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靜川跑來跑去,路小漫每次快抓到他的時候都差了那麼一點。
其實誰都知道,那是她在讓著他。
軒轅流霜的目光拉的很長,像是要將目光所及之處都包裹起來。
陳總管來到他的身邊,笑著說:「小漫這丫頭是長大了,人也穩重了不少。要擱在從前,她才沒這麼好的耐心陪著五皇子玩呢!」
「那是因為靜川在她心裡變得比從前重要了。」
就在這個時候,軒轅靜川忽然被路小漫給抓住了,路小漫哈哈笑著正要摘掉眼鏡上的綢布,誰知道軒轅靜川猛地用力一撞,路小漫便向後倒了下去。
「小漫——」
軒轅流霜剛上前一步,軒轅靜川已經跌落在路小漫的身上,兩人的腦袋撞在一起。
路小漫的唇上一陣柔軟,對方溫熱的舌尖勾過她的上唇,短暫的一瞬,猶如錯覺一般。
「唔……。」
軒轅靜川還壓在她的身上,他的胳膊環過她的身體,如果會疼,也一定是他的胳膊,而不是她。
路小漫捂著嘴巴撐起軒轅靜川的肩膀,他卻跟沒事人一樣哈哈笑著。
陳公公趕緊上前將她拉起來,方才軒轅靜川親上她的那一幕,如果離的不近是肯定沒看明白的,但是軒轅流霜與岳霖梢鐵定是看見了。
「小漫啊!五皇子不懂那些事……你別往心裡去啊……。」
路小漫卻忍不住不停地回想那一刻軒轅靜川的舌尖,像是要挑開她的心門,長驅直入。
「沒事。」
她露出大大的笑臉,沒心沒肺地笑了。
軒轅流霜揚起下巴,目光暗沉下去。
就在岳霖梢還沒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轉身離去了。
「四殿下,等等!」
黃昏時分,岳霖梢回到了重華園,容貴妃讓墨心送她出宮門。
兩人走在宮巷裡,墨心一直畢恭畢敬,岳霖梢巧笑嫣然與她套了半天近乎,墨心才沒那麼生硬了。
「墨心姐姐,霖梢今日在南園裡見到了那個名叫路小漫的宮女,四皇子好像跟她很熟啊。本以為像是四皇子這樣的身份,會高高在上不屑與宮人來往呢。」
提起路小漫,墨心的步子頓了頓。
「路姑姑是安太醫的高徒,曾經救過殿下的性命,殿下與之交好乃人之常情。」
「是這樣啊。」岳霖梢笑了笑。
又走了兩步,墨心忽然停下來腳步。
「岳小姐真的要知道嗎?」
岳霖梢的唇角揚起,「墨心姐姐你是知道的,容貴妃想要撮合我與四皇子。既然是要托付終身,四皇子的事情,我難道不該清楚嗎?」
墨心輕笑了一聲,淡淡的苦澀流露出來。
「路小漫就是掉了根頭髮,殿下都會心疼。」
「可……殿下再喜歡她,她也不過是個有宮籍的奴婢,頂多也就給殿下做個侍寢的丫頭。」
「這件事奴婢也是從娘娘那兒聽來的。前些日子,殿下拜訪過虎威將軍,想請他收路小漫為義女。靜妃娘娘寵愛路小漫,曾經跟皇上提過要為路小漫除去宮籍,在太醫院奉職。這是多大的恩典,靜妃娘娘開了口,皇上雖然沒同意,卻提路小漫為六品宮女,多大的榮幸?只要有心,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有什麼不可能的?」
岳霖梢的手指緩緩握起,鄙夷地一笑,「本小姐就不信了,她一個奴婢真比得上我這個相府出身的小姐。」
墨心低頭不語,宮門近在眼前。
岳霖梢仰首而去,放眼眾多皇子,四皇子是她最好的選擇。
晚膳時候,軒轅靜川還是像從前一樣,什麼他覺得好吃的都要往路小漫面前塞,而路小漫也不像從前傻傻的什麼都裝進肚子裡。
「小饅頭,你不喜歡吃嗎?」
路小漫捏了捏他的臉,「再好吃的東西,如果一直吃一直吃也是會膩味的,為了讓自己一直喜歡,所以我每次只吃一點點。」
「原來是這樣啊。」軒轅靜川揉了揉肚子,若有所思,「怪不得每次吃到肚子難受之後我就不再喜歡那個東西了!」
用過晚膳,路小漫給他做了個竹蜻蜓,他就在寢殿裡一直玩,直到眼睛快睜不開了,陳公公才哄著他更衣安寢。
「小漫不要走……等我睡著了你再走好不好?」
「好啊。」路小漫在他的榻邊坐下,他還是不滿意地扯了扯她的衣袖,路小漫只得合著衣衫躺下。
軒轅靜川滿意地抿了抿嘴巴,「小饅頭,我想摸你的耳朵。」
路小漫不由得發笑,她小時候也是要摸著娘親的耳朵才能入睡呢。
「好啊。」
軒轅靜川的手指輕輕揉捏著路小漫的耳垂,很有規律卻又很輕柔。
他發出綿長的呼吸,優雅的睫毛安靜地垂落著,他手指的動作不知何時停了下來,路小漫也有些昏昏欲睡了。
該回去宮捨,不然王貝兒該擔心了。
她剛動了動,軒轅靜川便發出呢喃聲,手指尋找著路小漫的耳垂。
怕他醒過來,路小漫趕緊將他的手放回自己的耳朵上。
陳公公在一旁忍不住笑出聲來。
好不容易,軒轅靜川睡熟了,陳公公送路小漫回去宮捨。
靜謐的南園在黑夜之中顯得神秘了起來。陳公公手中的燈籠將兩人的影子拉長,搖晃而朦朧。
「唉……今天見到左丞相家的小姐就知道等四皇子有了王爵,她就是王妃了。」
路小漫低頭一笑,想起軒轅流霜的親吻,還有他說過會帶她離開皇宮。
也許自己是期盼過也是心動過的。
只是知道最終都會成空,所以才會逃避吧。
「容貴妃可以放下一顆心了,可老奴卻不得不擔心五皇子啊。」
「怎麼了,陳公公?」
「老奴老了……可五皇子還年輕,老奴沒法子伺候他一輩子啊!只盼著皇上能給殿下選個像是岳小姐那樣的王妃,家世深厚,這樣等五皇子成年離開了南園,也不會無所依靠啊。」
陸小曼的心頓時沉了沉。她只看見了軒轅靜川的無憂無慮,卻沒有想過他的將來。
一個癡傻的皇子等到光烈帝百年之後誰來庇護他?
「真想帶他走……。」
路小漫停下腳步,陳公公也拎著燈籠回過身來。
「什麼?」
路小漫低頭自嘲地一笑,「沒什麼,我方才想,要是我到了二十五歲能離開皇宮了,就在京城裡開個藥坊。如果殿下不是皇子,沒人會管他去了哪裡做了些什麼,我就帶著他行醫。我給人診脈開方子,他就在一旁搗藥。沒有病人的時候……我就帶著他到市集逛逛,他說喜歡糖葫蘆,我就給他買糖葫蘆……他說喜歡糖人,我就給他買糖人……他愛看雜耍,我就陪著他看……。」
「就算……他是傻的?」
這是陳順第一次用那個字來形容軒轅靜川。
「傻的又怎樣?我不相信自己養不活他……再大不了,我帶著他一起做乞丐。他生了副好皮相,還怕無人施捨?」
路小漫哈哈笑了起來,怔在那兒的陳順回過神來。
「他可是五皇子,怎麼可能跟我去開藥坊更不用說做乞丐了!陳總管你還不心疼死啊!您就是入了土都會爬出來找我的!」
「呸!呸!呸!你個小破孩子胡說些什麼呢!老奴再活個十幾二十年的沒問題!」
翌日午後,安致君要去東宮為皇后診脈,皇后的頭疼又發作了,聽說午膳都沒吃兩口。
路小漫收拾了藥箱本來要跟著去,安致君卻將她留了下來。
「小漫,你就在這裡幫著杜太醫配藥吧。皇后娘娘的頭疼是舊疾,你去了也和前幾次一樣學不到什麼東西了。」
「謝謝師父。」
安致君知道路小漫見著皇后就會想起在行宮落水的事,心裡會發楚。
她將藥箱掛上安致君的肩,送著他出了門就去幫杜太醫的醫僮配藥了。
幾個醫僮小聲議論了起來。
「知道皇后娘娘為什麼頭疼嗎?」
「這還用猜,當然是因為右丞相和左丞相不對付了!兩派鬧騰著,結果將二皇子拉下水了!」
路小漫只是安靜地稱量各種草藥,將它們包好,放到一邊。
天空漸漸陰沉起來,灰色的雲翻滾出浪潮,拍打向天際。
胸膛裡發悶,鼻間是濕潤的味道,看來這場雨會下的很大。
宮巷裡、園中的宮人們都紛紛回去宮捨或者殿中。
王貝兒披著黑色的蓑衣一路小跑,希望能在雨落大之前回到南園。她剛從採辦局出來,前些日子她拜託採辦局的王公公給自己買了半匹絹布,想著要給自己還有路小漫做一套秋天的褻衣,誰知今天剛去付了剩餘的銀兩,老天就翻臉了。
為了讓剛買回來的絹布不被淋濕,王貝兒將它們抱在了懷裡。
只可惜跑了沒多遠,雨便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