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刻意的靠近
佟思成的信準時一週一封的寄來。堯雨拆來看了就扔抽屜裡。初初接到信似接到燙手山芋樣的感覺消失了。她平靜地看佟思成的來信,想起他曾經對她說:「或許你今天會傷心,但時間會抹平所有傷口。」
堯雨歎了口氣,是啊,兩年的時間,那道傷已不再血淋淋的嚇人。除了想起兩人相處時的美好無限感慨外,她過得很正常。而且對將來,她充滿著自信與激情。
有時候她甚至不去想大四時的那一次分手。沒有那次分手,她和佟思成的愛情是個圓滿的句號,那一次的分手讓句號上多出重重的一筆,變成了歎號。
現在佟思成的來信又讓句號多出了一條尾巴成了一個逗號,她和他之間不再結束,結局未知。
堯雨看看手掌,佟思成虔誠而滾燙的吻印在哪裡。那時候她想他的吻會和掌心的生命線糾纏到底了。為什麼人總是在經歷之後回頭看才感歎說,永遠是永遠不存在的!
人大了之後,眼睛裡的清明不再如孩子。有人說,孩子眼中看到的都是乾淨的東西。慢慢地成長,一點點往眼睛裡增加看到的東西,眼神深了,沉了,清明被漸漸地遮蓋住了。只有心,堯雨想,只有她的心,角落裡還護著一塊淨地。哪怕是與流行的社會潛規則違背,她也要盡力守護著那塊淨地。
她瞟了眼抽屜,佟思成以前從來沒寫過或說過這些肉麻的話。他或許寫0和1這樣單調的計算機語言會比這些花樣百出的信更真實一些。
回想了許久,可能在大學時的她對佟思成來說是簡單的。簡單的交往,簡單的戀愛,簡單得……不需要這樣的語言,感情就自然流露。
他是從他的角度在想她的感受嗎?他以為她會喜歡這些小說裡的語言?他從來沒去分析過,她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喜歡上她。就如同堯雨也從沒去分析過她為什麼喜歡佟思成,佟思成是什麼樣的男人一樣。
佟思成在最近的一封信裡簡單的說:「對不起,堯堯,我想重新開始。」堯雨真實的聽到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暗沉,帶著真摯,她眼前彷彿又出現了佟思成昔日帶著熱烈如火焰的雙眸。
重來過麼?他當年都不願意和她一起努力,讓她怎麼重來過?
社會上流行一句話:笑貧不笑娼,這是多麼悲哀的一句話!堯雨從來不認為貧窮是可恥的,她只認為當上天給了貧窮的環境,也給了你改變這種境況的機會。然而,佟思成抓住了這種機會,他卻不願意帶著她一起去拼。
他說對不起,佟思成的對不起是指對不起沒有和她一起去為未來努力,還是對不起要和她分手傷害了她?
沒有什麼對不起的。堯雨已經不恨佟思成的絕決,也不恨他的分手。她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自己思考問題的方式,她不過和他想的不同罷了。
堯雨不知道自己兩年裡有多大的變化。她只是知道,她肯定不再是讀書時的堯雨了。
「堯雨!」鍾強在叫她。
堯雨鎖好抽屜走進鍾強辦公室:「鍾總,什麼事?」
「你手裡現在沒活兒是吧?嘉林集團在江陽區有塊地要動了,把廣告給了我們,你上次做的嘉林新城的策劃他們很滿意,這次還是你接吧!」
堯雨左右看看無人,輕聲說:「師兄,以後嘉林的廣告別給我了。」
「為什麼?嘉林和大唐關係很好,這個客戶你接了,以後做得順嘉林的活兒還多,你不是還要攢錢買房嘛?」鍾強交給堯雨是照顧她。
大唐公司所有人員的薪水都是底薪加提成。像堯雨這樣的策劃,手裡沒活兒底薪只有一千二百元。上次做嘉林新城的策劃堯雨就提了三千多。
他有些吃驚地看著堯雨,實在不理解她為什麼要拒絕。鍾強壓低聲音說:「公司裡想接嘉林活兒的人很多,你知道的。」
堯雨心裡很感動地望著鍾強:「師兄,我……」
「堯雨!你只管掙你的錢就是了。這年頭,掙錢最實際!你不接損失太大了!」鍾強勸她。
是啊,上門的活兒,能有嘉林這個大客戶在手,一年下來至少要多掙幾萬塊錢。堯雨想自己究竟是怎麼了?鍾強再照顧她,也要先從公司利益出發。能把這樣的活兒交給她擺明了是照顧她了,畢竟策劃部不止她一個人。
把到手的活兒推出去,和銀子過不去,只是因為杜蕾?還是因為杜蕾想到許翊中的曖昧?她為什麼這樣想避開杜蕾呢?都畢業兩年了,不在一個單位工作,她倒底躲的是杜蕾還是許翊中呢?
堯雨想起房交會上許翊中幫她拎資料,想起最近一次在酒巴杜蕾挽著許翊中離開。她聽到鍾強一說嘉林集團的活兒,下意識地就拒絕了。而這些模糊的原因,她都無法告訴鍾強。
「你上次不是做的好好的,和嘉林怎麼了?」
「也沒怎麼,可能這次做嘉林的活兒累了,想接點輕鬆點的。」堯雨胡亂找了個理由,對鍾強燦爛一笑,「嘉林是很穩定的大客戶,但還有別的活兒的。是吧?師兄!」
砍了樹免得老鴰叫!乾脆就不打交道!這樣日子過得舒心些。堯雨拿定了主意。
鍾強搖了搖頭說:「好吧,不知好歹!難道還求著讓你掙銀子?不過,幫你忙可以,你答應我的事呢?」
「什麼事?」
「你的美女同學啊?」鍾強對酒會上見著慧安念念不忘。
「這個啊,鍾總你可能要失望了,人家都結婚了!」堯雨呵呵笑了。
「那你還有這種美女同學沒有?」
「有啊?」
「真的?」
「當然是真的,你還認識!」
鍾強奇怪地看著堯雨。堯雨調皮地笑笑:「杜蕾啊!當年中文系比慧安漂亮的就她了!」
「死丫頭!敢調戲我!「
堯雨不明白。
「杜蕾那種漂亮女人,你師兄養得起?亂做媒!我還是喜歡那種溫柔型的!」鍾強陶醉在慧安的柔美。
堯雨抿著嘴直笑:「鍾總你慢慢陶醉,我出去了,有別的活趕緊著告訴趙哥給我呵!」
她坐在辦公室默算了下,上個月因為嘉林的活兒連工資帶抽成一共賺了八千多元,沒有這種大客戶,平時工資就三四千左右浮動。她越算越肉緊心疼!堯雨想,要是幾萬塊錢,沒準兒她也就接活兒了。看來不是自己瀟灑是銀子的價碼兒不夠。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就笑了。
「堯雨,上次嘉林新城不是做的好好的,怎麼這次他們公司的活兒沒給你?」小田見唐姐喜滋滋地接了嘉林的活兒隨口問她。
「總不能一個人掙完吧?大家輪著來唄!」
大唐公司的策劃部有四個人。堯雨,小田,唐姐和趙哥。趙哥是經理,除非特別大的活兒,普通的都讓她們三人接。堯雨聽了小田的話覺得沒接也好,不然自己一個人霸著嘉林做,別人也不會高興。
她想起千塵的感冒來,也不知道好了沒有,便拿起電話打給千塵,佔著線,她又放下了。剛放下手機就響了。堯雨一聽樂了:「千塵,正想給你電話呢。」
「現在別,再過,嗯,一小時,記住,六點三十五準時給我打過來!對了,找個男的,別用你手機!就說單位有事叫採訪!我媽來了,掛了。」千塵的聲音壓得又低又急。
堯雨呵呵笑了,不用說,千塵今晚有事想脫身。她想了想,轉身折回了鍾強辦公室:「師兄啊,一直說請你吃飯,今晚有空沒?」
「好啊!」鍾強一口答應下來。
天慢慢暗下來,江邊漁燈似火。堯雨請鍾強在江邊吃魚。小漁館已經很破舊了。不大的門臉兒,裡面五六張桌鍋子,這是一排江邊碼頭還沒拆的老式房子。堯雨習慣性地坐到了窗邊,熟悉地點了魚。
「怎麼找到這裡的?」
「讀書的時候常來,師兄,這裡魚味道很好呢。」堯雨知道自己有的習慣己和佟思成分不開了,例如收集酒杯,例如,來以前佟思成常帶她來吃魚的這家小漁館。
她沒有因為思念,因為懷念而去做哪些事情。習慣裡卻無意中帶著昔日的記憶。
鍋裡的湯料咕嚕咕嚕滾著,飄起陣陣香氣。她深吸了口氣,味蕾刺激著分泌口水。堯雨叫來服務員:「師兄,這裡的炸蝦炸小魚兒好吃,我們先吃零嘴?」
「好。」
「師兄啊,等會兒,你再幫我個忙好不?就六點半的時候。」堯雨拈起一根炸小魚邊吃邊笑咪咪地瞧著鍾強,千塵的任務一定要執行。
鍾強好笑地看著堯雨:「是說這麼好心要請我吃飯!說吧,我看行不行!」
「哎,我是真的想請你吃飯的,這忙不就是打個電話的事嘛,你幫我打個電話就成!」堯雨趕緊表白。
十二月的天氣時不時就飄雨。堯雨坐在店裡很開心,涼嗖嗖的天氣可以吃熱乎乎的美食,太幸福了。
不是和戀人在一起才有幸福的。堯雨滿意地笑了,她常覺得幸福。做完一個策劃案她覺得幸福,吃一餐美食她也有幸福的感覺。
知足常樂,自己這樣就是知足麼?堯雨想不清楚這個概念的範疇,在她看來,珍惜現在就好了。
她瞧了瞧時間,想著千塵正心急火撩地等脫身的電話。她對鍾強說:「師兄,要麻煩你打個電話給我朋友,她……」
堯雨看著門口進來的那個修長的身影住了嘴,她希望他沒有看到她。堯雨低下頭接口又說:「就說單位有緊急採訪任務,叫她馬上到單位……」
「鍾總!這麼巧啊,你們也在這裡吃飯?」許翊中熱情地招呼著。他那天把張林山灌醉了被慧安狠狠地說了一通。今天專門請慧安和張林山一起吃晚飯。慧安說想來大學時常去的這家小漁館吃魚,沒想到一進門就瞧到堯雨和鍾強。
鍾強回頭看到許翊中也笑呵呵的招呼:「許總一個人還是和朋友一起?」
張林山夫妻還沒來,
許翊中就走過來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了。「約了朋友呢,對了,堯雨,我約了張林山夫妻倆,一桌坐還是各吃各?」
堯雨抬頭看他,許翊中的神情分明在說,有你朋友在,你還會趕我?
慧安要來,哪說什麼?當然是一起坐了,雖然堯雨很不想和許翊中坐在一起,但是有慧安在,難不成還真分開坐?她看了看鍾強:「師兄,許總約的有一個朋友也是我同學,C大的,一起好嗎?」
「人多熱鬧,當然好!」鍾強無所謂,在社會上能多認識兩個朋友不是壞事。
堯雨想起千塵的電話,告訴了鍾強。鍾強看了看嘈雜的店堂,呵呵笑著起身出去打電話了。
座位上只有許翊中和堯雨。堯雨慢條斯理地吃著炸小魚兒問許翊中:「慧安給你說這裡的魚好吃?」
「嗯,你們大學時常來?」
「嗯。」堯雨簡單地回答。
以前佟思成常帶堯雨來。堯雨也帶慧安和千塵來吃。
她暗暗告訴自己那一切都已成過去,時間早已塵封了往事,不要再去想了,便笑了笑:「我向來愛吃魚,這裡價廉物美,請客花不了多少錢卻能吃得舒服,就請師兄來了。」
「原來請客又怕花銀子啊?」許翊中取笑著堯雨。
「是啊,貴的請不起,心意到了就成。」堯雨覺得每個人在生活中都是變臉大師,不,比川劇變臉大師還要拽,隨時隨地出於本能的就能換上一張面具,而且是無縫換接,用最慢的鏡頭都找不出變換之間的破綻。
她以一種普通朋友的心態對待著許翊中,盡可能地避開許翊中讓她疑惑的曖昧態度。堯雨相信,這是最正常最可選的對他的態度。她想起最近一次看到他,他正和杜蕾親親熱熱地在酒巴喝酒。她越發不想招惹他。
許翊中吃著炸小魚兒看了幾眼堯雨。一張不施脂粉的清水臉,她和杜蕾完全就是兩種不同的氣質。杜蕾是看著美麗,堯雨則看著舒服。他不禁想,要是堯雨像杜蕾哪樣含情脈脈瞅著他會是什麼模樣?他馬上否定了這一想法,堯雨平靜無波的臉上寫滿了此生不可能的字樣,這讓他心裡又升起一種類似於沮喪的感覺。
「白月光,心裡某個地方……」手機鈴聲響起。堯雨翻包找手機,就看到許翊中先她一步接通了電話:「嗯,嗯,好,知道了,下次再說。」
許翊中掛了電話看到堯雨怪怪地眼神,笑了:「這首歌不錯,就設成手機鈴聲了。」
哈!歌不錯?!堯雨無語,埋頭又吃。她的直覺說許翊中一定是故意的,但手機鈴聲又沒有版權,他要用也沒法。
「可不是故意要和你設成一樣的。」許翊中一本正經地聲明,「如果你不舒服,你可以換一個鈴聲啊!」
「憑什麼!」堯雨衝口而出,她先設的這首歌,他憑什麼要她換,欲蓋彌彰似的。
堯雨怒目嬌嗔的模樣讓許翊中有點忍俊不禁,他覺得逗堯雨玩也很開心。「對了,慧安和山子臨時有事來不了啦。」
「哦,」堯雨瞧了他一眼,心想,那不是白叫你和我同桌了。
「早知道就不叫我同桌了是吧?總不能讓我一個人吃吧?那多沒勁!」許翊中瞬間看出堯雨心裡的想法,一語道破。
堯雨假笑:「這種小地方,怕許總你吃不習慣。」
「怎麼會不習慣,只要味道好,地方無所謂,我對吃的只挑味道。」許翊中接口道,「你不會這麼小氣,只請你們副總,多我一個也嫌棄吧?」
「呃,不會不會。」堯雨看到鍾強進來,忙綻開笑容說,「能請許總吃飯實在榮幸有加,許總不嫌棄就好了。」
「堯雨,你同學真好玩,我剛開口就聽她急急地說馬上到單位,接下來又有人打電話來梳實,啥事費這麼大周章?」鍾強想起方才電話裡那個嚴肅的聲音就想笑。
「我同學,她媽硬讓她相親,所以才這樣的。」
「呵呵,相親哪。」
「鍾強,我直接叫名字了,你也別許總許總的,年紀都差不多就喊名字舒服點,」許翊中抓住機會插口說道,「我朋友來不了啦,今天沾你的光,吃堯雨。」
「年紀差不多,都三十了還叫差不多。」堯雨嘀咕道。
她的聲音很輕,對面的鍾強埋頭吃魚沒聽見,旁邊的許翊中卻是聽得清清楚楚。他不以為意,端了酒杯敬鍾強。他決定先從朋友做起。只有接觸瞭解,他才能解開心底裡對堯雨的迷惑。
兩個男人不多會兒就熟絡了。稱兄道弟聊得好不開心。許翊中笑呵呵地說:「堯雨,我們的新項目是你做嗎?」
鍾強和堯雨對看了一眼。鍾強笑著說:「不是,堯雨手裡有活兒呢,另找別人做的,也是很好的文案,會做得很好的。」
堯雨感激地看了眼鍾強,順手就挾了塊魚給他以示獎勵。鍾強忍著笑接受了堯雨的巴結,他眼神往許翊中和堯雨一瞟,心裡暗暗猜測,堯雨不接嘉林的活兒,是因為許翊中嗎?
許翊中看著堯雨迫不及待地挾魚給鍾強,心裡泛起了四個字:「諂媚討好。」她就這麼不想和嘉林打交道?不,就這麼不想和自己打交道?許翊中把這種態度總結為:挑釁!
他掏出手機不經意地發了幾條短信,見回了,便笑著說:「我說鍾強啊,聖誕和元旦馬上就到了,今年聖誕我們集團在溫泉山莊有連續三天的狂歡活動,我已經和你們王總說了,時間緊急著要,集團策劃部都全力以赴新項目去了,這次的狂歡活動和整個新年的包裝策劃全交你們公司一齊做了。王總的意思是讓堯雨來做。」
鍾強呆了呆,老總決定了的事,他只有同意的份兒。他看著堯雨:「好,王總決定就是了。」
堯雨手裡還挾著吃了一半的炸小魚兒,她突然覺得這魚吃起來咋不香了呢?一個勁往門外推嘉林的活兒,還肉疼銀子飛了,現在又送上門來,她哭笑不得,這究竟是好是壞?
「堯雨,時間很緊的,本來晚點你們王總也會打電話告訴你,我遇到你們就先說了。今天星期六,明天文案就要出來!週四狂歡活動的現場佈置就要到位。週五到週日就是三天的狂歡活動了。我們的廣告已經打出去了。」許翊中看到堯雨呆呆的樣子心裡樂翻了天。
他不動聲色地歎了口氣:「也是我們新項目的宣傳在春節前要出來,所以實在沒人手,臨時決定全包給大唐公司做。這次要辛苦你了,我和你們王總說好了,我們集團從明天起單獨另算工作人員的加班費。」
堯雨心裡盤算,一晚時間,他居然只給了她一晚時間寫文案!還有狂歡活動的主持嘉賓節目安排,他是人嗎?她白了許翊中一眼,慢吞吞地說:「我問問王總再說吧!」
許翊中根本就沒給她機會推辭,馬上接通了王磊的電話:「磊子,鍾強和堯雨和我在一起吃飯呢,就是聖誕節狂歡活動的事,時間不是緊嘛,你和他們說說。」
鍾強接了電話嗯了幾聲又遞給堯雨。
「堯雨啊,你把狂歡活動的文案先做出來,我讓小田去約主持和表演。要做好,這次做好一定好好獎勵你們!」王磊簡短几句話說完就掛了。
堯雨和鍾強對看了一眼都沒撤。
許翊中看著鍾強和堯雨的表情心裡一陣狂笑,打電話問王磊?這等好事落王磊身上他笑還來不及,怎麼會拒絕?他又歎了口氣:「時間有點緊啊,真是對不住了,今天算我請二位的。」說著還挾了塊魚給堯雨,「這裡魚味道真不錯,多吃點!」
堯雨沒吭聲,心裡悲憤地想,還有逼著人掙銀子的事!她覺得許翊中挾給她的魚刺特別多,老剔不乾淨似的。她想起錢鍾書在圍城裡寫的,忠厚老實人的惡毒猶如飯裡的沙礫和出骨魚片裡未淨的刺,總給人以不經意的傷痛。許翊中突然說出的要她連夜趕工的事,和這種惡毒異曲同工地相似,讓她一個噴嚏都打不出有苦說不出。
活兒反正落她頭上了,早總比晚好。她抬頭看著許翊中:「要求呢?」
「歡樂喜慶,有我們獨特的節目安排,讓人看到宣傳就想來,一定要特別一點!嗯,A市的溫泉山莊估計都會搞活動,我們為此專門設了大獎,獎金最高兩千元。這次溫泉山莊一共要送出,多少來著?我有點記不住了,我等會兒把資料給你。」
堯雨再也無心吃東西,看了看時間八點多了,就對鍾強說:「師兄啊,這次趕得急,明天就要,我想早點看了資料動手做,你看……」
「我也吃好了,走吧,早點拿了資料回去做吧!」鍾強心裡有底,要是沒遇見許翊中,難道明天真的就要拿文案出來?他不好吱聲,這事老總說了算。就是堯雨要辛苦一晚了。
鍾強開車先走,堯雨沒想到吃頓魚吃出連夜趕文案的事來,還是不想打交道的嘉林的活兒,有些悶悶不樂。
「你是到我們公司去做呢,還是在家做?」許翊中邊開車邊問她,堯雨的表情盡收眼底,他大吐胸口長期以來憋著的一口悶氣。今晚上冷是冷了點,雨夜空氣冷得清新!
事情都不是絕對的!他同意這一觀點。堯雨對他的帥氣視而不見,對他的銀子也視而不見,他就非用這兩樣砸暈她不可!不用他砸,花銀子讓王磊去砸就行!
他就是臨時起意決定讓大唐全包的,事先也有想過全包出的錢更多。轉念又想,大唐全包會比溫泉山莊自己做的效果更好。多花點錢也不見得是壞事。許翊中對自己假公濟私找到了充分的理由。
堯雨不情願他看出來了,她還是接下了,而且馬上就回家趕工。許翊中極滿意今天的這個臨時起意。對溫泉山莊的聖誕狂歡有利,對自己的心情有利。若不是顧慮著堯雨在場,他真想大笑出聲。
「我習慣在家。」嘉林公司?堯雨絕對不去!萬一遇上杜蕾,她又擺出一副侵犯她地盤兒的表情!
許翊中聽了就把車開到堯雨家。下了車,他遞過一個U盤給堯雨:「這次的資料在上面。」還好隨身帶著。
「你們的廣告呢?」
「都在上面!」
堯雨接過U盤就走,她還不知道要做到什麼時候呢。暗呼倒霉的同時又用掙銀子來安慰自己。走了幾步,她實在想不過,回頭對許翊中嫣然一笑:「記著,不是從明天,加班費從今晚起算!對了,你們加班費怎麼算的?」
「一天一百!今晚就辛苦你了。」許翊中笑得特別賊。
堯雨回了家,洗了個澡,她熬夜前喜歡把自己打理得舒服一點,深深地吸口力為自己鼓勁,打開電腦就開工。
她不笨,鍾強看出這是臨時起意,她也看出來了。要是今晚沒遇見許翊中,多半就沒這回事了。就算有,也不會要這麼急,非得連夜把文案趕著做出來。
掏出一張百元鈔票放在電腦桌上,堯雨時不時瞟上一眼,嘴裡不停地念叨,這是為了加班費為了錢!加一周班就是七百,加上提成會有四千,一個星期掙四千,一個月可以買四個平米的房……
許翊中幹嘛就非得這樣整她?竟捨得用錢來砸她?堯雨寫了會兒,思想又轉到這個問題上。他說得再一本正經,堯雨半個字都不相信。她回想起最近一次與許翊中的接觸,他樂呵呵地態度極好的當搬運工替她拿資料,她還請他吃了一頓麥當勞。人心不古啊,堯雨歎氣。
她順手拉過稿紙,狠狠地畫了隻豬頭,大書許翊中三個字放在百元大鈔旁。看一眼鈔票,瞪一眼豬頭,繼續埋頭苦幹。
堯雨一走,許翊中坐進車裡就哈哈大笑起來。他想像著堯雨明天頂著熊貓眼把文案畢恭畢敬地遞過來,自己一副居高臨下地姿態,還能挑挑毛病,再讓她改一天,這心情怎一個爽字了得!
他和王磊說好了,這次趕得急,主持人和節目表演嘉林負責協調,廣告也出來了,方案就算週二出來,週四一樣可以佈置妥當。他極為得意,因為堯雨不待見他而產生的種種挫敗感一掃而空。
許翊中悠悠然回到家洗了個澡,上網玩了會傳奇。他覺得很久沒有這樣愜意過了,就連在傳奇裡他今天殺人都殺得特別痛快!到了十一點半,他準時關了電腦,倒頭就睡。早睡早起作息規律身體好!
這一夜,他睡得太舒服了。以致於醒了他還在想,怎麼這麼快就睡醒了呢?許翊中拿起表看了看時間,凌晨四點半。
他為什麼這麼興奮?凌晨四點半就醒了!難道老人說三十歲之前睡不著,三十歲之後不想睡的生理狀態就出現了?他起床泡了壺茶喝,打開窗戶透氣,十二月的寒風撲進屋子裡,他抖了一下,腦子更加清明。
怎麼遇著堯雨他就這狀況?這麼一想,許翊中心裡又煩躁起來。他突然覺得昨天的臨時起意把情緒帶進了工作實在要不得。再對公司有利,這種出發點也是錯誤的。
看看天色,他想,堯雨做完了嗎?她會不會通宵都在寫方案呢?
許翊中又喝了口茶,決定不想再去考慮已經做了的事情,換了身運動服打算去跑跑步,下了樓,臨時又改了主意,開著車來到了堯雨家。
四周靜悄悄地,老房子裡的居民還在睡夢中。許翊中坐在車裡呼吸著清晨的涼爽空氣,抬頭看到七樓的燈光還亮著,整棟樓就哪個窗口還有燈光。透過窗簾朦朧地形成一處光暈。一種溫柔的感覺在冬夜裡瀰漫開來。
許翊中怔怔地看著那處燈光,嘴裡呼著寒氣。他怎麼就控制不住腳步呢?他一定是太高興了,高興讓堯雨無可奈何連夜趕工,然而,那點冬夜裡的燈光怎麼又讓他感到一絲不忍和內疚呢?善良,對,一定是自己心好善良!許翊中為自己迅速下了診斷。
要是現在他出現,堯雨會是什麼樣呢?她會不會因此感動對他另眼相看呢?許翊中覺得自己都會感動。他決定給堯雨一個驚喜!
他發動車直奔通宵營業的廣式餐館。急切地打包了熱粥和點心又匆匆開車回堯雨家。三步並作兩步上了樓,拎著餐點去敲門。他敲得極輕,生怕驚醒了隔壁的鄰居。
門閉著,他加重了一點敲門聲。等了不到一分鐘,許翊中看著緊閉的房門彷彿等了一個小時,樓道裡的燈被他踩亮又熄滅的瞬間,門開了。
堯雨披著塊毯子出現在眼前,她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的手裡拎著的餐盒,迅速地把他讓進了門。
許翊中很吃驚今天的受歡迎程度,她連問都沒問凌晨他跑來幹嘛。她居然就一點不吃驚?
他進了屋,還沒開口,堯雨已伸手過了他手裡的餐點。
堯雨沒有客氣,她快餓瘋了。她指指電腦:「剛寫完,你看去。」一邊打開餐盒深吸一口香氣,坐下就開始狂吃。
許翊中哭笑不得站在屋子中央,他突然明白,受歡迎的是他買的早點不是他,如果兩手空空地來,堯雨沒準兒會告訴他上班時間給他文案,然後把他拒之門外。他看了眼電腦,又看了看堯雨,他這會兒哪有心思看她寫的文案,也坐了下來:「吃了再看。」
堯雨壓根兒就沒管她,喝了口熱粥,又挾了個叉燒包,嘟啷著嘴含糊地說:「你太好了,我餓瘋了都。」
「吃慢點!」許翊中吃了一個蝦餃就停下來看堯雨吃。不知道是堯雨的吃相還是她感歎了一句他太好了,暖洋洋的感覺直衝腦門,許翊中渾身舒坦,「夠不夠?還想不想吃別的?」許翊中被自己的問話嚇了一跳,這句話咋聽咋溫柔,類似於「諂媚討好」的語氣。不由得呆了一呆。
「我熬夜到凌晨胃口特別好。」堯雨聽到他問夠不夠,才尷尬地發現自己已把點心洗劫一空,「不好意思,你還沒吃什麼吧?」
「我吃過了。」許翊中很懂事的撒謊,隨便把第二盒粥推給堯雨,「上次你說過晚上熬夜第二天胃口特別好。」
堯雨看了看他,眉開眼笑地接過粥:「我是不是吃得太多了?」
「沒有,是廣式的消夜份量太少。」
「嗯,是很少,但味道不錯,謝謝!」
許翊中近乎滿足地瞧著堯雨吃,不知不覺跟著嚥口水。他有點後悔該多買一點,他也餓了,轉念又想,就衝著堯雨現在的態度讓他餓著也沒啥:「一晚上沒睡困不?」
第二句討好的話問出口,許翊中想,這是策略。看堯雨的態度就知道,這招吃香!
「過了點就好了。你去看文案吧!」
「真對不住,讓你連夜忙活了。」他繼續態度好。
堯雨哦了一聲,邊吃邊說:「沒什麼的,沒活兒的時候玩得好,有活兒忙點也應該的。」
許翊中看著她,他要的不是這個答案,堯雨怎麼就沒有一種激動兼羞澀的表情呢?她到現在吃到尾聲也沒想起問他為什麼五點多就起來給她買點心!心安理得一個人享受著美食,還再自然不過!
堯雨肯定享受別人侍候習慣了。哪個別人肯定是她的前任男友!他怎麼就把她養得這麼刁?許翊中覺得抱著和她做朋友的心情接近也吃不消。
他抿著嘴,嘴裡有點發苦。看到堯雨眼臉下有一抹淡淡的青影忍不住又覺得跑這一趟值得。許翊中轉開眼,站起身走到電腦旁:「你吃完瞇會兒,我看完叫你。」
他坐下來仔細地看文案。
堯雨吃完給他倒了杯茶:「沒關係,反正也沒睡了,你先看吧,要是過了,我白天再補眠。」她拉了張椅子坐著等許翊中看稿。
許翊中看了會兒回頭,堯雨己經睡著了。他笑了笑,伸手想抱她上床,又怕驚著了她,便抱起床上的被子蓋她身上。
睡著了的堯雨埋在被子裡只露了一張小臉,許翊中想起上回在車上看睡著了的堯雨,再比較了現在,得出一個結論,她睡著的時候睡出了一副很無辜的樣子,吃他凌晨五點多跑去買的白食也不道謝很正常。他不知不覺歎了口氣,又回到電腦旁邊看文案邊改。
天慢慢亮了。他改完文案伸了伸懶腰,一抬頭就看到電腦桌上那隻豬頭和百元鈔票,忍不住呵呵笑了。
隨手把畫有豬頭的紙折好放進口袋裡。罵他豬頭?他摸摸自己的臉,嘴唇一抿,哼了一聲。
堯雨在椅子上睡得熟了,許翊中碰了碰她:「上床去睡,嗯?」
「嗯,」堯雨閉著眼站起來夢遊似地走到床邊倒下去就睡了。許翊中好笑地看著她。拾起滑落的被子給她搭好。堯雨動了動嘴迷糊著說了句什麼側了側身窩進被子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許翊中輕輕退出臥室,站在外間的書櫃旁又開始打量那一格格的酒杯。目光落在堯雨說自已做的酒杯上忍不住又笑了。
書櫃裡放著各種書籍。小說佔了一大半。他看到一本《書法篆刻辭典》,心想堯雨難道還會這個?隨手就抽了出來。
書折了些紙頁,他翻開其中一頁,裡面是「成」字的各種字形。許翊中皺了皺眉,又翻開別的折皺,他找著了「佟」字和「思」字。
許翊中沉默了會兒,把那三頁照舊還原折好,再放進了書櫃。重新抽了本黃易的武俠小說來看。
第十八章聖誕節驚喜
堯雨一覺就睡到了中午,她是被許翊中打電話的聲音驚醒的。睜開眼,許翊中正在邊打電話邊傳文件。
「你沒走啊?」
許翊中回頭笑著說:「好了,你現在沒事了,週三週四再去山莊佈置就好。」
「就照那個文案做麼?」
「改了一點,你們部門的小田去聯繫佈置,你到場照方案做就行了,我讓溫泉山莊全力配合。對了,狂歡過後的下週四晚一定去溫泉山莊,」許翊中解釋說,「那天是嘉林的新年酒會,要請所有的合作單位。我就提前邀請你了。反正到時候你們老總也會過來。」
「那天不行!」堯雨一口回絕。
「為什麼?」
堯雨低下頭沒說話,直覺的回絕後,她才想起原來她是在盼著那一天的。如果佟思成十二月回國,他一定會趕在那天回來。她想她會在那天看到佟思成。
難道自己心裡是盼望著見他的嗎?堯雨心裡極不是滋味,她輕搖了下頭,忽略掉自己的想法,就似不願意承認自己竟然在等待著佟思成似的又迅速地對許翊中說:「哦,那天要是沒別的事,就來。」
「走,吃午飯去!我也忙一上午了。」許翊中得到堯雨的回答,心裡極是高興。
「我請你吧,後續工作你都幫我做了。」
「麥當勞?」
「可以嗎?」
許翊中微微一笑:「不可以!」
「那就在家吃泡麵!」
「我突然覺得麥當勞的吉士漢堡味道不錯。餓了的時候趁熱吃最香了!」許翊中馬上做了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堯雨低頭輕笑著和他一起出了門。
許翊中出門的時候想,他似乎搬起塊石頭往自己腳上砸了。
他們啃漢堡的時候,杜蕾正坐在辦公室裡發呆。她一早接到許翊中電話來公司接收文件並按他的吩咐一一辦妥交待給溫泉山莊的事情。
這是第幾次加班了?杜蕾都記不清了。以前加班她是高興的,做完事許翊中會請她吃飯送她回家,在那時,她能與他獨處。
和許翊中單獨相處的時間是愉快的。他下了班不再嚴肅,很活躍。很多時候四周有意無意的目光望著他倆時,杜蕾會覺得他倆真的是一對情侶。她甚至覺得如果一直這樣下去,許翊中沒理由不喜歡她。因為她的出色,他同樣享受著別人臉上寫著的種種羨慕神色。
杜蕾有些難過地扯了扯裙子。週末加班不用穿工作服,她專門穿的新裙子。女為悅己者容。誰不喜歡美女呢?她嘴角浮上一絲嘲諷。她原本以為許翊中和她一樣也在集團加班,但是他不在。接下來她就知道這次溫泉山莊的狂歡活動是包給了大唐公司做,堯雨寫的策劃。她敏感地覺得許翊中就和堯雨在一起。
是工作在一起,還是別的原因在一起呢?她又想起了許翊中陪堯雨裝燈箱的那晚。這樣的事不需要許翊中親自出馬的。這樣,就只有一個原因……杜蕾摔了摔頭,不想想下去。
她看著手裡的文案,這個聖誕節堯雨也會一直在她面前晃來晃去嗎?許翊中會陪著她在面前晃來晃去?
這個念頭一起,她就愣住了。她什麼地方輸給堯雨了呢?她比她漂亮,她真的比她漂亮嗎?杜蕾覺得只要和堯雨在一起,她就沒有了自信。
一想到堯雨對什麼都滿不在乎的勁兒她就厭惡不已。她什麼都不在乎嗎?這世上就沒有她在乎的事情?她就連和佟思成分手也沒有哭過似的。
佟思成,杜蕾眼前浮現出一個清濯的身影。杜蕾想,那個眼中閃爍著沉思的男人他怎麼會放棄堯雨呢?
杜蕾輕輕笑了,佟思成就要回來了,堯雨的心肯定是偏向他的。她知道,堯雨這種重感情的人是不會輕易的因為一次出國分手就徹底否定佟思成。
她目光落在手中的文案上若有所思。
堯雨和小田指揮著工人在山莊裝飾聖誕樹。高七八米的大冷杉上掛滿了禮盒和綵燈。與以往不同的時,這棵樹上的禮盒裡都裝有禮物。來山莊的遊客只要有孩子的就可以去摘一個漂亮禮品盒子帶走。
許翊中一直陪著她和小田做裝飾,他笑著問堯雨:「山莊這次為狂歡設的獎項已經很多了,為什麼還要設這一項?」他其實最想知道的是堯雨為什麼這麼堅持一定要加這一項。
「小時候我看聖誕樹就想去摘上面的小盒子,叔叔阿姨都以為我想要包裝漂亮的小盒子玩,幫我摘了很多,可是我喜滋滋拿回家後打開,發現裡面都是空的,失望得很。我想帶孩子來的家長們為孩子摘下聖誕樹上的禮物盒子後,孩子會記得,原來聖誕禮物真是掛在聖誕樹上的。」堯雨仰頭望著搭著梯子往聖誕樹上掛禮物和彩地球的工人給許翊中解釋。
許翊中瞧著她的樣子直樂:「怎麼我覺得你兩眼放出了貪婪的光,這一樹禮品盒子你都想要呢?」
「是啊,要都是我的就好了,不過,現在大了,對玩具沒有多少興趣了,就是覺得拆盒子的過程很開心。因為不知道裡面放的是什麼,驚喜就是這樣的。」
「這個聖誕節你想收到什麼樣的驚喜?」
堯雨白了他一眼:「說出來了還叫驚喜啊?」
許翊中語塞,也跟著笑了起來。
-----------------------------------------
週末千塵要帶蕭陽回家。陶教授和妻子有點緊張,千塵從說要帶蕭陽回來讓他們瞧瞧,二老心裡就開始打鼓。
以前千塵不是這樣的,父母說什麼她少有反對過,就算反對,沒有太大的爭議也就算了,而這次,剛讓她去相親,沒兩天千塵就正經地對他們說,要他們見見蕭陽再說。
千塵母親耐著性子聽完,只說了一句:「我反對,你會說媽媽勢利,你一向聽你爸的,這次我不參與。」
言下之意要是千塵父親也反對,這門親絕對不成。
千塵卻很驚喜,父親是最疼她的,從小都捧在手心裡,在她的印象中,父親是最和藹可親的,一直遷就她。父親也不是富貴人家出身,他一定會理解並喜歡蕭陽的!千塵想到這裡心情有點愉悅。
陶教授溫和地看著女兒,由不得他不感歎女兒大了。他對這個能拴住千塵心的蕭陽分外好奇。他和妻子看法不同,如果家境差了點,只要人好,有能力也沒有什麼的。自己還能幫扶一把。他希望這個蕭陽不會讓他失望。
就這樣,週六,蕭陽來到了千塵家。
千塵母親毫不客氣地打量著蕭陽。她坐在沙發上削著蘋果皮沒吭聲。千塵覺得母親哪怕不說話也給人壓力,她擔心的看了眼蕭陽,討好地說:「我媽削蘋果的手藝一流,一個蘋果削完皮都不會斷。」
母親看了她一眼,沒說話,繼續削著。千塵生怕氣氛僵住,對陶教授撒嬌:「爸,人家表揚媽,她都沒反應。」
陶教授拍拍她的手,目光看向了蕭陽。
蕭陽自若地坐著。他心裡也很緊張卻不能流露出來。這是他第一次來千塵家裡。千塵家佈置得書香味十足。不奢侈卻有品味。一進家門,他就知道為什麼千塵母親會反對了。先不說兩層的蘇式小洋樓。就這家裡的擺設和他家一比,完全是兩個世界的生活。如果讓蕭陽說出唯一的差別,就是他的家小是小,隨意自在的多。
他知道千塵和父母感情很深,而且她父母也很愛她。蕭陽希望能給兩位長輩一個好印象。這樣千塵就不致於夾在中間為難。
千塵母親每一次目光移到他身上,蕭陽都讓微笑掛在臉上。他看到千塵的緊張感明顯減輕了,對他似乎放了心。只有蕭陽自己知道,再這樣笑下去,他的面部神經會抽搐。
他有點想抽煙了,但他知道最好不要。他在千塵家的客廳裡就沒看到煙灰缸的影子。蕭陽想,活了這麼大,上學讀書都沒這麼正襟端坐過。
陶教授很直接,坐了不到十分鐘就對千塵說:「千塵,你和你媽去買點菜,我和蕭陽聊聊。」
千塵母親放下了水果盤,又看了眼蕭陽,帶著千塵出門。
千塵知道父親要單獨和蕭陽聊天,她不好呆在家裡,就沖蕭陽笑了笑,和母親出去了。出門時她挽住了母親,回頭又對陶教授說:「爸,你別太嚴肅呵,瞧他正襟端坐的,又不是上課!」
蕭陽笑了笑。
「快去,記著買幾道蕭陽愛吃的菜回來!」陶教授也笑了,他轉過頭對蕭陽說:「家裡就是太寵她了,有時千塵還像個孩子。」
「嗯,她有時很單純的。」
蕭陽坐在客廳想起千塵告訴他的話:「只要我爸那關過了,就好了,至少家裡是一比二的投票!」他覺得千塵父親很和藹可親的。一舉一動都沒有帶給他壓力。然而,他更緊張。他至少知道千塵母親為什麼會反對。但他對陶教授的態度卻捉摸不定。
「蕭陽,聽說你現在開公司?」陶教授順手遞過妻子剛才削的蘋果。
「謝謝!」蕭陽禮貌地道謝,接過蘋果,「是和朋友合開的。佈置好了,元旦開業。」
「怎麼沒去單位上班,想著自己做呢?」
「當時也沒好的單位,自己做朋友也多,這樣會比在單位上強。」
陶教授沒再問蕭陽開公司的事,扯開了話題。
蕭陽小心的應對著。
聊了沒多會兒,千塵和母親就回來了。蕭陽挽起袖子要去廚房幫忙,千塵母親攔住了他。他只好坐下來,千塵活潑的挨著他坐著,笑著問:「你們聊什麼了?」
陶教授溫和的笑笑:「你爸沒把他吃了!」
「千塵,叔叔和我說起開公司的事。」
「嗯。」千塵笑呵呵的,她偷偷地觀察著父親的神色,沒看出什麼異樣,但話也不多,就一個勁兒地找話題出來。
吃過午飯,蕭陽禮貌地告別,一切都還融洽著。千塵覺得母親沒問半句蕭陽家的情況,父親和蕭陽也有說有笑,她原來擔心的幾個人對坐無語的冷場並沒有出現。她送蕭陽出去時,臉上掛著忍都忍不住的笑容。「阿陽,我爸都和你說什麼了?」
「就簡單問了公司的事情,也沒說別的。」
「他,態度還好吧?」
「千塵,你爸爸很和藹的,你回去吧,我下午還去接機,師兄回來了。」蕭陽的感覺不好,千塵父母看不出反對他,也時不時找話題和他聊天,也算熱情了。然而,他看不到從眼睛裡透出的那種喜愛。可是,他卻無法對著高興的千塵說。他只下定一個決心,一定要把公司做出來。
千塵也想回家聽爸媽的意見,左右看了無人,在蕭陽臉上親了一下,輕聲笑了:「小雨呢?她知道嗎?」
「這個你先別說,我接了師兄再說。萬一他想給堯雨驚喜呢?」
「嗯!」千塵笑著點頭。
蕭陽默默地看著千塵像鳥一樣飛回家去。如果她爸媽反對,千塵還會快樂起來嗎?
等她回到家,爸媽都坐在客廳等著她。千塵發現有點不對,父親比以往沉默。「爸——」
「千塵,我不同意!」陶教授一句話就讓千塵的心墜入谷底。
「為什麼?」
「你們不合適!」
「怎麼就不合適了?」千塵不明白。她望著父親心裡一陣又一陣地難受。她還以為父親會喜歡蕭陽。
「千塵,你知道我們是書香世家,蕭陽,他的社會氣息太重!」
「我不覺得!蕭陽人很好的。」千塵心想,什麼叫社會氣息啊?明明是你們在學校裡教書少有接觸社會!牴觸情緒就出來了。
千塵母親在旁冷笑:「看吧,不是我一個人反對吧,你爸也看不上!」
一句話哽的千塵眼淚就要出來了。陶教授看著眼裡含淚的千塵,放柔了聲音說:「我只是覺得男人社會氣息重了和你不適合。千塵,你從小在學校裡長大,我怕你以後結了婚會不適應。」
父親的話像塊石頭沉重地壓在千塵心頭。她忍不住為蕭陽說話:「他自己開公司,在社會上應酬,難道還能跟做學問的人一樣木訥死板?」
陶教授溫和地說:「也不是說蕭陽就一無是處,他也有他的優點,他的人也很不錯的。我的意思是你多認識幾個人比較一下。相親呢是一種說法,其實也就是見見面相互認識瞭解,也不是一見面就非得談戀愛不可。現在比以前開放多了,不見得談一次戀愛就要結婚,多比較多選擇,哪怕是你選擇了蕭陽,至少心裡有底不是?爸媽也是想你好的,咱們慎重點,不是反對,嗯?」
千塵母親佩服地看著陶教授,這番話說得不卑不吭,聲情並茂的。教哲學的的確比教經濟的更會說話。
千塵呆呆站了會兒,父親苦口婆心說了半天,其實還是不同意,不過換了種方式說讓她多接觸多瞭解,有比較再選擇。
「千塵啊,我也是這個意思,咱多接觸點,比較一下,婚姻可不是兒戲,這是一輩子的事啊!」千塵母親接上了嘴,「爸媽不可能害你是不是?」
「我知道了。」千塵沒有再接嘴。父親溫和的看著她,母親也是一臉關切。他們都是想她好。要一句話說死非蕭陽不嫁,她不忍心看爸媽臉上的失望表情。
都說這份上了,看來家裡安排的相親會一場緊接一場來。她慢慢的上了樓,關上房間門,該怎麼辦呢?爸媽在這二十多年裡把她當公主一樣養大,選擇蕭陽,他們會失望,會覺得她胳膊肘往外拐,一點不考慮他們的意見。可是,放棄蕭陽,她的心就開始疼,酸酸的感覺。
千塵躺在床上左右為難,突然她想,難道我不知道多比較還是選蕭陽?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她就忍不住笑了。
父親是她最不願意傷害到的人。他哪怕是反對,也說得這麼委婉,千塵能理解父親對蕭陽的失望。他想要她嫁個很完美的人,不說蕭陽,另外換個人,父親可能也是一樣的挑剔。放大了毛病來說事。
雖然父母的觀點不是千塵的觀點,但她知道,爸媽絕對是想要她好的。只是理解和溝通罷了。千塵想,那就慢慢拖著唄,久了,讓蕭陽多表現,自己心意不變,他們也就會同意了。
想清楚後,心裡的鬱悶一掃而空。她給蕭陽掛了電話:「阿陽啊,你什麼時候去機場?」
「過會兒就去。」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也想看看佟思成,我還想替小雨罵他呢。」千塵呵呵笑著。
把佟思成送回家,蕭陽和千塵牽著手邊逛街邊聊。川流不息的人從身邊走過。千塵握著蕭陽暖暖的手莫名地就覺得幸福:「阿陽啊,你不夠好呢。」
蕭陽側頭看她,千塵淺淺地笑著,眼睛明亮有神。「你爸媽反對?」
「是啊,媽媽反對不說,老爸也反對,怎麼辦呢?」
千塵說這話的時候聲音裡一點愁緒都沒有。蕭陽知道千塵一定想出辦法來了,他呵呵笑著逗她:「是啊,怎麼辦呢?」
「我不是在問你嘛。」
千塵輕搖著蕭陽的手,她聲音裡帶著嬌憨和一絲嗔意。蕭陽忍不住低下頭裝作說話偷偷親了她一下:「你說咋辦就咋辦!」
「我得考慮考慮爸媽的意見了。」千塵驚了一下,低下頭輕笑著說。
「千塵,元旦公司就開業了,我會好好做!」蕭陽輕柔地聲音裡帶著一絲鄭重。
千塵抬頭望著他,蕭陽認真的眸子深深地印在她心裡,千塵癡癡地望著,頭輕抵在蕭陽胸口,她微微笑了,他的胸口永遠是曖的,心跳動得這麼有力,「我要和你一起!阿陽,爸媽是為我好,可是等他們知道我的心裡只有你就一定不會反對了。」
「我知道。」蕭陽明白千塵的心意。他不忍告訴她走進她家和她父母見面帶給他的感覺。千塵母親清冷的目光從心口掠過,驚起一絲苦澀。
蕭陽握住千塵的手緊了緊,他只有一個主意,千塵願意和他在一起,再難他也不會放棄。
平安夜,堯雨並不知道佟思成回到A市了。她坐在家裡安安靜靜地上網看小說。街上很熱鬧,酒巴歌廳在今夜都是爆滿。她想起讀書的時候每到平安夜都會和佟思成去教堂,人多還傻呼呼地排隊進去。
佟思成老是笑她:「教堂有什麼好玩的?」
「人多熱鬧唄!」堯雨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就是再晚大街上都有人,年青人臉上都笑嘻嘻的。她握著佟思成的手覺得很幸福。
出了教堂,她和佟思成一人操一根充氣棒球棒就奔人多的地方去。哪兒有戰爭堯雨就往哪兒竄,佟思成則緊張地跟著她,瞧到有飛來的一棒就開始還擊。堯雨尖聲笑著幫著打。一個晚上下來,佟思成總是慘呼聲不斷:「堯堯,你是噬血的妖精,唯恐天下不亂!我會被你累死!」
堯雨喜歡這種氣氛,喜歡佟思成護著她一路衝殺。有一年人太多,廣場上只見棒球棍子四下飛舞,到處紮著人堆,A市還出動了警察維持秩序,封住了廣場上只准出不准進。
想起那個時候,堯雨歎氣,不做學生後似乎都瘋不起來了似的。
「白月光……」手機響了。堯雨看了眼,不想接許翊中的電話。他又有什麼事?今晚堯雨不想動。
他耐心很好,一遍又一遍的打,固執!堯雨沒奈何接了電話。
「怎麼這麼久才接?」
「不想接唄!」堯雨沒好氣地說。
自動突略掉堯雨的直白和拒絕,許翊中笑呵呵地說:「可是不接就會有很大的損失!」
「哦?」
「比如燭光晚餐沒了,去迪巴瘋沒了,或者電影院的大片沒了。」
「那去廣場上用棒球棍子揍人還有沒?」
「如果你想的話,你想嗎?」電話那頭傳來幾聲輕笑。
「許翊中,你平安夜就這麼難過?沒有美女陪你?我真的不想動,你另約人去吧!」
「你在家怎麼玩呢?」許翊中想要是這樣就被堯雨打發了,他可真比這丫頭白白多長幾歲。他下定決心,不和堯雨的態度計較。
「上網看碟睡覺。好不容易做完你們的活兒,真的不想動了。」堯雨的語氣裡已帶著懇求。她不想讓自己再攪和到一個泥潭裡,而且是和杜蕾有關的泥潭!
「可是我已經到你家樓下了。這樣吧,就吃頓飯,吃完飯就送你回家。我是約了美女,還訂了座,人家臨時有事,我一個人去吃太傻,不能浪費,你說是不?」許翊中順溜地編著謊話。
「那就浪費唄,你反正有錢。」堯雨說完就掛掉了電話。她走到窗前向下偷偷張望,許翊中的車真的在樓下。他怎麼就想到這個時間來約她呢。堯雨歎了口氣,繼續上網。
只過了一會兒,她聽到樓下的鬥牛犬發出狂吠,然後許翊中的電話又來了:「你快下樓,你家鄰居要我賠狗!」
堯雨哀歎一聲,他可真會找事!她拿起包出去,鄰居要他賠狗,他不會一腳把那隻狗踹飛了吧。
她衝下樓看到鄰居正喝斥著鬥牛犬:「妹妹,不准叫!」
許翊中看到她便笑了:「沒事了,差點傷著它。」
堯雨沒好氣瞪著他:「都說了不想動了!」
「我保證你沒吃過這麼精彩的燭光晚餐。」
「幹嘛非要叫我,你真是找不著人了?」堯雨對許翊中約她吃聖誕大餐十分猶豫。他怎麼沒約杜蕾?上次在酒巴她看得清清楚楚,杜蕾是挽著他離開的。以杜蕾的高傲,能讓她這樣挽著他,不是做給自己看的也是在宣告她對許翊中有意思!
許翊中一本正經地回答:「其實我真的很節約的,你知道今晚上訂桌子吃飯難的很,一個人九百九的大餐,太浪費了!這樣,你不吃可以,看我吃?」
「想的美,」堯雨白他一眼,許翊中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我要是不去,就損失一千九?」
「是啊!」許翊中無奈的攤攤手。
「那好,我去,你折現吧,就當只損失一半!」堯雨故意出難題。
沒想到許翊中當場掏錢包,拿出裡面所有的錢數了數:「八百七,打個折如何?」
堯雨愣住了,呆了半響,許翊中是鐵了心要她去吃飯,人站在眼前,她也沒理由再拒絕,他好歹幫他搬過東西,凌晨買了點心,還有,這樣的夜晚……「先記賬上吧,欠我九百九!我沒有打折的先例!」
許翊中見終於說動了她,心裡舒了口氣。一千九的大餐啊,還欠她九百九!只要她肯去,不貴,一點都不貴,許翊中恨恨然。要是堯雨真不去,他也沒撤。
平安夜的氣息濃烈熱情,餐廳外的庭院內散落擺放了小小方桌,高高低低的水晶酒杯裡漂浮著花朵似的紅燭,織出輕柔的夢境,一對對情侶偎依情濃,竊竊私語,細細碎碎的笑聲和著小提琴的樂聲飄浮在夜色裡。浪漫已然驅走了冬日的寒冷,只留下溫馨。
室內又是另一番景致。色彩鮮艷的絲綢長毯,柔軟長枕絲絛條枕沙發。飄搖的燭光錯落有致,燈隱約點綴卻瞧不見實物,光線柔和卻不昏暗。九百九十元買的是室內的溫度,和吃飯的氛圍。
若隱若現的充滿異域風情的音樂在耳邊縈繞,堯雨隔了落地玻璃窗瞧著庭院內點點光影感歎不已。她想起佟思成說的,要靠物質條件才能創造生活的浪漫。嘴邊不知不覺露出一抹譏諷的笑來。
記憶中和佟思成也有過燭光晚餐的,佟思成二十歲生日,她買了一盒蛋糕,藏著掖著約了他在江邊,讓他閉了眼睛,親手一枝枝點燃捧著送到他面前。那個夜晚秋風淺淺,手上捧著一團光暈,映亮了佟思成的眼睛。他說:「堯堯,我捨不得吹蠟燭。」
小心避過細小的長莖生日蠟燭,用小叉挑起一朵奶油花餵進嘴裡,甜香四溢。江邊燈光、夜空朗月,天邊星辰,嘴邊輕笑緩緩注入眸底,墨黑雙瞳裡映出的那點閃亮的燭光久久不熄,呼吸間只有比奶油更香濃的柔情。
蛋糕花了五十八元錢。九百九,能買多少個那樣的蛋糕?就算買到了蛋糕還能再讓她有想給一個人驚喜的心嗎?
浪漫不是要用多少錢去標價出售。浪漫的心沒了,還談什麼情調?
「巴基斯坦的風格,菜卻是五花八門,西餐日本菜印度菜泰國菜,嘿,還有中餐,九百九,咱們可以混著吃,一定要吃回來,我說小雨……」
他的話拉回了堯雨的思緒:「你叫我什麼?我和你沒那麼熟吧!」
許翊中奇怪地看著她:「連名叫姓喊著累!你的朋友不都這樣喊你?」
朋友?堯雨心裡嘀咕著,突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她怎麼就和他變成朋友了?她白了許翊中一眼,答應來吃飯,轉眼間就得寸進尺,她還沒忘前兩天才因為他熬了通霄趕活兒。
許翊中早有準備,也不知道準備了多少話題來套近乎。他視而不見堯雨的神色,自顧自地抖開話匣子。他走的地方多,天南海北一陣亂侃。終於滿意地瞧見堯雨由神色疏離到專心致至,慢慢地放輕鬆了表情,開始隨意說話。
他左右看了看,溫馨的燭光,輕柔的音樂。氣氛真是好!
慢慢地喝著雞尾酒,一股薄荷的清涼滑下喉間。許翊中注視著堯雨,驀然發現她的知識面相當廣,他每挑起一個話題,堯雨都能跟上他的節奏,不時帶來新奇感。這時的堯雨給他的感覺像老朋友聊天,隨意自然。他叫她的名字越喊越順口:「小雨,你好像愛好很廣泛似的,為什麼?」
堯雨笑了:「許總和我不熟唄,熟了知道啦,我是半罐水,響叮噹,什麼都喜歡去碰一碰,其實不精,只不過,有很多愛好,這樣好玩一些。」
許總?她居然不上當故意叫他許總?許翊中心口驚起烏鴉一片,黑撲撲的扇起陰風陣陣,這樣就想讓他浪費一千九百八?許翊中鬥志昂揚面不改色,笑容可親,繼續遊說:「你喜歡上山旅遊不?」
「以前常去!」
「去過的地方很多?」
堯雨輕笑起來:「不算太多。」
「最喜歡哪座山的風景?」
「火山。」
許翊中驚異的看她一眼:「火山?」
「是啊,你去過雲南騰沖沒有?建在火山熔岩上的城。在城中往四面望,周圍全是休眠火山。錐形的,金色塔形的,四方形的,我去爬過大空山,那種空寂荒涼一如……」堯雨停了停,想起當時剛和佟思成分手後去騰沖時的心境,目光變得深遠,「人在自然前總是緲小,我最喜歡的是和順橋鄉,去了心裡只留恬靜安祥……」
堯雨嘴邊慢慢浮起一朵恍惚的笑容,最讓她震撼的是國殤墓園。每走一步,都充滿敬意。小團坡上每一座高一尺的方碑都是一名遠征軍的英靈,血戰四十二天,埋骨三千多人,當時何等的壯烈與豪情。失戀又算得了什麼?她心裡滿滿的全是對生活的熱情。
許翊中重新審視著堯雨,她唇邊盈盈的笑意,清明的眼神,眉宇間驟然綻放的氣度如此與眾不同。
也許是慢慢融入話題,許翊中同樣讓堯雨有了另一番認識。堯雨聽他講述在羅馬一心去找羅馬假日裡的理髮店很疑惑:「別人都去噴泉扔硬幣許願去西班牙廣場台階上吃冰激淋想像公主就在旁邊,你去找那個理髮店幹嘛?」
「呵呵,我只想理髮。」
堯雨一下子忍不住噴了出來,拿起餐巾擦著嘴就笑了。
「有這麼好笑?」
「呵呵,是,我是在想你的頭髮怎麼剪成公主的樣式!」
許翊中仔細打量了下她:「你的頭髮長,剪了試試就知道了。」
「嘿嘿,我不留短髮,這一生都不留。我啊能拿得出手的就數這頭長髮了,從來沒燙過沒染過沒吹過,剪了,嘖嘖,難看得要死。」
心情好了胃口就好。今晚堯雨吃得很多,九百九的大餐味道真是不賴。吃人嘴短,堯雨決定善待許翊中,主動挑起了話題:「對了,你幹嘛不*****朋友啊?」
「你是想問為什麼不找杜蕾吧?」許翊中笑著問堯雨。
「哦,也是問題之一,」堯雨笑了,想起千塵說過的,要是杜蕾找上了許翊中,對她就不會死盯著不放。她求神拜佛杜蕾她早日如願。
「好吧,作為交換條件,你得告訴我你幹嘛不*****朋友。」
堯雨一下子沉默了。她發現和許翊中在一起笑著聊天吃大餐這陣功夫,她沒有去想佟思成。許翊中一提,佟思成的身影又蕩了出來。他就快回來了,他想重新開始……近鄉情更怯,堯雨終於想出她之所以答應許翊中來吃聖誕大餐還有一個主要的原因就是不想讓佟思成的影子在腦海裡晃蕩。
她笑了笑,不想讓那個影子一直跟著她,開起了玩笑:「我不是沒遇著合適的麼?難不成你也是啊?」
「是啊,怎麼不是?」許翊中趕緊表白,「這個是要看緣分的是不?再漂亮沒感覺也不行!」
堯雨秀眉微揚心裡有點詫異,許翊中是迂迴地說他和杜蕾沒譜嗎?那他找她……堯雨迅速否認這樣的猜測,她寧可相信許翊中真的是怕浪費了這麼貴的大餐或者因為良心發現不該設計她熬夜趕活而請她來吃。
她抬眼看他,燭光映在他的俊臉上,梭角分明的嘴微微揚起一抹笑容,舉手投足風度翩翩。這樣的人,從外表到他口袋裡的鈔票,他的曖昧不會只對她一個。朋友?他是覺得和自己做朋友有趣好玩?堯雨朋友多,別人喜歡和她成為朋友已經讓她習以為常。堯雨照這個思路推理下去,心裡馬上就輕鬆了,她想起才推掉的嘉林的活兒,不覺遺憾:「我最怕麻煩了,所以才推掉嘉林新項目的活兒!」
「怎麼說?」
「我怕杜蕾啊,她真的看上你了,再和你接近,她非吃了我不可,呵呵!」
「對了,你和杜蕾到底怎麼回事啊?」
「也沒怎麼,就是女孩子之間的小心眼兒,她小心眼兒,我也是小心眼兒,互相看不順眼,合不來。要是我搶她的意中人,她肯定不高興的。我對你又沒有哪種意思,這不白白添堵嘛。」
許翊中聽著心裡實在不是滋味兒,她就這麼直截了當說對他沒意思?他摸摸下巴,對,她竟然把這自己魅惑人間的英俊罵成豬頭!許翊中面不改色笑著看堯雨:「你這樣說實在是太傷我自尊了。你說,我有哪點不好?你就對我沒意思?」
「你沒啥不好啊,但好人多了去了,我都要去喜歡啊?」
許翊中想了想,覺得她說的也有道理,卻試圖為自己多掙幾分:「我比好人優勢要多點吧?我很帥,又有錢,上哪兒找去啊?」
堯雨大笑出聲:「你不僅嘴碎,還臉皮厚。杜蕾眼光可比不上我了。」
許翊中佯怒:「你就這麼不待見我?人家瞧上我了你就覺得眼光有問題?」
堯雨笑得喘不過氣來:「你怎麼跟小孩子一樣,這也在意?」
「能不在意嗎?太傷自尊了!」許翊中露出苦相,逗得堯雨笑得更開心。她覺得這大餐實在是太好吃了。
她笑著埋頭吃東西的時候,許翊中眼波變得柔和起來。堯雨太容易相信人,連眼前坐著頭別有用心的大尾巴狼都沒看出來。他,只是想讓自己瞧得更清楚而已。
許翊中想了很久,他決定和堯雨從朋友做起。在酒巴他看到堯雨對蕭陽的那種態度他就想,堯雨對朋友不會不待見!等她把自己當朋友了,不會不待見他了,他想,那時他再會對她犯傻就十拿九穩了。
他活了三十歲從來沒有這慎重過。他不想因為一種得不到的是最好的感覺而讓自己最終變成傻瓜。
開著玩笑,隨意笑著的堯雨消失了以往的生疏,那種不舒服消失殆盡,他想,一定是這樣,他只是不服氣,絕對不是愛上了她。
堯雨吃著菜,看到桌上仿照阿拉丁神燈做的燭台,伸手拿了一個過來細看。燭台做得精巧,雕刻著美麗的花紋,她輕撫著上面的花紋:「真是巴基斯坦的?」
「你喜歡?」
堯雨點點頭:「據說擦一擦神燈就會有個能滿足主人一切心願的天神出現!比聖誕老人的禮物還多!」她喜歡這種小玩意兒。
她孩子氣的表情讓許翊中忍俊不禁,他左右看看,服務生遠遠的站著,便賊賊地笑了笑,拿起一隻燭台把玩著,然後堯雨眼睜睜看著他拔出蠟燭把那只燭台就藏西服裡去了,她嘴張得老大,他在幹什麼?三十歲的大男人,A市著名的嘉林集團的副總,他……
「吃好了沒?快十二點了,吃好我們就閃!」許翊中瞪她一眼,掏出錢包付賬。
堯雨頭埋得極低,生怕被發現偷了燭台。
剛走出餐館大門,許翊中突然把燭台掏出來給她:「送你做聖誕節禮物!要不要我找個盒子包起來讓你拆?」
堯雨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手裡的燭台,回頭看了看,猛地拉著他就跑:「丟人啊!還不快走!人家發現追來就麻煩了!」
許翊中被她拉著往前跑了一大段路,看著不停喘氣的堯雨朗聲大笑起來:「偷來的是不是更好看!」
「嗯!」堯雨猛點頭,也跟著笑了起來。多少年沒做這種壞事,原來這麼好玩!
許翊中好笑地看著她:「我的車還停餐館門口呢,還得回去!」
「我才不呢,你自個兒走回去,然後把車開回來,送我回家!」堯雨嘿嘿笑著不肯冒和他一起被抓的危險,「萬一被人家逮住了,不能被一網打盡不是?」
許翊中苦了臉:「我終於知道啥叫交友不慎了,得,就為你的聖誕禮物豁出去了!」他迅速地從後面繞著去開車,一會兒就把車開了過來。
堯雨在車上不停地把玩著那只燭台,想像許翊中偷燭台的樣子,樂得合不攏嘴。
許翊中側頭看她,他喜歡看堯雨快樂的樣子,他覺得她的笑容可達的地方黑夜如潮水後退讓開一片明媚的空間。「下次你喜歡什麼,我還幫你偷!」
堯雨大驚:「不要啊,這樣不好!」
「哈哈!」許翊中放聲大笑起來,堯雨實在是太有趣了,他邊笑邊保證:「偷多了也沒意思是吧?就這只燭台當紀念好不?要是你良心過不去,我明天送錢過去當買下它的。」
「算啦,就這一次就好,嘿嘿!」堯雨笑了。她想起方才許翊中把燭台往西服裡藏的樣子就樂。
下了車,堯雨沖許翊中搖搖手裡的燭台:「許翊中,謝謝你的聖誕禮物,實在驚喜,謝謝!」堯雨笑起來的時候露出了一口碎米細牙,燈光下的背影像頭歡樂的小鹿。
許翊中有點受寵若驚,這時候的堯雨態度實在是太好了,她終於直呼他的名字,還連聲道謝。「你想要什麼擦一擦,說不定真有天神出現!」
他呵呵笑著看她進了樓道,燈光層層亮起再層層熄滅,看了她這麼多次上樓,這一次他心裡蕩起一片溫柔。直到七樓房間的燈光亮起,他按了聲喇叭才離開。
開車回到家,許翊中去衛間間洗漱,突然從鏡子裡發現自己竟然還帶著笑容。他疑惑地沖鏡子裡的自己呲了呲牙齒,又愣住了。他吃驚地反應過來,他竟然為她從餐館裡偷了只燭台?還一直樂得合不攏嘴?
第十九章風露立中霄
佟思成剛回來,時差倒不過來,晚上睡不著,白天睡不醒。他盡可能地縮短晚上的睡眠時間,才好抽出空和蕭陽處理公司的業務。公司還沒開業,蕭陽已經拉了幾撥從前的老客戶了。兩人對以後越來越有信心。
這些日子基本上也蕭陽在頂著做,佟思成下午和晚上在公司。兩個人只請了三個小工,忙得團團轉。
「師兄,你真的不去找堯雨?」蕭陽很好奇佟思成的打算。
佟思成第二天就跑來公司忙活,三天瘦了一圈,都不知道身上的肉怎麼縮的水。他沖蕭陽笑笑:「等公司上了軌道再說。」
晚上十二點左右佟思成了無睡意,他穿上外套溜躂著去了堯雨家。也不上樓,就站在樓下瞧著。堯雨以前沒有熬夜的習慣,到了十二點會準時睡。但這一晚,堯雨家的燈亮到凌晨兩點還固執地散發著溫曖。
她真的和從前不一樣了。佟思成默默地站在樓下。兩年時間能改變多少呢?連生活習慣都改掉的堯雨還是哪個他熟悉的堯雨嗎?
他打量著眼前的居民區。這是七八十年代的舊樓房,七層樓高,灰白色的外牆牆根斑駁,張貼著各種廣告,畫滿了塗鴉。
這是他熟悉的樓房。他不用進去也知道狹窄的樓道裡堆放著雜物、垃圾筒。裡面住著中低層的普通市民,一到早晨,會有穿著睡褲就出來買早點的婦女。如果哪家吵架,一幢樓都會被驚醒。
佟思成打小就討厭自家住宅樓裡的那種潑辣的婦女。吵起架來可以站在樓下從早上罵到中午。這種老房子往往都是幾十年的老鄰居了,親熱的時候可以端著碗走到樓下一群人邊吃邊聊。也可以為了下水道堵了誰該交多少錢去疏通而大罵出聲。
他很早以前就下定決心絕對不過這樣的日子。他只要一想到讓堯雨挨家挨戶敲門收水電費,去和一群大媽磨蹭,他就難受。他絕不想以後下班回家堯雨成天在他耳邊念叨的就是菜市場什麼菜又漲價了,超市裡這個月最優惠的商品是什麼。
生活是瑣事堆出來的,然而佟思成認為物質條件的提升就會大大減少這些瑣事的出現。他堅持這種觀念。
出國回來他給爸媽買有禮物。給他老爸買的剃鬚刀讓他老爸左看右看試著用了一次,第二天他看到老爸又用上了原來的手動剃鬚刀,理由是能刮鬍子就行,他買的留著捨不得用。佟思成無語。
這種根深蒂固的節儉歸根到底都是窮成習慣了。佟思成不著急,他掙的錢多了就會慢慢改變這種習慣。
他遠遠地坐在花台的一角,十二月底的寒風並未讓他感覺到涼意,他瞧著堯雨窗戶透出的燈光感覺著全身充滿了無窮的動力。
佟思成有點按耐不住上樓敲開她房門的衝動,又忍了下來。佟思成都默默站在樓下一遍遍想像著堯雨見著他的情景,一遍遍對自己說把公司先做起來再去見她。他相信好的條件才能維繫愛情。
徘徊在樓下,遙望那處燈光,佟思成猜想著堯雨一定是在上網看小說。以前他常笑堯雨:「你哪是看書,明擺著是吃書。你的速度這麼快,能看清楚?」
「我過目不忘!」
堯雨很喜歡看小說,據她說小時候家裡沒人管,就把她扔圖書館裡,看書是她最大的樂趣。上了大學,堯雨就上網看小說,自習的時候也看小說。佟思成很奇怪:「怎麼就不看教科書?」
「知道為什麼讀中文系?」
「為什麼?」
「因為學中文最簡單,多看小說就成了。」堯雨的歪道理堵得佟思成無話可說,偏偏她的成績不上不下,總能過關,也就不管她了。
佟思成望著燈光總覺得她就在身邊似的。他知道兩年前實實在在的一番話徹底打碎了堯雨對愛情的夢想。他一直認為是因為她看的小說太多,而書上寫的絕對只是小說,不是現實。
而現在他不得不承認愛情的存在。對堯雨的思念,分手那天她離開的背影,回頭的模樣是他的噩夢,他不止一次後悔,那時的堯雨單純得像溫室裡的花,經不起暴風驟雨的打擊。
佟思成想,如果他的那番話是說給杜蕾聽,杜蕾會平靜地和他分手,還會和他相約兩年後的重逢看能否重新開始。
堯雨不行。
堯雨的浪漫和她的節約讓他一直覺得她是個很矛盾的人。
大學四年堯雨一直很節約,佟思成問她這麼省幹嘛,堯雨總是笑笑說,她爸媽也是很節省的人。
堯雨給他說過一件事。小時候回她爸的老家,看到村裡的土房子,還有冬天睡竹涼席的人家,她爸難受得眼睛都紅了。
從小她爸媽就教育她要節約,讀大學一個月家裡只給她三百元生活費。她又愛買書,哪怕是買盜版的,也夠不了,只好平時省。
照理說這樣的家庭環境堯雨自己又懂事,是不會不明白哪些現實的問題的。偏偏堯雨就是個例外。
她家再不濟,也是把她如珠如寶帶大的。他從堯雨的一些小習慣就看出來了。比如還是他帶著堯雨去銀行開戶,因為堯雨從來沒進過銀行。佟思成問她:「你自己不理財?」
堯雨的回答是:「來A市讀大學以前我要買什麼用什麼都和爸媽說,我不存錢的,進銀行幹嘛?」
比如回B市,堯雨連火車票都沒買過。她說從來沒一個人坐過火車,如果不到A市讀書,她連B市的火車站都沒有一個人去過。
佟思成奇怪地問她為什麼?
堯雨也奇怪地問他:「我又不坐火車,我一個人去車站幹嘛?」堯雨來A市讀書之前,就算是出去旅遊都是和她媽媽一起。她從來就沒有一個人外出過。
她的獨立生活能力很差,又極其懂事,這些都讓佟思成覺得怪異。
最讓佟思成不可思議的是堯雨對愛情的態度。她就一個道理,她爸媽一直感情好。而且感情就和小說裡寫的一樣。所以,她相信愛情,相信世界上有哪種真摯的情感存在,別人沒有那是因為將就,是因為沒遇著,是放棄了尋求。
面對這樣的堯雨,佟思成只有苦笑。這些都是兩年來他在回憶中慢慢總結出來的。當時,他並不以為堯雨會不接受,他錯認為瞭解生活艱難的她會和他有同樣的想法,會理解他的現實考慮。
兩年過去,堯雨獨自租房住,獨自在A市工作。她從前怕一個人睡,從前不習慣陌生環境現在似乎都改變了。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麼?他清楚的記得進入大四時堯雨還親口告訴他如果這座城裡沒有他,她就回家去,她喜歡B市的山清水秀還有哪裡的古鎮風情。
七樓的燈光終於熄滅了。四周除了路燈慘白的光外,一切都隱入了夜色。佟思成靜靜地又站了會,輕歎一聲,轉身離開。
兩年,他再回頭,再想讓她從窗戶裡伸出頭依戀的瞧著他,他只能克制自己不去找她。
他要喚起堯雨的記憶,讓四年的美好淡化艱難走過的兩百米。
-----------------------------------------
週三,堯雨接到了老總的通知,明晚上去溫泉山莊參加嘉林集團新年酒會。她鬼使神差地給千塵去了電話:「千塵,佟思成是不是回來了?」
千塵愣了愣,不知道堯雨從哪兒知道的,明明佟思成不讓告訴她的,堯雨這樣一問,千塵只好全招了:「你知道啦?他不讓告訴你,說是等公司忙完再找你。」
堯雨心裡一空,他回來了,真的回來了。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拿著電話呆住了。她沒猜錯,佟思成絕對會在明天之前回來。他怎麼會不在這天回來?他怎麼可能不在這天喚起她的回憶?他說他要重新開始他就不可能不趕在這天回來。
然而,就算如此,就算他一週一封信說盡甜言蜜語,他還是要等公司忙完再來找她。堯雨心裡一酸,佟思成,還是那個佟思成,永遠把事業前途放在第一位的佟思成。
「小雨,不是有意瞞你的,阿陽說,你們的事最好自己處理,我……」千塵很內疚,她是堯雨的朋友,卻瞞了她這麼重要的事。
堯雨呵呵笑了:「我只是突然想起問問,其實都過了兩年了,再見又如何呢?你別內疚得不行的樣子。」
「可是小雨,佟思成當時不是嫌你家窮,他只是想給你更好的條件。你知道,我媽不也嫌阿陽……」
千塵的話並沒有給堯雨多大的安慰。「千塵,你對他改變態度了是嗎?」
「我只是想,如果你沒忘記他,他心裡一直有你,這不還有可能嘛!那時候大家都沒進入社會,都還小。」
「千塵,我沒忘記他,和還能不能再在一起是兩回事。」
「小雨,反正你自己拿主意吧,你覺得怎樣好就怎樣。我站你這邊。」
「你帶蕭陽回家後情況怎樣?」
千塵歎了口氣:「現在麻煩大了,以前我媽反對,現在是我爸媽都反對。不過,小雨,我爸媽也沒說死,只是想讓我多認識多比較。他們說得那樣婉轉,我只有一個字:拖!久了,他們總會答應的。」
「反正我也支持你。實在不行,私奔算了。」
「怎麼可能?我無論如何也不想看到我爸媽傷心,他們就我一個,所有的心思都在我身上呢,唉,等阿陽公司做好吧,爸媽對我一直都寵的,那時候他們也不會反對了吧!」千塵打定了主意,心裡快活了許多。
「千塵,別讓佟思成知道,我知道他回來了。」
「哦,好的。看你們自己吧!」
剛掛掉千塵的電話,許翊中的電話就來了:「你們王總告訴你了吧?明晚記得來酒會!」
堯雨的心沉浸在佟思成回來這件事上,她那裡還有心情去酒會。雖然千塵說佟思成在忙公司的事,要忙過後再來找她,可是她心裡卻有個小小的泡泡在吐著氣,她不信明天佟思成沒有動靜。
堯雨對明天好奇,好奇佟思成會用什麼樣的方式提醒她,他還記得這天。她的心因為明天的到來而「咚咚」地跳動著,明天,她明天只想等待。
「明天就不來了,你們反正也忙,也是公式化的酒會,要招呼很多客人,少我一個不少。謝謝你了。」
「堯雨,你怎麼說話不算話?」
「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了?」
「那天你答應的好好的。」
「我是說如果沒有別的事就來。」
「你明天有什麼事?肯定沒事!」
「誰說的?有!真的有事!」堯雨感到奇怪,今天的許翊中說話怎麼跟沒買成玩具的孩子似的?像這種公式化的酒會幹嘛非要硬拽著她參加。
許翊中氣得掛斷了電話,不識抬舉!對,就是太不識抬舉了!他放下身段百哄千騙的才請了她吃九百九的聖誕大餐,連在公眾場合冒著自毀形象的危險偷燭台的事都幹出來了,她還是沒有半點自覺,一點都沒有!一千九百的大餐加偷燭台就只把許總換成了許翊中三個字而己!她壓根兒沒把他的邀請放在心上!
明天是新年酒會,也是他的農曆生日。
他坐在辦公室氣悶了半天,想著堯雨不理睬不買賬不知好歹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
他想自己怕是瘋了才幹出這種送貨上門別人還不肯要的蠢事!
想到堯雨沒心沒肺怎麼討好都不待見他,許翊中心裡就有股氣直往上衝。他還沒怎麼樣呢,她倒先擺譜了!
他決定馬上找個女朋友,一個不行就換一個,敞開大門歡迎女朋友們的光臨。什麼想接觸瞭解看得清楚明白,現在他通通不要了!以他的條件,他就非去堯雨哪兒吃癟?少了張屠夫難道就真的要吃帶毛豬?他還就不信這邪了!
「杜蕾,泡杯咖啡給我!」
過了會兒,杜蕾端著咖啡敲了敲門進來,看了眼許翊中:「精神不好啊?許總!」邊說邊遞給他明晚酒會的安排。
許翊中瞟著看了一眼說:「明晚董事長會來,請他致辭!交許總助理全權處理,這次我不參與!」
「董事長會來?」
「嗯。」
杜蕾詫異的看著他:「奇怪哈,我到嘉林這麼久了,頭一回見董事長參加這樣的酒會!」
許翊中心想,如果不是自己生日,老頭子當然不會來。「照辦吧。」
「好的。」杜蕾退出房門的瞬間突然笑了:「翊中,明天我過生日,你要是不參與應酬我請你喝杯小酒可好?」
許翊中一下子瞪大了眼:「生日?」
「忘啦,上次你過生日時還說一定要幫我辦得熱熱鬧鬧的呢,我只請你喝杯小酒,不用你費心了!」
瞧瞧人家杜蕾,這態度這美貌這麼主動還……和他一天過生日!許翊中心想堯雨你就是端茶道歉我也不理你!「我叫上張林山吧,上次他也說要叫上他的。」
「酒會他也會來吧?到時候再說吧。」杜蕾當然不想叫張林山,巧妙的滑開了。
許翊中想起堯雨,心裡就來氣一口就答應下來:「好。」
他給張林山打了電話:「山子,上次不是說給杜蕾過生日嗎?你來參加吧!」
「不行,翊中,今天我要陪慧安去她爸媽家裡。你們的酒會我也來不了。你幫我買份禮物好了。」
「嗯,知道了。」許翊中掛了電話又給策劃部和市場部掛了電話,通知兩個部門的人明晚在溫泉山莊舉辦酒會的同時在水榭給杜蕾舉辦生日會。
王經理與市場部的肖經理一碰頭。王經理大氣地說:「明晚是集團對外的新年酒會,照理說普通員工是不參加的,不過呢借此機會泡泡免費溫泉也不錯,自家的山莊,員工都享受不到這不利於企業文化嘛。」
肖經理樂呵呵地說:「是啊,順便呢就感受一下溫泉山莊最近的新佈置。工作娛樂兩不誤!」
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都想著許副總是不是要對美貌的杜助理展開追求了。
等到策劃部王經理把時間及準備情況報給許翊中後,他想了想說:「吩咐山莊,晚上的生日會按照我們節假日的每客三十八元的標準準備,這個價目前市場反應最好。」
杜蕾聽說了很開心。能在集團的酒會同時為她在溫泉山莊過生日實在是太有面子了,她想要是董事長和總裁知道有這麼個生日會會是什麼表情?她不打算去糾正或阻止迅速在集團蔓延的謠言。這一切都是許翊中吩咐安排的,與她無關不是麼?
王磊聽說堯雨明晚不去沉思了會說:「堯雨啊,明晚我覺得你還是去好。」
堯雨疑惑地看著老總。
「這個,你和翊中還是熟吧?他呢……」王磊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說,許翊中給他說酒會的事,送來請柬的時候貌似無意地提了一句,己經給堯雨提前說了,讓把請柬轉給她。王磊都混成人精了,總覺得許翊中態度裡就有股子不對勁,上次狂歡的事包給大唐也點名要堯雨做。眼下堯雨說不去,放在以往的酒會,當然一點問題都沒有,可是這次不一樣。他看了眼堯雨,語重心長地說:「堯雨啊,像這樣的應酬其實對你對公司都是很有好處的,到哪兒都要混個臉熟吧?朋友多了好辦事。」
堯雨心想是不是許翊中和王總說了什麼,她慢吞吞地撒謊:「我有個朋友明天從國外回來,我要接機,王總你看,去的人肯定多,也不差我一個吧?」
「這樣吧,你露個臉就走?」王磊妥協一半。
老總話說這份上了,堯雨只能點點頭給面子:「好。」
她想,她是真的盼望著明天嗎?為什麼呢?難道她對佟思成真的沒有死心?還是想印證自己的猜測?
許翊陽把許翊中叫到辦公室狠狠地罵了一頓:「你知道上次包給大唐的狂歡晚會花了多少錢?白白多給了一萬五的策劃費!就那個策劃,我至少知道市內有三家溫泉山莊都差不多!」
許翊中呆了呆說:「大哥,我看還是很有新意的,差不多也不會很相似吧?」
「少來!別成天照顧你同學王磊拿公司的事開玩笑!」許翊陽比弟弟大十歲,他幫著老頭子做生意,一分一厘都算得精。
許翊中有些納悶,明明堯雨的策劃他看了覺得真的不錯。單是中庭的大聖誕樹送孩子禮盒就很特別了。「大哥,難道別家也在聖誕樹上掛真的禮品?」
「可不是!單這一項,禮品費就多支出四千多元!」許翊陽沒好氣地說。
「不是吧?這也想到一塊兒了?」許翊中萬分驚異,別的送禮抽獎他差不多也就算了。聖誕樹上掛禮物送孩子的點子,他都好奇。
許翊陽看弟弟臉上表情不自然,又不忍心了,長歎一聲:「算了,下次有這種策劃別找大唐做策劃的人了。對了,翊中啊,這個生日會又是怎麼回事?你打算追杜蕾?」
「呵呵,沒有的事!」許翊中按下剛才的驚詫,把自己的想法對許翊陽講了。
許翊陽臉上終於陰轉晴:「這主意不錯,翊中,老爹專門出席,說不在酒會上提了,一家人反正這天見著也算聚會了。」
「我的生日禮物呢?」
「要啥?」
「大哥,驚喜啊!說出來就不叫驚喜了!」許翊中自然用上了堯雨的說法。說過之後他又生氣,「不要了,這麼大人了,要什麼生日禮物,明天放我假,當我是嘉賓不要叫我去應酬就好了。」
他走出辦公室時,不屑地想,寫了一晚上的策劃就這水平?還擺譜不待見他?!許翊中完全忘記為了這策劃案他凌晨五點親自買早點送上門忍饑挨餓,還親自審過修改過當時還覺得很不錯。
週四,花店小工送來一大束花還有一個禮品盒指明送給堯雨。一大束紫色的鬱金香包裹得高貴漂亮。公司辦公室的女孩兒都好奇地圍著看。
堯雨心裡一動,剛想去拿禮品盒,小田和小陳已先她一步拿到了,直嚷著叫堯雨坦白。
「還我啊!我哪知道是誰送的。」
「堯姐,你希望會是誰送的呢?」兩個小丫頭知道堯雨大氣,能開玩笑,這時嬉笑著就是不肯給。
還能是誰,能送這鬱金香的只能是佟思成。堯雨忍不住想笑,今天,佟思成不會忘記。自己就算不和他在一起,他也不會忘記。可是,她迅速地收斂了笑容,他還是要等到他事業有成的時候才會來找他。他,實在讓她失望。
「隨便你們吧,我不看了,只看花還不行麼?」堯雨瞬間意興闌珊。看了兩眼,連花也沒興趣了,她望向窗外,外面又下雨了。佟思成,你當我是什麼人?你要分手就分手,你想重新開始就重新開始?你回來了想什麼時候找我就什麼時候找我?她越想心裡越生氣。
她非常討厭自己的態度。要重來就重來,不想重來就斷得乾乾淨淨。可是為什麼,她今天就一直這麼盼望呢?還因為想起了佟思成而氣惱不已?
小田和小陳以為她生氣了,小心地把禮品盒放她面前:「堯姐,對不起呵。」
堯雨轉過頭對她倆笑笑:「真當我生氣啦?」她一把拿過禮品盒子呵呵笑著:「不這樣,騙得回來嗎?」
剛才因為她的沉默引起了尷尬馬上就化解了,笑聲在辦公室裡響起。堯雨無不悲哀的想,她是沒有生氣,也不會有這麼高興,她只不過學會了轉移注意力,學會了如何讓自己開心起來。
她瞪著盒子,靜了靜心拆開了,裡面是一對純金的耳環,打造成鑰匙的樣子。
他想打開她的心?他還是那把打她心扉大門的鑰匙嗎?
摸摸耳朵上的耳孔。堯雨想起讀大學時和同學一起去穿耳洞。剛穿的耳孔特別敏感。堯雨又喜歡裝飾耳環。有次過敏耳朵發炎,佟思成用棉簽沾著酒精幫她消毒時說:「你以後別戴裝飾耳環了,別圖便宜,買金銀的都好。」
堯雨不肯,嘟著嘴說:「金耳環太俗,而且不好看。」
佟思成笑著說:「以後我給你買不俗的金耳環就是了。」
耳環是堯雨最喜歡的飾品,穿了耳孔後,她買的最多的飾物就是耳環。手指從耳環上掠過,指尖一點涼意。她拉開抽屜,把佟思成送的耳環放了進去。
他一個字都沒寫,堯雨完全明白佟思成的想法。她沒有被感動。
堯雨悲傷地想,她都不感動了呢。這兩年來她時不時就會想起曾經美好的過往。哪些散落在時間與記憶之中的碎片閃爍著的全是美好。
她自從知道佟思成十二月要回國就盼著這一天吧?可是他的禮物他的花她都盼到了,但是卻沒了感動和驚喜。她料定佟思成會在今天送禮物來,她卻沒料到他並不來見她。
他就這麼篤定她會等,等他的信,等他的禮物,等他通過各種方式喚起她的回憶,於是涼著她吊著她好讓他突然出現後她的心無力承受而再次淪陷?
一股子酸楚直衝入鼻腔,酸得她眼睛都紅了,堯雨把禮品盒子扔進了抽屜鎖好。她不會再等他。
堯雨去了酒會,她打算露露臉完成王總交待的任務就走。換作從前,堯雨想,她不會搭理這些應酬。
同半年前參加嘉林酒會一樣,堯雨還是沒有換身講究的衣服。上次是來不及,這次是沒心情。還好她裡邊穿的羊絨衫在脫了防寒服後也算不上失禮。
她一進來許翊中就瞧見她了,心裡有著氣惱,他一下子就轉開了頭。致辭一完,酒會開始,他忍不住再往堯雨看過去時,她已經消失了。
許翊中愣了半天神,掉頭往宴會大廳外走。溫泉水榭裡兩桌員工還等著他呢。
「翊中!」王磊瞧見他趕緊招呼了一聲。
「哦,磊子,今晚盡興呵。對了,杜蕾生日,在水榭,去不?」
王磊呵呵笑了:「今天就不過去了,這裡不還有一大堆人。」
「你小子,商人重利啊!」許翊中拍拍他的肩,直奔水榭而去。
溫泉山莊裡給杜蕾過生日的宴會與酒會同時火熱進行著。
似乎所有的人都心照不宣地等著瞧許總如何對她的助理溫柔照顧。一對金童玉女即將塵埃落定。
二十五枝纖細的彩燭散發著朦朧美麗的光影閃爍跳躍。燭光下杜蕾輕輕閉上了眼,長長的睫毛在眼瞼投下一圈暗影,美麗的五官嬌艷欲滴。她睜開眼一口氣吹滅蠟燭,四周響起掌聲和口哨聲。
「杜蕾,許什麼願啊?說來聽聽!」
「對,要公佈,一定要公佈!」兩個部門年青人居多,促狹地嚷著。
杜蕾嘴一扁:「說出來就不靈了!」
「沒有的事!一定要說!」
杜蕾眼睛一轉,笑了:「我許的願啊,就是想知道許總生日那天他許了什麼願!」說完杜蕾狡猾地看著許翊中。
轉眼之間問題就傳到自己身上了,許翊中呵呵大笑著:「得,今天才發現我們的杜助理不去學兵法實在可惜了。好一招圍許救杜!」
許翊中暗自回想,那天自己許的是什麼心願呢?過生日吹蠟燭許願是女孩子愛做的事情,他好像就沒許願。
許翊中的目光從好奇的員工們臉上掃過,臉上笑容不改:「我哪天許的願與大家有關!我心裡想,以後集團要是能以為員工過生日為契機讓大家多聚會,更團結,更融洽,像今天這樣打成一片就好了。所以呢,我現在決定,以後凡是集團內有員工在生日哪天,都可以帶著全家來溫泉山莊免費消費!今天是以杜蕾為首例,以後就形成慣例,成為我們嘉林集團的規則之一,算成員工福利!」
員工們掌聲四起,杜蕾跟著鼓掌,她心裡相當佩服許翊中這番話,連消帶打消除了為她
在溫泉山莊舉辦生日會的特殊影響。順便又籠絡了員工。
「今天把這個生日會改在溫泉山莊舉行還有一個目的,」許翊中頓了頓,「今晚是按每人三十八元的標準準備的,我希望每一名參加聚會的員工都認真記下自己的意見!張經理?」許翊中側過頭對溫泉山莊的張經理笑笑:「這麼多人的意見就當是咱們山莊的民意測驗了。有哪些不足的地方就改進它。我希望溫泉山莊能在全省打響名氣,不僅僅立足於A市這麼一個範圍,畢竟,全省只有這麼一家氡溫泉。王經理,肖經理,你們好好想想!」
三個經理面面相覷,心道許副總那是要追求自己的助理,擺明了在這裡設鴻門宴來著。臉上笑著,心裡對許翊中又敬畏了幾分。
杜蕾站在一邊望著許翊中,心裡暗暗失望。許翊中連一點曖昧的想法都不給她。
生日會設在溫泉池邊上的水榭裡。古色古香的木屋,窗戶上懸掛著細竹簾子。氤氳的水汽在水榭下騰起。朦朧的宮燈讓這裡的一切如夢如幻。
用過餐,員工們紛紛換了泳衣去泡溫泉。
許翊中沒注意到杜蕾沒有去泡溫泉,他獨自站在窗邊。許翊中看著夜晚霧氣飄渺燈光溫柔的溫泉不自由主地想起第一次在這裡無意中偷聽到堯雨和陶千塵在溫泉裡說話的情景。那次之後,堯雨和陶千塵想著點子借採訪之機想報復。她是相當討厭別人窺視她的隱私麼?那麼是不是堯雨自我保護心理相當重呢?以此類推,她似乎不太容易輕易接受一個人。
今晚堯雨露了下臉就走了,她是真的有事?
許翊中慢慢思索著,眼神迷茫不解。
「翊中,」杜蕾也沒下水,她走到他身邊,倚著水榭的窗戶朝外看:「我們山莊晚上很美呢。謝謝你幫我辦的生日會。」
許翊中轉過頭。杜蕾在晚上的燈光下看上去迷人之極,他笑了笑:「不客氣!應該的,每個員工都應該這樣,只是每個人都舉辦生日會可能精力會不夠,集團員工太多。對了,」他掏出一個盒子,「生日禮物!」
杜蕾有些驚喜的打開,盒子裡面放著一對木偶娃娃:「謝謝,其實今天你已送了我最好的生日禮物了。」
「呵呵,這是張處長沒來,托我代他送份禮物給你。這份禮物是他送的。我嘛,幫你舉辦生日會,當成禮物了,集團第一個在這裡辦生日會的員工,呵呵!」許翊中笑了,他沒時間去買禮物,來了溫泉山莊到禮品櫃檯轉了圈,也就這木偶娃娃可愛點,就幫張林山做主買了。
杜蕾心裡的失望一波一波地襲來。她知道這是溫泉山莊禮品櫃檯裡出售的禮品,木偶娃娃身上還穿著小小的泳衣泳褲。許翊中今天沒時間外出買東西,哪怕這是他臨時想起買給她的,哪怕他折枝溫泉山莊的花送她,她也高興的。可是,如果不是他記著要替張林山代送禮物,怕是這盒泳裝娃娃他也不會去買吧?
這一刻,杜蕾突然有種抓不住許翊中的感覺。她看著朦朧的溫泉景致,那種不確定又深了一層。
他沒有女朋友,他怎麼一直拒絕自己呢?杜蕾想起許翊中跑去陪堯雨裝了一夜的燈箱。他若是對堯雨無心,他犯得著嗎?隱隱的難受泛上了心頭。他為她舉辦生日會到頭來說的是員工福利,他買了生日禮物,送出時又是代張林山送的。
杜蕾感到迷惑之極,而她,從來不喜歡讓自己迷惑。
望向似真似幻的夜景,目光迷離,她輕聲說:「以前啊,我們讀書的時候也常常這樣的,哪個同學過生日,老師都在早讀的時候召集全班同學唱生日歌,然後班長就代表班級送這位同學一份生日禮物。」
許翊中靜靜地看著她。女孩子總是在這樣的時候容易傷感。
「我啊和堯雨是同一天過生日。那天我們都會一起收到班級送的禮物,記得有一次也是送的玩具娃娃,班長乾脆買了一對,一男一女,我和她的正好湊一對!」
堯雨今天生日?許翊中又被閃了一下腰,她今天也生日?許翊中懊惱不己,堯雨還真的有事。
「現在回想起來,集體過生日的感覺還真是好呢。」
「是啊,以後嘉林集團就形成這個慣例,可以增強企業的凝聚力!」許翊中說著場面話,心裡在想,要不要去找堯雨?轉念又想,怎麼每次都控制不住跑去找她呢?實在是,太沒面子了。
「翊中,今天我生日,一個人在A市過生日呢。」
許翊中看杜蕾期盼的眼神,心底裡被她渾身散發出的孤單和寂寞觸動了一下。他笑了笑:「不是這麼多同事都陪著你嗎?怎麼會是一個人呢?」
杜蕾笑了笑:「A市這麼多人,還是覺得我是一個人呆在這裡。」
許翊中沒有接口。漂亮的杜蕾,孤單在社會上打拼的女孩子,是值得人疼惜的。他定定神不想再去想堯雨。
「堯雨和我不一樣,我們同一天生日,她過生日從來都不會是一個人。她就算和佟思成分了手,佟思成年底回國,他肯定會趕在今天回來為她過生日的。他倆的感情真正是好!」杜蕾感歎。
許翊中心裡吃驚,他忍不住想那個佟思成可真會找時間。以堯雨現在的狀態,不感動都難。
杜蕾回眸看他:「翊中,你在意過程還是結果呢?有時候我想堯雨和佟思成那怕分手,他們四年的過程都足夠了。」
瞧著專注凝望著他的杜蕾,許翊中他心裡煩躁起來,他又不是沒和女人接觸過,杜蕾只想要過程多簡單?
她眼睛裡瑩瑩閃動著光,臉上有著落寞和傷感。這樣子的杜蕾很惹人憐惜,最關健的是她對自己夠上心!堯雨要有她一半他就偷著樂了。許翊中想,他怎麼就又想起堯雨了來呢?心裡有種按耐不住的衝動想去找堯雨,而且越來越急切。終於化成一聲長長的歎息,他想他是來真的了,一念至此,他渾身輕鬆。看了眼杜蕾,許翊中微微一笑:「杜蕾,你好好玩,我先失陪了。」
「好的!」杜蕾倚在欄杆上瞧著許翊中離開。
許翊中往外走的腳步突然停住了,他回過頭含笑地看著她:「杜蕾。你是很好的女孩子,過程雖然美麗,但是結果對女孩子來說相當重要。再對你說一句生日快樂!」
許翊中大踏步地離開。杜蕾死死地盯住他瀟灑離去的背影,挺拔,自信。心裡一陣又一陣的失落與難堪。
杜蕾驀然笑了,他真聰明,她說什麼話是什麼意思他一聽就明白。她真的喜歡這樣的男人,充滿了挑戰。她默默祝願許翊中找堯雨時迎面遇著佟思成。
杜蕾其實沒猜錯。佟思成一直等在堯雨樓下。他還是不打算見她,但是他想悄悄地看她一眼。
雨慢慢大了起來,佟思成的外套上飄著一層細小的雨粒子。他用手輕輕一彈,水花便順著手指的著力處飛濺出去。
以前堯雨老說他不用彈,只用抖,像小狗洗過澡抖抖毛就好。說完就咯咯地笑。
佟思成想到這裡忍不住笑了。他抬頭看了看七樓黑漆漆的窗口,彷彿又看到堯雨探出身子向他揮手的模樣。
那時候,他揮手轉身離開也知道堯雨會在窗口看著他。她對他有著深深的依戀。他以前半開玩笑地對堯雨說:「堯堯,你對我戀戀不捨的樣子,實在讓我覺得自己太有男人的成就感了。」
現在,她還會這樣看著他,捨不得他嗎?
七樓的燈光一直沒亮,堯雨一直沒有回家。佟思成在對樓的門洞裡站了足足兩個小時,快十二點了,堯雨還是沒回來。
他突然想起千塵說過,今晚嘉林集團在溫泉山莊有酒會,堯雨和公司同事去了哪裡吧。能否回來也是未知數。千塵本來也接到了請柬,但她正好拿這張請柬當成了給父母看的請假條找著機會和蕭陽呆在一起,也沒去。
佟思成歎了口氣。溫泉山莊在西山山頂,泡過溫泉一般就會在山莊住一晚。今天他是看不到她了。
按下心底裡的那絲失望,佟思成暗暗告誡自己不能著急,要和堯雨重新開始,他就不能急。一絲自信的笑容在他臉上綻開,他太瞭解她。
看看外面飄著的微雨,他走進了雨中,大步離開。
雨飄飄緲緲地下著。堯雨在街上閒逛著。她不想回家,想找個熱鬧地地方呆著,不想回家一個人沒事就去想著佟思成。她對自己說過千百遍,過去了的只是回憶,然而,佟思成的歸來依然重重的撞擊著她心底裡的柔軟。他的不出現勾起了她對往事無窮無盡的念想。兩年的時光淡化了心裡的傷,此時卻更加的孤獨。
「堯堯啊,你今天生日怎麼過啊?和朋友在一起玩嗎?」媽媽給她打了電話。
堯雨突然就覺得委屈,咬住唇定定心神,開心地說:「是啊,這是山上呢,在泡溫泉呢,你們好不好?」
「堯堯,媽想你,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今年春節我回來。」堯雨吸了吸鼻子回答。佟思成回來了,她要是這個春節留在A市她怕自己會因為孤單和寂寞而和他在一起。
「真的?」堯雨媽的聲音一下子亮了起來,「好,回來媽給你做好吃的啊!你一個人坐什麼車回來啊?春節車擠著呢,要不要來接你啊?」
「不用,春節還有兩個月呢,我自己有假就走了,媽,朋友還等著我呢,我掛了啊?」母親驚喜的聲音讓她心裡難受,兩年沒回去了呢,堯雨不想和她說的太多,聽到她的聲音眼裡已然酸漲。這樣的日子,清冷的雨夜,她有點控制不住自已的情緒。
掛了電話,她順著街道沒有目標的走著。路邊的小葉榕葉片積不住太多的雨水,冰涼的一滴滴落在堯雨的衣領裡。她抖了抖,手臂上已寒出一層雞皮小粒子。
她抱緊了手臂。佟思成以前常亮出胳膊和她比:「堯堯,你就跟包身工裡的蘆柴棒一樣,怎麼樣都喂不肥你似的。」
「可以不用花錢去減肥,多好啊!再壯又怎樣?知道四兩撥千金麼?」
「是螳臂當車好不好?不信,你來試試,我不用勁兒你都撥不動!」
堯雨撇撇嘴:「你力大,好啊,以後我們屋的曖壺你一個人全包了!」
那個時候的佟思成,那個時候的佟思成,那個時候的堯雨和佟思成呵!
她就這樣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走著。A市著名的酒巴一條街上霓虹閃爍,這麼晚了,只有酒巴還熱鬧著,人熙來攘往。堯雨怔怔地看著這條長街,覺得異常孤單。
她隨意走進一家酒巴。一個服務生慇勤迎上來:「小姐幾位?」
「一位。」
「坐吧檯好嗎?」
「好。」
「喝什麼酒?」
「龍舌蘭,有嗎?一杯!」
堯雨眼睛四處張望著,她此時極羨慕那些一群群笑聲不斷的人們,喧嘩人群音樂……她悲哀地想,就算來了這裡,還是能聽到自己平靜的呼吸。
她看了眼龍舌蘭酒,拿起杯墊蓋著,使勁往吧檯上一頓,酒在杯中沸騰。她一口飲下,一股酒氣從喉頭直燒進胃裡,她多希望自己的心也能沸騰起來,好過此時的寂寞。
堯雨喝完付了酒錢走了。
吧檯服務員詫異地看了眼堯雨,一杯酒,坐了不到兩分鐘就走,奇怪的客人。他搖了搖頭。
堯雨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一點了。她一個人在街上逛了三個多小時。她站在酒巴一條街的入口處,身後是喧囂的世界,眼前是安靜的街道。她腦子有點暈,酒量真真是淺,難道,還要一個人在黑漆漆地夜裡獨自走嗎?
他回來了,他送花送禮物就是不來陪她,他就這樣吊著她!她恨自己心裡還想見他,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堯雨站在街邊的綠化帶旁,小聲地抽泣著。
「白月光,心裡某個地方……」手機鈴聲淒涼地響起。
「誰?」
「我,許翊中。」
堯雨拿著手機愣住了。
「說話啊!」
說什麼?堯雨不知道。這個時候怎麼會是他打電話來?「什麼事?」
旁邊響起一陣高聲的笑聲,堯雨側過身接電話。她能在這裡呆一整晚嗎?她晃了晃有點暈的腦袋,醉著的狀態真是好,眼間的一切變得光怪陸離,那些聲音近在身邊又似隔了一個世界。
「你不在酒會,在外面玩?你那邊聲音很嘈雜!」
「嗯,在外面玩……」堯雨吸了吸氣,外面很冷,真的很冷。
許翊中敏感的聽出堯雨聲音不對:「你一個人?在哪兒玩?」
「嗯,一個人!酒巴一條街。還有別的事麼?沒有我就掛了。」堯雨不想再說,她發現自己已經有點不能控制情緒。這樣孤單的夜裡,思緒繁雜的時候,一杯沸騰著的龍舌蘭如同倒進了油鍋裡的水,「轟」的炸開了她所有的悲傷,讓她沒有更多的思維去掩飾心情。
「你在哭?!」許翊中冷不丁冒出這句話來。
堯雨徹底呆住。她瞪著手機,下意識掛斷了電話。摸摸臉上,她不知道是雨水還是眼淚。濕轆轆一片。
她胡亂擦了擦,衣服也濕潤著的。堯雨趁自己還有神智,揚手招了輛出租車往家走。
她搖搖晃晃地回到家洗了個澡,換了濕衣服。打理好自己後她才看到手機上有幾個未接來電。她連號碼都沒瞧,直接關了機。
堯雨覺得佟思成太會折騰她了。他說要重新來過,他回來又不找她。到了生日又別有用心的送花送禮物。他吊著她,他就這樣吊著她!堯雨這一刻只想讓腦子空空如也,閉上眼趕緊睡一覺。
許翊中盯著被堯雨掛斷的電話愣了會兒,她一個人?他開著車就奔酒巴一條街去了。他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點著急。
到了地方他給堯雨打電話沒人接。許翊中想會不會是酒巴裡太嘈雜聽不見,就一家一家挨著去找。
酒巴一條街上開著四五十家酒巴,許翊中從東走到西,挨著找完一整條街每一家酒巴也沒見著堯雨。再打她的電話卻關機了。
自己走得筋疲力盡,她關機?自己還今天生日呢,卻大半夜跑去給她買禮物!堯雨關機時肯定能看到他的來電,她就一個電話都不回過來問問?許翊中鐵青著臉站在酒巴外生氣。聽見杜蕾說堯雨今天生日他就原諒她了,可現在他又生氣,生氣堯雨就不拿他當回事兒,生氣自己跑來酒巴一條街找她。還有!她的策劃案讓他挨罵!
雨還在稀稀漓漓地下著。許翊中站了會兒被雨淋清醒了,回想著堯雨說話的語氣,她肯定有事。他煩躁地上了車直奔堯雨家。
七樓的窗戶黑著。她是睡了還是沒回家?堯雨掛斷電話的瞬間,他就肯定了自己的判斷,堯雨在哭。許翊中在車裡坐了會兒,按耐不住終於還是下了車,他一個勁兒對自己說就去肯定下她平安到家沒有。
堯雨暈暈呼呼地躺床上。四年裡的佟思成的臉,兩年前佟思成的臉,那對金鑰匙耳環交替著在腦子裡出現。
房門被大力的敲響聲嚇了她一跳,是佟思成嗎?她心裡又慌了起來,躺著裝家裡沒人。
「堯雨,在不在?!」
許翊中的聲音煩躁不安,敲了一會兒門裡面沒有反應,堯雨又關了手機,她倒底怎麼了?忍不住他大聲喊了起來。
凌晨一點的喊聲驚動了樓下的狗,發出陣陣狂吼。堯雨手忙腳亂的開燈跳下床。打開房門時,鄰居也打開了房門:「誰啊,吵什麼吵?!」
「對不起!對不起!」堯雨趕緊把許翊中讓進屋,鄰居「砰!」地大力關了門。
「凌晨一點了,你小聲點!」
許翊中吁了口氣,堯雨好好的在家呆著,他簡直後悔自己多事:「誰叫你不回電話還關機的,說吧,出什麼事了?」
「你半夜大聲叫門,就為我不回你電話?」堯雨覺得不可思議。她一下床就天旋地轉,後退幾步到沙發上坐著。
她的話把許翊中堵得悶聲悶氣。難道說自己在擔心她?他狠狠地瞪著堯雨,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解釋過去。
「有什麼事明天上班再說啊?是不是你們又有什麼新年策劃案了?」堯雨有點迷糊地嘀咕著。
策劃案?許翊中氣得想笑,誰會為了工作上的策劃案半夜找上門來?還需要他親自來?他黑著臉:「說吧,今天怎麼了?」
「沒怎麼啊?」堯雨一口否認。她睥睨著許翊中,他站在哪兒,堯雨覺得他太高大,逆光站著,像什麼?黑熊!她咯咯笑了起來。
「你喝酒了?」
堯雨的異常讓許翊中冷靜了下來:「你不是不喝酒的?」
堯雨覺得他再不走,自己就要發酒瘋鬧笑話了,她努力維持著靈台最後一絲清明含糊地說:「你倒底半夜來幹嘛?有什麼事趕緊說,說了,嘿嘿,我也記不得。」
堯雨的態度惹怒了許翊中,他一字一句地說:「你就這麼不待見我?你真的以為我就因為一個策劃案可以半夜找完一整條酒巴街,然後來敲你的門?」
他找完整條酒巴街?堯雨吃驚地看著他,腦子嗡嗡作響,她盡量讓聲音的平靜:「真沒什麼事,這不好好的嗎?」她腦袋越來越暈,「謝謝啦,太晚了,你早點回去休息。」
堯雨迅速下了遂客令,她得趁自己發酒瘋之前把許翊中送走,她現在沒有正常的思維去思考他說的話,他為什麼出現。
許翊中心裡又一陣失落。她數次拒他於千里之外。她連和他談談的心思都沒有!他眼睛瞥見桌上的燭台,他還為她偷燭台?
「沒事就好,是我唐突了,晚安!」他說完轉身出了門,暗下決心再也不要關注堯雨。他本來是想來對她說生日快樂的。
輕輕的關門聲觸動了堯雨的神經,她終於哭了起來,邊哭邊罵佟思成,罵他勢利罵他用一句重新開始吊著她不給她好日過過,罵他不該讓她不知所措,罵他不該給了她四年數不勝數的美好,卻用一次的分手讓她痛不欲生……堯雨哭著哭著就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許翊中沒走,他一直站在門口玄關哪兒。他打開房門時突然摸著口袋裡的小盒子,正想回頭給了她再走,關了房門轉過身就聽到堯雨哭了起來。他幾次想過去勸勸她,聽堯雨邊哭邊罵佟思成,他忍住了。
人心裡有事發洩出來是對的。他就一直站著看堯雨邊哭邊罵。她真是一喝酒就出狀況,那些淡然,滿不在乎的勁兒全扔到九霄雲外去了。他近乎好笑地瞧著堯雨發酒瘋。
聽著聽著許翊中皺緊了眉。這個佟思成怎麼能嫌堯雨家狀況不好就提分手呢?四年?堯雨一個勁兒地罵佟思成四年的美好抵不過一次出國的機會。好像今天哪個佟思成又刺激到堯雨了。
許翊中想起堯雨說今天有事不肯來酒會的話,她是等著那個佟思成的出現嗎?她喝酒是因為佟思成沒有出現嗎?他聽出堯雨對佟思成極有感情。她不待見他是因為這個佟思成嗎?她拿不定主意,不想招惹他?
一抹笑容慢慢爬上了他的嘴角,轉眼又消失了。堯雨慢慢哭聲沒了,在沙發上睡著了。她不會喝酒還跑到酒巴一條街去喝?要是醉倒在哪裡怎麼辦?
許翊中想著心就跟著發緊。怔了好一會兒,才歎了口氣從門口走到沙發跟前。堯雨臉紅紅的,睡死了。他碰碰她:「堯雨?!」
她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全然沒有發現自己沒有走。如果是心懷不軌的人呢?她怎麼這麼沒有危機意識?許翊中不知不覺眉頭又皺了起來,對自己說以後不能讓堯雨沾一滴酒,酒麻醉了她的神經,影響她的正常思維,他覺得堯雨只要喝了酒,天塌下來把她砸扁了她都不會知道。
許翊中輕輕把堯雨抱起,堯雨貓一樣的窩在他懷裡臉紅得像蘋果,他禁不住笑了。許翊中給堯雨蓋好被子,看看時間,已經快凌晨三點了,他此時了無睡意更無去意,他決定留下給堯雨一個教訓。
許翊中走到客廳打開書櫃,正想取本書看看,目光又從那本《書法篆刻辭典》掠過,他取出辭典,展平折有佟思成的三頁,找出自己的名字折了書頁,滿意地放了回去。
他撈了條毯子躺在沙發上睡了。
第二十章善意的謊言
「啊!」堯雨放聲尖叫。她瞪著站在床前的許翊中,她一睜眼就看到有個男人站在床前,堯雨以為自己還在做夢,愣了一下就發現是真的,傳遞到大腦本能的反應就是家裡進了賊。剛尖叫出聲又認出了這個人是誰,然而腦子裡的反應卻又慢了幾拍,刺耳的高聲貝噪音繼續從她喉嚨裡往外放送。
「嚇著了?」許翊中笑嘻嘻地沒有阻止她。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啥?他問她是否被嚇著了?!堯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人西裝革履,氣定神閒一大清早莫名其妙出現在她的家裡,還問她不是被嚇著了!
「MorningSurprise!」堯雨喃喃說了句,猛然反應過來大吼出聲:「你怎麼進屋的?!嗯?請了包打開?非法入室,非奸即盜!你要不給我一個理由,我……」
「我就沒走!」
「啊——」堯雨又是一聲慘叫。他,他說他沒走?堯雨第一反應是看自己,再環顧床上有無異樣。
「我睡的沙發!」許翊中呵呵笑了。他很得意今天一大早看到的堯雨的表情,實在是……太讓他滿意了。
堯雨驀地跳起來順手拎起枕頭就砸了過去,「你太不要臉了!你居然沒走?你居然躲在我家裡!你這個小人!偽君子,你這個色狼!王八蛋!」
堯雨發起飆來,光著腳從床上跳到地上追著許翊中打,她知道昨晚自己醉了,知道自己醉了肯定發了酒瘋,這個男人,他都看到了聽到了什麼啊?!他,他簡直讓她無地自容。
許翊中躲了幾下,見堯雨披頭散髮跟頭獅子似的,眉一揚輕鬆取走了她手上的枕頭,堯雨兩手一空,怔了怔,一腳就踢了過去。
他側身躲過,伸手拖住堯雨往懷裡一拉,堯雨掙扎了下沒反應,臉氣得通紅:「救命啊——抓……」
那個賊字還沒出口,許翊中已騰出一隻手摀住了她的嘴:「要我是賊,你還在這兒活蹦亂跳?」
堯雨頭一扭張嘴就是一口。
「哎!」許翊中條件反射地放開她,抖著手疼得齜牙咧嘴:「我上輩子不是呂洞賓!」
堯雨怒極:「我是狗也絕對不會咬你!」
「不給你個教訓,看你以後還跑去喝酒!」許翊中沒好氣地說。
沸騰的龍舌蘭……一個人在大街上閒逛……佟思成的生日禮物……堯雨低頭瞧瞧皺巴巴的睡衣,再看看自己光著的腳丫子「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她不管不顧順勢坐在了地板上一把鼻涕一把淚放聲痛哭著。
「堯雨!」許翊中見刺激到她了,有點慌,伸手過來拉她。
堯雨一把掌打開他的手:「出去!給我滾出去!」
「你這叫惱羞成怒!」許翊中蹲下來勸她。
「憑什麼?憑什麼要知道我的事,憑什麼你不走?白白地看我笑話你高興了?出去!」堯雨被說中心事受傷地吼叫著。許翊中真是太過分了,他居然沒走,居然還在家裡看到了她酒後發瘋的全過程,堯雨恨他,又恨自己,居然連家中還有個大活人都沒覺察到,她心裡湧起了陣陣悲憤。要是殺人不償命,堯雨想,她一定宰了許翊中滅口。
「我是想走啊,這不是你醉了拉著我不讓我走嘛。」許翊中面不改色地說著謊話,仔細觀察著堯雨的反應。
嘎?堯雨震驚地止住哭聲,看了他一眼:「我?我拉住你不讓你走?!」
看來她只要醉了啥都記不住,許翊中心裡狂笑,正經地點點頭,很無辜地看著堯雨說:
「是啊,你說沒人陪你,我只好留下來。等你睡著,我一看時間,都凌晨三點了,就把你弄上床睡了,我自己在沙發上窩一晚上,說吧,怎麼賠我?」
這……堯雨腦子一陣急促的轉動,迅速的開始回想,她只記得最後一個印象是開門讓他進來。天!她居然拉住一個男人要他陪?堯雨的臉刷地佈滿紅暈,她極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道歉:
「對,對不起,昨晚喝醉了,那個,對了,你怎麼跑來找我啊?」
「你忘啦,我問你在哪兒,你說你在酒巴一條街,結果沒找著你,手機又關機,總還是要看到人才放心,就敲門來了,結果……」
「不許再提昨晚的事!」堯雨打斷他的話,許翊中關心地找上門,她居然……堯雨羞愧得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現在的神情……許翊中嘴角含笑,他想起了酒會上堯雨穿著卡通蓬蓬裙神色自若地站在衣冠楚楚的人群裡,想起她瞧也不瞧自己上司打圓場遞過來的酒面不改色地拒絕喝酒。想起聖誕節她侃侃而談……現在的堯雨眼睛紅紅的,頭髮凌亂,睡衣皺得像鹹菜,他又見到了她不同的風景。
「好,不提,請我吃早飯吧!」許翊中隱瞞了事實,有些時候善意的謊言好過真實。他這樣說,讓堯雨的神態慢慢自若起來。許翊中微笑地瞧著她,每個人心底裡都有一處不容別人觸及的地方。被哪怕是無意地傷害著了就可能是永遠無法癒合的傷。「還有,這是送你的生日禮物!」
堯雨吃驚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我過生日?」
「反正就是知道了。不拆開來看看?」
堯雨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拆開包裝盒,裡面還有只小盒子,她愣了愣,看了眼許翊中,埋頭繼續拆,折完裡面又是一個盒子,她嘿嘿笑了:「你記得我喜歡拆盒子啊?不會拆完是空的吧?」
「有可能哦。」許翊中一本正經地說,「你不喜歡拆盒子嘛。」
拆完三重盒子一打開,裡面居然也是一對耳環,燒製成雨滴模樣的琉璃,清汪汪的色彩。她瞧了瞧:「幹嘛買耳環?」
「喜歡就好,我發現你的飾品好像最愛耳環,每次見你都戴著不同的耳環。就普通的禮物了,別往心裡去啊!」許翊中笑嘻嘻說。
不論男人還是女人,只要肯花心思,就可以觀察入微。
「哦,我請你吃早飯吧!當還禮了。」堯雨估了下價值,幾百到千元左右,這也是普通禮物?正猶豫間看到許翊中滿意的笑臉,拒絕的話再也說不出口,就收下了。
她心裡閃過一個念頭,又飛快地跑開,是什麼她一時半會兒捉不到,堯雨定定神,不再去想。
許翊中含笑著著堯雨。心想,遲早你要還我一份禮物的。
吃過早飯,許翊中先送堯雨上班再開車去公司,回想起堯雨以從未有過的好態度對他,一路上咧著嘴直樂。
走進辦公室時,杜蕾敏感地發現許翊中衣冠不整一張臉卻神采飛揚。她同往常一樣泡了壺普洱,往茶杯裡倒著茶,她漫不經心地說:「我說許總,你的領帶搭拉在脖子上沒系呢。」
許翊中低下頭一看,笑了,開始結領帶。
「許總,你左邊桌下抽屜裡有剃鬚刀!你鬍子長出來的感覺很邋遢哦!」杜蕾輕聲笑道。
許翊中摸摸下巴:「很邋遢?不是應該很有男人味?」
杜蕾放下茶一本正經地打量他:「抽屜裡還有毛巾和牙刷,如果你把臉洗了,牙刷了,可能會好點!」
「哈哈!」許翊中放聲笑了起來,「杜蕾,你觀察真仔細,再說,我就無地自容了!」
「這是助理的職責,當然,我們不是朋友嗎?」杜蕾主動的縮回了原來的位置。
「昨天玩的還好吧?」
「怎麼好啊,都在問我你上哪兒,喝倒下好幾個,還有人醉著扯著我問,結果,幫你代了好幾杯酒,一個人偷偷溜了,還好意思問啊?」
許翊中嘿嘿笑了:「酒會上應酬多,一不留神喝多了,回家睡了。」
杜蕾心知肚明,許翊中在撒謊。她明明在酒會上就沒瞧見他。聽大唐的王總說堯雨也來了的,露了臉就走了,許翊中究竟找沒找堯雨呢?昨晚他肯定沒有回家,堯雨不可能留他住,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杜蕾心裡閃過了種種猜測。
堯雨一到公司就被王磊叫到辦公室劈頭蓋臉狠狠地罵了一通。王磊摔給她三份資料,她一看就呆住了。
「王總,這不可能是巧合。」堯雨冷靜地說。
王磊昨晚被溫泉山莊的張經理冷嘲熱諷地說了一通,杜蕾也在旁邊,心裡沒想過,查了一下,果然聖誕狂歡堯雨的策劃和另外三家太相似了。「你說,這樣的策劃怎麼好意思收嘉林那麼高的策劃費?還好你和杜小姐是同班同學,幫你說話來著。」
堯雨噎了半天,冒出一句:「我先看看再說。」
她仔細地對比四家活動策劃方案。發現最重頭的大獎設置,活動安排都一樣。最讓她奇怪的是聖誕樹上掛實物禮品盒也一樣。一般現在的聖誕樹都只做裝飾,不會掛真的禮品盒子。還有中間的節目,溫泉池子搶氣球,也一模一樣。
堯雨有點想不明白。她想,是她的點子太普通呢,還是策劃案有人洩了底。她看著王磊,杜蕾幫她說話?她會這麼好心?
她也不想解釋,對王磊淡淡地說:「我經驗太少,策劃太一般了,對不起。」
王磊歎了口氣。這種狂歡活動不外就是表演節目加抽獎。忙溫言安慰她:「你還年青,多學習多捉摸就好了。雖然相似,但嘉林溫泉山莊的狂歡還是很成功,人滿為患。」
堯雨氣笑了,聖誕節哪兒都人滿為患。「沒事我出去了!」
離開總經理辦公室,堯雨冷靜了會兒想,這樣的策劃案要知曉內容很簡單,有心想和嘉林溫泉山莊搶生意,打聽一下,別的山莊就都能夠做到。這樣一想,堯雨又釋然了。就如同王總說的,沒影響到溫泉山莊的生意就行了。
剛平衡了心態不到十分鐘,杜蕾一通電話又讓她心裡添了堵:「堯雨,生日怎麼過的?你還記得中學的時候班裡給每個過生日的同學都要送禮物的事麼?」
「杜蕾,你想說什麼?」
「那時候班裡送生日禮物都得準備兩份。班長和你關係好,每次都照你的心意去選。每次出了校門我就扔垃圾筒裡去。你看,我們連生日都在一起。堯雨,我一直覺得你聰明。你什麼都明白的不是麼?」杜蕾慢條斯理地說著往事。
堯雨冷了聲音,「我說最後一次,杜蕾。我不想和你有什麼接觸,你也不用成天花心思在我身上。我們兩個,想要的絕不是同樣的東西!策劃案的事兒是你做的吧?你就不怕我告訴許翊中?」
「如果你還想得到你想要的……」
「你什麼意思?」堯雨火氣騰的從心口一直燒到腦門心。
良久,她聽到杜蕾幽幽地歎息了一聲:「堯雨,其實你想要的,我也想要。」杜蕾說完掛斷了電話。
堯雨望著電話長歎一聲,杜蕾這樣子不外也是因為許翊中而己。她可憐她。
堯雨下定決心再不和嘉林有任何交集,她現在希望許翊中再不要出現,堯雨只要想起杜蕾就會想起他,想起他就會想到杜蕾對她的敵意。她討厭和杜蕾這種人糾纏不清。她想起那只燭台想起他送的耳環,她敏感地察覺到了許翊中的那種曖昧,但是,堯雨現在整個人被想要和她重新開始已經回國卻不出現在她面前的佟思成折騰得沒了別的心思。
正想著許翊中的電話就來了。堯雨想都沒想直接掛掉,許翊中接連再打,堯雨乾脆就關機了。
許翊中打不通她的電話就打王磊手機:「磊子,元旦有啥安排?」
「放假休唄。」
「不組織員工外出旅遊?」
王磊愣了半天,許翊中什麼意思?他眼睛轉了轉:「你啥時候關心我們公司的員工福利了?」
「約了朋友去野營,說人多好玩,結果訂了N多裝備,結果去不了啦,想我們同學也難得聚,就約你唄。約你一個人也不好玩,你們公司的王琳還有那麼些年青人不就想叫著一起了。」
許翊中是約了人,不過,一聽野營,慧安打死不去,寧可在家陪父母,她不去,堯雨怎麼會和他及張林山去?許翊中的主意就直接打到王磊身上了。
王磊恍然大悟,敢情許翊中對公司的王美女念念不忘。他呵呵笑著問許翊中:「幾個人?」
「嗯,四到六個吧,多了意見不統一也不好玩。」許翊中躊躇了半天,終於開口說:「這樣,你我,加上王琳還有規劃處一處長也是我朋友,再叫兩女孩如何?」
「你叫一個我叫一個如何?我是說杜蕾。」王磊直言不諱。
「嗯,好吧。對了,你們公司堯雨呢?叫她吧,人也熟。」許翊中繞了半天終於點到了堯雨頭上。
能玩有美女陪還能勾通感情,王磊當即答應。和許翊中約好明天出發的時間後,想起剛才罵了堯雨,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又把堯雨招進了辦公室:「堯雨,元旦有安排沒有?」
「王總,又有活兒啊?我才受打擊了,沒心思呢。」
「不是,不要把那件事放在心嘛,現在做活動也就哪幾樣節目,沒啥特別的。元旦要沒安排,我們組織去野營。」
「野營?公司組織的?」堯雨心裡又打起了鼓,外面都沒聽同事說起,單獨叫她來辦公室說?
王磊笑嘻嘻地看著她:「你都認識的,我,王琳,還有嘉林的許總也去。」
「哦,元旦我打算回B市看我爸媽,我很久沒回家了,這次就不去了,再說,我體力不好,去也是拖後腿。」堯雨認真的說著。
現在她學會了說這種沒危害的善意的謊言,人在社會上就是社會人。要還像讀書時不想去就直接說不,那就沒法混了。兩年的工作經歷,堯雨自認為改變很大的一點就是這個。
王磊有點失望,心裡還沒當回事,他想著許翊中要的是王琳呢。見堯雨元旦要回家就擺擺手放行。他並沒把堯雨放心上,也就沒告訴許翊中。告訴王琳後又叫上了性格開朗的小田。
明天就是元旦,堯雨下班買了很多吃食,關了手機打算窩家裡不出門了。以她對許翊中的瞭解,打不通會一直打,她不接他就不罷休。現在堯雨對接他電話和他見面一點興趣都沒有。
一想起她喝醉了居然拉著許翊中陪她,堯雨就覺得沒臉見人。是這樣的行為舉止讓許翊中誤會了嗎?才讓他三天兩頭打電話來?想起杜蕾,堯雨更加不想和許翊中有接觸了。
許翊中一直打不通堯雨電話,以為她手機沒電了。想著王磊會通知她,也沒管這事,興致勃勃地採買物品準備出發。
第二天早上七點,他就開著輛商務車四處接人。一看大唐公司居然是王琳和小田站在哪兒就呆了,他看了眼王磊知道他誤會他的意思了。他暗罵王磊笨,同時也敏感的想到,一定是堯雨不去,王磊才拖了別的女孩湊數。
許翊中在樓下等張林山的時候又給堯雨打了通電話,還是關機。他心裡一下子就明白了,堯雨躲他來著。
上次吃過午餐分手時還挺融洽的,怎麼又成這樣了?許翊中有些納悶,見人已齊了,他沒動聲色,笑呵呵地接了五人就往北山森林公園走。
杜蕾抱著看戲的態度參加這次野營。她奇怪堯雨怎麼沒有參加,上車看到她不在,杜蕾心情豁然開朗,就想笑。一路上三個女孩子笑聲脆若銀鈴。張林山從副駕上也回過頭來說笑。
許翊中盡可能地不去想堯雨,六個人有說有笑地到了北山森林公園。
杜蕾有王磊在旁獻慇勤,她也自若的相處。王琳自然和許翊中靠得近。張林山很喜歡小田的活潑。
紮營燒火,一群人忙得極為開心。
等到吃完飯燒著篝火燒東西吃的時候,許翊中才裝作無意地問王磊:「怎麼沒叫上堯雨?換小田了?」
「她回B市看父母了。」
許翊中豎起耳朵聽到這句,心裡的鬱結全然散開了,這次臨時安排得急,事先沒問過堯雨有沒空,她趁元旦回B市看父母當然來不成了。沒準兒關手機也是因為這個。許翊中揚揚手裡的肉串,笑著喊:「要吃燒肉串的過來!」
五個人不顧形象全湧了上來。
杜蕾吃著肉串大讚許翊中手藝不錯:「翊中,在哪兒學的這手?」
張林山插了話:「小時候偷院子裡的雞烤著吃就學會了。」
許翊中朗聲大笑:「去你的!雞是你偷的,我升火而己。」
張林山故作驚詫狀:「不是吧?我一般都是指揮你去偷!」
兩個大男人笑聲不斷。
「張哥,我生日你都沒來呢。」杜蕾挑起了那天的話題。
「我不讓翊中代送禮物了麼?」
「是啊,他是送了,他是很沒誠意地就在我們溫泉山莊禮品櫃檯前隨便找了個禮品就送了。還中途離席!」杜勒大聲指責許翊中。
許翊中嘿嘿笑了:「是山子沒來,叫他補送!」
張林山想了想,一把推開許翊中:「好,現在你哥親自動手,為你烤條魚補過生日!」
許翊中讓出了位置,招呼著王磊王琳小田打雙摳。「一人一條!你可以給杜蕾烤雙份!」
張林山笑著答應,杜蕾看了看四個湊成牌搭子便沒有過去。她看著張林山嫻熟地烤魚不禁好奇地問他:「慧安學會做飯沒?」
「沒呢,她只學會了吃飯!」張林山想起慧安下廚房就頭大,「教她炒菜,她總是不等油燒熱就下菜,燒起煙了呢,又怕燃起來,每次把菜往鍋裡一倒,人就跳得老遠。那架勢!」
「呵呵,不會做菜是好事,要會做了,她還不得天天給你做啊?」杜蕾還是羨慕慧安找到張林山這麼會生活的人。
張林山就奇怪了:「你都明白這個道理了,那你還會做菜?」
「我覺得要是找個老公,給他做吃的會是件很高興的事情。」
「嘖嘖,現在有這種想法這種手藝的女孩子可真是不多了。」張林山往那邊瞧瞧,壓低聲音說:「翊中不找你是他損失!」
杜蕾扁扁嘴:「可不是!」
兩人對視一眼呵呵笑了。
杜蕾端著烤好的魚送過去,順勢坐在王磊旁邊看牌,許翊中和王琳是對家,正贏得歡天喜地。
王磊見杜蕾來了,精神倍增,大喊著要把許翊中他們「勾」到底。這局果然順風順水,王磊得償心願大笑著對許翊中說:「對了,翊中,你們狂歡策劃那事我已經說了堯雨了,叫她多學習,多動腦筋。她才出道兩年,以後還是要多給機會哈!」
杜蕾聽了一邊派魚,一邊就悄悄注意了許翊中的臉色。
「狂歡嘛,不外就那個樣,要不就請明星助陣,沒什麼的。」許翊中發著牌,摩拳擦掌要贏回來。一邊玩一邊漫不經心地說:「也怪我,她寫出來是我改了通過了的,我當時還覺得不錯,趕情現在都流行這樣的狂歡!」
他嘴上這樣隨意地說著,心裡對堯雨不接電話關掉手機又起了一番猜測。暗罵是誰把消息透露到王磊那裡的。想著堯雨挨罵,他就恨不得扔下五人開車回去找堯雨解釋。
杜蕾心裡「咯登」一下,她瞧著許翊中和王琳興高彩烈的樣子,有些傷感地站起身,堯雨不在意的人卻是她深深在意的。心裡的酸意泛了上來眼圈就紅了。她掩飾地說了聲:「我去撿點樹枝。」
「我陪你,晚上別一個人去樹林。」張林山出於安全考慮跟了上去。
走進樹林邊上,張林山就發現杜蕾哭了:「怎麼了?」
「張哥,我,沒事。」杜蕾忍不住酸楚,心裡空落落的。許翊中的話又在耳邊響起。他幫堯雨說話,護著她。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許翊中是為了堯雨而把狂歡的活動交給大唐的。
「有什麼事悶得這麼難受?」張林山對杜蕾有好感,她聰明體貼會照顧人。他猜出與許翊中有關,禁不住歎了口氣。
這裡離營地已有一定距離,杜蕾抹了抹眼淚:「沒事!」
張林山輕輕拍著她的肩:「是因為翊中吧?那小子,打小喜歡他的女孩子多,他挑花眼了,不知道自己會喜歡誰呢。他對女孩子就這樣,你別放在心上啊。」張林山以為杜蕾瞧著許翊中和王琳打對家玩得開心冷落了杜蕾,想著話來安慰她。
他的聲音這樣溫柔,像極了她的父親,杜蕾聽了卻更忍不住難受。許翊中就她所知已陪了堯雨兩次了。她生日還不知道是不是找堯雨去了呢。他對女孩子都不上心,幹嘛偏對堯雨上心?!
張林山哄著她。哄慧安他已得出了經驗,對杜蕾這樣的小女孩子,無非是漂亮了點,心氣也高了點,本質上還是個小女孩。
哭了會兒,杜蕾不好意思地擦乾眼淚:「我們回去吧,張哥,你千萬別說,很丟臉的。」
「等等,」張林山點燃一枝煙,「晚一點,別讓他們瞧出來,瞧出來才丟臉!」
「嗯,」杜蕾破啼而笑。
抽完煙,張林山小心地滅掉,低身拾地上的樹枝,杜蕾也彎下腰去拾,張林山攔住了她:「別,小心刺到手,你打電筒,我來!」
杜蕾聽話地停住手,為張林山照明。「走前面去,把自己看好就行,別絆著了。」張林山摟著樹枝跟著。
杜蕾細心地走得很慢,不時回過頭用手電照亮他腳下的路。張林山他高大的身影在眼前晃動,杜蕾心裡流過一陣曖流,多好的男人。許翊中有他一半體貼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