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劉玨興沖沖來到相府,看到李相迎出,縱是再不喜歡他,名義上他還是自已的岳父大人。見李相也是滿臉春風,便含笑互禮。被迎進府內正堂坐定寒暄了幾句。
李相心中惴惴不安,大女兒與太子已被軟禁。不日將送於東郊別苑圈禁休養。顧相地位再升一層成為國丈。二女兒青菲嫁的成侍郎不上不下,唯有這個老三。在新王與平南王之間似乎扯出不少故事。安清王府那一幕他記憶猶新。
要是能嫁與王上,做不了皇后做貴妃,好歹是最受寵的妃子,他與顧相也就扯平,以後沒準兒阿蘿生個兒子持寵被立為太子……但是,安清王父子……
李相腦袋轉了無數個圈又迅速做出新的判斷,新王是斷不會在這當口冒出奪臣之妻的事情。況且這個臣還不是一般的大臣,是老王叔的親兒子,臨南大勝威鎮天下保四殿下成功登基的平南王!所以,與平南王的親事鐵板釘釘,無庸多疑。
此時見劉玨上門,自是緊張他的青蘿,語氣中便多了幾分親熱的討好:「賢婿啊,你大顯神威,臨南一戰端得是威風凜凜,據說陳軍是望風而逃!這次又慧眼選得名主聖君,王爺實是我寧國之福啊!小女能選得如此夫郎,三生有幸!」
劉玨身上一激靈,汗毛嗖的豎了起來。裂嘴扯開一個笑容:「相爺過獎,這完全是我王英明神武,用兵如神!加上岳父一班大臣忠心耿耿,才力挽狂瀾,提露王氏一族的險惡用心,才保我王榮登大寶啊!」
李相一抖,訕笑兩聲,這個平南王一樣很能說!
又不著邊際東扯南山西扯海閒扯了半天,李相終於看出劉玨彬彬有禮的模樣裡帶出絲不耐煩,一敲腦袋做恍然狀:「瞧我這心思,阿雲啊,趕緊帶王爺去棠園瞧瞧三小姐去。醒過來了麼?」
「是,老爺!但……三小姐她……」阿雲說得吞吞吐吐,微抬起頭瞟向劉玨。
劉玨「噌」的從椅子上彈起來。眼睛看向李相。李相心裡「哎呀」一聲,想怎麼忘記去瞧瞧阿蘿了呢?急問:「倒底怎麼了,你快說啊!」手已抖動起來。
「這位阿雲姑娘,請前面帶路。」劉玨已懶得再聽她描述。說話間已先跨出一步。
阿雲還杵在哪兒,李相也反應過來,趕緊親自引路往棠園走去:「去瞧瞧,唉呀,今天宮中事多,成侍郎送回阿蘿時道並無大礙,老夫疏忽了。」
劉玨心定了定,笑道:「相爺國之重臣,今天事情太多,既然成侍郎道無礙,應當無妨。」
進了棠園,劉英對李相劉玨抱拳施禮:「小姐還在昏睡中,脈象卻平和。」眼睛看向劉玨說不出的擔憂。
劉玨隨李相走進房中。阿蘿睡在床上似在夢中,臉色略顯蒼白,呼吸綿長。他急上兩步執起她的手腕一搭脈,果然脈象平和,無任何異樣。劉玨輕聲喚去:「阿蘿,你醒醒,是我,阿蘿!」
她仿若沒有聽見,劉玨沉聲問道:「成侍郎何時送至相府的?」
一旁婢女低聲答道:「午時五刻。成侍郎當時言太醫也瞧過了,只是脫力,並無大礙。」
脫力?現在是酉時,三個多時辰,還沒醒?劉玨心裡暗叫不好,不知道王燕回在她身上動了什麼手腳。劉玨看了一眼劉英,對李相道:「相爺請廳堂歇息,我運功試試。」
劉英忙招呼李相和兩個婢女出了房。小心掩上門站門口守著。
劉玨輕輕扶起阿蘿,她整個人就似睡著了一樣,靠在他身上全身無力,沒有一點知覺的。他默運玄功將一縷真氣逼進阿蘿體內,只感覺她身體內經脈正常,真氣進入之後探了半天都沒有任何異樣。
「阿蘿!你能聽到麼?你能感覺到麼?」劉玨低柔的聲音再次喚道。
阿蘿沒有回應,劉玨心裡一慌,不由緊緊抱住了她。那貼身傳來的心跳和體溫讓他稍稍安心,才感覺到她還活著。劉玨呼吸著阿蘿身上溫曖的氣息喃喃道:「不要嚇我,阿蘿,你睡夠了就醒一醒,醒過來,你聽聽我的心跳,我心跳得厲害,心裡慌得厲害,你醒來!」說到後面幾開始搖晃著她。然而,一縷發被搖散,阿蘿玉雕似的面容一成不變。
劉玨心裡一抖,再一次緊緊把她摟進懷裡。腦袋立時亂成了漿糊。阿蘿現在的樣子除了有呼吸有心跳有體溫,跟個活死人沒什麼區別。他不死心地又逼進一道真氣,一遍又一遍探視阿蘿身體內的經脈。還是沒有發現異樣。
劉玨慢慢放她躺下。看了半響,她到底是怎麼了?劉玨的眉虯結成了一團。他敢肯定有什麼地方不對了。跳了起來,拉開門,劉英看到他的臉色嚇了一跳:「小姐她?」
「半步不准離開!不准任何人靠近!」劉玨冷然下令。走到廳堂對李相急急道:「阿蘿不是在睡,很是蹊蹺,我已下令不准任何人接觸她,相爺請勿擔憂,我自會尋到答案。」說完匆匆離開。
第70章
松風堂內小玉還虛弱地躺在床上,聽到門外動靜,靠著臥枕支起了身體。
劉玨衝進堂內沉聲問道:「小玉,你恢復還好?」
「多謝王爺關心,小玉沒有大礙,休息兩天便好,小姐她怎樣?」小玉微笑地看著劉玨。她知道劉英已去了棠園守衛阿蘿。已放了心。
「阿蘿還沒醒,很奇怪,人似睡著了一樣,但若是真如太醫所說只是脫力,不可能三四個時辰還沒醒,且也喚不醒。所以,小玉,我要你細細給我說當時王燕回帶走阿蘿時發生的一切!」劉玨嚴肅地看著小玉。
小玉大驚失色:「怎麼會這樣?當時王燕回喚侍衛帶走小姐時一點異樣都沒有!」她開始回想當時的一幕:「快天明的時候,密室裡衝進一隊侍衛,王燕回道,想請小姐換個地方,不知小姐願意不,小姐很鎮定地回答,好啊,原來這裡也有喝早茶的習慣!然後走出去的時候看都沒看小玉一眼。後來又過了兩個時辰,有人進來稱是烏衣騎的人,把小玉帶了出去,問了問小姐的情況,把我交給一人帶出了宮。真的一點異樣都沒有!」
「你別哭,小玉!哭也沒用,先休息兩日,身體恢復再去看阿蘿吧。」劉玨沒得到半點有用的情況,從暗夜那裡也沒有得到什麼信息。心裡急得火燒火燎。
安清王沉思道:「王燕回的那處地宮有無線索?」〔下載TXT提供並整理!歡迎大家的觀看!·電子書下載樂園—下載TXT〕
劉玨眼一亮:「宮中突然多出的五千人馬會不會是由地宮秘道進入王宮的?」
「極有可能,我喚暗夜與你一起前往。」安清王當機立斷,「千萬別讓人發現你們,現在是非常時期,這個時候被人發現你二人深夜潛入東宮,弄不好就成了心懷不軌的刺客,和君王起了隔閡不是件好事。」
事不宜遲,劉玨與暗夜一般黑衣蒙面裝束,從王宮東面宮牆悄悄潛入。剛一躍下宮牆,就發現不遠處的玉璃宮竟然有人。兩人屏住呼吸,劉玨對暗夜打**手勢說明,子離兩日後登基,此時還未遷入玉龍宮,仍住在玉璃宮。
兩人輕輕退開,在樹木與黑夜的掩蔽下仗著對王宮的熟悉無聲息地潛入了東宮。
此時的東宮再無絲毫往日的繁華熱鬧。靜靜地佇立在夜色裡。只留下兩個宮侍看守,悄無人聲。暗夜一縷青煙似的飄過去,劉玨暗暗讚歎他的輕身功夫比自已高出一籌。這樣的身手正適合鴿組的行動。只見他鉤住簷角腰以不可思議地角度翻下,從窗戶縫裡窺探殿內的情況。藉著冷月微光,暗夜小心打量著四周的環境,確信無人,才對著劉玨的方向劃出手勢。劉玨足尖輕點,像月光下掠過的一隻夜鳥,靈敏地躍過去。一人看衛,一人輕輕撬開窗戶。一個閃身,進入了東宮太子妃寢殿。
暗夜顯然極懂消息機關,輕車熟路打開地宮入口,兩人沿石階走進地宮。機關恢復,一切又歸於平靜。地宮地面與牆面上都閃動著螢光,顯然是以那種螢光石砌成。兩人似鬼魅一般在螢光中飄浮前進,一路無語,全以手勢作答。暗夜不停地打出複雜的手勢告訴劉玨這裡機關設置的方式,一旦走錯後就會有各種陷阱暗器冒出。看得劉玨心驚不已。
東繞西拐兩人不多時便來到了石室入口。劉玨大致有些明白,石室外的地道曲折彎回似是圍繞石室修建的迷宮。若是無人帶路,這些螢光閃爍的路看不出異同,一直在裡面轉圈也是可能的。他不禁佩服地看了一眼暗夜。
暗夜好笑地瞧他一眼,手輕輕翻了幾個動作,告訴他身為鴿組要刺探消息拿到情報,破除機關是基本技能之一。
劉玨立在石室中,看到幾丈外有一大灘血跡,不見王燕回屍體,便回頭看了看暗夜。暗夜心裡吃驚,難道還有別人進入?他神情凝重,打出手式讓劉玨卻步。手腕一抖射出一根肉眼幾不可見的細絲。瞬間咬進了石室對面的石柱上,暗夜手一動正要試探。
劉玨突然感覺十丈外有人,輕拍暗夜。暗夜一抖手收回細絲,兩人騰身而起像兩隻蝙蝠悄無聲息地退出了石室,將身體緊緊貼在地道的另一邊的拐角處。
外面進來五人,也似有功夫之人,進入之後便在石室內四下搜尋。劉玨和暗夜屏住呼吸,仗著內功精純,一絲絲地吐納。一會兒功夫,只聽一人報道:「王上,未發現地宮有出口。」
兩人一驚,來者竟是劉緋。
子離細細打量著石室,除了八根柱子兩張石椅沒有多的擺設。他黯然站在血跡處,抬頭看室頂垂下的一根斷掉的繩子,阿蘿當時的模樣又浮上心頭,看到她時都已暈了過去,像個破布娃娃般沒有生氣,心痛無以復加,恨不得吊在那裡的人是自已,卻又不敢妄動半步,到最後還不得不抱住那個要死在自已懷裡的女人,如今竟連想去看她腳步又邁不出宮門。想到這裡,子離滿懷恨意地瞟了瞟地面的血跡。突又想起王燕回臨死前留戀的一眼,不禁長歎一聲:「太子妃的屍身可收斂好了?」
「早已送往東郊慈善庵等待出殯。」
「傳旨厚葬!入妃陵!」子離淡淡下旨,「既無出口便封了這裡罷,毀了機關填平十丈入口。」
「是!」
子離又回望一眼空中懸著的半截繩子,又道:「本已令成侍郎來辦這事,明兒他來告訴他一聲,已先行封了。」說完甩袖離開。
聞得聲音漸漸遠去直至消失,劉玨和暗夜才吁出一口氣。劉玨一省,這裡沒有出路,子離要封掉地宮,兩人對望一眼,跳起來飛快躍出石室,直奔入口。剛拐出地道,劉玨一拉暗夜,前面台階上倒下一筐筐泥土石塊,頃刻間便將入口處堵了個嚴嚴實實,顯然子離在進地宮之前就備好了封住地宮的泥石。
劉玨聳聳肩笑道:「好了,可以說話了。」
暗夜眼中不見絲毫慌亂,輕笑道:「屬下不信王燕回費了三年時間就修了這麼個石坑。主上請隨暗夜來。」
暗夜慢慢走在地道裡,手裡灑落黑色粉末,轉了好幾處彎回到石室門口。又從另一端走出,灑出紅色粉末做記號,如此幾次,回到石室門口時眼中滿是疑惑:「主上,地道曲回,卻只通往這一處石室,且無其它暗門。」
劉玨朗聲笑道:「我也不信王燕回就弄這麼個石坑出來,且裡面什麼東西都沒有!」抬腳走進了石室。
支撐石室的八根柱子樸實無華,兩張石椅還能搬動,暗夜一塊塊地磚敲過,敲到王燕回血跡處時情不自禁用腳又蹬了蹬。兩面牆張開的黑漆漆的小洞口發出「嗖嗖」聲,劉玨嚇了一跳,翻身跳起。卻不見有暗器射出,不由得瞪了暗夜一眼。
「主上受驚,劉緋敢大搖大擺地進來,地宮的機關想必已全部拆除了。」暗夜忍住笑道。
劉玨眼睛往箭枝射往處瞧,方向正對石室左方中間,那裡從頂部垂下了半截繩子,被方才洞口機關啟動鼓起的風吹得微微晃動。「像是被刀劍割斷的,」他邊觀察邊自言自語,驀然反應過來:「她把阿蘿吊在那裡想射死她?!」
暗夜垂下眼簾:「人反正救回來了,老王爺怕你擔心,吩咐不用細說了。」
劉玨抬頭看著繩子,又氣又痛。不知道阿蘿被吊了多久才脫力,不知道她還經歷了什麼到現在還昏迷不醒。清嘯一聲便躍了上去,手拉住了那根繩子,他想知道吊在這兒的阿蘿會是什麼樣子。身體一放鬆掛上繩子上面悠悠蕩蕩,前面密密的洞口似一張張毒蛇在吐信,看得劉玨心裡發涼,阿蘿會有多害怕,多無助呢?要是暗夜不及時趕到,那牆上密密的箭……劉玨不由打了個寒戰,不敢再往下想。
暗夜歎息一聲,這就是關心則亂,以老王爺的安排唯一的失誤是不知王燕回幾時在阿蘿身上做了手腳。他低下頭又開始敲地磚尋找機關。
劉玨突然「咦」了一聲。暗夜抬頭。看到他拉著繩子眼睛看向前方,然後躍下直奔石室門楣處,手往上一探,竟摸出一管簫,劉玨拿著細看,很普通的一管簫,沒有什麼特別。想了想,湊在嘴邊一吹,一枝無鏃小箭射出,上面裹著一張細綢。
暗夜小心拿起小箭把細綢展開,上面幾行蠅頭小字清麗雋秀:「能處她之位,思她之苦,必珍她愛她甚之。青蘿中了妾身的失魂玉引香,需以玉象山頂皇陵之冰泉泡個兩個時辰方能清醒。現在只有你能救她,想必經此之後,劉玨亦不能與子離相爭也。」
第71章
暗夜小心拿起小箭把細綢展開,上面幾行蠅頭小字清麗雋秀:「能處她之位,思她之苦,必珍她愛她甚之。青蘿中了妾身的失魂玉引香,需以玉象山頂皇陵之冰泉泡兩個時辰方能清醒。現在只有你能救她,想必經此之後,劉玨亦不能與子離相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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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看了默默遞給劉玨。
劉玨看了氣得手指緊緊把絹帕揉成了一團。這個王燕回!這個王燕回也想得出來,皇陵有世代傳承的守陵人把守。非帝王不得入內,現在能解失魂玉引香的就是皇陵內的冰泉。
冰泉清洌,湧自萬年不化之冰川。歷代寧王葬於冰泉皇陵,面容能保千載不變。能入皇陵冰泉的只有寧王,除了駕崩時被送入皇陵長眠外,就是一年可去瞻仰一次列祖列宗仙容,這時他可帶阿蘿去泡冰泉解失魂玉引香。阿蘿的身份必是他的妃子無疑。要劉緋抱阿蘿去泡冰泉。把阿蘿送給他為妃?這不是故意挑起自已和劉緋的矛盾?要自已和劉緋開打?!
暗夜瞧他頭頂都要氣得冒煙,不由得歎了口氣:「主上,絹上還有圖是麼?」
劉玨氣得呆了半響,歎道:「照圖先出去才說!」
兩人照著圖上所示方位啟動機關,只見一根柱子移開,露出一處台階,暗夜閃身先行躍下探路,劉玨緊隨其後。走了兩個時辰,到了盡頭又是一道厚重的石門。推開走出去,外面月朗如水,山石嵯峨,有溪水潺潺,人走出後石門關閉,一推紋絲不動,竟是從裡才能打開。緊閉之後望之與山石連成了一體,端的設計巧妙。
劉玨回頭望去,隱約能看到東城門,人已在東郊。他望著溪水突然想起從前帶阿蘿來騎馬在溪邊遇襲的時候。他早有佈置,自信打退來敵,對阿蘿說要她相信他,除非他死,他會護她一生一世。阿蘿瞪大眼睛看著他,那雙眼睛,似迷離似感動,那一刻……劉玨想起絹帕上的話,心如刀絞。他的阿蘿啊!那雙眼睛不再睜開了麼?要把她送給子離了麼?
他再也忍不住一下子跳進溪水裡沉到了水中,春日寒冷的水激起一身雞皮小粒子,他想起桃花林的溪邊相遇,風吹開她的流海那雙瑩瑩的眼睛,想起她的蠻不講理,想起她逃婚時自已傷心難過也是這樣躺進溪水裡。但現在這初春的水再涼也冷不過他的心,再刺著骨疼,也比不上心裡的那陣痛。
子離對阿蘿念念不忘,他怎麼會放棄這個機會,他一定會救阿蘿。可是,阿蘿就必須是他的妃子!這個答案太殘忍!叫阿蘿怎麼辦?叫自已怎麼辦?劉玨躺在溪水裡手緊握成拳。睜開眼睛,隔著水面頭頂的月光似阿蘿的心被漾成碎片。第一次這般為難,第一次這般無能為力。
劉玨忍不住從水底跳起,不顧一切的把水面的月光打得支離破碎。拳風激起,擊倒了春夜月色的溫柔,劉玨瘋了一般拍打著水面,曾經的神采飛揚全化作難以控制的悲傷,慢慢沒了力氣,整個人無助地坐在水裡。
暗夜側過頭不忍再看,精光四射的雙眸已蒙上一層淚光。默默地背立在溪邊。等待劉玨靜下心來。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才傳來劉玨平靜的聲音:「回去吧,暗夜,不要讓父王擔心。」
「城門還未開,屬下建議找個地方把衣服烤乾吧!」暗夜當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恭敬地回答。心裡極佩服劉玨冷靜地如此之快。
「好!」
暗夜彈手放出一枚煙花:「會有人去給老王爺報平安。」
天色微明。城門打開,劉玨與暗夜回到風城王府。
安清王已等候多時,聽了情況後也呆住了。
「父王,沒有別的法子麼?」
「有,只是……」安清王欲言又止。辦法只有一個,就是子離取出冰泉之水,在玉象山頂的萬年積雪裡讓阿蘿泡入其中。怕的是子離不肯啊。安清王看著兒子歎氣。
劉玨眼神堅定:「父王但說無妨,再難兒子也能辦到!」
安清王背過身體:「子離如果不帶阿蘿去泡冰泉就不用納她為妃,先祖皇曾為了相救一人從冰泉取出泉水,但是,照祖制他要受龍鞭之刑。那個故事,你是知道的。」
龍鞭之刑,劉玨一抖。劉氏皇族犯下罪孽,宗人祠最陰狠的刑法就是龍鞭之刑。龍鞭抽蛟筋製成,常年埋在萬年玄冰下,吸盡天地陰寒之氣。三鞭下去,沒有內功的人的五臟在受鞭之初便已凍結,停屍幾日後,七竅方才見血。有內功的人雖不死,但寒氣浸入經脈,遇天寒雨雪,疼痛難忍,金石無效!
皇陵守陵人的龍鞭長年泡在冰泉之中,常人連鞭都握不住,抗不住那股寒氣。子離去取冰泉水出來,挨上三鞭,任他再好的內功,怕也會落下病根。皇族有治鞭傷的靈藥,不至於讓帝王一遇寒雨雪天便經受折磨,但每年大雪日,子離必須用蒸煮之法抗寒,據說先祖皇在這一日慘呼聲響徹王宮內外,聽者皆面露不忍之色。這種冰火相剋,寒熱相逼的滋味想想都不寒而慄。
安清王聲音裡帶著悔意:「父王思慮總得一疏,若是早知他二人早有盟約,說什麼也不會把阿蘿送進宮去,就算進了宮,提前救她出來也沒有這樣的事了。是父王囑暗夜看準時機才救人,不用急於一時。父王之過。」
劉玨悶了許久。安靜地說道:「兒子去看看阿蘿。」
劉玨走後,安清王喚來赤鳳:「失魂玉引香是西南夏國王室秘藥,王燕回如何能夠擁有?你速去查明。」
李相並眾夫人齊齊聚在棠園,這個老三現在是全家的希望,偏就弄得半死不活。婢女小心地稟報:「只能沾濕她的嘴唇,喂不進任何湯藥。」
歎息抽泣之聲又起。
劉玨聽得心裡煩躁,沉著臉道:「相爺和眾夫人請回房歇息,本王自有辦法。」
聞得此言,李相心臟跳了跳,平南王今日面色極為不佳!他勉強帶出笑容:「阿蘿就托付王爺了。」
走進房中,阿蘿還在睡夢中。臉色更加蒼白,若是再睡下去,不吃不喝,她就會在夢中不知覺地死於乾渴飢餓。
劉英遞過一碗清水。劉玨接過含了一口水捏開阿蘿的嘴渡進去,一隻手暗暗運功助她把水滑下咽喉。一小碗清水竟費了半個時辰。他小心拭去阿蘿嘴邊滑下的水漬。這樣餵水也撐不了幾日的。
劉英默然收走空碗,掩上門出去。看到劉玨這個樣子,他心裡的難受不言而喻。
劉玨坐在床邊,溫柔地撫摸著阿蘿的臉。輕輕執起她的手。這張臉曾對他綻放嬌嗔,這雙手曾彈道原是思君醉了。她用這雙手緊緊的抱過他,她才主動抱過他一次呢。劉玨只覺一根尖刺在心上扎來扎去。他吃子離的醋,可是阿蘿說她喜歡他,他還只聽過一次呢。可是,怎麼能,怎麼能讓他看著她死?
劉玨喃喃道:「阿蘿,要是你一覺睡醒,看到的人是子離,你會不會失望?要是一覺醒來,你就已經是他的妃,你會不會恨我?我不能不救你,不能讓你這樣睡下去,漸漸瘦弱,然後枯萎。阿蘿,你原諒我,你要是醒來一定要原諒我!」
他把頭埋在阿蘿的手裡,嘴觸到她溫熱的掌心,多麼溫暖的手啊!放不開也放不下:「阿蘿,只要活著,活著我什麼都不在意,不管經歷什麼,只要你不願意,我定不讓你委曲!大不了我們逃,我帶你逃走,父王會諒解我的,烏衣騎會理解我的,我帶你走!」
一語說完,聲音已帶著哽咽。多麼無奈,又多麼難捨!然而天下間總是有這麼多的無奈在難為著有情人。祝願有情人終成眷屬。不過是因為有情人太難成眷屬!劉玨慢慢站起身,小心地給阿蘿掖了掖被子。癡癡地看著她,怎麼也看不夠。這張美麗的臉總是有種魔力在吸引他,把他的目光粘住:「阿蘿,你也是捨不得我的吧?可是,我卻下捨下你,我不會永遠棄你而去,我說到必做到,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違,就算被抓到會被砍頭,我也要把你帶走!」
再看一眼,不,不能再看!劉玨毅然站起身,頭也不回推開房門跨了出去。
「守好她!」
「主上!」劉英很擔心。
「我早說過,你只有一個主子,就是她。」劉玨沉聲說道,大步離開了棠園。他腳步堅定徑直走進了王宮。
玉龍宮偏殿內,子離揉揉眉,奏折真多,這王不好當啊!才進宮住上兩日就感受到了國事繁忙的滋味。不過也好,這樣會少分心想其它的事情。嘴邊浮起一絲苦笑。
宮侍輕輕進來跪伏在地:「王上,平南王求見!」
第72章
宮侍輕聲報道:「王上,平南王求見!」
子離放下奏折,明日便是登基大典,報上來的事情還真是多,也難為禮部那班官員了。以前一心準備的是太子登基的東西,換了自已,所有的龍袍還有皇后的服飾都是連夜趕製修改,好在自已身形與太子差不多,不然兩日功夫要做好龍袍怕是殺了他們也趕不及。
他伸伸腰,做王也不是這般容易呢,從卯時到午時,就窩在御書房沒動彈過。劉玨何事要來見自已呢?匯報風城城防情況?想趕著和阿蘿成親?子離嘴邊又浮上嘰諷的笑容,現在我是王不是?想要這麼順當的娶阿蘿,那有那麼便宜!嘴裡卻道:「已是午時了吧?傳膳吧,請平南王一起用膳!」
劉玨走進偏殿,依禮對子離要行王禮。子離在他還沒跪下前已扶住他,俊逸的臉如沐春風:「允之不必多禮!這裡只你我兄弟二人,一行禮吧倒生疏了。」
「臣惶恐!」劉玨低下頭道。
子離很滿意,這個意氣飛揚的平南王和他搶阿蘿的時候要有這態度多好!他哈哈大笑:「明日才是登基大典,今日當時你我兄弟相聚,允之再多禮,倒叫子離難堪!」
劉玨浮起笑容,心裡那股子痛又湧了出來,使勁壓下去不理,含笑道:「既是如此,允之遵命便是。」
子離一把拉住他的手坐下,桌上擺放著簡單精緻的菜餚。宮侍上前斟酒。「下去吧,這裡不用你們侍候了。」子離吩咐道。
「是!」宮侍半低著腰,後退著離開偏殿。
「這樣自在!來,這是邊城之酒,你我兄弟飲個痛快!」子離舉起杯中酒一飲而下。
劉玨心裡有事,那痛快得起來,臉上卻不動生色,同樣飲盡杯中酒。這酒真是烈啊!從入喉開始便火辣辣燒到心。他想起阿蘿和父王蒸餾出來的酒,綿長勁足。臉上勾起一絲溫柔。
子離眉一動,似笑非笑:「允之是想起了阿蘿麼?這般神色?」
劉玨一省,心念速轉,笑道:「想起草原之夜了,你我二人痛飲這酒!子離酒量卻是不如允之,素心齋比我先倒下!」語氣中帶上一絲驕縱。這樣的劉玨才能讓子離少些戒心吧。
「呵呵,是啊!我也沒忘記草原之夜呢!阿蘿身體如何?」子離意在提醒劉玨曾說過的話。
「允之前來,一是想探望你,二來卻正是為了阿蘿。」劉玨聲音低沉了下去,是該做決定的時候了,天知道看著滿桌美食想起阿蘿不進水米,自已怎忍下嚥品嚐。劉玨起身一掀袍角跪了下去:「臣劉玨有事求王上。」
子離趕緊離座,扶起劉玨:「允之這是何必!有什麼事儘管言聲。」
劉玨看著子離,眼中滿是傷痛:「子離,你可知道,阿蘿從宮中返回相府後到現在就沒有醒過。」
子離臉色一變:「怎麼回事?難道王燕回……」
「我百思不得其解,脫力不致於到現在還昏睡不醒。問遍名醫術士,終於有人道她是中了失魂玉引香,這種毒只有兩種解法,一是送至西南夏國用王室秘法救治,二是入皇陵冰泉,以冰泉泡解。前往夏國路途遙遠,且相傳該王室秘法只有夏王掌握,肯與不肯都還難說,阿蘿撐不到夏國便會香銷玉隕,所以,唯今之計,只能靠冰泉。」劉玨平靜地講述情況,嘴角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想那王燕回,死了還想讓你我為爭阿蘿內訌!」
失魂玉引香?阿蘿竟然中了失魂玉引香?驚詫和疑問瞬間在子離腦中竄了出來。這王燕回幾時弄到了夏國王室的秘藥?這種秘藥的製法已經失傳,夏國王室看若珍寶,據說收藏不過四份。且要解這毒,需得夏國聖女的血為藥引,夏國聖女明月夫人是夏王后,要她的血談何容易!就算夏王及王后明月夫人肯救,寧國到夏國……阿蘿等不及那麼久,王燕回是算準了只能用冰泉。但是,冰泉麼?心臟一陣狂跳,他的妃,阿蘿只要是他的妃,事情就變得簡單。
子離強忍心裡的驚喜,轉念想到王燕回的用心,她是想要他和劉玨反目?子離嚴肅起來:「子離怎可做出君奪臣妻之事!允之也忒小看子離了!」
「允之會前往相府退親,只要能救得阿蘿性命,想必子離也會待她極好的。」劉玨毫不猶豫地答道。
這樣,這樣就沒有人說他君奪臣妻,這樣阿蘿就能名正言順成為他的妃了。這個念頭在子離心裡盤旋,他使勁藏住那股子喜悅,面沉如水,背過身不讓劉玨看到眼底的笑意。
「子離難道要看著她一天比一天憔悴?五日後死在眼前?」劉玨逼問了一句。他悲傷的想,還要自已做出如何的態度,才能叫子離放心去救阿蘿?
子離脫口而出:「我怎會眼睜睜瞧著她死?只是,允之,若阿蘿心中有你,我怎忍拆散你們二人。」
劉玨想,這就是帝王吧,一點點顧慮都要打消得乾乾淨淨。他朗聲大笑,笑聲中無限淒涼:「我自問對阿蘿苦苦追求,而她卻不屑一顧,她,她的心裡究竟放的是你還是我,允之真的不知道!」
說完這句,胸口一悶,阿蘿,你要是心中沒我,你會不會在子離的呵護下更開心?阿蘿,你原諒我!原諒我要把你的心意都全部抹殺掉!就當你……你真的喜歡的不是我吧!他收住笑聲:「今天瞧了阿蘿許久,我一直在想,她與你相熟在前,我不過是太過驕傲,一直不肯認輸,她逃婚時,我就想你越逃我越要娶你,在臨南城,也是她無意中撞上我,被我抓到而已。回風城也是我下了藥押著她回來,她是不想回來的,不想回相府,也不想,不想嫁給我!」
子離半天不語,與阿蘿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再次湧上心頭。
阿蘿說「認得你我真幸運,我以為在這裡我不會認識什麼好男人的。」
阿蘿說:「你的眼睛好亮,像天上的星星一樣……」
子離眼睛柔和起來,阿蘿對著他甜甜地笑,她睜大了眼睛求懇他。他與她一起草原騎馬、看星星……他寧可相信阿蘿是不想嫁給劉玨的。劉玨驕傲他知道,這種驕傲斷難容忍有女人拒絕他,然而慢慢的劉玨愛上了阿蘿,愛得沒有絲毫道理可講。可是,阿蘿真的愛他嗎?子離心裡百味陳雜,有佩服劉玨情深的,也有半信半疑阿蘿心中有他的。他閉上眼,阿蘿再也不會睜開那又剔透瑩亮的眼睛來了麼?
他猛地轉身:「允之,你不會怨我?」
「怎麼會怪你?這是祖制,阿蘿若不能成為你的妃,就算醒了,也只有死路一條!我希望她活著,活著比什麼都好。」劉玨誠懇地說道。臉上突然綻開笑容,子離看得一呆,劉玨實在是英俊,「大丈夫何患無妻!阿蘿的命卻只有一條!」
兩個心知肚明對方深愛著阿蘿。劉玨先定下名份,子離登基為王更不可能從他手中搶走阿蘿,這般做法不是明君所為。他可以阻撓,可以暗中下手,卻總是站不住理。然而現在,劉玨卻親自把阿蘿送到他的面前,求他收了她為妃,救她一命。這是天賜良機!婚事罷休,沒有禮法約束,他可以順理成章得到她。不管劉玨是不是對阿蘿深情一片,他也與她失之交臂。而以後,他會對她好,寵著她護著她,他會讓阿蘿愛上他。
子離想清楚後,臉上終於現出喜悅:「允之你知道我對阿蘿也是情深一片,我必不會負她!」
劉玨心裡傷痛莫名,淺笑道:「允之明白!」
相府棠園阿蘿閨房內,劉玨定定望著仍在睡夢中的阿蘿。今晚就要送你去子離那裡了,以後,以後若是你不願意,我……劉玨苦笑著,我真的能帶你逃嗎?讓父王背上縱子拐帶宮中嬪妃的罪名,受盡世人辱罵白眼?讓他一世英名全毀於自已之手?子離會多麼憤怒?自已背信棄義叫他空歡喜一場!他會恨的,換任何一個男人都會恨的!他還會藉機削弱王府力量以鞏固他的江山!我們能逃得了嗎?往哪裡逃呢?子離會放過我們嗎……可是把你扔在你討厭的王宮裡,在那方小天地裡圈一輩子,你叫我又怎麼忍心!
子離答應了救阿蘿,幾次取出冰泉之水受龍鞭之刑的法子已湧在嘴邊,他說不出口。他怎麼可以為了自已和阿蘿的幸福要求子離做這等犧牲!他是寧國的王,怎麼也不能去受這鞭刑之苦,在年年大雪之日痛得死去活來!況且這樣去救心愛的女人,她醒了卻要另嫁他人。停住思緒,劉玨抱起阿蘿,往門外走去:「去告訴相爺一聲,本王帶阿蘿去救治,請他放心。」
出了相府,劉英遠遠的跟著他。劉玨策馬擁著阿蘿直奔東郊,走到溪邊停了下來,微微的春風吹來,陽光曖曖照在身上。他小心地擁住她:「阿蘿,上次帶你出來玩,結果遇襲,這次不會有人來打撓我們了,我們就這樣看看風景可好?」
春草離離,似綠色的絨毯鋪就了大地。枝頭新綠鬱鬱蔥蔥,芽苞象花骨朵,望去似一樹的花燦爛綻開。溪水清澈,偶見游魚。
「阿蘿,這裡真是美呢,恬靜自然,我給你說呵,小時候師父讓我去捉魚,可不是用網用叉捉呵,是要潛在水裡,跟著魚一起游,慢慢地融進水裡,伸出手來,魚都不會跑,然後用內功吸住它們,很好玩的。」劉玨輕聲告訴阿蘿從前的趣事。
阿蘿很乖地靠在他懷裡,聽得入迷,臉在陽光下蒙上層淡淡的光華。她閉著眼,彷彿等著聽他繼續說故事,「你好啊,居然聽得都睡了,我的話有這麼催眠?」劉玨撇撇嘴埋怨道。
阿蘿嘴角隱隱有抹笑容,似在笑他。劉玨歎了口氣:「睡吧,你聽得高興就好。」手指理過她散落的發,吻了下她的笑容:「其實以前我不知道你會這麼美的,你除了一雙眼睛,臉小的嘛,跟沒有似的,醜丫頭,哼!現在知道了,你是故意的吧,真不知道小小年紀那來的心思,知道把自已藏起來……阿蘿,是沒有安全的感覺嗎?唉,我答應過你兩回,要護你一生一世……可是,我現在卻要把你送進宮去……送你去子離那裡……宮裡可不比相府,你怎麼翻得過那麼高的宮牆呢?……」
劉玨慢慢止住了話語,心裡酸楚,宮中嬪妃是不能隨意見外臣的,以後,以後叫我怎麼辦呢?他望向遠方,太陽已滑下半個山頭。眼中一熱,頭已埋進了阿蘿烏黑的發間。哽咽道:「我不知道怎麼辦,阿蘿,我想等你醒了帶你逃,可是,怎麼逃,你告訴我怎麼逃?」
劉英站在二十丈開外,溪邊碎碎地話語順著風飄進耳朵裡。劍握得太緊,手背青筋暴突。他看看天色,緩步走到劉玨身邊:「王爺,時辰差不多了。先救醒小姐再說吧。」
「劉英哪,我想為你和小玉主婚。」劉玨輕輕地說道。
劉英一怔,臉上飛過一絲紅暈,又堅定地回絕:「這個時候,劉英怎能……小玉也不會同意。」
「能看到一對有情人終成眷屬,阿蘿肯定也高興。我,不願,也不想看到分離,不是我成全你們,是你們來成全我。」劉玨緩緩說道。
「謝,王爺,成全!等小姐醒了再說吧。」劉英一低頭,熱淚已滾滾而下。
劉玨低下頭,阿蘿睡得還香。他輕輕吻在她的發邊:「阿蘿,我們……你以後會不會突然想起今天呢?會不會只當成是個夢境……以後我見你,必是隔著層層珠簾,人在深深處了。阿蘿,你答我一句可好?可好?」
阿蘿睫毛微動,劉玨一驚,大呼:「阿蘿!你醒了,你醒了是不是?」可任他怎麼搖晃呼喊,懷裡的人兒一動不動。傍晚的風吹來,髮絲輕飄,睫毛似在輕抖,劉玨失魂落魄,口中喃喃:「原來,是風騙了我!」俊顏哭也似的難看。
太陽不忍心瞧他,把臉埋進了大山後面,天邊只剩一抹橙色夾雜著青紫瑰麗絢爛。劉玨慢慢站起身,抱著阿蘿躍上馬,輕吒一聲朝城中飛馳而去。
一乘輕便小轎已候在宮門外,幾個宮侍等候多時。劉玨小心把阿蘿放入轎裡,看了看,心一硬轉頭放下了轎簾。
「王上請平南王放心,奴才這就接小姐進宮了。」宮侍畢恭畢敬地說道。
劉玨嗯了一聲。宮侍輕呼道:「起轎!」兩個粗使太監抬著阿蘿快步走進宮門。劉玨騎上馬戀戀不捨看了一會兒,掉轉馬頭:「走!」
劉英默默跟著他打馬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