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慮」二字被咬的極重,霎時之間,香爐齊齊落地,煙霧乍起。
溫流馨一掌襲向慕容聽風的面門,而對方則沉穩地向後一仰,不想那溫流馨的袖中竟然藏有暗器,十幾隻銀針射出,慕容聽風早就從腰間拔出軟劍,劍身一抖,婉轉之下將那十幾隻銀針一一擋下。緊接著他一個翻身,輕姿颯爽立於桌邊,手中一掌正好將那桌子震裂,還好溫流馨躲的快,否則早已被那掌風擊中必然吐血當場。
身邊紫衣侍女手中的提桿伸出劍刃來,寒光凜凜,殺意四伏。
慕容聽風指尖在劍上一彈,眉宇間毫無緊張之色,「爾等都不是我的對手。」
八名紫衣侍女齊齊衝了上去,她們配合有度,攻守得宜,若是武林中的普通高手,只怕擋得了二三十招卻過不了百招。但是慕容聽風卻並非一般高手,他的劍術精湛,起承轉合之間氣度非凡,溫流馨第一次見到此等劍法,但是她卻又深深明白真正厲害的並非這套劍法,而是使劍之人。
「他的眼睛……真的看不見麼……」
明明以為是天衣無縫的配合,卻偏偏被慕容聽風不斷找出破綻。二十二招不到,她的八名侍女已經處於劣勢。
她已經得罪了慕容聽風,此刻就算願意收手也晚了。
溫流馨一躍而出,掌法與指法並用,慕容聽風手中軟劍令人防不勝防,溫流馨以為自己點住了他的劍身,卻不料劍尖襲向自己的肩膀,只覺得每一刻都凶險萬分。
慕容莊主曾經在武林人士面前展露過一招千鈞劍訣,名喚「翻雲化雨」,當時在場武林人士只覺得此招平凡無奇,只有一葉禪師道了一聲「阿彌陀佛,妙哉妙哉!」
如今,慕容聽風所使出的正是那招「翻雲化雨」,而溫流馨卻發覺自己竟然無拆解之法,勢必將至,劍尖刺向她的心口。
眾人皆道慕容山莊的二公子天賦極高,溫流馨只以為他不過是盛名之下的空皮囊,如今見到他的武功修為,才明白傳言不虛……
就在溫流馨閉上眼睛正欲受死之時,那劍尖卻在觸上自己衣襟時戛然而止。
「閣主!」
「閣主!」
幾名侍女紛紛衝上前來,溫流馨緩緩睜開眼,只看見慕容聽風將劍收在了腰間。
「溫閣主,今日你我切磋,聽風還要多謝溫閣主手下留情。」慕容聽風淡然一笑,伸手摸了摸原本座位,腳下踢到碎裂的盤子,發出一聲歎息,「真是可惜了那一桌酒菜。」
溫流馨自知不敵慕容聽風,而對方已經不計前嫌也給了她一個台階下,心下感激。
「二公子,流馨有一句話,二公子若是願意聽,是好事。若不願意聽,就當沒有聽過,可好?」
「溫閣主請說。」
「二公子心性開明,也許無意於江湖紛爭名號地位,但是你不爭別人也會逼你同他爭。」
「聽風明白。」慕容聽風微微頷首。
「……二公子,小心身邊人。流馨言盡於此,告辭了。」溫流馨說完之後,便下樓離去。
蕭謠一個人在著集市上晃悠著,心思卻不在著集市之上。那些扛著冰糖葫蘆的小販經過她的身邊,她連看都沒有看一眼。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圍著一個老者津津有味地看捏糖人,蕭謠卻提不起一絲興趣。直到有人經過她的身邊,議論說什麼什麼酒樓發生了打鬥,差點沒把酒樓給拆了,這才驚起蕭謠一身冷汗。
慕容瘋子!那個溫流馨說話繞來繞去總覺得不像他的朋友,難道又是找他麻煩的人?
蕭謠飛奔回去酒樓,一路上撞了幾個行人被人罵罵咧咧,她就似沒聽到一般瘋跑。
「這是誰家的孩子啊!集市上亂跑什麼!」
「真是沒有教養!」
蕭謠來到那酒樓之下,抬頭瞥見慕容聽風安然無恙倚在欄邊,心中不由得舒了一口氣。登登登上了樓,再看見那一片狼藉,店裡的小二正在打掃收拾,蕭謠明白那個溫流馨是真的來找茬的。
「喂!慕容聽風你沒事吧!」蕭謠衝到他的面前,卻又害怕碰他一般停在那裡細細端看他的身上是否有傷處。
慕容聽風從聽見蕭謠上樓的聲音開始,唇上就抿起了笑,「沒事啊。」
「我還以為那個溫流馨喜歡你要同你聊天什麼的,我才走的!原來她不是啊!」
慕容聽風笑的更開了,「她確實是少見的美人,可惜不是我的菜。」
「那她就是找你麻煩的啦!你怎麼不早說呢!我要知道她找你麻煩我就不走了!」
「你不走了?」
「是啊,她跟你打的時候我能告訴你她在幹什麼啊!」
慕容聽風伸手捏了捏她的耳朵,「笨蛋。你不懂武功招式,怎麼說的清楚她出的什麼招呢?而且你嘴巴說的未必有我耳朵聽的快。」
蕭謠吸了一口氣,忽然想到什麼一般歪著腦袋問:「溫流馨的身手厲害嗎?」
「算是不錯,武林中能排名前五十之列。」
「哦……你都瞎了,還能把她打跑了,那是不是說明你更厲害?」
「如果這是你對我的恭維,我很樂意接受。」慕容聽風將一錠銀子扔給正爬上樓來的酒樓老闆,「這是賠償你酒樓損失的銀兩,不知道夠不夠。」
「夠了!夠了!公子……你還要不要再用些什麼?」老闆上樓時臉色還是鐵青的,這會兒捧著那錠銀子,整個臉色驟然紅潤起來。
「不用了,多謝老闆。」
兩人一邊走下樓梯,蕭謠走在慕容聽風的前面,讓他搭著自己的肩膀行路,整個人卻又安靜不下來,不住地問道:「可是你不是才十七歲嗎?你剛才說那個溫流馨可以排在武林中前五十名,你比她還厲害,你排了多少名啊?」
慕容聽風就似吊她的胃口一般,偏偏就是不回答她,「一會兒你還要不要在路上吃些小吃?」
「不用不用!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那我們繼續做馬車去下一個城鎮吧。」
「嘿!我說你就告訴我你在武林裡排名多少有那麼難麼!」
蕭謠那個時候還沒有關於武林,關於江湖太多的瞭解,只知道所謂武林,就是指那群武功了得的人,而江湖……有武林人士的地方,就有江湖。
慕容聽風總是淺笑著,似乎因為眼睛看不見了,所以他就想聽蕭謠說話,說的越多越好。當蕭謠沉默的時候,慕容聽風就知道她是想起了娘親的事情,那種思念與愁苦會在寂靜時蔓延,只有當蕭謠無與倫比地開心時,她的聲調會輕輕揚起,引得聽她說話的人也不由自主地笑起來。
蕭謠逐漸明白慕容聽風就是在逗弄自己,幾分惱怒的轉過頭來,「喂!你不說就算……」
人群上方,一個穿著黑衣的人影掠過行人頭頂,宛如鬼魅凌空而行,他的臉上帶著一枚烏金面具,猙獰可怕,但是身姿輕靈,點過他人頭頂之時被借力者竟然毫無反應。不過剎那而已,他手中掌力運行,就在一掌拍出之時,蕭謠張大嘴巴卻無法說出話來,偏偏慕容聽風雙眼看不見蕭謠的異樣,正要打趣問這小姑娘怎麼不嘰嘰喳喳地說話了。
不知道蕭謠哪裡來的力氣,猛地一把將慕容聽風拽開,恰逢那黑衣人一掌推出,掌力厚重狠戾,正中蕭謠胸前。
蕭謠只覺得五臟皆震,整個人被巨大的力量推了起來,然後重重地摔落,道路兩邊所有小攤都在這股勁力的衝擊之下,紛紛被掀翻,震向蕭謠倒下的方向。
「蕭謠——」慕容聽風正要奔向蕭謠所在的位置,那黑衣人一招不得下一招已然襲向慕容聽風的後心。
他只得出手接招,黑衣人內功修為深厚,慕容聽風暗叫不妙。
「不過十幾歲的年紀,就能接下本座十二招,果然天賦非常。」黑衣人聲音冰冷,卻殺意四伏,「就讓本座見識見識《千鈞劍訣》的最後十招是如何精妙!」
慕容聽風心下緊張蕭謠,他叫喊了半天,竟然未聽見蕭謠半聲回應,不管這黑衣人來歷如何,慕容聽風只想快快解決了他好查看蕭謠的傷勢。
腰間軟劍驟然抽出,慕容聽風劍招如同流雲飛瀑,瀟灑恣意之中更多的是置敵於死地的決絕。
劍招延綿不絕,同樣的招式,慕容聽風能從不同角度使出,威力不盡相同,招招精妙毫無破綻,而那黑衣人也是武功卓絕,慕容聽風佔不到半分便宜。
蕭謠此時只覺疼痛難忍,眼前一片模糊什麼都看不清楚,全身乏力,一口鮮血噴出,輕微的咳嗽都能震的自己內裡臟器撕裂一般疼痛。
而慕容聽風自然聽見了那一聲吐血,握劍的手指發白,聽得一陣怒吼,不過扎眼的功夫,慕容聽風竟然使出了七八招,劍招之快令人無法分辨,內勁之大更是讓人無法抵擋,黑衣人被他一劍震懾得向後退了幾步,而慕容聽風卻沒有乘勝追擊,而是一個輕靈後躍,落到了蕭謠倒下的地方,蹲下身來四下摸索,終於摸到了那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