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把她吃掉,而是要想著法兒的對她好。」
「那怎樣才是對她好?」
「很簡單啊,你覺得什麼好吃就要給她吃,什麼好玩就給她玩,什麼衣服漂亮就給她穿,總之要哄的她開開心心的,她開心了,就會跟你玩了。」軒轅流霜半仰著頭,露出修長的脖頸線條,還有那半垂著令人遐想無邊的雙眸,一旁的宮人們忍不住抬頭看著他,全然忘記了這對主子是多麼冒犯。
「給她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軒轅靜川掰著手指將它們記下來。
「嗯,所以今晚早點睡吧,明天你還要去找你的小饅頭呢!」軒轅流霜伸手揉了揉弟弟的腦袋。
「好!我去睡覺了!」
軒轅靜川的話音一落,身後的宮人們都呼出一口氣來,生怕這個小祖宗晚上還要折騰。
還好有小江子,否則單憑路小漫一個人是沒辦法將王貝兒背回去的。
當她們回到宮捨,一向對這種事情無動於衷的同房宮女們反倒熱絡起來,又是幫王貝兒打熱水泡腳,又是幫她鋪被子。
王貝兒都低下頭小聲對路小漫說:「她們都吃錯藥了嗎?」
「什麼吃錯藥啊。就是些牆頭草,風吹四面倒。趁著她們還把我當回事,咱們就好好享受享受吧!」路小漫瞇著眼睛笑了笑。
晚上,路小漫和王貝兒擠在陳順給她安排的那張小床上,裹著軟軟的被子,路小漫的唇角都快翹上天。
「小漫,你身上什麼味道?可真好聞啊!」
「是這個!」路小漫將脖子上的藥囊扯出來放在王貝兒的鼻子前晃了晃,「我師父給我的藥囊,他說有了這個,我晚上就睡的香了。」
「你師父可對你真好啊!」王貝兒露出羨慕的表情。
「要不……我求求師父也收你為徒?省的你陪著那個傻子?」
「別!」王貝兒摀住她的嘴,「你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安太醫想收多少個徒弟都行?我還想勸勸你呢,現在跟了安太醫,就更要小心了!別再大大咧咧,也別招惹是非!跟著師父,少說話多做事,懂嗎?」
路小漫望著王貝兒的雙眼,才發覺這個看似軟弱的姑娘其實比自己堅強成熟多了。她是家中的長姐,習慣了照顧弟弟,也習慣了去犧牲。
路小漫知道說的多了都是空談,只要她自個兒記得王貝兒的好就行了。
雖然王貝兒沒做過什麼感天動地的事兒,但她是第一個將路小漫的眼淚當一回事的人。
兩個小姑娘就這麼摟在一起睡到了天亮。
王貝兒替路小漫整理好了衣衫才拍了拍她的後背道:「第一天跟著師父,千萬要懂禮數,別丟人臉,知道嗎?」
「知道了!」路小漫行出了門,回頭時瞥見王貝兒依舊站在門口望著自己,笑著揮了揮手。
她閉上眼睛祈禱,但願今天軒轅靜川不會再做什麼危險的遊戲,也不會胡亂地不開心,這樣王貝兒就不會遭殃。
來到太醫院,路小漫還真看到了好幾個白鬍子老頭兒,看來安致君還真是最年輕的太醫。
入了安致君的醫捨,路小漫瞥見他正在整理藥箱,低首垂眉,一身素衣,有種快成仙飄然遠去的感覺。
「師父。」路小漫輕喚了一聲。
「來了?今天要去給宋才人診脈,再去看看淳嬪的小公主。」安致君抬起眼來看了路小漫一眼,又道,「你就跟在我身旁,有問題也要等離開了再問。對於宮中各個嬪妃、公主的診脈結果,切不可到處亂說,明白了嗎?」
「明白。」路小漫知道安致君說什麼都是為自己好,而且哪個主子不忌諱自己身體的毛病被別人知道的?
「走吧。」安致君剛要將藥箱背上肩膀,路小漫就搶著將它背上身。
「師父,還是我來吧!有了徒弟,藥箱還能讓您背?」路小漫仰頭,笑容裂的大大的。
安致君摸了摸她的頭頂,「好吧,你若是背不動了,就告訴我。」
「不會背不動的!」路小漫信心滿滿。
兩人出了太醫院,一路走,碰到不少宮人都紛紛向安致君頷首行禮,感覺他們就是在向路小漫行禮一樣,看得她心裡那個暗爽啊。王貝兒說過,安致君是唯一的四品太醫,在這後宮裡,算個小官兒呢。
只是他們越走越偏,那些繁華的樓閣漸漸遠去,就連園中草木都雜亂著顯露出幾分落敗來。
「師父……不是說去宋才人那兒嗎?」路小漫東張西望,這會兒連個宮人都看不見了。
「你不記得宋才人了?」
「……聽著耳熟……。」路小漫猛地一拍大腿,「哎呀,就是那個因為春桃受到牽連的宋嬪?」
「是啊,嬪下面是良儀,良儀之下才是才人。一般剛入宮的秀女只是待皇上寵召的宮人而已,只有被皇上寵幸了,才能成為才人。之後,再慢慢升良儀、昭容、嬪、貴嬪。」
「那……就一個春桃,讓這位宋嬪一下子就摔到底了?這不是同被皇上休了沒啥區別?」
「小漫,她是才人或者嬪妃根本與我們無關,她得寵或者不得寵也與我們無關。我們去,只有一件事,就是她的身體如何,有病我們就醫治,無病也是她的幸事。」安致君的話淡淡的,但路小漫知道他是在教導自己,他並不強迫路小漫一定要按照他的想法去想,只是說出他的心中所想。
「知道了師父。在您這裡沒有貴賤也沒有是非,只有醫道。」路小漫小跑兩步跟上去。
「醫道」二字令安致君微微一笑,朝路小漫伸出手來,「給我吧,讓你背著這個,不知道何時才能走到宋才人那兒。」
路小漫嘿嘿將藥箱交出去,「師父,你的箱子裡是不是放了石頭啊!」
「是啊。」
「我說怎麼那麼重呢!那石頭幹什麼用呢?」
「不幹什麼用,就是為了讓你背著。」
「哈?師父!你騙我!肯定是有用的!」路小漫拽著安致君的袖子,安致君別過頭去就是不回答。
日光將兩個人的影子拉長,掠過碎石小路,滑過那一片風中輕搖的小黃花。
一大一小,她是他的小尾巴。
繁露閣的門口,一位宮人正翹首以盼,看見安致君來了就急匆匆迎了過來。
「安太醫!您終於來了。宋才人已經好幾日吃不下飯了……現在一張臉兒慘白看的奴婢心疼極了!」
「小翠,你先別著急,也許只是氣鬱所致。先為才人請脈吧。」
剛來到繁露閣的時候,就覺著這裡特別冷清,四周沒什麼人來往,整個閣樓也顯得孤孤單單,不如南園還有其他地方的宮宇樓閣那般華麗。走進去之後,這種感覺就更明顯了。
除了小翠,再沒有其他宮人。
香爐裡空空如也,帳幔也是青灰色的,地板上有些斑駁,想來這繁露閣有些許日子沒有被打理過。
不遠處的榻上,一個女子正躺在那裡,靠著床頭,眼神茫然。
「才人!才人!是安太醫來為你請脈了!」
那個小翠一副高興的不得了的樣子,忙碌地準備茶水。
「安太醫,真對不住啊,我們這兒只有這些了。」小翠露出歉意的笑容。
路小漫低頭一看,這哪裡叫茶水啊。茶是冷的,茶葉乾癟地沉在杯底,根本泡不開。
安致君卻不以為意地抿了一口,然後有條不紊地打開藥箱,取出一包細絲。
「小漫,你去將這細絲繫在才人的手腕上。」
「哈?我嗎?」
「對啊,你去吧。繫個活結就行了。」
路小漫帶著細絲來到宋才人的榻邊,這才發覺她整個人都那麼蒼白,眼中是空無一物的茫然。她是個美貌的女子,娟細的娥眉,小巧而挺秀的鼻尖,曲線優美的脖頸,路小漫是怎麼都理解不了,哪個男人不是把這樣的女人捧在手心裡疼的,怎麼說不愛就不愛了呢?
將細絲繫好了,路小漫緩緩退回到安致君的身邊。
這還是第一次看見懸絲診脈,路小漫覺得新奇無比。
安致君的手指點在細絲上,時而滑動,時而旋轉,他的表情始終平靜,路小漫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小漫,你出去玩會兒吧,我聽見閣外的草叢裡有蟋蟀的聲音。」
路小漫頓了頓就明白安致君是要支開自己,看來宋才人得了什麼不治之症吧?
「謝謝師父!那我出去玩兒了!」路小漫歡蹦亂跳地跑出門去。
安致君只是低笑了一聲,「這小破孩子!」
繁露閣外就是一片沒怎麼修剪過的草叢,安致君說的沒錯,真的有蟋蟀的聲音。
路小漫扯起唇角,拔了枯草,將它們搓成一縷一縷,再編成一個草籠子。要說撲蟋蟀,那可是路小漫的專長啊,沒兩下就抓住了兩隻,將它們塞進草籠子裡,再把最後一根稻草擰上去,蟋蟀就被關在裡面了。路小漫一邊看著,一邊覺得自己可真有才啊!
沒過多久,安致君就背著藥箱走出來了。
「小翠,不用再送了,就到這兒吧。回去好好照顧宋才人。」
「奴婢謝過安太醫了,安太醫的叮囑奴婢句句記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