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當時初望時
秋季房交會隆重開幕。這次房交會上最明顯的一個變化是房價又漲了,期房均價都在四千五左右,交易量大過以往。
在開發商笑逐顏開忙碌不堪的同時,廣告公司前期工作結束,倒閒了幾天。堯雨閒下來就窩在家裡上網玩遊戲,千塵這幾日忙得腳不沾地,中午到堯雨家也在打稿件。堯雨幫千塵整理資料禁不住問她:「你啥時忙完啊?我們很久沒找惠安玩了。」
「她有杜蕾陪著呢,」千塵頭也不抬,她才和慧按通了電話。
她也不明白杜蕾什麼時候和hui/an交上了朋友
沒事就找慧安玩。慧安說一個星期至少有三天杜蕾開著車去接她逛街吃飯。慧安還好脾氣地說沒想到杜蕾很體貼很會照顧人。隱隱地還有著想讓堯雨和杜蕾和好的意思。
堯雨聽了不做聲,良久才冒了一句:「杜蕾不是壞人,只是我和她和不來而已。」
千塵敲完稿發回編輯室,拍了拍手:「大功告成!小雨啊,杜蕾既然不是壞人,你和她究竟怎麼回事嘛?」
「我和她是初中同學,高中同學,進初中第一天就是同桌,感情好得很,記得上學的第一天,我和杜蕾就被分派做值日,一起打掃衛生。完了後杜蕾認真地對我說,堯雨,以後我們倆做好朋友好不好?我也很認真的答應。那時候我和她是最好的朋友。可是呢,沒過多久就感覺不對了。我的作文她可以看,她的作文就不給我,我成績比她高幾分,她可以一周都不高興,誰受得了啊?後來就分桌坐不來往了。」堯雨沒好氣地說。
千塵咯咯笑了:「多少年前的事啊?就因為這事?」
「不是呢,以後就是諸如此類的事,誰愛成天和她比啊,多不舒服,合不來就少來往唄,誰知道讀高中一所學校,考大學還同一宿舍!走到哪兒自不自然就開始比,開始競爭,她也奇怪,誰也不找,就盯上我了。這不,工作上又有來往,煩死人了。」
千塵歎了口氣說:「是挺煩的,不過,你倆又不在一個單位,這還比啥啊?」
「許翊中唄!」堯雨脫口而出。
「啊?」千塵吃驚地瞪大眼,「嘉林的哪個副總?怎麼了他?」
堯雨知道說漏了嘴,千塵也不是外人,就原原本本把最近遇上許翊中和感覺杜蕾看上許翊中的事告訴了千塵。「我就覺得許翊中的態度怪怪的,照理說,他怎麼都該和杜蕾有一腿才正常!」
千塵笑得直鬧肚子疼:「小雨,呵呵,你是不是杜蕾的剋星啊?她做許翊中助理那麼久兩人都沒事,怎麼你一出現就成情敵了呢?」
「死千塵,胡說什麼啊?我就是不想再和嘉林集團扯上關係,每次去遇著杜蕾,她看我的眼神都讓我極不舒服!」
「我說小雨,要是杜蕾真的和許翊中好上了,她看你的眼神就不會奇怪了。多好的金龜婿啊,長得帥又有錢!杜蕾顯擺還來不及,她和你比啥啊?」
「是啊,長得帥又有錢,那你媽給你介紹金龜婿你咋不去相親?就在蕭陽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了?」
千塵嘿嘿笑著:「阿陽啊,他不一樣!等他公司做起來,我媽也沒有反對的理由了!其實就算他做不起來,我一樣和他好的,就是,」千塵想起母親的態度就煩,「我爸媽都把我捧掌心裡長大的,要說愛我如珠如寶也不為過,我最看不來我媽傷心那樣子,而且,她一說起蕭陽,就要扯到我爸當年,然後我爸也不高興,家裡氣氛難受死了。」
千塵不想去想,拖一天算一天,蕭陽公司準備工作都做好了,就等兩個月後佟思成回來了。想起佟思成她撞了撞堯雨:「哪個,佟思成的信你看了沒?」
「看了。」
「感動沒?」
「沒有,拿不定主意呢。但虛榮心卻得到很大的滿足。當初他提的分手,現在他回心轉意。是女的就會滿意。」堯雨說的是實話,時間真的能改變人很多,以往她和佟思成哪怕鬧了口角,佟思成轉過身給她發條短信,她就飛也似的跑過去,氣惱轉眼煙消雲散。現在佟思成每週一封信寄來,全是能哄得女孩子心花怒放的甜言蜜語,她卻在猶豫。
千塵的手機響了,她接了電話跳下床對堯雨說:「單位有事,得去房交會上一個論壇。我走了。」
堯雨無事,也跟著跳下床:「我和你一起吧,呆家裡一個人老想佟思成的事,煩!」
下午在會展中心三樓上房交會的論壇如期舉行。來自社會各界和業界的專業人士們濟濟一堂,論壇主題是《深化改革加強土地管理新政對房地產發展的影響》。
這是國務院幾天前新出的政策,瞬間就被搬到了房交會上成為論壇討論的主題之一。堯雨對這些政策法規不感興趣,她對千塵打聲招呼就跑到樓下展廳看房去了。她想看看各房地產公司推出的小戶型房源,同時也收集一些其它廣告公司做的宣傳資料,這對她以後做策劃極有幫助。
千塵留在論壇裡認真的聽著。從台上下來一個專家或房地產的業界人士,記者們便上去採訪。一般來說採訪兩到三名專家,再有幾位房地產商就足夠了。
台上發言還在繼續,千塵坐在一位教授旁邊輕聲做採訪:「你認為A市房產會繼續漲還是會跌?現在A市的房產城區均價在三千五左右,比兩年前均價高出一千多元,會不會漲幅太快?」
「還會漲,現在最高的別墅均價在一萬左右,普通住宅樓在三千多元,其實差距已經拉開,說是均價,其實綜合了市郊的房價,市區期房均價都在四千五了。以A市的地理位置和將來的開發前景,房價在兩年內應該漲到六千左右。」
千塵歎了口氣,這樣漲下去,買房實在太困難了,「是不是開發商在聯手捂盤和虛報成交量呢?造成市場恐慌後使消費者急於下手買房。相應就推高了房價?」
「也有這樣的現象,但相信政府會逐漸出台措施規範整頓房地產市場的。」
千塵謝過教授,找到一名房地產開發商,她輕聲問道:「請問你們房交會成交怎麼樣?」
「相當不錯,今天是第三天,成交已達百分之七十。」開發商很高興。
「我採訪了好幾家公司,都是這麼好的成交量,但房管局統計的空置房卻佔總房量的百分之四十?」
開發商笑容可掬:「我們公司的銷售很好,別的公司我不知道。應該說是現在A市的房地產市場真的有這麼大的空間而已。」
「那麼今天討論土地新政,你怎麼看?」
「從房地產的角度講,舊城區除非改建不可能再批地建房,城市都在往市郊或新區發展,土地規範,不會影響到房地產的發展。」
「意思是,你覺得房價只會漲不會跌?」
「這是肯定的。」
千塵謝過他,她知道只要一問,大致都是這樣的回答。她坐著等台上C大經濟學教授做他的採訪。一邊坐了兩位報社的記者,打過招呼後就低聲議論起來:「土地一少,開發商又笑了,又是一個藉機漲價的理由。」
「我看啊,漲價遲早的事,要想買房趁早吧。」
千塵感歎到:「靠工資買房啊,首期存夠了,房價又漲了。有時真看不慣開發商,少賺一點不就行了,非得暴利!」
一個記者笑她:「人家開發房地產,圖的不就是暴利麼?你還想讓人家少賺點?」
千塵也笑了:「人性就是貪婪的。開盤還分幾期,圖的就是後面開盤又漲價,明明能一次性開盤的也要等。奸商!」
「回去寫報道吧,還是廣告單位,這報道也不能深寫!」
「我寫,在論壇上發帖,我們網也是,發不了的。」千塵樂呵呵地說。
「你在哪兒發?我來灌水!」
千塵想了想:「發搜狐去。買不起房,不好發新聞稿,說說牢騷話總行吧?」
一群記者都笑了,一個年紀稍大的搖了搖頭:「我老了,跑新聞都跑得沒勁了,還是你們年青人有活力。還有興趣去做!」
年青小記們呵呵低笑起來。引起旁邊好幾位參會人士好奇地觀望。
堯雨在展館內見資料就接,不一會兒手上就提滿了裝資料的口袋。才走一層樓呢,她越看那些宣傳資料越心喜,前來逛房交會的人多,她可不想再來第二次。看了看手上的資料袋,她滿懷信心又往樓下走。
剛下電梯,她就看到嘉林新城的展位了。堯雨欣賞了會自己公司的作品,左手突然輕了。有人接過了她手裡的資料,她抬頭一看,許翊中站在她旁邊笑。堯雨第一反應就是轉頭去看杜蕾在哪兒。
「看什麼呢?收集這麼多資料,是想買房還是拿回家做研究?」晚上主辦方有個邀請房地產商的宴會,就在這附近的酒店舉行,許翊中看時間還早就順便過來看看銷售情況。這幾日他忙得不可開交。政府借房交會又出台種種措施,規劃局也推出了未來的城市規劃。沒想到剛來不久就看到堯雨。
堯雨個子中等,拎著兩大摞資料袋走得一搖一晃。她的樣子很可愛,許翊中是這樣覺得的。
「謝謝許總,」堯雨眼睛還在找杜蕾,她不想讓杜蕾看到許翊中幫她拎東西。「杜蕾呢?怎麼沒和你在一起?」
「她忙別的事去了,這些天都忙。找她有事?」
堯雨總算有點放心:「關心下,沒事。」她看許翊中拎著資料便說:「我收集資料來著,還是我來提吧,許總你忙你的。」
「你還要收集嗎?」許翊中拎著資料袋覺得有點沉,看堯雨手裡還有一半,便有心幫她拿回去。
「呃,不了,明天再來。」
「我現在還有時間,我送你回去吧,這會兒你也叫不著出租車。」許翊中說完順手又把堯雨手裡的另一半接了過去。
有人送當然最好,這麼多資料堯雨知道叫不著出租車也是麻煩事。「那先謝你了。」她給千塵發了信息,跟著許翊中往外走。
等許翊中走到停車的地方放好資料回過頭時,不禁失笑,堯雨手裡又提了一大堆。肯定是出來的時候接的。「你有了免費勞力,恨不得把這裡的展板也弄回去是吧?」他開著堯雨的玩笑。
「你說對了,」堯雨把資料往他車上一放,「要是你時間多,我就把這裡每個參展商的資料都拿了。」
許翊中想了想問她:「還有多少家你沒拿的?」
「我只拿了二樓的,一樓就往外走通道兩邊的,別的還沒呢。」堯雨看著滿車的資料很開心。這兩天休息正好進行整理。
許翊中打了個電話,回過頭對堯雨說:「走吧,把你沒拿的資料一次性全拿了。」
堯雨吃驚地看著他:「你真沒事了?」
「沒事了,今下午全為你一人服務。」許翊中笑著說。
堯雨心裡一緊,又不好再說什麼,只好又跟著他走進展館去拿資料。
房交會是選在週末,來的人特別多,堯雨拿一袋資料,許翊中就接一袋,他緊緊跟著堯雨,人多的時候時不時還用身體護她一下。堯雨感覺不對味,再拿資料說什麼也不肯讓他一個人拎著,她笑著說:「你們的展館就在旁邊,讓你的下屬瞧著了,會笑話你。」
許翊中不以為然:「笑話也是背底裡,當面不敢,我聽不見就行。」
堯雨聽了就笑了:「行啦,差不多都拿了。」
「許總,」杜蕾的聲音適時的響起,她忙完後想起今晚的宴會就趕來會展中心找許翊中。
堯雨想,還是遇到她了。她沖杜蕾笑了笑,算是招呼了。
「杜蕾啊,正好,今晚的宴會你和銷售中心的李總監參加吧,我另外有事。」許翊中給李總監打了電話,卻忘了通知杜蕾。
「好的,」杜蕾瞧見許翊中和堯雨兩手都提著資料,轉頭對展館那邊喊了聲:「小趙,你過來。」
展館的售樓小姐小趙靈巧地跑過來:「許總,杜姐,什麼事?」
「你幫許總拎下資料,」杜蕾笑著吩咐。
小趙一看,半開玩笑地說:「許總,這資料收集交策劃部就行了,怎麼敢勞您大駕啊,我來吧。」
許翊中來不及阻止杜蕾,便笑著說:「這會兒正忙呢,不用了,快回去。對了杜蕾,晚上要見著張處長,多交流!走吧堯雨。」
說完他就往門口走。堯雨一直呆站在旁邊,許翊中往門口走,她對杜蕾點點頭也跟了出去。
杜蕾看著他二人離開。小趙突然說:「那女的是許總的女朋友?」
「別亂說,大唐公司的,工作上的事吧。」杜蕾直覺地否認,心沉入谷地。在許翊中身邊半年,永遠是她幫許翊中拿文件,走到哪兒跟到哪兒,這是她身為助理的職責,可是,許翊中為了幫堯雨拿資料,連晚上的宴會都推了。
她站在熙來攘往的展廳裡只覺得陣陣心寒,難過到極點。她對許翊中不好麼?工作上她盡心盡力不說,許翊中的愛好、習慣,她一一記在心裡,在外宴會她為他擋酒解圍,出差時她連許翊中用的洗頭水都會準備好,她甚至覺得她都不像助理像保姆了。可是當她感覺慢慢在接近許翊中時,堯雨又出現了。不費吹灰之力就讓許翊中為了安裝燈箱這樣的小事陪了她一通宵,以至於第二天她走進辦公室時看到許翊中疲倦地窩在辦公室沙發上睡著了。
杜蕾心裡一陣又一陣地難受。為什麼偏偏是堯雨?她有哪點好?她有她漂亮麼?她有她能幹麼?她有她的心細體貼麼?杜蕾不明白為什麼,許翊中會喜歡上堯雨。哦,她對自己說,不會的,許翊中只是迷惑,迷惑於堯雨的那股子不在乎的勁兒。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她歎了口氣。銷售中心的李總監走了過來:「杜助理,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過去吧。」
杜蕾回過神,含笑點頭。
許翊中開車送堯雨回去,到了樓下他自然的拎起大摞資料,堯雨看了看他,抱起剩下的進了樓道。
每上一層樓,許翊中就想起那晚瞧著樓道燈光一層層亮起來再熄滅的情景,當時堯雨上樓連頭都沒回一下,他一想就氣。重重地踩了一腳,「吼——」許翊中嚇了一跳,沒好氣地盯著一旁緊閉的房門。「這裡養狗的也多?」
「是啊,我最怕樓下這家人的狗,是條黑色的鬥牛犬,好幾次嚇得我半死。它的名字居然叫妹妹!」堯雨笑著說。
許翊中打量著這座老式樓房。樓道很窄,牆上貼滿了各種小廣告,包打開、捅下水道之類的,牆面灰黃起霉還帶著一圈圈漏水後形成的水漬,
樓梯間雜亂放著垃圾筒家什。
「你怎麼在這裡租房?我記得大唐的業績不錯,員工工資也不低的。」
堯雨笑著說:「老房子便宜啊,一室一廳廚衛傢俱齊全才五百塊!」
上了七樓,堯雨大口喘氣,「每次上樓都這樣嗎?」許翊中看她微紅的臉問道。
「是啊,我體育最差,平時也不怎麼鍛煉。」堯雨掏出鑰匙開了門。
許翊中進了門,他放下資料好奇地看堯雨的房間。
「許總,你喝茶!」
接了茶一股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許翊中聞了聞:「你也喜歡普洱茶?」
「我什麼都喝的,正好有普洱就給你泡了。你等我一下。」堯雨把一堆資料攏好。
許翊中覺得自己快成神經病了,聞著普洱的茶香他以為堯雨知道他喜歡喝這種茶,下一秒無心的回答又讓他氣餒。堯雨每做一件事都不是特意為了他而做,這讓他極不舒服。許翊中放下茶站起身打量堯雨的房間。
房間佈置簡單,堯雨說過是帶傢俱出租的,看起來還齊全。
許翊中自然走到書櫃前,這是房間裡看上去最特別一處,書櫃很大,直伸到天花板,每一格都放滿了書,還有各式各樣的酒杯。
許翊中層層看過去,眼睛都直了。書櫃裡擺放著日本的清瓷描花酒杯,景德鎮的景泰藍酒杯,現代細骨白瓷酒杯,彝族的木漆酒杯,竹編細絲酒杯、仿古青銅酒尊,還有各種玻璃酒杯,暗花的,磨沙的,透明的,方口圓口八角口,還有幾隻粗陶酒碗。「嘖嘖,你不是不喝酒嘛,怎麼收集這麼多酒杯?」
堯雨收拾完回頭見許翊中盯著書櫃。她心裡一黯,笑著說:「見著漂亮就買了,沒想到買起癮了。」
「來,給我說說,我還認不完,幫我增加點酒文化,沒準酒局上還能派上用場。」許翊中回國幾年,別的見識不長,酒幾乎隔三差五就要喝。
堯雨走過來笑著問他:「那些你不認識?」
「這個,這個,嗯,這個,都說說,你收藏總知道些來歷或知識吧?」
堯雨拿起一隻八角梭口的說:「這是仿哥窯高足杯,杯身冰裂紋是燒製的時候形成的,傳說是兄弟倆競爭,弟弟的窯燒不過當哥的,就起了壞心,提了桶冷水從窯口澆下去,結果哥哥的窯燒出的瓷袖面全裂開就形成了這種冰裂紋。要是真的,就貴了。多貴不知道。」
許翊中聽到最後一句就笑了:「你這裡全是仿的嗎?要是真的,我看你的防盜門也防不了賊。」
「這只叫金甌永固金盃,也是仿的,去北京故宮玩的時候買的,據說是乾隆下令造的,用來元旦舉行什麼儀式用的御用酒杯,名字的意思是大清帝國政權永固永遠不倒。」
堯雨說起酒杯滔滔不絕,這些都是從前知道佟思成喜歡品酒後背底裡做的功課,她一直想有一天在佟思成面前說個不停嘴讓他暈菜,直到分手都沒有機會,習慣卻保留了下來。
她的視線依戀地從酒杯上掃過,沒想到,第一次顯擺卻是對著許翊中,也好,不是麼?看看賣弄一番的效果如何:「這是彝族的,你認得,不過,它是很特別的倒灌酒杯,也就是說酒從杯底注入,酒不會流下,喝的時候,看,是用鳥背上的竹管。」
許翊中從打開的書櫃裡拿起一隻粗陶碗笑著問她:「這個呢?難道也有歷史背景和故事?」
「武松你肯定知道,景陽崗打虎前喝那個三碗不過崗,他就用這個喝的!真的!」堯雨說的一本正經,還使勁點了點頭。
許翊中被逗樂了:「呵呵,真的嗎?我還不信你這裡的酒杯都有來歷。」他眼睛瞟到了一對有點異形的陶酒杯:「這個呢?這麼醜,不會是出土文物吧?」
堯雨愣住了,那是她在陶吧自己做的,邊做千塵還在笑她:「以後喝交杯酒,你就用這個得了。」
她低下頭輕聲說:「是有點醜,自己做的。」
「哈哈!」許翊中放聲大笑起來,「我輸了,原來真的都有來歷的。」
堯雨輕笑了笑:「小收藏而已,許總笑話了,茶都涼了,上樓累了喝口茶歇會兒。」她不想再說酒杯。
許翊中邊笑邊走到沙發上坐著:「堯雨,都讓你別叫我許總了,叫我名字吧。」
「不習慣,」堯雨衝口而出。
「那什麼時候你才習慣呢?」許翊中轉過頭看她,眼睛眨也不眨。
「也沒什麼,主要是一直是工作上與你接觸,喊你許總成習慣了,別介意,許翊中!」堯雨沒有躲開他的眼睛。
許翊中有點失望,堯雨的眼睛平靜不起絲毫波瀾。他突然笑了:「也是,成朋友就習慣了,時間不早,看在今天當搬運工的份上,請我吃晚飯吧!」
他故意沒說請堯雨吃飯,倒了位置。這麼一說,堯雨哪怕是因為不好意思也不會拒絕他。
不管是今天許翊中幫她拿資料還是那天送她回公司,堯雨都應該請他吃飯,只是,她心裡明白,她不能和許翊中走得太近,堯雨不願意給許翊中錯覺,更不想因為許翊中和杜蕾有什麼交集。她慢吞吞地開了口:「先聲明呵,大餐我請不起。」
許翊中爽快地說:「隨便什麼都成!」
堯雨拿了包:「我管飽!」
兩人下了樓,許翊中要去開車,堯雨攔住了:「不用啦,就幾步路,到時候找車位還麻煩。」
許翊中暗自盤算著吃飯時再和堯雨好好聊聊,他覺得和她在一起聊天很有趣。轉過街角,堯雨徑直把他帶到了麥當勞。他給當場氣笑了,她就這麼不待見他?許翊中盯著麥當勞大叔的鬍子想,自己要也有這麼長的鬍子,沒準兒也氣得翹起來了。
堯雨也在笑:「我特別愛吃麥當勞的吉士漢堡,在國外是垃圾食品,但我特別喜歡,你不會介意吧?」
許翊中的氣瞬間消了,原來她愛吃吉士漢堡。走了麥當勞,許翊中自覺去排隊,堯雨又攔住了他:「說好我請你的,你不用講風度了,去,找個靠窗的位子坐著等我。」堯雨帶著一種命令的語氣對他說話,她和千塵或慧安來這裡,每次都是她搶著去排隊,換了許翊中,這種帶著命令的語氣就自然帶了出來。
許翊中想笑,轉過了臉,走到窗邊坐下看堯雨排隊買餐。這時候麥當勞裡的人很多,他看著堯雨一步步往前移動,情不自禁就笑了,他喜歡看她為他忙活。許翊中恍然大悟,原來,他對堯雨的興趣就在於因為她不肯圍著他轉。
明白了之後許翊中暗罵自己在犯賤。他心裡特別高興,細細看堯雨,也就是個普通的女孩子罷了。困擾他的疑惑一經解開,許翊中眉眼間又帶出來一種輕鬆自如。
吃過漢堡,走回堯雨樓下,堯雨再次道過謝,許翊中利落地開著車走了。
杜蕾與李總監參與宴會。她進入嘉林集團兩年多,在這行人脈關係漸漸建立起來,做許翊中助理後眼界更寬,應付這樣的聚會輕車熟路。李總監和杜蕾一起出席也很高興,杜蕾漂亮,八面玲瓏,說話極有分寸。她一直跟著他見縫插針的說幾句很到位的話,喝酒也不含糊。別家公司的老總直誇嘉林的杜小姐好,李總監覺得很有面子,一張臉樂開了花。
陪著李總監應付完一圈人,杜蕾看到了張林山站在大廳的一面在和兩個人說著話,杜蕾想起許翊中的吩咐就端著酒杯走了過去:「張處長,又見面了,我們許總一再叮囑見了面要敬你一杯酒的。」
慧安性格溫和,性子慢,張林山是她的第一個正式的男朋友,結了婚,慧安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他身上。張林山應酬一多,慧安難免寂寞。這時候杜蕾不論是工作還是私心都想和慧安交好,慧安很是慇勤,找慧安玩總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幾個月相處下來慧安對杜蕾也沒了顧慮,兩人逛街吃飯慧安十句話裡有六句都在說張林山。
張林山心裡明白原因,
他覺得杜蕾真不簡單,明明是工作需要,
卻處理得圓滑自如。
他很感激許翊中周到的安排。眼瞅著杜蕾來敬酒,張林山呵呵笑了:「許總就是客氣,怎麼能讓杜小姐敬我酒呢。」說完很爽快的喝下了酒。
今天來敬他酒的人特別多,誰叫他在規劃局掌握著開發商們的頂目報批審核權呢。張林山有了幾分醉意。就在和杜蕾說話的時候,又有幾撥人端著酒杯來了。
杜蕾聰明地發現了張林山的境況,她笑嘻嘻地幫張林山擋酒,也有酒喝多了存心為難她不買賬的:「杜小姐怎麼這麼關心張處長啊?」
杜蕾眼波流轉,嫣然一笑:「我姐夫能不關心嗎?」
「喲,這層關係,我們咋不知道呢?」
張林山呵呵笑了:「我老婆的同班同學,死黨來著,專門叮囑小杜看好我不准我喝高了,我沒法啊。」
來人也不是硬勸酒,打個招呼,場面上能應付就成了。聽張林山這麼一說,就改敬杜蕾酒去了。
杜蕾今天瞧著許翊中和堯雨在一起,心裡本來就不痛快。眼下話已出口勢成騎虎,來人敬酒杜蕾酒到杯乾。她本來就漂亮,這一端杯喝酒惹來更多敬酒的。杜蕾已記不得自己喝了多少杯,就胸口一股氣支撐著她。
張林山見杜蕾眼神開始迷離,皺了皺眉攔住眾人:「得了吧你們,真當水喝啊!時候也差不多了,我老婆早打電話來催了,改天再聚呵。」
幾句話打發掉眾人,張林山便對杜蕾說:「你不能再喝了,我送你回去。」
杜蕾的確也不能再喝,雖然她腳步還穩,說話也有分寸,她卻知道自己今天是醉了。她沒有堅持,這樣的場合要再呆下去,沒準兒會出醜丟臉。杜蕾看了看混亂的宴會大廳,一時半會兒也沒瞧著李總監,就跟著張林山走了出去。
「張處長酒量真不錯,剛才還看你有幾分醉意,現在就清醒了。」杜蕾斜睨著張林山沉穩地開著車。
「習慣就好了,不然,天天都有應酬,我還不得天天被抬著回家?」張林山笑道。
杜蕾輕笑起來,她腦子有點發暈,強撐著指點回家的路。「聽說你和我們許總是打小一塊兒長大的?許總小時候淘氣不?」
「翊中啊?」張林山呵呵笑了,「他小時候是跟屁蟲,我走哪兒跟哪兒。都淘氣著呢,那時候家裡沒人管,鬧騰上天了。不過,他打小嘴甜,他老子的板子還沒打下來,他就投降認錯,半點虧都不肯吃,轉過身就忘了。」
「張處長您呢?」
「叫我張哥好了,不在場面上叫什麼處長啊,我小時候和他相反,我老子的竹條子抽斷了也不認錯。」張林山想起小時候就樂。
夜風吹來,杜蕾心裡翻江倒海:「張,張哥,你停下車,我想吐!」
張林山趕緊剎車:「沒事吧?杜蕾?」
杜蕾顧不上和他說話,頭伸出窗外就吐。張林山趕緊下了車跑到街邊去買了瓶礦泉水給她。杜蕾今天酒喝得雜,心裡不痛快白的紅的都在喝,現在吐得胃痙攣。
張林山擔心的看著她,好一會兒杜蕾吐差不多了虛脫地倒在座位上,對他揚起臉淺淺地笑了:「對不住了,張哥!」
這時的杜蕾失去了平日的神采飛揚,臉蒼白著,那抹淺笑掛在她臉上整個人說不出的柔弱。張林山歎了口氣,如果他是許翊中,他絕不會讓一個女孩子這樣喝酒,哪怕是他的助理也不會。他想了想,把車開到了醫院。
杜蕾昏沉沉的,張林山連叫了她幾遍都沒有什麼反應,她不是沒聽到,她只不是累了,累得不想應聲,潛意識裡她信任張林山,此時到了醫院,她什麼都不想理會了。
張林山沒轍打開車門一把抱起杜蕾進了急診室。杜蕾一米六九,張林山個子也高,杜蕾在他懷裡仍顯得嬌小,他去開了藥給她掛點滴。杜蕾迷糊中感覺張林山帶她掛點滴,她下意識地呢喃:「我要回家!」
「你是一個人在A市吧,一會兒就好,我陪著你,這樣明天舒服一些,相信我。」張林山溫言地勸她。
他的話給了杜蕾一種安全感。她聽話地躺著掛點滴。一會兒便睡著了。
張林山瞧著杜蕾搖搖頭,給慧安掛電話說了情況。慧安也著了急:「那你一定安全送她回家!」
「知道了,今天不及時送走她,還不知道在宴會上醉成什麼樣呢,也沒見著嘉林集團的人,太不會照顧女孩子了。你早點睡,不用等我了。乖!」張林山掛了電話坐在一旁看報紙等點滴掛完。
杜蕾睡得很不安穩。她沒有在外過夜的習慣,杜蕾迷糊間手動了動。張林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不要動,一會兒就完。」
就算是殘褪的妝容也掩不住她的美麗,張林山歎了口氣,抽了張紙巾小心擦去了她臉上的淚痕。他情不自禁想起他的慧安,慧安從來沒有這樣的無助過。他瞧著杜蕾想,如果可以,他永遠不會讓他的慧安經歷這樣的場面。
張林山見杜蕾再次平靜地睡著,走到一旁給許翊中掛了電話:「翊中,你的助理小杜現在醫院呢,今晚喝高了一點,看上去挺傷心的,嗯,宴會上找不著你們嘉林集團的人了。要不你來看看……嗯,還有一小時吧……沒事,我在,完了就送她回家。」
他又看了會報紙,有些疲倦,強打精神坐在一旁。一會兒點滴打完。張林山想喚醒杜蕾,看她睡得極熟,想了想打消了主意。他給杜蕾捻了捻被子,靠著椅子打起了盹兒。
也是年青身體好,杜蕾一覺睡到凌晨六點,醒了覺得昨晚似沒喝過酒一樣,人精神很好。她往四週一看,張林山正靠著椅子睡得極熟。
杜蕾心裡湧出一陣感激。她怔怔地看著張林山想,如果昨晚不是她,或許她暈得還沒那麼快。因為平時慧安說他說得極多,杜蕾自然覺得張林山熟悉而親近。
人總是在感覺安全時最容易醉倒。杜蕾想,她不是這麼容易就感覺安全的人。這一刻她很羨慕慧安。
杜蕾下了床,整了整衣裳,輕步走到張林山身旁喚他:「張哥,你醒醒!」
張林山一驚之下醒了,看到杜蕾精神很好就笑了:「小杜啊,沒事了?」
「嗯。」
「那走吧!」張林山站起來,伸了伸胳膊,脖子轉了兩轉,「我先送你回家!」
杜蕾輕柔地說:「我自己叫出租車吧,勞你累了一晚,實在過意不去,你早回去休息。」
「反正也一晚了,沒事,我先送你回去。」
張林山一夜未睡好,下巴上冒出了青茬,他沉穩地開著車。杜蕾側臉看他,張林山成熟穩重,給她一種極安心的感覺。她想,要是許翊中這樣待她會是多好,可是……她輕搖了下頭,清晨的風吹來帶著涼意,她感覺有點冷。
「別吹風了,嗯?」張林山關了車窗,開了空調。
杜蕾笑了笑:「張哥你很會照顧人,慧安真有福!」
「她啊,小孩子,沒吃過苦,我比她大十歲,照顧她應該的。」張林山想著慧安嬌怯的模樣嘴邊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
到了杜蕾家,杜蕾看了他一眼說:「喝碗豆漿再走吧?」
張林山想了想下了車:「好,吃完再給慧安打包一份早點。」
杜蕾回到家洗了個澡換了衣服拎起包就要去上班,手機響了。「許總,哦,沒事了,多虧張處長照顧。」
「你在家休息一天吧,今天也沒有多少事,我已經說了李總監了,怎麼就沒把你照顧好。也是我不好,昨天沒來。」許翊中在電話那頭輕快地說著。
杜蕾掛了電話就想,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許翊中晚上喝再多酒,哪怕一整夜不睡,第二天也照常准點上班,做他的助理不到一個月杜蕾就明白一個道理,酒會宴會上自己可以喝酒可以醉,卻萬萬不能讓自己醉得第二天起不了床。
許翊中放她假,還說了李總監?他也是關心她的麼?杜蕾美麗的臉上顯出一種淒楚。追她的人多,她沒有同意過。她的目標,她夢想中的家,這麼些年她卻只瞧上了許翊中一人。她小心翼翼地接近他,這半年天天在一起,她就沒感覺到半點許翊中對她有超出工作關係的關切。
杜蕾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對許翊中這麼好,怎麼就感覺不到他對她的心呢。
第十四章無奈的冒險
千塵病了,染上了秋季最容易患的重感冒。鼻塞流鼻涕咳嗽發低燒全佔齊了。單位讓她休息幾天,沒派活兒給她。千塵沒有告訴母親,只說單位事多,得去。
蕭陽一早起床就聽到敲門聲,打開門一看,千塵正含笑看著他。天已經涼了,門開著,樓道裡的風吹來,千塵緊了緊衣服,吸呼了下鼻子還沒開口說話又咳了起來。他心裡一酸,伸手把她拉進屋:「在家裡躺著不行?這樣跑外面來,幾時能好啊?」]
「不想躺家裡嘛,」千塵嗡聲嗡氣地回答,乖乖地上床躺著。在家,爸媽會照顧她,可是母親又嘮叨著念起讓她相親的話題,千塵不想和母親爭,也沒精神,就想見蕭陽。
見千塵這樣子,蕭陽難受得不行,她不說他也知道。不知怎的,他總覺得和千塵在一起,每一次見面就少一回似的。他扔掉心裡的那份不安,張羅著熱水服待千塵吃藥。
蕭陽眉飛色舞地對千塵說:「師兄十二月底就回國了,我們的公司已經註冊了,攤位也找好了,正在裝修。」
千塵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靠在床上聽他說。阿陽總是在她沉悶的時候就變得比明日更為活躍。她聽著聽著就迷糊著想要睡了。「阿陽啊!困了呢。」
「好好睡一覺,我在呢,這些天也沒什麼事,我陪著你。」蕭陽扶千塵睡下,給她捻好被子吻了下她的臉。
千塵閉上眼安心的睡了。
蕭陽打開電腦上網。佟思成那邊是凌晨,他還在網上。「師兄,這裡一切就緒,就等你回來了。」
「我時間改了,可能會提前回來,不在這裡過聖誕節了。」
佟思成告訴蕭陽,提前回來有兩個月時間做新公司的事,等春節過後再去軟件科技園報道。「你和千塵還好吧?」
蕭陽看了眼熟睡中的千塵,笑了笑:「還好。」
「打算什麼時候結婚?你們也這麼多年了,不要拖太久。」
「等公司上軌道吧。」
「最多一年,公司肯定會有成績的。」佟思成很自信地回答。
蕭陽笑了,猶豫了一下還是敲出一行問句:「師兄呢?聽說你給堯雨寫信了。」
「嗯。一週一封,她看不看都沒關係。」
蕭陽愣了愣,點燃一枝煙,千塵吩咐他不要告訴佟思成堯雨的態度。可是蕭陽覺得能讓佟思成和堯雨和好,從前四人一起的快樂情景又能浮現。他帶著歉意看了眼千塵,模糊地透露堯雨的態度:「當時師兄似乎絕情了點。」
「阿陽,你知道,那時候我也說不清楚以後的事。如果我不回來,我不會給她寫信。我打算回來重新追她。」
蕭陽笑了,是啊,就算過去兩人有什麼,佟思成傷了堯雨也好,但他重新追求,就看現在兩人有沒感覺了。「先祝你成功了。堯雨其實心很軟的。」
下了線,蕭陽走到床邊看千塵。千塵臉紅紅的,他伸手摸了摸,有點燙。千塵病著也要來他這裡,這讓蕭陽心疼。看看時間,蕭陽端了水叫千塵:「塵,醒醒,吃過藥再睡!」
千塵迷糊的睜開眼,看到蕭陽坐在床前,忍不住又笑了。她伸手拉住蕭陽的手,他的手有點涼,舒服得很。「什麼時候了?」
「下午四點了。」
千塵想起母親還在家等著,不能太晚回家,不然母親等著急了一個電話打到辦公室就穿幫了。她歎了口氣坐了起來,吃了藥往床裡移了移:「阿陽,你過來我靠靠。」
蕭陽靠在床頭坐著,千塵滿足地抱著他的腰,舒服得靠在他的胸前。「阿陽啊,我靠著你就想睡。」
「那睡會兒,我五點叫醒你。」
千塵放鬆地又睡了。蕭陽看了看她又想點煙,想起千塵還病著就放棄了。他閉上眼回想和千塵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不知不覺也睡了過去。
「叮——」千塵的手機響了,蕭陽一下子驚醒了過來,「千塵,醒醒!」
千塵睜開眼,蕭陽把手機給她,她接過一看,嚇了一跳:「媽!我,我在回家路上呢,今天寫稿有點晚……嗯,馬上就到,知道了!」
掛了電話千塵趕緊起床。蕭陽有點隱忍的瞧著她,終於化成一聲低柔的歎息:「塵,明天好好在家休息,別過來了好嗎?這幾天天又涼了。」
千塵整理好東西,聽到蕭陽這樣說,走過去抱住他:「我想來嘛,在家裡悶著不好玩。我想見你。」
蕭陽摟了摟她,把衣服給她攏好:「走,我送你回去。」
千塵下了出租車朝蕭陽揮揮手,轉過院子進了家門。爸媽都坐在客廳裡看電視。陶教授見女兒回來忙站起來說:「我把飯菜熱熱,千塵回來了。」
千塵搖搖頭:「爸,我沒胃口,不想吃。」
「怎麼不吃呢?病好點沒有?你今天出去沒帶藥,也沒吃藥吧?」陶教授細心地問女兒。
「啪!」千塵母親一拍沙發站了起來:「甭操心她了,她有人買藥有人做飯,你擔心她生病上班沒吃好喝好沒養著病?好菜好飯給她留著,見時間晚了還擔心,千塵,你……」
千塵驚得呆住,母親已頹然跌坐在沙發上抹起淚來。「媽——」她有氣無力的喊了一聲。明白母親不知是否往單位打了電話已經知道了。
陶教授為難地看看千塵再瞧瞧妻子,長歎一聲:「千塵還病著呢……」
千塵媽哽咽著:「是啊,病著呢,病著還去上班,她病著還去找哪個蕭陽……要不是放心不下打電話去她單位,還不知道,她就這樣瞞著我騙著我……」
千塵腦子一陣又一陣地發暈,低聲說道:「媽,阿陽他的公司馬上就開張了,他真的挺好的……」
「開公司?開皮包公司吧?」千塵母親聽千塵承認去了蕭陽哪裡氣就不打一處來,「千塵,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撒謊瞞著我們背底裡還和他來往?我給你說過多少次了,先不說蕭陽這個人,你看看他家裡,你要是嫁了他,你能習慣和他一大家子人處在一起?他父母呆的工廠破產下崗,家裡還有一個外婆……我絕不會和這樣的人家結親家!」
千塵喉嚨一下子哽了起來,她忍不住頂了回去:「我又不是嫁他父母!」
「這結婚不是兩個人的事,是兩家人的事,我,絕不同意!你趁早和蕭陽斷了!」千塵母親斬釘截鐵的說道。
「好啦好啦……」陶教授見母女倆頂起嘴來,忙出言相勸:「千塵還生病呢,不想吃東西就早點去睡。」
千塵也不想再說,抬腳上樓。千塵母親看著她,突然說了一句:「我養你這麼大,千塵,你怎麼捨得來傷我的心啦……」
上樓的腳步是這樣沉,千塵不知道是自己病了還是母親的絕決,她一步步走上樓,老房的木樓梯傳來咚咚的聲響,聲聲敲在心上,讓她難受,心口被壓著喘不過氣來。她進了房間鑽進被窩裡,兩行淚順著面頰就流了出來了。
不多會兒,千塵母親上了樓,捻亮了燈低聲喚她:「千塵,媽給你熬了湯,你喝點再睡。」
千塵睜開眼,看了看母親:「媽,我不吃了,沒胃口。」
「千塵哪,你現在心裡怨媽是吧?」千塵母親坐在床沿歎氣,「我只有你一個女兒,你沒經歷過你不會明白家庭的瑣事,不是你們倆感情好就好,感情,有時候還因為雙方家庭的影響……現在說啥你也聽不進去,媽是為你好,我,絕不同意你和蕭陽在一起……與其看著你現在恨我怨我,我,我這當媽的也不要看著你將來後悔難過!」她說著,聲音又哽咽起來。
千塵這麼乖,這麼單純,她從小到大就沒吃過半點苦,她被保護得太好,她還沒有經歷過社會的複雜和黑暗,不明白人生疾苦,在千塵眼中只要和蕭陽好就能結婚,可是,千塵母親看著千塵,暗下決心,她絕不要她的女兒攪進蕭陽那種家庭,去經歷婚姻生活中難堪與現實的一面。她,也絕不要那樣的人家做親家!「千塵哪,我問過你們單位了,這幾天就好好在家休息養病,媽這幾日也有空,在家給你做好吃的,嗯?早點睡了呵。」她給千塵壓了壓被子,關了燈出去了。
母親一出去,千塵無聲地哭著。鼻子塞著她有種喘不過氣來,她暈沉沉地想,自己是不是要死了?她摸索著枕頭下的手機,給蕭陽發了條短信:「我想你呢,阿陽,好難受,我想我快死了,不用回了,我睡啦!」
堯雨正在家裡上網,房門突然被敲響。這麼晚會是誰呢?她嘀咕著打開門,蕭陽清俊的臉上佈滿焦急,堯雨嚇了一跳:「蕭陽?怎麼了?」
蕭陽喘了口氣,他一口氣跑上七樓,他聽到心臟因為跑步的急跳聲,他穩了穩情緒對堯雨說:「堯雨,千塵病了。」
堯雨點點頭,把他讓進屋給他倒了杯水:「知道,千塵感冒了。」
「不是,」蕭陽有點為難地瞧著堯雨。
堯雨一下子明白了,歎了口氣:「你不會想說現在想見她吧?現在都快九點了,她爸媽也都在呢,她病著怎麼好出來?」
蕭陽喝了口水,沉默了會說:「我只是擔心她,想讓你去看看她,她手機關了。」說著蕭陽把千塵發的哪條信息給堯雨瞧。
堯雨看了也有點著急:「她回家出什麼事了?」
蕭陽沒有說話,眼睛瞅著堯雨帶出一種為難。堯雨看了他一眼心裡有幾分瞭然,轉身拿了包說:「走吧。」
兩個人打了車去了C大。路上經過一家粥店,蕭陽想起千塵最愛喝這裡的魚片粥,停了車去打包了一份。粥裝在紙盒子裡,蕭陽小心的端著,手裡熱呼呼的,他吩咐司機:「師傅,麻煩能不能快點。」
堯雨坐在後排覺得心裡酸酸的,她情不自禁想起有次她感冒了,佟思成每天都買好吃的托千塵給她送到宿舍來。她接了外賣就跑到窗戶邊上去瞧,佟思成站在樓下做手勢讓她回去,堯雨捨不得,只顧瞧著他傻樂,佟思成就黑著臉給她發短信叫她回去躺著……
他這麼愛她,他怎麼可以對她冷靜地說分手?堯雨眨眨眼睛望向窗外。突然感到害怕,她害怕佟思成回來,再擾亂她的生活,讓她無從選擇。
到了C大,蕭陽把粥遞給堯雨,默默地站在樓外樹下等著。在這裡可以看到千塵房間的窗戶,現在哪裡黑洞洞的,如同他的心,一併沉入黑暗中。
蕭陽收到短信後從來沒有這樣想見千塵,想知道千塵的消息。他站在樹下看堯雨走過去,他的眼睛就沒離開過二樓的窗戶,他盼望著哪裡能亮起一盞燈,可以照亮他心底的燈。
堯雨笑容可掬地敲開千塵家的門。開門的是陶教授:「喲,是堯雨啊?你找千塵?」
「是啊,陶伯伯,我聽說千塵病了,白天又上班,所以現在過來瞧瞧她,順便啊,給她帶了點吃的。」
陶教授讓堯雨進了門:「千塵這會兒估計都睡下了,這孩子……」
「是堯雨啊?千塵晚上都沒吃東西,感冒有點重呢。」千塵母親熱情地和堯雨打招呼。
「阿姨,我就是來看看她。」堯雨禮貌地打著招呼。
千塵母親看著堯雨手裡還端著粥,忙另去拿了碗盛了放微波爐裡加熱:「你去問千塵吃不吃,吃點好,人一病不想吃東西可不好。」
「哎!就是,不吃身體可挨不住。我去勸她多少吃點兒,沒準兒聊著天,她就餓了。」堯雨笑著回答。
千塵母親把粥端出來遞給堯雨:「堯雨啊,你和千塵這麼好的同學,我也不瞞你,你千萬要勸著她,別和那個蕭陽來往了,這事啊,我不同意。」
堯雨愣了下,她就猜多半就這原因。心裡想笑,這會兒蕭陽還在樓外面站著呢,要讓千塵的爸媽知道……堯雨垂下頭掩飾住臉上的神情,有點為難地說:「阿姨啊,等千塵的病好了,你再和她好好談談,估計現在和她說,她腦子還暈著呢。我這就上樓去了。」
千塵母親歎了口氣,眼巴巴瞧著堯雨上樓找千塵。
打開燈,堯雨轉身鎖了門走到床前,千塵臉有點紅,還在發低燒:「千塵,我,小雨!你醒醒啊!」
千塵睜開眼瞧見堯雨,哽著嗓子就想哭:「小雨!」
「哎,我的小祖宗,我服氣了,你快點穿衣服起來啊!蕭陽在樓下呢!」堯雨壓低了聲音說。
千塵精神一下子來了:「阿陽,他來了?他怎麼會來了?」
堯雨哭笑不得:「你快穿衣服,別加重感冒了。」
千塵七手八腳穿好衣服就撲到窗前去看。遠遠的樹下有隱約煙頭的火光,她的眼淚嘩的就流了出來,張嘴就想喊。
堯雨眼明手快拉住她:「千塵,你燒暈了是吧?你爸媽還在樓下呢。」
千塵撲上床翻手機,手機不知怎麼被自己關了,她心急地去開機。堯雨忙遞過自己的給她。
蕭陽瞧著燈光亮起,在這個秋夜裡,那點燈光是這樣溫暖,這樣明亮。心也跟著亮堂起來,所有的煩躁一掃而空,他癡癡地瞧著,看著窗房邊閃過千塵熟悉的身影,情緒安定下來。手機驀然響了,他急切的接聽。
「阿陽啊!」
「千塵!」
千塵使勁克制住自己不哭出來,她吸了吸氣,眼淚汪汪地又往蕭陽看去,天太黑,蕭陽沒有站在路燈下,她瞧不著,可是她知道他在。千塵不知道說什麼好,沉默著。
「寶寶,你吃點東西早點睡,嗯?」蕭陽低柔的聲音傳來。
堯雨歎了口氣,指了指桌上放的粥,低聲說:「路上他買的。」
千塵心裡難受到極點,突然說:「阿陽你等我!」然後就把手機掛了,回過頭堯雨說:「我要見他,小雨!」
堯雨一愣:「你怎麼出去?」
千塵咬咬牙:「我從二樓翻下去!」
堯雨嚇了一跳:「你瘋了你!」她跑到窗前往下看了看,再回頭看了眼千塵:「你送我出門不就得了?」
千塵撲哧笑了,可憐兮兮地說:「我都糊塗了。」
兩人收拾好,千塵幾口喝完粥砸了砸嘴說:「真好吃!」
堯雨見她這樣不由失笑,拉住她下了樓,千塵爸媽還在看電視,見千塵和堯雨下樓不由得問道:「堯雨要走了?這麼晚了,不如在這裡住一晚吧。」
「不用啦,明天一早公司還有事,阿姨,我會記得你說的話的。」堯雨意有所指的開了口。
千塵母親眉開眼笑:「好,有空多來玩啊!」
「媽,我送小雨出門!」千塵小心地說道。
「快去快回,衣服穿夠沒有?」千塵母親看了她一眼,關切地說。
「嗯,夠曖了。」千塵說著與堯雨往外面走,堯雨覺得她滿手都是汗,拽得她緊緊的。
千塵母親送到門口,一直看著她倆往外走。千塵不敢回頭,不敢去看蕭陽所在的位置,直到走出了小區,才回處張望。
堯雨機靈地站在小區入口處往回觀察著,轉頭對千塵說了句:「十分鐘!」
千塵還沒反應過來,一隻手已拉住她走向一邊的樹林。她心裡一曖低低喚道:「阿陽!」
蕭陽緊緊的抱住她,那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蕭陽覺得眼睛有點濕潤。兩個人什麼話都沒說,緊緊的擁抱著一動不動。
堯雨看著時間,著急地給他們放哨。
對於戀人來說,十分鐘和一秒鐘一樣,眨眼便到。堯雨不想打斷他倆,又不得不出聲提醒:「千塵,你該回去了。」
蕭陽手一緊再鬆開:「千塵,回家,嗯?早點休息。」
千塵扯住他的衣裳不肯放,蕭陽摸摸她的臉,語氣放得更柔:「聽話,嗯?」
「千塵!」堯雨有點著急,回去晚了,千塵母親那麼精明肯定能看出不對勁來,下次自己出馬也不行了。
千塵戀戀不捨地鬆手。想說什麼沒說出口,她親了下蕭陽的面頰,轉身就往回跑。蕭陽瞧著她,嘴緊緊的抿著。一直看不到千塵的身影才對堯雨笑笑:「又麻煩你了。」
「說什麼呢,走吧!」堯雨手放在褲兜裡,與蕭陽並肩往學校外走。
「師兄說,他還有十來天回國。」蕭陽把佟思成的行程告訴了堯雨。
「哦,是吧?」堯雨聽了心裡不是啥滋味,似乎想見他,又似乎不想見。煩躁的情緒就起來了,「有沒興趣?喝點酒?」
蕭陽吃驚地瞧著堯雨:「你不是一杯就醉?」
「我沒說我要喝,我想,那種酒巴的氣氛!」堯雨不想回家悶著睡不著。
蕭陽笑了:「好,我也想。」
第十五章喧囂的心情
蕭陽和堯雨來到C大外的酒巴坐著。很久沒來這種喧囂的場合,堯雨一進門就被震耳的音樂聲浪掀得倒退了兩步。她驀然笑了起來:「蕭陽啊,很長時間沒來,不習慣了。」
蕭陽朗聲笑了起來,兩人在吧檯坐著,他點了半打啤酒,堯雨要了杯水。
音樂在DJ的控制下衝擊著人的神經,一浪高似一浪地迴盪在酒巴的第一處角落。這樣的環境不需要說話,蕭陽和堯雨各自想著心事。
越是熱鬧心越是寂寞,音樂聲笑聲都是另一個世界的聲音,不屬於他倆。蕭陽端著酒轉頭看堯雨,兩人眼中都露出同樣的神色。他突然笑了,打破了這種沉寂:「走,咱倆跳恰恰去!」
堯雨呵呵笑了,與蕭陽下了舞池。她和蕭陽都是跳舞的好手,配合默契,很快地就融進了音樂聲中。兩人放聲笑著,跳得眉飛色舞。蕭陽瞧著堯雨心裡在歎息,堯雨看蕭陽的目光裡何嘗不是一種同情。
也許這樣的一舞讓兩人都感覺到發洩的輕鬆。堯雨跳出了汗,不多時就撐不住了。她喘著氣拍拍蕭陽的肩,大聲喊道:「累了,蕭陽!痛快!」
蕭陽呵呵笑著,伸手護著堯雨擠出人群。蕭陽大聲對堯雨說:「你不會喝酒真是可惜!」
「我會呢!就是酒量淺,喝了酒就容易出狀況,酒品太差,不敢喝!」堯雨笑著回答。
「想不想喝?」
「好!不喝也想拿著酒瓶晃蕩!」
蕭陽遞過一支啤酒,堯雨喝了一口就笑了:「有時候喝得半醉很舒服!」
「堯雨,佟思成回來重新追你,你會接受他嗎?」
「不知道!」堯雨跟著音樂搖晃著身體,太矛盾太難抉擇,她不願再想,「蕭陽,要是千塵爸媽反對,你怎麼辦?」
蕭陽沉默一會兒,大聲回答她:「我也不知道!」兩人對視一眼都大笑起來。
他倆都不知道,不遠處許翊中正坐著看著他倆。今天下了班許翊中和杜蕾一起吃飯。然後杜蕾說很久沒回C大了,來C大旁的這間酒巴坐坐。本來都打算走了,許翊中瞧見蕭陽和堯雨進來又打消了主意。
他那天幫堯雨搬過資料後想了許久覺得是因為自己條件太好,所以堯雨的淡然挑戰了他。他並不以為自己會在幾次的接觸中就對堯雨一往情深。
許翊中事後想,自己是該找*****朋友了。從前這種需求很淡,他身邊也不乏漂亮女人,隨便怎麼玩,沒有動心的感覺他也沒打算認真。現在他想,他是該找個女人了,省得莫名其妙做些不符合這個年紀的傻事。想起跑到堯雨樓下的那晚,他就汗顏不已。
這些天只要有空,他都約著不同的女孩子吃飯玩。包括今天,到了吃飯時間,他就約了漂亮的杜蕾。杜蕾小鳥依人一般溫柔,下班之後顯露出別樣的風情,和她在一起,兩人是相當般配的,不論吃飯還是今晚來酒巴喝酒,走哪兒都能感覺到別人投過來囑目的眼光。
杜蕾是中文系的高材生,不是普通的花瓶,和她聊天說話並不乏味。然而,瞧見堯雨進來,許翊中不由自主就對與杜蕾的對話心不在蔫,目光有意無意的越過杜蕾就落在堯雨身上。
堯雨以一種他沒見過的熱情和活潑出現在眼前。她和蕭陽大聲說笑,她與蕭陽跳恰恰熱情張揚。許翊中微微有點嫉妒,堯雨對他從來都隔著距離。這一刻他有點羨慕起蕭陽來。那種朋友似的相處堯雨都沒給過他。
他有點不舒服,不舒服心裡的那種異樣,似隔了些天沒見著突然遇見的驚喜,又似瞧著她和別的男人談笑風生對比著失落。還有,不想走的難堪。
杜蕾小心觀察著許翊中。他沉穩地坐著,臉上看不出絲毫端倪。她背對著許翊中坐著,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許翊中的話少了,端著酒若有所思地瞧著她。她初時以為他在看自己。然而敏感的杜蕾不多會兒就覺察到和許翊中說話他已不那麼專注。她隨意地轉動身子,眼角餘光就看到了堯雨。
這一刻,杜蕾覺得心底裡湧起一種憤怒,她的驕傲被深深刺痛了。沒有什麼比這樣的情形更傷害她的自尊。她心裡後悔,幹嘛提議要來C大旁的這間酒巴!杜蕾決定以後凡是堯雨熟悉的地方她絕不再去。
她專注地看著許翊中,美麗的眼睛裡掠過一種挑戰:「翊中,你跳舞麼?」
「呵呵,那是年青人的玩藝兒,我不行了。」許翊中來喝酒可以,要他像舞池裡瘋狂扭動的少男少女那樣,他做不到。
杜蕾站起身笑道:「我跳給你看!」她活潑地跳上舞台邊上的高台,美麗的臉,高挑的身材,大膽的熱舞頓時引來一陣噓聲。
許翊中端著酒笑著看她,杜蕾上班時的端莊優雅、下班後的體貼可人,現在的活潑熱情,她的每一面都足夠引起男人的興趣。
怎麼他就對杜蕾沒有那種感覺呢?那種在意,那種……激情?他想起張林山開他玩笑時說的話:「翊中,你身邊的漂亮女人太多,你對美女有免疫力!」他搖了搖頭,美女男人都喜歡,只是,要單純的欣賞和喜歡,集團的銷售中心美女一抓一大把,置業顧問口才與美貌缺一不可。就算及不上杜蕾的那種漂亮,也差不太遠。
正想著,杜蕾跳了半曲笑著出了舞池,她擦擦汗笑著大聲說:「好久沒跳了,出出汗真舒服!」
「呵呵,是啊,運動讓人健康,跳得真不錯!」許翊中和她碰了碰酒瓶喝了口酒說道。
杜蕾心裡一陣失望,許翊中欣賞是欣賞,眼裡卻沒有她慣常從別的男人眼中看的那種驚艷和迷戀。她笑著問他:「你難道沒有這樣跳過舞?」
「有啊,讀書的時候我還是樂隊的健盤手!」
「哦,是嘛?那你不要穩坐在這裡了,你又不是老頭子,在這裡是要放開才好玩!」
許翊中瞧了瞧周圍的人,這裡挨著C大,學生居多。不屬於他的環境,許翊中笑了笑沒接口。
已經很晚了,快凌晨一點了。杜蕾心酸的想,如果堯雨不出現,許翊中怕是早送她回去了吧。她輕輕一轉頭:「咦?翊中,那不是堯雨和蕭陽嗎?好巧,和他們打聲招呼?」
許翊中看了看杜蕾,笑著答:「好。」
杜蕾站起身,端著酒走向蕭陽和堯雨。
蕭陽和堯雨很開心,這種放肆的快樂沖淡了心裡的煩惱,明天,再說唄,哪怕能有一時的輕鬆,也好。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需要以不同的方式平衡心態。就如同女人心情不好,買件新衣服,重新弄弄頭髮,心情也會隨之一變。今晚的喧囂,音樂,熱舞,酒,對苦悶著的蕭陽和堯雨就是最合適的方式。
「你們什麼時候來的啊?千塵呢?」杜蕾笑著說。
蕭陽臉上露出意外的笑容:「杜蕾?呵呵,我們來了一會兒,千塵有點感冒在家休息。」
「要緊不?」杜蕾關切地詢問。
「這個季節容易感冒,沒什麼,多休息幾天就好了。」蕭陽禮貌地回答著,轉頭對許翊中一笑:「許總你好!」
許翊中笑了:「叫我名字吧,蕭陽,堯雨原來能喝酒的。」
堯雨笑著搖了搖頭。
「堯雨喝酒不行的,就一杯圖個感覺而已,你別以為她能喝的,」杜蕾主動出聲幫堯雨解釋。
堯雨有點詫異地看著她,笑了:「杜蕾沒說錯,就一杯的酒量,圖個感覺。」
杜蕾走到堯雨身邊笑著問她:「難得見你喝酒,今天高興?」
「偶爾這樣也不錯。你呢?還好嗎?」堯雨意有所指。
「還行!」
兩人瞬間就沒了話。
蕭陽揚了揚手裡的酒瓶灌下一大口,四個人算是招呼打完。
「你們平時也喜歡這樣玩?」許翊中笑著問蕭陽。
「偶爾而已,許總呢?」蕭陽禮貌地回答。
「都說了叫我名字了。別這樣客氣。」
蕭陽笑了:「好吧,翊中!」
許翊中沒有再看堯雨。但他知道,堯雨也沒看他,一眼也沒有。
杜蕾揚起臉對許翊中說:「翊中,快一點鐘了,我有點睏了。」
「嗯,有點晚了,我們走了。你們還玩?」
「再待會兒,慢走!」
許翊中打過招呼帶著杜蕾往門外走。酒巴裡現在正是熱鬧的時候,人穿梭往來。杜蕾跟著許翊中突然挽住了他。許翊中愣了愣,由她挽著往外走。他不是沒有風度的人,也不會傷女孩子的面子。
到了杜蕾樓下,許翊中含笑和她告別:「今天玩晚了,早點休息。」
杜蕾笑得極其嫵媚:「你也是。再見!」
她窈窕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視線中。許翊中想起兩次堯雨和他說再見的情景,他奇怪為什麼沒有衝口而出問杜蕾幾時再見的話。想起今晚和杜蕾曖昧的出現在堯雨面前,堯雨會怎麼想呢?不知為何,他想知道,開著車就去了堯雨家。
七樓的窗戶沒有燈光。許翊中開了天窗,冷風吹來,他靜靜地坐著等著,他只想看到堯雨回家。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許翊中想起了童話故事裡的《魔鬼和漁夫》。被所羅門大帝封在瓶子裡扔進海裡的魔鬼在等待的第一百年裡說如果有人救了他,他會讓這人做天下的帝王,第二個百年時魔鬼許願說如果有人救了他,他會給那個人一世的富貴,第三個百年魔鬼會給滿足救他的人三個心願,等到第四個百年魔鬼耐心耗盡,他要殺了救他的人。許翊中想他現在的心情就是等了四百年的魔鬼。
已經凌晨三點多了,堯雨還沒有回家。許翊中突然想,是在送杜蕾的時候堯雨就回家睡了嗎?自己呆呆地在這裡吹涼風,她早睡得舒舒服服了。這樣一想,他不禁啞然失笑,正想離開時,看到一輛出租車開過來,蕭陽送堯雨回來了。
他瞧著堯雨笑著朝蕭陽揮手告別,看著出租車走,堯雨才慢慢回去。路燈下堯雨身影看上去異常單薄。好幾次許翊中想下車叫住她,又忍住了。
他再次看著樓道裡的燈層層亮起來,堯雨的身影在燈光下晃動,燈光在她身後層層熄滅。許翊中安靜地坐在車裡看著。暈黃的燈光照在堯雨身上,在這樣的黑夜裡,許翊中覺得這時候的堯雨特別讓人憐惜。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七樓的燈光亮了。許翊中等待著燈光熄滅再離開。然而這一等就一整晚。堯雨或許忘了關燈,或許整晚未睡,燈光一直亮著。許翊中也一直沒走。
等他醒來時,天已灰濛濛一片。他看了看時間,凌晨六點半。老房子裡響起了各種各樣的聲響,城市如破殼的雞蛋一樣發出脆響,清醒了。
他打了個噴嚏,發現自己一晚上沒有關車窗,冷得不行。他忙關了車窗打開空調,曖和一陣子再往樓上瞧,七樓的燈光朦朦朧朧,慢慢被亮起來的天色湮沒了。
許翊中動了動有點酸痛的身體,他覺得昨晚自己肯定又是喝多了,想起傻傻地在她樓下坐了一夜,他忍不住想笑,開著車走了。
第十六章我為你鍾情
上班時張林山給許翊中來了個電話:「翊中啊,你今晚有空沒有?」
除了特別想玩,一般來說,此時張林山的電話意味著有事情要談,許翊中當然一口答應:「有空,嗯,下班後聯繫。」
剛掛完電話,杜蕾敲敲門,笑意盈盈地走了進來。許翊中抬頭看了她一眼,一下子就笑了:「怎麼今天打扮這麼漂亮?」
「哪有?我穿的可是集團的制服!」杜蕾抿嘴樂了。
許翊中往沙發椅上一靠上下仔細打量著她:「我是說你新做了頭髮,妝不錯!」
「謝謝許總誇獎,看來這種髮型適合我。」杜蕾把髮根燙了,淺淺的淡妝襯托下,嫵媚可人,修長的身材包裹在裁剪合適的制服內,朝氣蓬勃。
「說吧,什麼事?」
「這樣的,今晚上策劃部、市場部聯歡,請您務必參加,與民同樂!」
「今晚?不行,今晚我有安排了。」許翊中才答應了張林山,心裡正琢磨著會是什麼事。他敏感地意識到一定是有要事。否則張林山約他時的聲音不會這麼嚴肅。
失望之色溢於言表,杜蕾垂頭喪氣地嘀咕著:「費力不討好。」
許翊中禁不住笑了:「究竟什麼事,兩個部門要聚會?」
「你不去也成,掏錢請客!」杜蕾嘴一翹說道。
「為什麼要我請客啊?」許翊中興味濃濃地望著杜蕾。他不得不承認杜蕾是吸引人的,她把年輕和成熟成功地集於一身。
杜蕾想了想笑道:「你晚點來都成,你來就不用你請,你不來就找你報銷,不過呢,你要是不來我可沒法對兩個部門的人交待。」她神秘一笑,轉身走了。
許翊中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名堂來。下了班就約著張林山去了傢俬房菜,這裡環境好且清靜。沒有大堂只設有雅間。
不多時張林山趕來了。見只有許翊中一人便笑了:「我還以為你走哪兒都帶著小杜呢。」
「呵呵,」許翊中笑了,「上次你照顧她一晚,成天張哥掛在嘴邊不忘恩呢。」
張林山白了他一眼:「好好一個姑娘咋就成天跟著你這種無良商人!好了,說正事!」
許翊中慢條斯理的攔住他:「甭急,菜上來再說。」和張林山一起玩到大是回事,從他那裡得到一些消息是回事,張林山如此著急,許翊中還是想掂量一下。
菜剛上桌,張林山挾了一筷邊吃邊笑著說:「東南國際在江陽區的麗成花園修到二層了。聽說這次房交會上銷售幾乎銷售一空!」他的眼睛裡有著忍不住的笑意。
兩家是對手,嘉林的動作也不慢。都想在新區開發把自家的牌子打響。
「呵呵,我們在江陽區有塊地也要開發了,規劃不是報你們哪兒來了嘛。」
「嗯,看到了。棋逢對手,你們和東南國際開發樓盤都挨著呢。」
許翊中揚揚眉與張林山碰了碰酒杯:「周副局長是分管你們處的吧?」
「是啊,他可是個能人。剛到四十呢。」張林山笑了。
許翊中給張林山斟酒:「山子,其實我覺得你也很能幹,年紀輕輕就當了處長,前途無量啊。我是沒出息,守著老爺子吃,大院兒裡就數你最出息!」
張林山拍拍許翊中的肩大笑:「咱哥兒倆還說這些客套話,你小子和小時候一樣嘴賊甜!」
兩人開開心心吃喝完,許翊中看看時間還早,話也聊得差不多了,就笑著說:「晚上還有事沒有?沒有的話陪我去赴宴,下面兩個部門聯歡,據說不去就要我請客,想去看看咋回事。」
「我去好嗎?」張林山問道。
「以私人身份去,就是員工下班後的聚會,玩玩,別當成你的應酬!」許翊中的好奇心被杜蕾挑了起來。心想手下的兩個部門很長時間也沒有聚會了,正好聚聚。
許翊中和張林山走進餐廳時正聽到裡面發出一陣歡笑聲。進去一看,兩個部門坐了兩張大圓桌。杜蕾一個人站在中間端著兩隻酒杯哭笑不得。看到他倆,杜蕾臉上一片驚喜:「唉呀,正主兒來了!」
兩桌人笑起來:「許總來得正好!再不來杜助理就挨不下去了!」
許翊中正莫名其妙的時候,杜蕾走過來,把兩隻酒杯分別塞到他和張林山手中:「你不來,我孤軍奮戰,哪個部門都不肯收留我,一個人沒有依靠,你的酒都叫我幫著喝呢。」
下面一片哄笑聲,不知是誰笑著說:「杜助理只依靠許總一人,許總不來,這酒當然得你代了!」
許翊中笑了笑,介紹了下張林山,和大家一起把酒喝了。因為是下了班的聚會,兩個部門年青人又多,氣氛十分活躍,見二人進來就輪番著上來勸酒。許翊中一個眼神,目標就轉到了張林山身上。張林山爽朗地笑著:「現在明白你小子硬把我拉來的目的了。今天高興,干了!」
許翊中含笑瞧著他,和張林山達成共識他也特別高興。側過頭問杜蕾:「現在可以說了吧?什麼原因聚會?」
杜蕾笑了笑站起來喊到:「關燈關燈!時間到!」
餐廳裡燈光一黯,有服務員推著蛋糕進來,全體員工唱著生日歌。許翊中莫名其妙。杜蕾笑著說:「咱們許總一心撲在工作上,把生日都忘啦!」
許翊中這才想起,身份證上自己是今天生日,他向來在家都照他老爹的規矩過農曆的生日,他笑著說謝謝。
杜蕾笑意盈盈站在他面前,燭光閃爍間眼裡柔情似水:「吹蠟燭許心願呵!」
許翊中看了眼張林山,他也笑嘻嘻地望著他。許翊中閉上眼想了想,一口氣吹滅了蠟燭。掌聲響起,杜蕾又遞過一碗長壽麵:「一定要吃的。」
她眼中閃動著許翊中熟悉的一種神采。他明白這一切肯定都是細心的杜蕾安排的,他眼光往曖昧地瞧著他們的員工身上掃過,心裡隱隱歎了口氣,笑著挑了一筷子麵條吃了。吃了面,許翊中笑著說:「今晚我請大家K歌盡興!」
員工們又一陣歡呼。坐下後,許翊中對杜蕾說:「謝謝你!」
杜蕾嗔了他一眼:「就完啦?」
張林山「撲哧」笑出聲來:「我說翊中啊,怎麼著也要回請才是,小杜幾月生日?」
「巧啊,也在這個月!」杜蕾樂了。
「喲,這個月可以吃兩次翊中的白食,好,到時候一定要請我!」
「沒問題!」杜蕾爽快地答應。
兩人三言兩語就把事兒定了,一起回過頭盯著許翊中。許翊中大方地一笑:「沒問題,包管辦得熱熱鬧鬧的。」——
一群人吃完飯又去唱歌。許翊中盡可能地照顧到每一個員工,四處周旋。杜蕾則陪著張林山。
沒有單位同事在,也不是工作應酬,張林山今天特別放鬆。許翊中幾次看他,都見著杜蕾細心地為他點歌,陪他唱歌,也就沒管他了。下屬察言觀色,這位張處長是副總在意的人物,自然慇勤到位,酒輪著去敬,絕不讓張林山有空歇著。
酒便是如此,幾千年的文化形成一種特殊的氛圍。在A市有種說法叫無酒不成席。若是席間無酒,就無氣氛。要是外來客人沒喝好,主人會覺得不夠周到不夠熱情,若是客人性情豪爽,敬酒杯乾,主人會覺得客人性格不錯,就更加熱情。而彼此間則藉著酒興讓陌生的關係變得熟悉,讓熟悉的人相處更為融洽。
張林山今天來到嘉林集團策劃部和市場部員工借許翊中生日搞的聯歡會上算是孤膽英
雄了。嘉林集團的人自然以他為目標,務必要讓他喝高興,玩高興。
數番酒敬下來,張林山也抵不住這樣的熱情。許翊中樂呵呵的坐在一邊瞧著他賊笑。張林山暗罵著這小子仗著人多勢眾鐵了心要他醉倒,再有來敬酒的,他說啥也不喝了。
杜蕾見勢不妙,就出頭為張林山擋酒,眾人便笑罵杜蕾胳膊肘往外拐,敬酒目標就轉向了杜蕾。
杜蕾是策劃部出去的,當許翊中的助理在下面的人看來地位自是與眾不同。半開玩笑間追著杜蕾敬酒讓得杜蕾躲避不及。她笑著躲酒,趁著空幾步走過去拉住了許翊中:「哎,這才是今天的壽星,要找準目標下手!」
原本這場聯歡也是為了討好許翊中,兩個部門的人迅速放過杜蕾和張林山,圍住了許翊中。
杜蕾藉機窩回了角落,與張林山坐在一起欣賞許翊中的狼狽樣。張林山睥睨著杜蕾:「沒看出來呵,妹子,你真夠機靈的,轉念之間逆轉情勢!」
杜蕾呵呵直樂:「誰叫他剛才見死不救的。讓他也嘗嘗苦果!」
「你啊!一個班出來的,慧安就沒這些小歪腦筋!」張林山感歎。
「還是慧安有福,找著你這麼好的人!」
「我說妹子,你哥我再好,也不如翊中是吧?」張林山笑了起來。
「張哥,翊中心裡可沒有我!」
「哪能呢!你這麼漂亮,又聰明能幹,他小子,是傲氣了點,改天哥說他去!」
「謝謝哥!」
許翊中被熱情的下屬圍著,招架不住之餘喊道:「這樣,酒實在是喝不下了,我唱首歌給大家行不?」
「好!」眾人哄笑,杜蕾和張林山也支起了耳朵。不知道許翊中想要唱什麼歌。眾人還是頭回聽許翊中唱歌,都來了精神。
許翊中帶著醉意點了首張國榮的《為你鍾情》。所有人都沒想到許翊中的聲音竟能把張哥哥的聲音模仿得這麼像,聽得如癡如醉。
張林山輕笑著對杜蕾說:「還說沒有呢?聽聽,那小子,藏著深呢。」
杜蕾聽著只笑了笑,不置可否。
許翊中一曲唱罷,掌聲四起,有活潑的女員工就大著膽子問他:「許總,你為誰鍾情啊?是唱給女朋友的吧?」說完眾人都笑,好幾道眼神有意無意就瞟向了杜蕾。
許翊中樂呵呵地坦誠:「現在練習,以後好唱給女朋友聽啊!」
杜蕾坐在角落裡悄悄地看著許翊中。他為什麼要唱這首歌呢?是唱給自己聽嗎?杜蕾第一次把握不住男人的心態。許翊中和那些追求她的人不同,她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他臉上帶著笑容和一幫下屬有說有笑,燈光閃過,那一雙深遂的眸子裡卻不起絲毫漣漪,看不清喜怒哀樂。杜蕾不禁幽幽歎了口氣,站起身跑去和年青人們笑鬧著玩,她想熱鬧的時候總能沖淡心裡的那股子惆悵。
張林山聽到了那聲歎息,凝神看向杜蕾。昏暗的燈光籠在她身上,哪怕和年青人一起笑鬧著,整個人仍浮上了一層憂鬱。張林山酒勁上湧,不禁為她抱不平,他大聲朝許翊中喊著:「翊中,來哥這裡。」
許翊中笑著走過來。張林山拽他坐下:「我說兄弟,俺這妹子,你咋想的呢?」
「不錯不錯。」許翊中打起了馬虎眼,他有幾分醉意,也看得出張林山醉了。
「我說你啊,莫要以後後悔!近水樓台先得月!」
「怎麼說?山子?」
「這女人哪,該出手就得出手,等到飛了,到時後悔也來不及了。你年紀也不小了,老爺子成天也催得急吧?該考慮了。看到合適的,別磨蹭!」張林山粗聲粗氣地說道。
許翊中向四周看去。杜蕾和一幫年輕人正在玩骰子。他輕輕笑了,一拍張林山的大腿:「好,山子,借你吉言,弟弟我也該*****朋友了,你玩盡興就好。」
張林山樂呵呵地瞧著他。往後一靠,呼呼睡了。
許翊中沒有驚動眾人。走出歌廳,他腦子為之一清。
這是許翊中第三次開車來堯雨樓下。第一次是心裡不痛快堯雨不拿他當回事,第二次是想看看堯雨對他的態度,第三次,是他想來這裡想明白自已幹嘛要為堯雨犯傻。他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許翊中接觸的男女情事太多,他不希望自己被一個小丫頭左右心情。
四周靜悄悄的,許翊中看看表,凌晨一點多。他看看七樓那個黑漆漆的窗戶,不禁苦笑。每一次前來似乎都沒來對時間。
他點著一枝煙坐在車裡,回想認識堯雨的這幾個月和她的點滴接觸。想了半天還是只得出了以往的結論。自己條件太好,前赴後繼的女孩子太多,被寵壞了。所以堯雨不待見他反而讓他有興趣。
許翊中輕輕笑了。自嘲地想,自己讀的心理學課程都還給書本了,怎麼這麼容易且莫名其妙地亂了方寸呢?他寧可相信這一系列發生在自已身上的不尋常的事是人的正常心理反應。也不願相信是愛情。
愛情?許翊中相信有,但他沒見過。他一直相信純粹的愛情只存在於踏入社會之前的學生時代。對他這個歲數的人來說,不應該出現如毛頭小子似的衝動。
許翊中學的是金融專業,那是應家裡的要求,他個人的興趣卻是心理學,他覺得人的心理活動太吸引人,而讀心理學更有助於他在商場上識人辨人用人。
都說醫者難替自己把脈開方,許翊中突然間發現堯雨給他上了生動的一課,他疏於分析自己的心理活動。
滅掉煙,許翊中又看了看七樓的窗戶,開車離開,他喜歡把主動權把握在自己手裡。
許翊中走後沒多久,人就漸漸散了。杜蕾發現張林山已靠著沙發睡著,她走到張林山面前叫他:「張哥,醒醒!」
張林山真的喝醉了,他睡著了雷打不動。杜蕾喚了他好幾次都沒有反應。她歎了口氣,跑去前台找服務員要了塊毯子,和服務員一起把張林山搬下睡著,搭了毯子在他身上,她自己另找了處沙發呆坐著。
今天許翊中生日她花了許多心思,繞著彎子讓兩個部門的人主動聚會。給他定蛋糕,安排做壽麵。結果他不知為什麼唱完那首歌就走了。
他感動嗎?杜蕾不知道,她看不出許翊中的心理活動。她看了眼狼籍的包房,許翊中就這樣扔下她和他的朋友就走了?杜蕾突然覺得很委屈。好歹她也是被男人成日青睞著,幾時見過她這樣待一個人用心的?
張林山發出輕輕的鼾聲。杜蕾越想越氣許翊中,她又開了瓶啤酒一個人喝著。張林山醉了,她不能走。杜蕾想起上回張林山送她去醫院,她不可能扔他一個人在這兒睡。
腦子慢慢有點暈,杜蕾藉著酒勁就給許翊中打了電話:「翊中,張哥他醉了,嗯,在包房裡,我弄不走他。」
「我在回來的路上,剛才有點事耽擱了,你等著。」
杜蕾長舒一口氣,他說在回來路上,他沒有走。心裡驀然就愉悅起來。
她是真的喜歡了他嗎?所以許翊中的一言一行都影響著她的情緒?杜蕾默默地想。
不多會兒,許翊中推開包房的門進來。杜蕾瞧著他心裡不知怎麼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翊中!」
「這不回來了嘛。」許翊中很抱歉,聲音放得柔了。今天聚會的員工裡張林山只和杜蕾相熟,讓她照顧喝醉了的張林山,她怎麼可能把他弄回去。
杜蕾的樣子很可憐,像等了許久才等到家長回來似的。許翊中禁不住伸手拍拍她的肩:「等久了,我們這就把他弄回去。」
杜蕾吸了吸鼻子。許翊中頓時有點慌了:「杜蕾!」
杜蕾抬頭看許翊中,昏暗的燈光下他有幾分著急的樣子讓她破涕為笑。「他很沉的!」
「沒事,我來!」抽了張紙巾給杜蕾,許翊中轉身走到張林山身邊:「山子,醒醒!」
張林山不動。許翊中掏出車鑰匙給杜蕾:「車就在門口,你把車門打開,我扛他出去!」
他彎下腰深吸一口氣,把張林山背了起來。許翊中慶幸自己時常鍛煉著,不然,說啥也扛不動張林山。醉了的人感覺比平時還重。
瞧了眼在後排睡得賊死的張林山,許翊中吁了口氣,無奈之下把車開回了自己家。他和杜蕾費勁地把張林山弄到客房睡下,張林山的手機掉了出來。一看已經有十來個未接電話,他趕緊回過去:「慧安啊,我許翊中,山子在我這兒,他今天喝醉了沒聽見,嗯,放心,沒事,在我家睡了……你早休息。」
一番折騰許翊中也累了,他領杜蕾到另一間客房:「杜蕾,你今天也住我這兒吧。洗漱用品都是新的,你隨意。早點休息。」
「翊中!」
許翊中回轉身,杜蕾含著淚瞧著他。許翊中見過美女無數,看到淚盈於睫的杜蕾心還是漏跳了半拍。不是沒有誘惑的,只是……他笑了笑:「早點睡!晚安!」杜蕾不是別的女孩子,她是會認真的人。許翊中不認真,她就玩不起。
杜蕾衝口而出:「是我不好嗎?」
許翊中深吸一口氣:「不是!」不是她不好,杜蕾不論從長相、能力還是她的聰明懂事善解人意對自己的關心體貼,都沒得說。哪怕她是衝著自己的帥氣自己家的財勢,許翊中也理解,誰說愛傍款的女人就不可愛?男人掙錢本來就是給老婆花的。許翊中並不因為這點而排斥杜蕾。他只是……
「是因為你喜歡堯雨?!」杜蕾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說錯了。
有人說過惡魔一直潛伏在心底裡,不去碰它,它會永遠沉睡,一經觸及,就演變成災難。也許許翊中對堯雨是種好奇是種朦朧的感覺,經自己一點撥,星星之火藉著風就有可能成燎原之勢。她微張著口望著許翊中,後悔不已。
他臉上有種錯愕,眼神深如夜色:「杜蕾……」
沒等他說完,杜蕾上前一步抱住了他,頭埋在他胸口,哽咽著說:「我心裡有個魔鬼,你不要在意!我,今天你不回來,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
杜蕾身上傳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刺激著他的神經。軟玉溫香,還是這麼漂亮的女人,男人能拒絕的會很少吧?許翊中愣了,由著杜蕾抱著他。
過了一會兒,許翊中低頭看著抽泣著的杜蕾。拍了拍她的背,輕輕地拉開她,給她拭去眼淚:「你今天也喝醉了!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杜蕾覺得難堪,異常地難堪,許翊中的聲音再溫柔,話說得再體貼,他的舉動直叫她難堪。他連抱她一下都不肯!「是,我是醉了,我要不是醉了我就不會對你說這些話!你,就一點點也不喜歡我麼?」
許翊中聲音放得更溫柔:「聽話,去睡一覺。」許翊中盡可能的克制自己。他知道,他的態度曖昧一點,這個夜晚就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漂亮可人的杜蕾展露了她最為軟弱的一面。只要是男人就不可能無動於衷。他想起三十年來經歷的種種。想起了還是毛頭小伙子時的情竇初開,第一次牽異性手時的心跳,第一次嗅著女人香水味的衝動……
許翊中沉默地看著杜蕾,一時半會兒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如果在十年前,不,哪怕就在三年前,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接受杜蕾。那時的自己是不會拒絕一個漂亮女人的邀請的。也許是經歷過了,才會淡然。
「為什麼?為什麼不回答我?我在你身邊這麼久,別對我說你什麼都不知道?我對你……為什麼,你不能接受我?」
杜蕾揚起臉,淚眼朦朧地望著他,如果今天沒有喝這麼多酒,如果沒有酒勁撐著,她可能不會有勇氣問出這樣的問題,把自己逼進死胡同裡。
她問的問題正是許翊中問過自己的問題,皺了皺眉,他輕聲地哄她:「杜蕾,你今晚只是喝了酒,好好睡一覺去!」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杜蕾步步緊逼:「是,是醉話,你就當醉話聽好了,我喜歡你,因為你長得帥、有錢、有能力,我不覺得我主動就是難堪的事!?」
杜蕾的勇敢讓許翊中欣賞,她倔強的看著他。許翊中沉默了下說:「你沒錯,你是很優秀的女孩子。」
「但你只對堯雨有感覺!?」
「杜蕾!」許翊中有點火,「這和堯雨沒關係!」他再次充滿耐心地勸她,「酒喝高了你,好好睡一覺就好。」
「對不起,我在意你,一在意就心眼兒小。」杜蕾低下頭心裡極是難過。
低頭的杜蕾可憐兮兮地站在哪兒。許翊中看得極為不忍:「你去睡一覺,明天醒來,這些話都是醉話,當不得真的,嗯?晚安!」他輕輕帶上門,上樓回房。
杜蕾閉上眼,滑下兩行淚。他當她是醉了,酒醉心明白,她還沒醉到連自己說什麼都記不得的程度。
許翊中也是心裡明白的,他什麼都明白,但是,他就是不肯給她一個明確的回答。他溫言地哄她,讓她好好睡一覺,難道他真不知道他一個擁抱比什麼話都還能安慰她?不甘,難過,失望齊齊湧上心頭。杜蕾一下子撲在床上洩憤似地捶著床。
躺了會兒她有些清醒,默默地回想剛才與許翊中的對話。杜蕾突然有點後悔,不該這樣直白的挑明,許翊中會離她越來越遠嗎?
她對自己在許翊中身邊這麼久沒動靜,而看到堯雨後就急著去確認什麼感到難過。堯雨對她說,都是成年人了。杜蕾也知道,自己是過分糾纏了。她在獨處時不止一次想這個問題,然而,每一次她都忍不住。只要和堯雨扯上關係她就按耐不住。
對許翊中也是如此。許翊中是滿足她的條件,然而讓她這樣主動地表白卻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想到堯雨就衝口而出。
杜蕾默默地想,如果許翊中對堯雨沒有興趣,她還會不會不管他的態度一如既往地追求他呢?杜蕾也不知道。
她倒在床上想,睡一覺,明天真的能當今晚什麼都沒說過?
許翊中洗了個澡,明明疲倦卻又睡不著。他為什麼不能接受杜蕾?為什麼不能像從前一樣享受彼此在一起的過程就好?他其實還是在意她的,沒有那層心動,然而卻在意,杜蕾對他的好他全記得。
人的心理有種獸性,這種獸性叫征服。許翊中想,她也渴望著征服,從得到自己的情感中享受那種征服後的滿足。但他能肯定一點,杜蕾,不是他的獵物。他不喜歡投懷送抱的女人,不合他的胃口。杜蕾心甘情願,他還是不能像從前待那些女友一樣待她呢?真是因為堯雨嗎?
他點燃煙,杜蕾的問話又在耳邊響起。許翊中靜靜地分析著自己,逼著自己去想那些為堯雨做出的不尋常的舉動。
他想起了堯雨那張乾淨的臉,臉上淡淡地表情,對他不在意的勁兒。他努力想克制自己煩躁的心情。他想,是不是需要追求下堯雨,好讓自己看得更明白一點。
許翊中苦笑著,要看清自己很容易,但要正視內心不願意正視的問題卻很難。
人的條件反射本能中有種是自我保護意識,表現的行為中有一種就是逃避。會本能的躲開頭腦裡認定危險的事物。
堯雨對自己來說,就是那種危險嗎?許翊中想起了一句話:「人的本性是這樣的,所有的人對於別人的事都比對自己的事觀察和判斷得更清楚。」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明白杜蕾的心思,瞭解張林山所說隱晦的每一句話,他卻看不清自己。
許翊中決定放棄,他第一次覺得心理學的知識對自己而言一點用處都沒有。他想還是順其自然。瞭解分析別人成了習慣,但對自己仍然是個極其陌生的領域。
一大早醒來,許翊中差點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家裡其樂融融的景象跟啥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張林山正坐在餐廳喝粥,杜蕾巧笑嫣然地招呼他:「洗漱完了來喝粥!」
「山子,你給家裡電話沒有?昨晚慧安著急了。」許翊中走到餐桌旁坐下。心裡暗自嘀咕這場面怎麼看怎麼不對味兒。
張林山喝得挺急:「不錯,味道不錯,很久沒在早上喝到過新鮮熬的粥了。給慧安打了電話了,她說把賬記你頭上,你灌醉我的!」
許翊中呵呵笑了:「行啊,這黑鍋我背就是了。」
張林山急急吃完,碗筷一放說道:「我趕時間上班,先走啦,改天再聚,謝你啦,小杜!」
「張哥客氣了。」杜蕾盛了碗粥也坐下喝。
張林山上班時間早,打完招呼急急走了。許翊中也急急地喝粥,想喝完就去上班,只聽杜蕾活潑地說:「你別喝那麼急,一副很尷尬的樣子!到了單位我還是你的助理,天天瞧著。」
許翊中被說中心事差點嗆著,他疑惑地望著杜蕾。早晨的杜蕾脂粉未施,臉清爽乾淨,看不出半點昨夜的柔弱。
「年齡現在差上三歲就有代溝!何況是六歲,不喜歡就算了,難不成我成天哭著喊著要嫁你啊!」杜蕾一本正經地說著。
許翊中愣了半天,笑了起來:「現在的年青人是不一樣了」。
「是啊,有代溝了,呵呵!味道如何?許總?!」杜蕾俏皮一笑,在許總二字上加重了聲音。
「不錯不錯,像山子說的,很久沒在早上喝到過新鮮熬的粥了,呵呵!」許翊中是聰明人,自然知道怎麼把事情處理得自然。
隔了一夜的杜蕾實在讓他感歎,現在的年青人真是不一樣了。
氣氛為之一鬆,杜蕾心裡終於舒了口氣,她想了一晚上,覺得這樣做才能化解昨晚的尷尬。
有人說過,離開是為了更好的接近。見多了男人的眼光,杜蕾清醒地認識到男女之間如同戰爭,八字真言真不是亂吹的。冷熱適度,欲擒故縱。字字珠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