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相親的那位,原來人家早來過了。
楊筱光不滿地嘀咕,不早說,害她白跑一趟,但口頭上口氣還是客氣的:「沒有關係,沒有關係。我今天遲到了,真不好意思。」
對方抱歉道:「下回一定請你吃飯,我幫你叫了份晚餐三明治套餐,已經埋過單了。」
對方倒也的確是一位細心的男士,楊筱光心內立刻悄悄給他加了幾分。
她也不客氣,就近尋好一處臨街的好位置,找來服務生要了那份已埋單的三明治套餐。望望外頭廣場上的大屏幕播的電視節目,正播到選秀比賽,有女孩兒晉級失敗,和競爭對手抱頭痛哭。不管是真傷心還是假傷心,惺惺相惜或者逢場作戲,總之噱頭很足,很能打發時間,讓楊筱光一個人也能把這頓一個人的晚餐吃得悠然自得。
只是店內稍嫌吵鬧,坐在楊筱光身後有對男女在談分手。
男的說:「你要的是房子和車子還是我們三年的感情?」
女的說:「我也痛苦了很久,你要我怎麼跟我爸媽交代?如果我跟你裸婚,他們會有多大的壓力?」
男的說:「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女的說:「你別這麼幼稚行不行?」
男的拍案而起,做馬氏獅子吼:「你竟然說我幼稚?你不就是因為我沒車沒房要甩了我嗎?你這女人怎麼這麼現實無恥?」
茶館裡原本寧靜的氣氛被打破,店裡為數不多的十幾位客人同楊筱光一道齊刷刷看向這對正談分手的男女主角。
女的受不了大家的注目禮,羞紅著臉拉扯男的的衣袖:「你別這樣,你讓我怎麼做人?」
「你還能想到做人?你他媽的都跟我談分手了你還想要做人?」男的反手,從瓊瑤男到獅吼男再向暴力男方向發展,一掌劈開了女的的手。
女的也怒了,刷地站起來:「你不要這麼死皮賴臉!」
男的惱羞成怒,竟揚起手來,女的一下怔住了,下意識地用手抱住腦袋。
他的手被人及時抓住了。
「公眾場合,注意影響,要不要撥110協助解決糾紛?」
男的憤憤地抽回手,瞪了楊筱光這個多管閒事的人一眼。
「吵架回家吵去,跑這裡存心丟中國人的臉?」楊筱光指指店裡十幾個中國人中的一個神情專注正看好戲的老外。
男的臉面盡失,不得發作,也不管女的,甩手出門。女的也自覺丟臉至極,羞憤離去。
店裡恢復了平靜。
楊筱光扯扯衣服,悠然入座。
有人經過她身邊,停了下來,好像很關注地望了她一眼,道:「你還真愛管閒事。」
楊筱光斜眼,外頭天色已暗,茶館內燈光昏暗,但是仍能讓她看清楚這張年輕的五官標緻的白皙面孔。尤其是他還在微笑,露出了很白的牙齒,使他的笑容很明亮,絕對賽過田亮。楊筱光差點兒本能地要彈個響指來配合小帥哥的隆重登場了。
所以她絲毫不介意同陌生的帥正太開個小小的玩笑:「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我們要做可愛的上海人』,就在二號線地鐵站那邊掛著呢!」
正太笑了起來,微微垂了頭,把左手的工具箱換到了右手。楊筱光突然認出他正是自己上次在此地相親時見過的那個送海報的男孩兒。
服務生走過來,把一個信封遞給正太,說:「這是報酬。」
楊筱光望著帥正太,回憶起上回在此店遇到的情形,心想,原來是來賺外快的。
帥正太並不理會楊筱光好奇的目光,坦然地將信封收了過去,折疊起來塞進口袋。
服務生見楊筱光的飲料喝完了,便問:「這位客人,要不要添一杯大麥茶?」
楊筱光搖手:「為了我的口福之道,還有你們的營業額,我要杯熱可可。」
服務生被她逗笑了,速去製作飲料。帥正太也沒什麼話題找她搭訕了,便拎著工具箱離開。茶館裡的客人趕著去吃晚餐也走了個七七八八,連空氣都冷清下來。
從這邊窗口看出去,對面最近很紅火的川菜館門庭若市,排隊等號的大多是小情侶,雙雙對對,好不熱鬧。
路燈亮起來,她立馬看到鏡面倒映的自己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椅子上,孤鬼一隻似的。
楊筱光把熱可可喝完,想,其實找個男朋友,就是在你最孤獨最需要傾訴的時候能和你一起吃頓飯。她握握拳,為了美好而不孤獨的一頓飯,她只好認命地堅持繼續去相親。
當晚,負責的紅娘方竹打來電話詢問進展,聽了楊筱光的敘述後,當即表示不爽。
楊筱光念在那個叫莫北的男士還算得上體貼的份兒上,說:「你也不要讓別人太難堪了,感覺對方的為人倒是還可以的。」
方竹說:「你能這麼想的話,我就放心了。」她考慮了一陣兒,還是決定把話同楊筱光講穿,「對方談過戀愛,感情經歷不算很複雜,前女友人在加拿大,已經結婚生小孩兒了。他今天應該是真的很忙,他一般不會爽人約的。
楊筱光明白方竹的擔憂,笑道:「我知道媒人難做,要兼顧雙方的感受,搞不好會兩頭不落好。」
方竹也笑:「我知道你性格好,他性格也好,性格好的兩人能在一起最好。」
「你說得我們好像已經成功了一樣。」楊筱光問,「上回你講過,對方家裡的條件是很不錯的,我家可是工薪階層。」
「他的父母不看中這套就沒問題唄,我問過對方的父母了。」方竹頓了頓,忽而講道,「不是家家的父母都像我家那位—」
楊筱光心下一惻然,很想能夠在此刻握一握好友的手,可是所有能想到的話題在腦中滾過一遍,憶及今日方到任的副總,又是話到口邊講不出來。
這樣一猶豫,方竹察覺出了她的不自然,問:「阿光,你還有什麼不好說的話想同我講?」
楊筱光狠狠做了兩個深呼吸,才撮起嘴唇,把話極快速地溜了出來:「我們單位新來的一個副總姓何,是你們學校畢業的,就是何之軒啦!」
這話真是說得極快,從楊筱光的嘴巴裡溜過電話線再到方竹的耳朵裡,就像一條導火索,連著炸藥包,轟的一聲炸出滿天的星。
方竹那頭半天沒有應答,楊筱光隨即擔心暗惱,自己嘴快心直的臭毛病真的要改了。
二人生何處不相逢
嘴快漏風的楊筱光快了這回嘴後,隨後就內疚了大半夜,把好友同新任上司那點兒陳年往事在腦子裡過了幾遍。
他倆當年的往事內情,她原本就知道得並不多。等把「多想也是無益」的這個道理想通可以安心入睡的時候,已近半夜兩點了。
隔日一早是免不了乒零乓啷一路狂奔去趕那考勤鐘的最後一秒的。
楊筱光原本就是賴床貪睡、踏准考勤鍾最後一秒進公司的人。但今日新任副總何之軒要主持新的廣告項目的模特兒遴選大會,心內有鬼的她就怕在此關鍵時刻遲到,讓新領導又在印象分上給自己減兩分。
可是偏偏大清早的又是上班高峰,出租車更是難招,把她急出一頭汗,心急如焚得如高考考數學的那天。
那一天的經歷簡直就像拍電影一樣,楊筱光至今都能記得其間的驚和險。
她在考數學的前一晚本就緊張得不行,第二天悶頭睡晚了,幸虧一出門就招到了出租車,沒想到才走一個路口就被前頭的直行車擋住了轉彎道。
司機只好停下來,楊筱光焦急地把腦袋探出窗口看路況,偏偏一眼看到車外人行道邊的弄堂裡有人喊打喊殺著跑出來,五六個手裡提著棍子的人在弄堂口堵住另一個人,手起棍子落地將那人一通亂揍。
楊筱光從混亂的人群裡看到那個挨打的人,身形瘦弱,好像還是個孩子,被打得無力還手,只得以手護頭蹲了下來。
當時,她用一秒鐘的時間思考,兩秒鐘的時間行動,打開車門,衝著那群人叫:「嘿!大白天打人的,我要打110了!」
那群人住了手,齊刷刷地回過頭來看這好管閒事的人。
楊筱光往後退了一步,才發現此條人行道上行人寥寥,人比車少,少有三兩個人路過見狀,竟岔開道跑去馬路對面走。車裡的又都是大老爺,誰都沒想打開車窗管閒事的意思。實際出乎她的預料,司機好心勸阻道:「同學,少管閒事,回來!」
對面拿棍子的人也是辨別得出形勢的,馬上有兩個揮舞著棍子衝她示威。
楊筱光心裡打鼓,咚咚跳得很急,而身後的出租車司機竟然怕惹事,綠燈一亮,跐溜就把車開走了。她這下可傻眼了,對面的不良少年笑了起來,敲著手裡的棍子,貓耍老鼠似的緊逼過來。
她步步後退,心裡不是不害怕的,只怨自己在特殊時刻還這麼好管閒事。
這時,先前被圍攻的少年不知用了什麼手法竟突出了重圍,冷不防劈手對著身邊最近的不良少年一個過肩摔,登時就亂了這邊少年們的陣腳,他朝楊筱光大吼一聲:「快跑!」
楊筱光如夢初醒,拔腿就跑。用足吃奶的勁兒一路狂奔到考場,還是遲到了五分鐘,她不免氣喘心又慌,幾道頂簡單的多項選擇題竟做了好長時間。分數出來以後,自然比預計的要低了些,她只好認命地背著行李去外地第二志願的大學蹲了四年。
由於這段經歷實在太過於驚心動魄,楊筱光每每遇到時間緊迫的關口就會回憶起來,這讓她原本緊迫的內心感覺更加緊迫。
她終於招到了出租車,幸而司機熟門熟路,一路竟也通暢,只是快到辦公大樓的最後一個轉彎口時,被前頭直行占道的綠色小Polo堵住了。
楊筱光咬牙切齒地瞪著前頭明顯違章的車,一秒,兩秒—還有三分鐘。再往前四百米就是目的地,勝利就在眼前了,她拒絕「壯烈犧牲」,於是決定自救,當下付錢下車,拿出學生時代衝刺五十米的速度向前奔去。
只是轉個彎,原本直行的綠色小Polo又從路的另一頭出現了,穩穩地停在了辦公樓的樓下。車門一開,從裡面風風火火地閃出一人,一把就將往辦公樓內沖的楊筱光截住了。
「哎呀,小楊啊!要遲到了吧!」
這招呼聲令楊筱光異常惱怒,她惡狠狠地回頭,臉上的表情明白地表示了—「擋我者死」。
來人可不管她的慍怒,一上來就親親密密地鉤住她的手臂。
楊筱光認得的人當中,會這樣同人自來熟的人只有一位—便是那間同公司常年合作的模特兒經紀公司、公司常年租借模特兒的合作對像、一家叫「天明」的經紀公司模特經紀人梅麗女士。
梅麗女士習慣性地套近乎:「來來來,我們正好一起上去。」
話才講完,綠色小Polo駕駛座旁的車門開了,梅麗喚道:「以倫,這是『君遠咨詢』的楊小姐,來認識一下。」
楊筱光哪裡顧得了旁人,只想從她的魔爪中掙脫出來快快上樓敲考勤卡,便只潦草地掃了一眼那人。
一看真是嚇一跳,世間何曾這樣巧?竟是同她有過兩面之緣的,做過印刷廠送貨員和音響修理工的帥正太。
今早這一面,她終於能在光天白日下正式把他看個清楚了。他站的地方,背後正好有燦爛的朝霞照下來,幾乎就成了追光燈。人在光影中,角度太好,模樣兒又分外好,眉目如畫,玉樹臨風,丟在人堆裡完全是彈眼落睛的品種,所以她一眼就認出來了。
只是……楊筱光上上下下再次打量他的衣著,他著一件米灰色美特斯邦威的休閒夾克,一條一洗就變形的滑板牛仔褲,頭上還有一頂褐色翻邊絨線帽,將美特斯邦威這幾個大大的英文招牌刻在腦門正中央。
楊筱光差點問一句:「老大,是否周傑倫的粉?」
梅麗介紹:「這是我們新找來的模特兒,賣相少有的好。」
賣相的確是少有的好,但全身行頭落了下乘,面相再俊美,也看不出是模特兒出身的。
梅麗是何等樣兒的人,見楊筱光眼珠子上下一轉,小眉毛一糾,立刻就猜出幾分,趕忙說:「這孩子才出道的,沒多少錢辦行頭,不過正是勝在樸素呀!」
楊筱光沒心思應付她的公關推薦詞,胡亂客套兩句,忙去摁電梯,那位名叫潘以倫的正太模特兒已經先摁了。
她想,帥哥的手通常也是帥的,手指修長,骨骼分明,不去彈鋼琴絕對是暴殄天物。只是她看見,他的右手拇指稍有瑕疵,有一條寸許長的刀疤,疤痕淡淡的,可也看得十分明顯,可見是受過很嚴重的刀傷。
潘以倫發現楊筱光望牢了他的手指,客套地笑了一笑,把右手插進了褲袋裡。
這客套的一笑,又醒了楊筱光的目。不是因為小帥哥笑起來的確好看,而是在她這樣的角度,能夠看清楚他的臉是真正的白皙又細膩,皮膚好過女人,讓她不自覺地摸了摸下巴上新冒出的痘痘。
她下意識的動作讓他微笑,而且就這麼牢牢地對住了她。
楊筱光想,這算是正式地認得了,要不要正式地打個招呼?又轉念,這位小帥哥了不得,又做印刷廠的送貨員又會修音響又來當模特,職業範圍相當廣泛和複雜,或許是因為有複雜的人生經歷?
雜念一多,她沒來得及在第一時間同他打招呼,便又覺著再打招呼就顯得奇怪了。而且他定定地在她身邊站著,也沒動,也沒同她打招呼。
就在這亂七八糟胡思亂想的時候,電梯一層層地下來了,後頭一道冷冷的聲音劈了過來:「楊筱光,你要遲到了!」
楊筱光背後颼颼就起了涼風,還來不及打個激靈,梅麗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貼過去道:「何總,您好您好!」
身後突然出現的不是新任副總何之軒是誰?
楊筱光好生心虛,對著領導點頭哈腰:「領導,您早!」
有人哧地笑出聲來,楊筱光的眼刀嗖嗖就朝正太帥哥剜過去。
梅麗忙不迭地向何之軒推銷開來:「這是我們公司新簽的小孩兒,人長得乾淨清爽,絕對適合拍飲料、零食廣告。」
電梯門開了,兩位男士均側身讓女士先進去。這時候有了比較才有了差別,楊筱光左右一掃,正太雖年輕帥氣,和何之軒一比還是差了些感覺。
她咬唇暗忖,男人也得靠衣裝,根本的社會階級差異從來都沒有改變啊。又想,今朝仔細再看何之軒,真是多年不見,刮目相看。
梅麗依舊攀附著何之軒喋喋不休:「我們最近簽了香港一個資深MV及廣告片導演,後期都換到香港去做了,絕對提升了水準。」
楊筱光專注地看著液晶屏上的數字往上跳,心想,這還沒開始辦公呢就已經開始接受推銷摧殘了,慘!
「今年選了很多好苗子,就說這個小孩兒吧,雖然到二十三歲了,但也還算是在水噹噹的年紀,正是拍青春廣告片的好時間。」
沒見過誰用「水當當」來形容男生,楊筱光忍不住笑起來。只一抬頭,從電梯模糊的鏡面中便望見潘以倫一臉漠然,於是她把笑容收了收。
「而且以倫唱歌也唱得好,還演過偶像劇—」
楊筱光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又望了望鏡面中的那個人,想,竟然還拍過偶像劇?她向來愛看沒營養的偶像劇,怎麼從未見過他?
何之軒竟也好奇了:「拍過電視劇?」
梅麗馬上答:「就是先前投拍的那部《夏日之戀》!他演和幾個男主角打籃球的同學!」
何之軒客客氣氣地笑了笑。
楊筱光低下頭來,盯著自己皮鞋的尖尖頭,扮了個小小的鬼臉。原來只是路人甲。
後頭的潘以倫依舊默不做聲。
楊筱光想,從來都只見模特兒跟在經紀人後頭討好客戶,從不見這樣淡定寡言的。
她忍不住又抬頭從鏡面中看他,他的目光不知為何竟放在了她身上。見她抬起了頭,便露齒一笑,笑得很好看,牙齒也很白,可以直接拉去拍牙膏廣告了。
楊筱光鬧了個大紅臉。
此時,電梯門開了,梅麗好心將楊筱光往外一推:「到了到了,楊小姐你快去打卡!」
這一力道竟是來得極猛,害得毫無準備的楊筱光一個趔趄,鞋尖踢到電梯門檻上,眼看可愛的小鼻尖就要親吻地上的大理石了。說時遲那時快,她感到背後有人及時伸出救援之手,扭住她的胳膊往回一拉,力道之大,讓她在電光火石之間,似乎都能聽到自己的小骨頭發出嘎吱的悲號。
「脫脫脫……臼了!」楊筱光慘叫,嚇得好心拉她的人又鬆了手。
在中學時代因無數次物理考試不及格而藐視物理的楊筱光,這一次終於瞭解到了慣性的可怕,她登登登三步,以一種惡虎撲羊的彪悍姿勢栽在了公司門前裝飾得五彩繽紛的聖誕樹上,終於得到物理的懲罰。
慣性之下的楊筱光唯一還能記得的就是立刻爬起身,纏著一腿的小綵燈,掙扎著向公司門邊的考勤鍾移去,舉起考勤卡艱難地刷過去。
前台小姑娘抬起頭道:「阿光,你真是踩點高手。」
楊筱光以手覆額:「榮幸榮幸!」
看到這樣子的楊筱光,連路過準備今晨模特兒遴選會議的行政專員都跟著前台一起笑開來。
行政專員向何之軒報告會議室的佈置情況,若干家應選的模特兒和模特兒經紀人已在室內等候。雖然這只是一支廣告,但也有很多人在競爭。
楊筱光不敢怠慢,用最快的速度放好提包,戴好工作名牌,利利落落風風火火地再走出來時,已是標準白領麗人的模樣。
她不能改的是冒冒失失的毛病,在通往會議室的走道上,又不小心絆了一下。
還好又有人及時拉住了她,但是很快就收回了手。
潘以倫說:「踩這麼高的跟,跑這麼快很容易摔跤!」
楊筱光擺擺手,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愛貧嘴的毛病又上來了:「不僅跑得快,還是世界冠軍呢!劉翔是我師弟。」
看到她搖頭晃腦又把白領身份拋在一邊的樣子,潘以倫笑起來,說:「所以他是世界冠軍,你只能做踩點冠軍。」
一語戳中楊筱光的痛處,她憤憤地瞪了他一眼:「小樣兒,走著瞧。」
會議室內的各經紀公司已經輪流開始做企業簡介和模特兒簡介。
這支廣告是國際排名數一數二的飲料集團委託,也是這位新任副總、楊筱光的閨密的前夫何之軒帶進公司的第一筆大業務。捧場的經紀公司和模特兒不少,光是看收到的模特兒資料,就讓楊筱光看得眼花繚亂。
潘以倫的薪酬是所有模特兒裡要求最低的,這無疑是「天明」在此次競選中的最大競爭力。
楊筱光抬起頭來在室內尋了一下潘以倫。
他坐在會議室的最末尾不起眼的地方,垂著頭閉目養神,半露的面孔上,一眼望去是令人忍不住輕歎的俊秀。
楊筱光抽出他的資料仔細瀏覽著。
學歷是不出她的意料的,職業技術中專畢業,親屬欄裡只有一個母親的名字。怎麼沒有父親?是單親?她冒了一個小問號。看來他的經濟條件並不寬裕,又是個新人,難怪肯報出這麼低的價格。
中場休息時,潘以倫大約是坐得口渴了,站起來逕自走到角落去倒茶,一手拿著一次性水杯,一手從飲水機邊的書報架上抽出一張紙來。
楊筱光眼尖,一個健步衝過去,劈手搶過潘以倫手上的報紙一瞧,果然正是擺放在會議室內的企業內刊,他翻看的那一面恰好是公司去年組織去天目湖拓展的照片。那日玩「激流勇進」時,楊筱光在皮筏艇上獻寶擺Pose,被設計部的設計師用單反拍了好幾張特寫,最後因為她的笑臉最燦爛,最能體現企業文化和諧健康的精神,就被設計部的同事直接用在了內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