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我說對不起。對不起意味著你做了一件你不想做的事情, 你想要我忘掉它。」陳之默看向前方, 然後拉開車門。
「你要去哪裡?」陳沐言拉住了他。
「回家。」陳之默鬆開了他的手,站在車外頷首看著陳沐言,「你也回去吧。」
「默哥……」
陳之默雙手插在大衣的口袋裡, 他的身後是南川街熱鬧的畫面, 走到路口對面, 王大友正停車在那裡等他。
陳沐言坐在車裡,看著他離開。
如果說這是今年的最後一天, 他忽然發覺自己不一定能夠斬斷過去。
新年假期之後, 楚靳也要出院了。
「一個人過年的感覺怎麼樣?」陳沐言抱著胳膊坐在床邊, 楚靳的助手正在幫他收拾東西, 而他則在更換襯衫和西裝。
「很抱歉,我不是一個人,有一個煩人的小鬼一直在這裡纏著我。」
「啊……」陳沐言想了想,「是不是EVEN?」
楚靳笑著整理袖口,「對啊,除了他還有誰能這麼粘人?」
「而且還是擺著臭臉粘著你。我記得你說過, 你想要認真地談一次戀愛了, 因為說不定哪天你就會得癌症死掉。」
「OK, 前半句話是我說的, 後半句話是你的。」楚靳指了指陳沐言, 「EVEN只是依賴我而不是愛我, 所以他不是我要選的那個人。
」
「依賴和愛有什麼區別?我倒想聽你這個哲學家解釋一下。」
「你依賴一個人, 意味著沒有他你處理不好你的事情, 完成不了你的夢想或者不知道該怎樣到達你想要的目標。比如說EVEN,他需要有人看著他,為他計劃好一切讓他感覺到自己是被照顧著的,他才能做好一件事情,這是依賴。所以即便沒有我,他也能找到另一個人,比如說你哥哥陳之默,或者他的經紀人。」
「那麼愛呢?我一直以為愛一個人你就會依賴他。」
「你愛一個人,不代表沒有他你就會放棄你的夢想或者不能做你該做的事情。打個比方,陳沐言,你想成為一個醫生,即使你離開了陳之默,你依然走在『成為醫生』的道路上。」
「等等,」陳沐言無奈地舉起了手,「為什麼我覺得你這個比喻是在說我愛陳之默?」
「如果你不愛他就不用對我說的話那麼敏感。」楚靳側目,「你會覺得我只是在說你並不是那麼依賴陳之默。」
「你把我繞昏了。」
「繞昏你的只有你自己而已。」楚靳走到陳沐言的面前,忽然身體前傾,唇瓣滑過他的臉頰,「再見,陳沐言。」
楚靳淺笑著,眉眼間是難以言喻的惆悵。
研究生考試的結果公佈了,和陳沐言預料的一樣,沈清通過了初試,複試也是與導師的面試,鄭穎早就對沈清有所瞭解,所以一切都不成問題。
沈清的面試早上就結束了。她很興奮地來到B大附屬醫院,一直等到陳沐言午休。
在醫院的天台上,冬季才剛過去,天氣仍舊有些冷。兩人握著咖啡,靠著牆。
「我真的不敢相信下個學期我就是鄭教授的研究生了!」
「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又一次和你成為同學。」
「又一次?」沈清看向陳沐言,「我們以前是同學嗎?你讓我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我們是小學還是初中同學?」
陳沐言揚了揚眉:「你說呢?」
看著沈清皺著眉頭沉思的模樣,陳沐言不由得好笑了起來。
午休過後回到病房,丁珊珊拿著一份雜誌走到他的身後,敲了他一下,「嘿!陳之默!」
「怎麼了?」陳沐言下意識問。
丁珊珊將那雜誌翻開,攤在他的面前,「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件事!」
陳沐言看著那篇報道的標題,頗有爆炸意味:影帝陳之默數次出入醫院疑患癌症。
照片上的男子帶著墨鏡和口罩,背景是醫院的白色牆壁。
陳沐言認得陳之默的身形,照片上的人確實是他。
「這不會是photoshop合成的吧?」陳沐言用力的分辨著,再一看那份雜誌竟然是《最八卦》,著令他呼了一口氣,「丁珊珊,這本雜誌最喜歡捕風捉影了,只要被他們照到一張照片,他們能為你延伸出幾百個故事。」
「說的你好像就在那裡工作過似的!我勸你還是趕緊給你大哥打個電話吧!」丁珊珊拍了一下陳沐言,很認真地說。
陳沐言搖了搖頭,他確實是在那家雜誌做過狗仔嘛,主編對他們的要求就是即使無法採訪到目標也要盡量拿到照片,他們有的是厲害的撰稿者能夠根據照片來寫故事。
最重要的是,他好不容易能將除夕夜裡那失控的一吻忘掉,現在要他用怎樣的心態來打電話給陳之默?
但是因為這則消息,陳沐言一個下午都無法專注地工作。
他知道陳之默一定是真的去了醫院,就算不一定是癌症,也有可能真的生病了。不……也許他只是去醫院看一個朋友或者導演,又或者他的新戲是以某個醫院為背景……
「陳沐言,你是個很棒的實習生。就因為你很棒所以我不希望你把聽診器伸到病人的腋下,因為我確定,聽診器無法感應到腋下的淋巴。」主任醫生的話讓陳沐言回過神來。
「對不起,我馬上……」陳沐言這才發現那個病人正用奇怪的目光看著自己。他應該感謝自己選擇的是心臟內科,如果作為一個外科醫生在手術途中發呆將會是很嚴重的後果。
心神不寧的感覺持續到下班,他開車回家,路過了一個報亭。
陳之默要是入院,應該是個很大的新聞。既然《最八卦》已經搶先爆料了,其他媒體應該不落其後,如果陳之默沒有生病,澄清的報道應該已經出來了。
然而當他來到報亭前,一抬頭看見《娛樂風》的封面也是陳之默戴著口罩從醫院出來的照片時,他真的害怕了起來。
付了錢,端著雜誌走進車裡,他就翻閱了起來。《娛樂風》算是娛樂圈裡很受認同的雜誌,像是陳之默的茶几上偶爾也會擺上幾期。
這篇新聞同《最八卦》寫的大同小異,只是沒有那麼誇張,裡面沒有提到陳之默是不是得了癌症,只是保守性地寫了一句「身體欠佳」,然後附上年後這段時間陳之默的照片,顯得有些憔悴,看起來消瘦了不少。
陳之默會去醫院當然不肯能是感冒了或者頭疼之類的小毛病,這讓陳沐言惴惴不安了起來。
車子開到了公寓下面,陳沐言趴在方向盤上。
傻瓜,現在不是逃避的時候,而要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生病了!
陳沐言拿出手機,撥通了陳之默的電話,但是卻被告知對方已關機。這讓他更為緊張。
而此時,王大友的辦公室裡,陳之默正躺在沙發上看著雜誌。
「嘿,我說是不是該召開記者會來澄清一下你得癌症的消息了?我的天啊,連《娛樂風》都覺得你生病了!」王大友用鋼筆敲著辦公桌試圖吸引陳之默的注意力。
「再等等,你急什麼。」陳之默將雜誌翻過一頁,唇線是愜意的弧度,「蘇文熙被一個富商求婚了,你說我是不是應該送點什麼?」
「哦,老天!你不能再讓他們亂寫了,我們要馬上控制媒體,否則他們把你寫成得了艾滋病怎麼辦?」
「那我會告訴他們其實我不是有艾滋病,而是得了妄想症,就像他們妄想我得了什麼不治之症好讓他們寫出大片大片的報道,鈔票滾滾而來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王大友的電話響了。
「你不接聽嗎?」陳之默問。
「如果是記者的電話呢?要我一個一個跟他們解釋你活的很好,離死還遠著呢!」王大友煩躁地把手機扔向陳之默的腦袋,卻被對方輕鬆地抓住了。
看一眼上面的號碼,陳之默翻過身去,面朝沙發的靠坐露出淺笑。
「喂,小言嗎?」
車子裡的陳沐言僵在那裡,他沒有想過會聽到陳之默的聲音。
「怎麼不說話?」
「……我以為這是王大哥的手機。」
「這確實是王大友的手機,只是他以為你是哪個煩人的記者,所以就把手機扔給我了。」
「哦,是這樣……那雜誌上說的不是真的咯?你沒有得什麼癌症之類的,對吧?」
「沒有,如果我真的快死了,王大友會通知你的。」
「那……那就好。再見!」陳沐言剛要掛電話,卻被陳之默叫住了。
「小言!」
「什麼?」
「我……不可能一直在你身邊,我也知道你根本就不想待在我身邊,所以……照顧好你自己。」
「我會的。」陳沐言皺起眉來,他不喜歡陳之默說那些話的語氣,讓他隱隱不安起來,「那個默哥……」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陳之默就把電話掛斷了。
「大友,我們可以準備記者招待會了。」陳之默從沙發上坐起來,將手機扔回給王大友。
「嘿,你這個壞傢伙,什麼叫做『照顧好你自己』?這不是電視劇裡面的臨終遺言之類的嗎?」王大友咧著嘴巴,「你就是故意要他擔心對吧?」
「我可不止要他擔心,我還要他回來。」陳之默揚了揚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