那支打火機,在手指間把玩。
「好可惜,你不抽煙。」王大友伸手要去拿,「不過我抽,不如你把它送給我啊!」
「那可不行。」陳之默眉梢一揚,「要知道,我可以為這個打火機而去抽煙。」
「啊哈?你不是最崇尚健□□活的理念嗎?」
「因為,」陳之默站了起來,腦袋探向王大友,「這是小言送的。」
「要是他送的會寄去公寓好不好,寄到經紀公司來可不一定會交到你的手上。」
「我認得他的字。」陳之默莞爾一笑,將那打火機扔向空中,然後緊緊攥在手中。
「行了,你就繼續得意吧。那天你去見你弟弟,不就是為了讓他心軟嗎?現在好了,這個打火機就是證據了。」王大友聳了聳肩膀,「你的戲演的真好。」
陳之默看著王大友,眼神從喜悅趨於平靜,「我沒有演戲。他不大喜歡我在他面前演戲。」
「人生本就是一場戲,哪怕你不想演。」王大友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還是喝咖啡吧。速溶咖啡永遠這麼簡單,燒一壺熱水,把它衝開就好。」
兩天後,陳沐言與鄭穎在研討會結束之後,乘坐商務中心的電梯來到一樓,一開門,他們竟然碰上了陳洛。
而陳洛正環著另一個混血美女,狀似親暱,與陳沐言視線相對的時候,他的目光裡沒有絲毫的閃躲,彷彿自己和陸茉然以外的女人在一起根本就沒關係。
也許陳之默那天的祝詞沒有錯,不知道他們的婚姻是否真的能持續三個月。
陳洛唯一驚訝的是能在這樣高級的商務中心裡見到陳沐言。
「沐言,你怎麼會來這裡?」
「我來聽研討會。」陳沐言只是點了點頭,就要走開,但是陳洛拽住了他。
「這樣啊,難得我們父子相見,晚上不如一起吃飯吧?」陳洛一副慈父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陳沐言覺得陳洛的演技與陳之默相比實在相差太遠。
「不用了,晚餐要和其他教授的研究生一起。」陳沐言欠了欠身子就離開了。
陳沐言以為自己與陳洛的交集應該是到此為止了,沒想到最後一天研討會結束之後,陳沐言出會場的時候被一個穿西裝的男子攔了下來。
「二少爺,我是董事長的秘書,他讓我在這裡等你會議結束,陪同他出席一個晚宴。」
「對不起,我今晚的航班回國。」陳沐言想要走過去,對方鍥而不捨。
「二少爺,您的航班已經被改到了明天,您的房間也已經被續訂,所以您只需要隨我一起去那個晚宴。」
陳沐言看著那個秘書,良久才伸手按住自己的腦袋,為什麼無論他走到哪裡,都有人要試圖控制他的生活呢?
二十分鐘之後,他被送到了一座豪華酒店。秘書將他領到了酒店的頂樓。
這是一間四周都是落地玻璃的宴廳,華盛頓的城市燈火與天空中的繁星交織在了一起,陳沐言感覺自己似乎處於銀河的中央。
酒香四溢,隨時可以聽見清脆的碰杯聲和談笑聲。會場中最主要的還是深眼高鼻的西方人以及阿拉伯人,東方人屈指可數。
有人拍了一下陳沐言的後背,他轉身,陳洛正笑意盎然看著他。
「我以為您會帶著陸茉然來參加這樣的宴會。」也許是為了報復陳洛強迫他來到這個宴會,他可以提起了陸茉然。
「給她陳太太的名分已經是我最大的慷慨了,這樣的場合她不一定能做得像莎拉這樣好。」陳洛對著身旁金髮碧眼的美女很成熟地一笑。
「那麼您讓我來幹什麼?您應該知道我對商務上的事情一竅不通。」
陳洛遞給陳沐言一杯香檳,這是陳洛讓別人跟著他走的方式。
「老實說,你出車禍之前,我對你幾乎不抱什麼希望。但是這些天我好好觀察了你一下,發現你是個可造之材,我作為一個父親,想要好好栽培你。」
陳沐言聽過他與陳之默之間的對話之後,當然明白他所謂的「栽培」是什麼意思。要不是他的「栽培」讓人受之不起,陳之默怎麼會義無反顧地跳進了演藝圈呢?
「可惜我對房地產、石油什麼的都沒有興趣,只想做個醫生而已。」
「做醫生也很好啊。」陳洛聽見陳沐言的拒絕並不生氣,「至少比你大哥要好。醫生是越久越越金貴,可是電影明星呢?吃青春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