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不相信友情
堯雨等了杜蕾很久,她不打算讓慧安知道這事,但她想問杜蕾。
「你不知道翊中四處找你?我把你家地址告訴他了,估計他也進不去。」杜蕾在樓下看到了堯雨。
「杜蕾,為什麼?為什麼是張林山不是許翊中?」
杜蕾一震,「你別亂說,我喜歡的本來就是許翊中!」
「哦?許翊中和我在一起,你不吃醋?」
「那沒辦法,感情是不能勉強的。難不成你希望我吃醋,喜歡看我吃醋以滿足你的成就感?」
堯雨輕蔑地一笑,「許翊中說你和張林山是互相欣賞。我很想知道,你喜歡許翊中卻欣賞張林山,這兩者有多少區別?」
「堯雨,你別以為只有你才能夠與男人有單純的友情,別人就是齷齪!」
「你喜歡上了張林山!」堯雨平靜地道出事實,「杜蕾,別人我不了,但我瞭解你。你不用抵賴,凶狠制,你可以給張林身這種所謂的新鮮行,單純的吃飯、喝茶、聊天的友情假象,你不用再那許翊中當幌子,一你的個性,你會輕易離開你喜歡的男人?」
杜蕾扭過頭,「你最好不要亂猜,我和張林山啥事都沒有!你別胡猜亂想,讓慧安和我白白起了誤會!」
「我倒是真希望是誤會!你別忘了,慧安是多單純多好的人,你最好不要做出什麼事情去傷害她?!」
「堯雨,關你什麼事?張林山他不過是和我像朋友一樣相處,連這個你也要來破壞?」杜蕾聲音高了起來,「我做錯什麼了?我和一個男人做朋友,就因為這個男人的老婆是你最好的朋友之一,所以你連我交朋友的權利也要干涉,你憑什麼?!」
堯雨半步不讓,「你說對了,我憑的就是陳慧安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否則,我吃飽了撐的來管這閒事。杜蕾,你捫心自問,你是嗎?你和張林山真的只是普通的朋友?從小到大,你有異性朋友嗎?你哪一次和男人在一起,不是有別的原因?!」
杜蕾吼了起來,「這是我的私事,你無權過問。我討厭你,你什麼都自以為是,以為自己什麼都是對的。你想過你給我造成多大的傷害沒有!」
杜蕾的情緒很激動,美麗的杏眼閃爍著憤怒的光芒。她倆站在路邊的綠化地裡,路燈慘白地灑下來。兩個年輕的女孩子劍拔弩張。
堯雨想,她和杜蕾一樣,像只準備決鬥的獅子。她和杜蕾也許趁著今晚就說明白了吧。她也實在厭煩了她。
堯雨對杜蕾笑了笑,「我當然知道,如果被你稱為是傷害的話。從初中到高中,我的人緣比你好,喜歡我的人多過喜歡你的人。你好勝,你的成績比我好,你人比我漂亮,但這些可以讓你壓我的東西,卻總是給你一拳打空的感覺。因為,我不在意。成績不好,我也不會哭,不會有壓力,我爸媽太忙,從沒管過我的學習。成績好不好我沒概念,成績不好,天也不會塌下來。長得沒你漂亮,我也不在意,明星多了去了,都比我漂亮。所以你難受,對嗎?」
「你以為就只是這樣?對,這樣讓我難受,憑什麼人人都在意成績,你卻不在意,憑什麼女孩子都喜歡漂亮,你也不放在心上,憑什麼?我就是看不慣你什麼都看似不在意的勁兒!」
堯雨怔住,疑惑地問:「杜蕾,你在意的東西,不一定別人也在意,可是我在意的東西你沒準兒不屑一顧。這就是從初中到大學到畢業工作,你盯我這麼緊的原因?我喜歡的你就討厭,我傷心你就歡喜,就連許翊中,恐怕你最初想要得到他,也是因為想和我搶,為什麼?!」
「因為所有人都愛你,連我的父親也愛你!記得大學入學不?你爸忙不過來,你媽陪你到學校。你要住上鋪,我也要住上鋪,可是我爸卻攔住你媽,爬到上鋪去為你掛蚊帳!我在下面看著他,眼淚都要出來了。完了你知道我爸對我說什麼嗎?他說,小蕾,你和小雨一間屋,又是一個地方來的,你要和小雨相處好,多照顧她。我憑什麼?讀大學還要成你的傭人照顧你?!我只覺得屈辱!」杜蕾激動不已,往事紛紛湧上心頭,帶起切齒的恨意,「為什麼我爸會這樣?不就是因為你爸是我爸的頂頭上司!」
進初中,堯雨長相不如她,成績不如她。然而,堯雨卻在班裡有一大堆好朋友,上至班長,下至班裡的差等生都和她好。老師喜歡她,她不用表現好,老師都對她和藹地笑,有什麼好事都會主動想著她。
慢慢地,她知道了,堯雨的父親是副市長,等到讀高中,她父親已經是B市的市委書記。堯雨家永遠壓在她家頭上,所以連她的父親也會照顧堯雨。
「當時在班裡,我和你家庭條件是最好的。如果沒有你,我會被拿來當成比較的對象?」杜蕾逼近堯雨吼道,「同學都說,堯雨脾氣多好,瞧杜蕾,那轉樣!你藏著你的驕傲、你的脾氣,你真是再虛偽不過的人!你要是沒有家裡的背景,會有這樣的自信,會有這麼多人對你好?!」
堯雨平靜地與她對視,「讀高中的時候,有次班裡推薦代表班級去演講的人,同學投我的票,老師也投我的票,你氣不過,就這樣說過我。當時我很自卑,覺得真是這樣,世界在我眼裡一下子變得灰暗了。記得高三我很少來班裡上課嗎?」
「哼,怎麼不記得?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老師一句責備的話都不說,是敢怒不敢言吧?虧得還有同學幫你說話,說你生病!」
「是啊,我是生病了,我厭惡上學,厭惡別人和我說話,我在家也不和爸媽說話,也不對他們笑。我高三那年患上了輕度的自閉症,只想活在自己的空間裡,還想離開B市。」堯雨笑了笑,「讀大學一切都是全新的,我就沒告訴過任何一個人我家的情況。然而,我同樣擁有了朋友,這才慢慢地開朗起來。」
堯雨想起往事禁不住難過,在她開朗自信起來的時候,是佟思成一悶棍又把她打暈了。所以她才留在A市,兩年不肯回家。然而,在社會上待了四年,堯雨的心智已經成熟。她憐憫地看了眼杜蕾,那時候多麼偏激,「現在我不認為這是我的錯,我的父母給了我非常好的環境,我很感謝他們對我的教育。不管別人出於什麼目的對我好,我都感激。杜蕾,不是每個人都衝著金錢、權勢去的,你太偏激了。」
「堯雨,你太不明白這個社會的黑暗!我們打個賭,我賭如果許家在不知道你的情況下,同時和一個高官的女兒比較,他們會讓許翊中娶她!」杜蕾眼眸深處飛快閃過一絲算計。
因為氣惱,杜蕾的胸口起伏不定。她眼中不掩飾她對堯雨的嫉恨。堯雨有把她保護得太好的父母。有對她愛護如姐妹的朋友。她不用打拼事業,不用為溫飽發愁。就連愛情,她也要最純粹最好的。憑什麼不做努力,她就能得到這麼多?親情、愛情都擁有最幸福的感覺?!杜蕾覺得太不公平。
「許翊中的家人為什麼不選你?你爸在B市給了嘉林這麼好的投資環境。我啥也沒給過他不是?」
「那是籌碼不夠。」杜蕾小心地誘惑著堯雨。
「那是你總把人性看得太卑劣。我今天來找你是說你和張林山的事,杜蕾,我還是希望是我多心想歪了。我做事也沒什麼原則,但是護短。你說我威脅你也好,說我仗勢欺人也好,我護慧安護定了。所以,別讓我知道你和張林山有什麼。」堯雨說完轉身就走。
杜蕾噎了半天,眼淚都氣出來了。
她和張林山這樣往來有一年時間了。
那天晚上,八個人的聚會完了,張林山明明是和hui/an一起回家,然而卻意外地出現在酒吧裡,坐在佟思成走後一個人坐在酒吧裡的杜蕾面前。
杜蕾笑出了眼淚,原來看上去擁有最美好的婚姻的慧安,家裡也有一本糊塗賬。
那晚,她和張林山在酒吧裡喝到天明。
她驀然發現,她和他是這樣談得來。無論什麼話題,他和她的觀點都驚人地一致。
音樂,政治,婚姻,童年,趣事,糗事……細細碎碎的笑聲從喉間滑落,摔落在胸前撞擊著胸腔裡的那處柔軟。
張林山溫柔地拭乾她的淚,低語道:「你可知道,你很美很美……」
她驀然問:「為什麼不陪慧安?你不愛她?」
「不,我愛她。」
「要是打分呢?你愛她多少分?」
「我愛她一百分,她也愛我一百分。」
「呵呵,我不信,你怎麼可以在陪她回了家,又一個人跑出來喝酒?」杜蕾當然不相信。晚上八個人裡,難不成除了蕭陽和千塵,每一個人都不開心?
張林山堅毅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我和她,生活方式不同,不妨礙感情。」
「也不妨礙你喜歡別的女人?」
「誰說人一生中只能喜歡一個人呢?」
杜蕾重複著這句話,大笑起來。笑聲未停,張林山已吻住了她。這是杜蕾的初吻,她茫然不知所措。
張林山經驗豐富,杜蕾,卻是只菜鳥。他挑起了她的慾望,呼吸間全是張林山霸道的男人氣概。他肆無忌憚地在酒吧吻她,無視周圍的一切,他的勇氣與無畏讓杜蕾臣服。
音樂,政治,婚姻,童年,趣事,糗事……細細碎碎的笑聲從喉間滑落,摔落在胸前撞擊著胸腔裡的那處柔軟。
張林山溫柔地拭乾她的淚,低語道:「你可知道,你很美很美……」
她驀然問:「為什麼不陪慧安?你不愛她?」
「不,我愛她。」
「要是打分呢?你愛她多少分?」
「我愛她一百分,她也愛我一百分。」
「呵呵,我不信,你怎麼可以在陪她回了家,又一個人跑出來喝酒?」杜蕾當然不相信。晚上八個人裡,難不成除了蕭陽和千塵,每一個人都不開心?
張林山堅毅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我和她,生活方式不同,不妨礙感情。」
「也不妨礙你喜歡別的女人?」
「誰說人一生中只能喜歡一個人呢?」
杜蕾重複著這句話,大笑起來。笑聲未停,張林山已吻住了她。這是杜蕾的初吻,她茫然不知所措。
張林山經驗豐富,杜蕾,卻是只菜鳥。他挑起了她的慾望,呼吸間全是張林山霸道的男人氣概。他肆無忌憚地在酒吧吻她,無視周圍的一切,他的勇氣與無畏讓杜蕾臣服。
明天,許翊中無奈地想,明天再教育她吧。
第二天許翊中睡醒,堯雨已經走了。他在屋子裡找了一圈,確定她走了。許翊中皺著眉,心裡有點煩,這回又上哪兒找她呢。
他走進衛生間,鏡子上用軟筆寫著一個電話號碼和一行字:我家的號碼,我去古鎮了。氣死你!
許翊中忍不住地笑了,拿起電話打給她,剛通就被掛掉,堯雨回了條短信:現在不想接,出去後不接,長途漫遊太貴,發短信。我記仇,我全記在本本上了,某年某月許翊中拒絕堯雨進門後,反悔欺負她。
悶聲笑著,許翊中一吐胸中悶氣。堯雨終於還是認錯了,雖然是以這種方式認錯。不僅如此,還給了他家裡的電話,他實在是得意之極。
張林山榮升副局長後日子比以前清閒多了,約了許翊中去打球。
許翊中和他玩了一下午,坐著休息的時候,忍不住問他:「週末不帶慧安出來?」
「她不喜歡運動。」
「興趣是培養的,你現在一周有幾天在家吃晚飯啊?」
張林山呵呵地笑著說:「週末如果沒有特別的事,肯定在家的。」
許翊中望著綠油油的草地,想起堯雨為張林山和杜蕾的事鬧彆扭,他漫不經心地說:「你最近和杜蕾走得有點近呢。山子,你別是有什麼吧?」
張林山笑了笑,沒說話,和杜蕾在一起他覺得很快樂。他喝了口茶,說:「和杜蕾在一起很舒服,就這樣。」
「我是擔心我家那頭母獅子,你要和杜蕾有什麼,我會被牽連誅九族。」
「翊中,我對你家那頭母獅子沒啥好感。她怎麼會瞭解男人?」
「我瞭解,我理解得很,只是,做得漂亮點。」許翊中拍拍張林山的肩膀,「你凡事想好。」
他站起身離開。
張林山陷入了沉思。慧安,他那像小兔子一樣嬌弱的慧安,結婚馬上三年了,他覺得找個人來照顧的想法完全是錯誤的,生活得太累。可是,慧安又牽動著他心底裡的保護欲和溫柔的情愫。張林山閉上眼,腦子裡又出現了杜蕾誘人靈動的臉。他忍不住想和她接近,和杜蕾在一起,他變得年輕,渾身充滿活力。
「慧安,我和翊中在一起,聊點事,晚上不回來吃飯了。」
慧安是好脾氣的,一如既往的溫柔,「別喝太多酒!早點回來。」
張林山掛了電話,歎了口氣。
那天早晨,他起床開機,連連不斷地跳出的短信提示、未接電話讓他膽戰心驚。他迅速離開家去找杜蕾。
開門的瞬間,杜蕾淚盈於睫,一下子撲到他懷裡放聲大哭。
她告訴他堯雨的話,委屈地說:「我,沒有要求你,我沒有。」
張林山心裡滿是憐惜,杜蕾是這樣懂事。他看得出,他知道她的委屈。
慧安打電話來,他下意識地側過身走到一邊聽。回來不需要他開口解釋,杜蕾就明白。
她甚至打斷他的解釋,微笑地說:「我明白。hui/an是很好的人,
只是她不能給你這樣的快樂。我能給你,我心甘情願,你不要愧疚。」
他怎麼能不愧疚?兩個好女人都給了他所有的愛。他無法選擇,只能因為杜蕾的懂事而委屈她。
有次杜蕾半夜生病發高燒,他第二天早上打電話給她才知道,埋怨她怎麼不給他電話。杜蕾當時說,這麼晚,你從家裡出來,慧安會難過。
一句話讓張林山差點掉眼淚。
他站起身,給杜蕾發了個信息,開著車去了。
第五十章人生若初見
林懷楊出差去南京,千塵一個人待在家裡。房間空蕩蕩的。這是林懷楊的房子,千塵結婚時重新裝修了,採用的還是林懷楊的簡約風格。玻璃,玻璃鋼,原木椅,真皮沙發,顯得空間開闊、明朗。
千塵初來時的那種感覺消失了,她坐在真皮沙發上覺得冷,看者玻璃茶几,聯想起玻璃碎裂。她需要色彩,需要用更多的傢俱和飾品填滿空間。
在林懷楊回到家的時候,他詫異地看見房間大變樣。
用什麼來形容好呢?林懷楊直覺地想起了大雜燴,他是對顏色和線條相當敏感的人。當他皺著眉,看著彩色的沙發搭背,新疆地毯,中西合璧的字畫,無錫泥人,碎布拼成的娃娃,印第安木雕,農村手編草鞋,籐籃,甚至還多了張西式搖椅。當然,雜亂得讓人感覺舒服。
「千塵,你喜歡這種?」
「哦,我沒事做,就去買了,家裡沒那麼空。」千塵很滿意,這些東西讓屋子多了幾分人氣。原來的房間太整潔,反而連隨手放本書在沙發上都顯得突兀。
林懷楊「唔」的一聲,回房間收拾行李。千塵緊跟過去,「懷楊,南京好玩麼?」
「不好玩,就那樣!」
「哪樣?」
「和A市的街道沒啥區別,城市都一樣,水泥房子。」
「那你在南京還去了些什麼地方?」
「就是那幾個地方。」
千塵湧起的熱情像潮退。她默默地但林懷楊收拾好行李,收完最後一件,林懷楊直起身笑道:「你做飯了嗎?」
千塵趕緊點頭,從廚房端出她做的菜。她知道林懷楊今天回來,特意炒了回鍋肉,辣子雞丁,還煮了番茄丸子湯。
她眼巴巴的看著林懷楊吃。
「好吃嗎?」
「還行。」
吃完飯,林懷楊去洗碗,完了進書房。
千塵委屈,從前蕭陽總是誇她做得好吃,把所有的菜一掃而空。可是林懷楊他沒多誇她一句,出差沒給她帶禮物,也沒對她佈置的家評論過一句。
許翊中接到B市的消息,馬上要著手拆遷的二期工地上有一大排院落正在進行裝修。劍眉抖了下,他心想,那些居民是為了多要賠償嗎?一周後消息又傳過來,那一大排院落的主人不打算拆遷。
他有些發愣,指示公司駐B市人員和政府聯繫。
沒等消息傳來,杜蕾風風火火地帶來了驚人的消息,「翊中,我想你還是親自去一趟B市為好。那排院子不好拆。」
許翊中當天就趕了過去,眼前的景象讓他大吃一驚,一期樓盤已經銷售一空,不遠處就是規劃修建的二期工程。
二期規劃地塊上有五千多平米的老院子會被拆除,其中完整的院落有七個。現在一片灰濛濛的老房子中,有三座大院落裝飾一新,鶴立雞群。
院子重新補了漆,整修了窗子,重理了門面,莊重中不失古意。
他隨意走進一家,裡面的居民不見了,天井裡還堆放著運來的老窗子,看情形是要把這裡的廂房全部裝修一遍。
「師傅,這裡原來的人家呢?」
低頭做木工的師傅憨厚的笑笑,「房子賣了,早搬走啦。」
「現在的房主是誰啊?」許翊中心沉了沉,這情形是有人收購老院子阻撓工期。他嘴角勾起一抹譏誚,想多要賠償?「
「許翊中!」堯雨脆生生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讓他驚喜。
許翊中吃驚的看著堯雨,她正幫忙抬一扇大窗子,「過來搭手!「
他趕緊走去,幫忙把窗子移到牆邊靠著,「你怎麼在這兒?「
「這是我的房子,不在這兒在哪兒?」
堯雨的話震得許翊中後退一大步,他神色不明地看著她,這就是她想出來的法子?嘉林要拆了新修,她就來當釘子戶?
「你不知道?我還說你笨呢,一個月都不來找我。」堯雨不滿地說,看著剛淘來的老窗子,眼睛笑成了兩彎月牙兒,「瞧這川資多漂亮!我花了兩千多塊錢呢,上面雕的是八仙過海!我打算鑲在中堂的窗戶上。」
許翊中突然明白杜蕾讓他親自來一趟的意思了。他回頭看看後面,這座院子已修整得像模像樣,古色古香,儒雅清幽。
「小雨,我不瞭解你。」
「嗯,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太短。不過,我瞭解你,就一點,你是很好的人。」堯雨避開許翊中熱切的目光,為被他欣賞欣喜而羞澀。她連比帶劃地說,「你是棵不錯的樹,當然難免有不好看的枝枝丫丫。我喀嚓喀嚓剪掉就是。完了掛上一牌子:堯雨作品。」
許翊中呵呵笑了,「錯,你該掛上:堯雨專用!「
「那是!「堯雨摀住嘴,上下打量許翊中,手裡變戲法似的拎出一塊玉牌,掛他脖子上,」堯雨專用!「
許翊中看了看,是塊玉觀音。
堯雨不好意思的笑了,「錢不多,這個便宜就買了,打折下來才九百多,生日快樂!我以前聽王總說起過,知道你也是這個時候生日,具體哪一天我就不知道了。」
許翊中心理湧出一股暖流,她有心的。他克制住情緒,微笑著說:「不帶我參觀一下?」
堯雨牽住他的手往後面走,「這是中堂,差不多算做客廳,這院子一共有四個天井,十八間房,面積有近千平米,是這片最大的院子。我只花了十四萬,但是裝修要花二十萬,裝出來我打算做成客棧。以後來古鎮旅遊,我這就是第一家客棧。」
「你不知道政府已經發文說,這一帶要拆了修新房?」
「我不賣,拆什麼!」
「你心機可夠深呢,知道這處院子要是不拆,我拆後面的沒用。」許翊中停下腳,深深地看著堯雨。
堯雨咯咯地笑了,「是啊,我老早就打定注意,政府要拆,總要問過房主的意思吧?我給杜副市長說了,這房子我不賣。」
許翊中奇怪的看她一眼,「你不知道什麼叫強行拆遷?」
「知道,我就打算做釘子戶來著,你們要強拆,我就在網絡、報紙、電視上發新聞,拖也拖到明年春天。」堯雨乾脆利落地告訴許翊中她的想法,忽然聲音一甜,「你看,這整修出來的院子多漂亮啊?用的全是老窗子,還有做了很多仿古傢俱,也有收來的古董,到時候一邊做客棧一邊賣古董,還可以收門票。」
許翊中臉一沉,「你以為我不會強拆?就因為你是我女朋友?」
「嗯,我就是吃定你了。用對杜蕾說的話叫,我就是憑借這層關係訛詐你!再說了,地方政府現在也礙著關係呢。因為,我家在B市這麼長時間,總有幾分關係在的。」
許翊中放聲大笑,「你是把方方面面的關係都用得乾乾淨淨了。小雨,如果這次開發商不是我們呢?」
「那我找你借錢。總之,你會有用的。何況,就算不用這樣的關係,找我這個釘子戶談也要時間,不會那麼黑吧,招呼不打就拆?反正你們現在拆不了。」
堯雨胸有成竹,這讓許翊中再次為難,該怎麼告訴她,明天就要動工拆除已賣了的房子呢?
「你買了三處院子?多少錢?」
「沒呢,就這一處。我只有這麼多錢,老媽給的,本來是給我在A市買房用的。另外兩處,是別人買的,我不知道是誰,看情形和我的打算一樣。」堯雨看著隔壁的院子流口水,「要是我有錢能把這些都買下,我就可以叫堯半城了,呵呵!從此當地主啊!」
許翊中喜憂參半,高興的是見著了堯雨,兩人之間的不快煙消雲散,犯愁的是明天要拆那些老院子,堯雨會是什麼樣。
此時兩人走進了最後一重天井。月洞門後有兩間廂房,圍牆刷得雪白,新種了一叢修竹,靠牆擺了口大水缸,清幽幽一汪映出粉牆竹影。
許翊中往後看看無人,抱住堯雨狠狠地親了一口,「忍了好久,終於沒人了。我喜歡你送的觀音,幹嗎送觀音?」
「男戴觀音女戴佛,聽說是這樣的。」
「以後你當了地主,我幹嗎?」
「給我當狗腿子!」堯雨咯咯地笑了起來。
「有我這麼帥的狗腿?」許翊中踢了踢腿。「我沒見過這麼帥的,狗撒尿的姿勢。哈哈!」堯雨笑得肚子疼,她蹲下為難地說,「我起不來了,別再逗我笑了,我真懷疑,你在集團上班也這樣耍寶!」
許翊中一本正經地說:「你就不知道了,知道我喜歡你什麼嗎?就喜歡和你在一起可以隨心所欲地耍寶!」
「哈哈!我要買個掌中寶,隨時拍下來,然後沒錢時,就拿到嘉林去賣。你會買嗎?」
「有別的條件交換沒?」
「停工,嘿嘿,反正你不正和我這個釘子戶談生意嘛。」
「狐狸!你這不是為難我嘛!好吧,我成天黏著你,讓你答應把房子賣了。走,咱們這就找個清靜的地方,好好談生意去!」
堯雨臉一紅,推開他,「要是你家裡人知道了,會不會氣死?」
「會,我大哥和我老爹會氣得跳腳!哈哈!」許翊中開心得很,堯雨這個主意正中他的下懷,「要不,我談不下來,讓我大哥和老爹親自出馬,你看如何?」
「呵呵後,當心你大哥和你老爹把你損得體無完膚,你居然找了個這麼能拖後腿的女朋友。」
「依照協議,地是由B市政府提供,他們會和你這個釘子戶協商,我們不參與。他們要是違反合同時間出地,賠償的將會是政府。」
堯雨莞爾一笑,「政府不會賠。」
「你怎麼知道?」
「不告訴你。」
堯雨這麼自信肯定有她的理由。許翊中情不自禁地想起西山停雲路七十號住宅小區。堯雨不說,他也不問。
「那你把你媽攢來給你在A市買房的錢都投在這上面,你爸媽還支持?」
「這院子的好多設計都是我媽出的注意,她喜歡這裡,最後面這個天井和這兩間房就是給我爸媽準備的。以後他們退休了就來住。」
許翊中對堯雨開明的父母充滿了好奇。許翊中想了想,給駐B市辦事處的人打了電話,吩咐二期停工。他狡猾地沖堯雨笑,原本還在想明天要拆那些已收購的老房子的。我的感覺告訴我,緩上一些日子說不定會有新的情況。「
他目光炯炯地看著堯雨。
堯雨一愣,拉住許翊中說:「古鎮已提交申請保護,其實你們完全可以在批復前迅速地拆完,謝謝你。「
許翊中呵呵笑了,「我是商人,不會做賠本的買賣。其實我看了下,如果我們把建二期的錢用來重建已買下的老院子,也不見得就不賺錢。不過,這事還得我老爹和大哥最終拿主意。「
如果這一片開闢成古街商業區,保存原有的古鎮生活區……堯雨眼中閃出光芒,像兩顆晶石熠熠生輝。她突然就感動了,「翊中,你真好。」
「笨,我要賺錢,你以為是因為你啊!」
堯雨低頭笑了,她牽著許翊中的手走出院子。冬天的陽光讓她心情舒暢,堯雨看著兩幢新院子,眼裡飄過一絲陰翳。
她一個月前來的時候,其實一座院子正在裝修,她好奇地走了進去。
那天,B市下著小雨。如霧一樣的冬雨浸潤著老院子的烏瓦粉牆,簷下瓦當滴落雨水如珠簾,在慢慢散落著晶瑩的珠子。
就像回到了拉薩大昭寺的那天,隔著青色的天井,佟思成從院子那邊的屋子裡走了出來。
如果說,來B市前在小漁館裡見到佟思成和蕭陽時,堯雨心裡有事,但礙於蕭陽在場。那麼,在這個寂靜的庭院,她又一次感到心悸。
他的目光充滿柔情,隔了一重天井,透過雨霧與清冷的風又一次撞擊著堯雨的心。他怎麼可以……還這樣深情!
她默然低頭,眼淚滑落。佟思成買下了這處院子,他就這樣……這樣為了她跑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買下一座破院子。
佟思成沒有走迴廊,他慢慢地走進天井,抬起頭,讓綿綿細雨浸潤他的臉。他猛然轉頭喊她:「堯堯!」
堯雨彷彿看到當年在荷池時的自己。她就是這樣感受著天地之雨的浸潤,滿懷柔情的喊他……他向她走來,不緊不慢的步子,瀟灑地漫步到她身邊……她瘋狂的吻他……
一滴水滴落在頸間。堯雨一下子清醒了。她尷尬地發現,不知不覺中她已走到了簷下,再走一步就邁進了天井。
佟思成的眼中閃過失望與瞭然,清冽的空氣讓他清醒無比。他眼睜睜地瞧著堯雨落淚,眼睜睜地看著她迷茫地走來,再眼睜睜地看她驚醒,眼睛恢復清明。
為什麼?為什麼她沒有完全忘記,突然停下腳步?為什麼她明明感動,卻不肯飛奔入懷?「為什麼!」佟思成不知不覺地脫口問道。
為什麼?堯雨淚眼朦朧,他與她有過刻骨銘心的四年愛戀,他坦然分手又重新回頭,他給盡了他的溫柔、包容、寵愛……他不因為她的長相,不因為她的家世……他愛著她,從最純真的學生時代起愛著她。然而,她甚至對著他都沒有脾氣,他沒有給過她生氣的機會。就連那場分手,都因為現實而帶著悲傷。
堯雨站在簷下,瓦當滴落的水順著脊背流進身體,逼得她將背挺得更直,「思成,因為,我不喜歡愛情裡充滿算計。有人說,愛情是一場男女之間的戰爭,比兵法三十六計還多出一計,感動!從你回來起,你就想讓我感動。你送的潘多拉的盒子,金鑰匙耳環,你帶我去校辦工廠,你帶我走過以前有著美好記憶的每一處地方……」
堯雨臉上滿是痛苦,「你的溫柔、體貼,每一點都恰到好處。你陪我吃早餐、晚餐、督促我早睡……你千里迢迢地跑來拉薩,你買下這處院子,你的出發點都是要讓我感動!你太瞭解我,所以你什麼都想好,你沒有了脾氣,你小心地不惹我生氣,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愛我而精心算計!」
佟思成滿臉震驚。他從來不知道,堯雨原來有這麼強的觀察力。他微張著嘴,想要說什麼,卻無言以對。良久,艱難地吐出一句話:「堯堯,我愛你!」
「是,你愛我!」堯雨淚如雨下,「你愛我,愛我已到無所不用其極!憑你對我的瞭解,你採取了最直接的辦法,和杜蕾聯手!所以,你才會出現在拉薩,所以你才會來買下這處院子。能感動我,能賺錢,你壓根兒不怕幾十萬會因為被拆了血本無歸!」
佟思成身體劇烈地顫抖,他不知道是雨水帶來的寒氣,還是因為堯雨的話。他挺直了背,「你都知道,為什麼一直不問我,一直不說?」
那是因為,我心裡還是愛你。因為,我忘不了過去。堯雨瞅著他,就算分手,就算她不打算和他在一起,他還是她的初戀。沒有人能因為現在的轉變、新情人的介入而抹殺過去,那些,都是人生路途上珍貴的回憶與教訓。眼前的佟思成臉色黯淡發黃,比原來更瘦,臉頰下巴線條剛硬。「思成,你沒有錯,只是,我不接受!」
堯雨反手擦去臉上的淚,「許翊中唯一勝出的地方是真誠。他有弱點,但是我能夠接受他的弱點。哪怕他曾經蠢得去假扮杜蕾的男朋友來勾起我的妒意,只是那時候他並不瞭解我。當他一旦瞭解,他就坦然對我說明。思成,你不是不好,換個女人,能有一個男人這樣為她用心機,被騙著感動也值!」
「是啊,」佟思成灰著臉,輕聲說,「如果可以……我不會這樣,你不是別的女人,你愛憎分明,不喜歡用心計,你還是不會喜歡。」
「是,你說對了。如果杜蕾不告訴你,你真的會和我抱著一樣的目的買下院子?」
佟思成衝口而出:「我會!」
堯雨搖搖頭,「我要的是真正與我一樣欣賞並保護這樣的古鎮不被毀滅的人。你會,也是想我開心。」
「難道僅僅為討你開心,不行嗎?」
「不是不行,是你不行。」堯雨一字一句地說,「你現在是得不到,所以你會。思成,真的,我答應與你在一起,你還會嗎?」
「哈哈!」佟思成放聲大笑起來,突然發出的劇烈笑聲,讓他疼得彎下了腰,「堯堯,你真如杜蕾所說,太厲害!你原來什麼都知道的。為什麼,要藏著不說?」
堯雨搖搖頭,「我沒有掩藏,我只是習慣看在眼裡。我明白很多東西,但是,不等於我在意我明白的每一樣東西,從拉薩回來,我就知道了,千塵從沒告訴過你,我去了拉薩……思成,這房子肯定拆不了,以後會賺錢的。祝你的公司發展得更快,事業順利。」
她轉身離開,走出一步,回頭說:「思成,我說分手時,我真是猶豫!我想離開,四處看古鎮,也是想冷處理,你讓我感動!謝謝你。」
佟思成眉頭緊鎖,臉上哭似的難看。他看著堯雨的背影,眼睛驀然紅了,堯堯,我現在再沒有更多的奢望,你幸福就好。
苔蘚在雨水的滋潤下越發蒼綠,古老的雕花窗格子積上了時間的塵埃。佟思成抬頭望過歇山式屋頂的九重屋脊,鉛灰色的雲塊堆滿了天空。雨似劍刃穿透他的心,他轟然跌倒在濕漉漉的天井裡。
「怎麼了?小雨?「許翊中打量那三座新翻修的院子,院子呈品字形排列,卡死了二期的用地。
「哦,我在想,以後這裡要是旅遊發展起來了,這些院子都是遊客喜歡的地方。」堯雨輕歎著。
正說著,佟思成從一處院子裡走了出來,他看到堯雨和許翊中,淡淡地笑了。
許翊中握著堯雨的手慢慢地放開。
「許翊中,不准放開我的手。」堯雨一使勁,把他拽了個結實,逕直走到佟思成身邊,「你這裡裝修得很不錯,思成。」
「是啊,我想,會有用處。現在覺得有價值,很喜歡這樣的老院子買得便宜,也當作是投資。」佟思成含笑作答,對許翊中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要是這裡的老院子都能得到整修,古鎮會慢慢有遊客,投資也不會虧的。」
堯雨的心像陽光般透明。她微笑著看著佟思成,手卻緊緊地握住許翊中。
佟思成第一次看到堯雨和許翊中這麼親密,呼吸間還是疼痛。冬日的陽光溫暖不了他的心。他的心已經留在了那天飄雨的天井裡,掩埋在漸深的苔蘚裡。
佟思成返回院子,陽光跟著他走了一程,阻斷在院門屋簷下。
他仰起頭,四方的天井像一座牢房,囚住了他的心,他困在裡面無力離開。
默默走了一段路,許翊中突然問堯雨:「為什麼你沒被他感動?我都被他感動了。」
堯雨「哦」了一聲,喃喃地說:「是啊,我是很感動,我應該甩開你的手去找他!」她轉身回頭,許翊中一下子扯住她,「不准去!」
堯雨奇怪地看著他,「我只是去表示謝意,他能和我心意相通,我欣賞他!這有什麼不行?」
「還記著山子和杜蕾的事?」
「許翊中,你聽好。我不否認感情會變淡,但是中國的婚姻還意味著責任。張林山如果真喜歡杜蕾,他可以離婚。他走不出這一步,就甭想吃著碗裡的,惦記著鍋裡的。別人可以睜隻眼閉只眼,我做不到。如果,你不行,我們好說好散。」堯雨認真地告訴許翊中。
許翊中想了會兒,慨然說:「目前為止,我只想端著鍋吃,不用碗了。」
堯雨忍不住笑。
許翊中嘀咕道:「沒辦法,換了別的人,我不敢打這包票。」
「你說什麼?」
「沒什麼。」
堯雨狐疑地看著他,也嘀咕道:「也沒什麼,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你說什麼?」
「沒什麼!」
許翊中狠狠地看著堯雨,她不服輸地與他對視,片刻後兩人笑了起來。笑容、陽光、老房子、青苔、軒窗倒映在兩人清澈的眸底,沒有多餘的雜質。
沒過多久,B市政府照會嘉林集團,想另外提供修建用地,嘉林集團斷然拒絕。
事情陷入了僵局。
堯雨不解地問許翊中:「為什麼不接受另外的地呢?這不兩全嗎?你們修房賺錢,同時古鎮也能得到保存。」
許翊中笑笑,「這是集團的決定,自有想法。反正你就是想當釘子戶,那就繼續當唄。」
春節轉眼就到。蕭陽也結婚了,堯雨告訴了千塵,她安靜地說:「人就是這樣的,到了該結婚的年齡就結婚了。再過一兩年就該有孩子了,一生,就這樣過了。」
千塵淡然得讓堯雨心驚。
「那天,我見到阿陽了,在朋友的聚會上。」千塵彷彿在說與她無關的事情。
她在朋友聚會上見到了蕭陽。他清朗的臉上還是掛著笑容,可是他不看她,千塵直勾勾地看著他。蕭陽目光看過來,沒有絲毫停留地就移開了。
那種疏離、那種生分!他不看她。原來的千塵不看蕭陽,也知道蕭陽在看她。現在的千塵越過人群看蕭陽,他卻不看她了。
陽光照得冰梭刺目,被擋在了零度的冰牆之外,千塵的心痛得麻木。
在她打算離開的時候,蕭陽點了首歌,《回頭太難》。在瘖啞深情的聲音響起的瞬間,千塵走到門外,拉上了歌房的門。
隱約的歌聲飄出來,千塵一步一回頭,淚如泉湧。她沒有資格去感動、去落淚、去緬懷,而現在的蕭陽將會和她一樣。她和他都要對另一個人負起責任,扮演好生活裡新的角色。
所以,他不看她了。所以,她聽見了也不能回頭。
生活的軌道一經偏離,就再也退不回起點,只能遙望歎息,回頭太難!
慧安,還是和張林山平平淡淡地過日子。
慧安說:「他太忙,這個社會太現實,他不得不應酬,只要他記得回家就好。哪怕再晚,回家就行。」
兩個好友的婚姻都讓堯雨害怕。
春節許翊中想帶堯雨回家,她死活不肯。
許翊中急了,「我都三十三了,家裡老頭子催得急,讓我春節去相親呢。」
堯雨噴笑,「相親?哈哈,你也需要相親?你只需要在報紙上打則廣告,我保證至少有上千人來應徵。」
「我說真的。」許翊中無奈得很。
他給大哥和老爹說了堯雨的事,偏偏沒見著人,家裡人打死也不相信。他藏了個女朋友。他老爹放話,這個春節見不到人,就讓他相親去。
「正巧啊,我爸媽明說不插手,拐彎抹角地也想讓我相親,我還沒告訴他們呢。」堯雨不著急,在家她說了算。
「那你什麼時候告訴他們?」
「等明年三月古鎮的事兒完了以後吧。」
「還要等那麼久?」
「你著什麼急,說不說,都我說了算!」堯雨嘿嘿地笑著,她盤算著古鎮的事情一完,還有一些古鎮沒去過,到明年年底完成她走完一百座古鎮的願望。
第五十一章你居然相親
堯雨回家過春節,她約許翊中年初五以後見,因為前五天她要陪父母。沒想到大年初三,她就見到了許翊中。
初三這天,堯雨的父親笑呵呵地說:「堯堯,今天是個聚會,來的人很多,嘉林集團的許董會來,你還能和他聊聊B市古鎮的事。聽說他有兩個兒子都很優秀,老二還是單身,人不錯,有沒有興趣見一見再說?」
堯雨臉一紅,低下頭,心怦怦地亂跳,「爸,你見過他?啥樣?」
「沒見過,但我見過他父親,聽說和他父親長得挺像的,應該帥氣。聽說國外留學回來幫家裡做事,挺能幹。怎麼,有興趣?」堯雨的父親見女兒的表情,來了興致,「前些日子和許董事長聊嘉林集團在B市投資的事情,他正煩這個兒子遲遲不*****朋友,就說起了。」
堯雨一驚,許翊中沒說謊,他家裡真急著讓他相親呢。她眼珠一轉,「爸,別告訴我今天的聚會也有相親這意思在裡面吧?」
「是有啊,當然,是順便互相瞧瞧,年輕人,還是自己做主。你也二十七了,不小了,要看著合適,也不是件壞事。」
說是不著急,但天底下哪家的父母不急呢。堯雨的年紀也不小了,遲遲不見動靜,堯雨的爸媽心裡都急。要是現在能遇著合適的,瞭解接觸也要一段時間,要是中途談崩,這一來二往堯雨就奔三十的老姑娘去了。
「你告訴許懂事長你女兒的情況啦?」
「我哪有那麼主動,自家是閨女,好歹矜持點嘛。我只是說女兒二十七了,還不*****朋友,著急!」堯雨的父親生怕他不高興。
「那許家呢?明白說了有這層意思?」堯雨不動聲色地套話。
堯雨的父親見堯雨上心,竹筒倒豆子般的把當時的對話全抖了出來。許董事長上了心,一門心思想讓兒子相中這門親。
「堯堯,我知道,咱不能剃頭挑子一頭熱,剛才許董事長還和我通了電話,說他兒子對這事挺上心的。」
堯雨大怒,許翊中,你居然敢上心?而且不通報情況?
她「唔」了一聲,回房就給許翊中打電話,「你在幹嗎?」
「想你!」
「我不打電話來,你就不想?」
「亂講,我就在想你什麼時候打電話來,想得飯都吃不香。」
「那你出來,今天我們出去玩。」
堯雨巴不得許翊中答應,她不喜歡許翊中去相親,雖然許翊中要相親的對象是她,但堯雨還是吃自己的醋。
「今天不行,我得陪老爺子參加一個晚宴。」
「不行,就今天,我要見你!」堯雨以從未有過的刁蠻語氣固執地堅持。
許翊中很為難,今晚,老爹請陳副省長一家人吃飯,言明是兩家聚餐,成員一個都不能少,好不容易能進行這樣的家庭聚餐,老爹希望兩個兒子都能陪同出席。當然,老爹也提到了陳副省長有個女兒。言下之意是這是頓相親宴,不管成不成,許翊中得在場,不然,就太不給面子了。
他明白中間的厲害關係,他只能拒絕堯雨,「小雨,今晚我一定得去,這頓飯挺重要的,你乖,聽話,我完了來找你好不好?」
堯雨沉默了會兒,說:「如果是相親宴,你會去嗎?」
許翊中輕笑起來,「吃醋了?」
堯雨想,不吃醋才怪,「真是相親宴?不准去!」
許翊中歎了口氣,「今晚,我老爹宴請陳副省長,是有相親的意思,我就更不能不去,不然,太不給面子,兩家都下不了台。你別小孩子氣了,嗯?我老爹下了死令,今晚我一定得去!」
堯雨心裡犯堵,她想了想,說:「你去吧,你去了別後悔!」
「嗯,我知道,你現在是頭掉進醋罈子的母獅子,許翊中心情好得不得了,他從來沒見過堯雨這麼酸。
掛了電話,堯雨心裡不舒服。相親,她想起杜蕾的話。獰笑著,許翊中,你今晚死定了。
北山半山腰有座會所,晚上,許翊中和他老爹,還有大哥、大嫂早已候在會所包房內。事先他老爹一再強調陳副省長的這個女兒長得像母親,清麗秀雅,標準的大家閨秀。他不置可否地聽著,一笑了之。
堯雨的爸媽率先走了進去。
許翊中跟著老爹和大哥、大嫂起身迎接,然後,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堯雨穿了件淺灰藍的羊絨連衣裙,圍了塊黃色的披肩,還戴著他送的那副琉璃耳環,端莊中帶著朝氣。她肯定穿了高跟鞋,身形一下子高挑起來。
許翊中的腦袋「嗡嗡」作響,他想起去年初夏,堯雨剛剪了頭髮時帶給他的震驚。今天的堯雨顯然化過妝,精緻得讓許翊中感覺陌生,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看到化妝打扮後的堯雨。
堯雨禮貌地向他老爹、大哥、大嫂問好,卻一眼都沒看過許翊中。
她是堯雨?在自己懷裡撒嬌,對他發脾氣,率直自然的堯雨?許翊中苦笑,幾個小時前還在電話裡帶著醋意,纏著他不想他來吃這頓飯的人,轉眼間就變得讓他認不出來了。
許董事長對堯雨很滿意。清秀的外表、有禮貌的舉止、神情不見絲毫扭捏,怎麼看也是個有知識、有教養的大家閨秀。他笑著對堯雨的父親說:「陳省長,您女兒斯文靈秀,是像堯老師吧?中文系畢業,將來一定也是個大作家!」
斯文?堯雨的父親忍住笑,謙虛地說:「哪有兒子好啊,瞧你府上兩位公子,都是一表人才,聽說都在嘉林集團做事?」
「對,老大翊陽任總裁,老二翊中任副總,我這把老骨頭該退休讓賢了。」許董事長呵呵笑著,心裡也著實為有兩個能幹的兒子驕傲。
「哦,翊中主要負責哪些方面的事務?」堯雨的父親溫和地問道。
許翊中充耳不聞,他已被堯雨整懵了。他猜想了很久,堯雨家住停雲路七十號,政府大院,卻沒想到陳副省長會是她父親。她怎麼就不隨父親姓陳,要跟著母親姓堯?原來她父親是B市的前任市委書記。這一刻他才明白杜蕾和堯雨有多熟,對杜蕾和堯雨的心結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杜蕾說堯雨啥都明白,對,她真是啥都明白,成心把自己弄成個灰姑娘。許翊中有種被
堯雨戲耍的感覺。
堯雨裝作不認識他,對他一直客氣生疏。
她來這兒之前,就知道一切,偏偏不告訴他,殺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她憑什麼?!憑什麼要百般隱瞞,就是為了考驗他?許翊中心裡啥滋味都有,表面上還得跟著裝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
「翊中!」許董事長見兒子心不在焉,輕斥了一句,「陳省長問你話呢。」
許翊中尷尬地抬頭,正對上一雙睿智、威嚴帶著探究的眼神。
這就是被堯雨形容過的那個很和藹,有點可愛、孩子氣的父親?可愛?許翊中可是半分也沒看出來,只覺得陳副省長的眼神特別銳利。
堯雨繼承了母親的風骨,母女倆都有一副雲淡風輕的氣質。
「他主要是負責策劃宣傳這塊,也有別的一些事臨時交給他。」許翊陽見弟弟今天愣頭愣腦的,趕緊開口圓場。
堯雨的父親笑笑,「你們兩兄弟都很能幹呢。我這個女兒就不成器了,成天不務正業,就知道玩。」話雖如此,卻透出一種寵溺。
「堯堯現在在做什麼呢?」
堯雨細聲細氣地回答,「許叔叔,我現在打算開客棧。」
「哦?在哪兒開啊?」
「B市的古鎮上開,才裝修好,在你們嘉林開發的一期樓盤旁邊。到時開業,歡迎許叔叔來做客。」堯雨的聲音不急不慢,說話時臉上不知是燈光映著,還是真的害羞,隱隱帶著層紅暈。
許翊中驚歎地看著堯雨,她又給了他一副新的面孔。他心裡冷哼,她可裝得真像!他想,要不是他剛才伸腳過去,堯雨用細跟靴子使勁跺過來,他也會以為她是個端莊淑女。
「哦,一定一定,對了,翊中,你不是在負責B市的投資計劃麼?去B市就多照顧堯堯,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許董事長笑呵呵地吩咐道。
許翊中心想,你們要是知道她這客棧就是針對這次的投資計劃,看你們還笑得出來。他滿臉堆笑地答應。
「對了,我有個同學叫杜蕾的好像是在你們嘉林集團,許翊中,聽說她和你很熟?」堯雨無害地望著許翊中笑。
「她曾經是我的助理,挺好的朋友。」
堯雨的父親一下子想起來了,他驚奇地看著許翊中,再看看女兒,他猛然想起兩年前在B市發生的事情,難怪他總覺得對嘉林集團許翊中有種熟悉感。他不動聲色地說:「哦,原來是B市杜副市長的女兒。聽老杜說起過……許董啊,B城的古鎮開了春,在省人大常委會上就要提交議案通過保護法規,你們的二期投資看來要起變化了。B市也有招商引資的計劃,全新打造古鎮,你們有沒有興趣?」
許董事長一愣,笑著接過話題,「嘉林集團早就有往旅遊開發方向發展的計劃。翊陽已經著手在準備了,這麼好的機會自然是不容錯過的。」
很明顯,堯雨的父親把話題從相親轉到了工作上,許董事長也跟著聊開了。
堯雨慢條斯理、優雅地進餐,當什麼都沒說過。
許翊中氣炸了肺,暗暗把堯雨從頭數落到腳。他分明看到堯雨的父親眼中閃過的不信任,感覺到老爹的疑惑和大哥的嘲笑。
他從來沒有這麼後悔過,他當初怎麼就想著順便也利用杜蕾去刺激堯雨,理清他們的關係呢?堯雨這當口看似無意地提及杜蕾。引起了她父親的疑心,怎麼會對他有好感?
她是故意的,故意報復他。許翊中恨得牙癢,一想到以後不知道要花多少工夫討好老丈人,他就揪心。
他想拉著堯雨離開,讓兩家的長輩去吃驚、去收拾爛攤子,卻又怕把事情弄得更糟糕,忍氣吞聲強繃著笑臉,把這頓飯吃完。
回到家,許董事長冷哼一聲:「丟人到家!」
大哥許翊陽同情地看了眼許翊中,「你千萬別告訴我,那個小雨就是今天這個小雨!」
「可不是!」許翊中沒好氣地說,「現在好了,相親,相到自家女朋友身上了,咋辦?就說別讓我弄B市的投資計劃,都說了小雨和杜蕾水火不容的,這下好了,她父親一反對,啥好事都泡湯了。」
許翊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連女朋友家裡是幹啥的,你都不知道,還好意思說?」
許翊中鬱悶。
他除了鬱悶然後就是生氣。
偏偏堯雨不知死活地還發了一通短信來:你居然敢去相親?!
許翊中覺得自己完全掉進了堯雨的網裡,這張網不僅結實還粘得他動彈不得,心裡的火驟然爆發,給堯雨回了短信:玩我是嗎?看我怎麼收拾你!
早告訴你別去了,去了會後悔!
我是後悔,後悔沒有當場把你戳穿!
哈,你甭後悔了,後悔也來不及了,正式通知你,我爸媽強烈反對!原因嘛,你自己知道。
許翊中氣不過直接打電話過去,「我沒看出來啊,你這麼記仇,報復心這麼重!」
堯雨咯咯地笑著說:「我一般不算帳的,我一般只會秋後算帳!」
「你就吃定我了?」許翊中奮力掙扎。
「沒有啊,你隨時可以撤退啊,我不喜歡勉強人。」
許翊中氣極,撤退?她這麼轉(拽)?「堯雨,我明兒就去你家提親!等我娶你過門,我再名正言順地修理你!」
「許翊中,你沒機會啦,春節一過,我就要做我的古鎮游去了,我還有好些地方沒去呢,回見啦!哈哈!」堯雨放聲大笑。
許翊中放下電話也笑了。是的,他愛她,她給了他無限的新奇感和認同感。他喜歡讓她如風一樣自由,包括任性。
他老老實實地對老爹和大哥坦白前因後果,然後懇切地說:「我打算求婚娶她!」
堯雨和爸媽也說了,一家三口笑得不行。堯雨的父親忍住笑說:「堯堯,兩個人之間最重要的是坦誠,你不該這樣戲弄他。」
堯雨嘟起嘴,「我吃醋,吃自己的醋,誰叫他要相親。」
「堯堯,你確認你真喜歡他?」
「是的,媽媽,我和他在一起很開心。不是因為他家有錢,也不是別的,當然,這些造就了他的性格和行為方式,但是他能理解我。」
「難道你就這麼被動?」堯雨的母親疑惑。
堯雨呵呵地笑了起來,「他是我想要的那種類型的人。媽媽,他可以在我面前自然地流露他的真性情。他知道我想要什麼,也很樂意滿足我。我也一樣,我很開心!「
「那以前的佟思成呢?「
「他也很好啊,不過,我和他的觀點不同,僅此而已。」堯雨想起佟思成很感慨。她有時候想,自己怎麼會這樣幸運,遇到的兩個男人都愛她至深。
第五十二章悲傷情人節
這是千塵和林懷楊結婚後的第一個情人節,也是千塵第一次和別的男人一起過的情人節。
林懷楊約了千塵訂了位子,兩人舒服地吃了頓晚餐。
千塵已經習慣林懷楊的安靜,慢慢地適應不去依賴他的感覺。
只要是女人就會有浪漫情結,渴望意外的驚喜,渴望他為讓自己驚喜去忙活。林懷楊的節目安排沒有新意,在氣氛好的餐廳晚餐,然後去聽吧聽歌,千塵已經滿足。
吃過飯,來到的這家聽吧,今晚佈置得也很有情調,鋼琴師彈著悠揚的樂曲。千塵回想起初到林懷楊家裡,他彈鋼琴唱歌的情景,心裡的溫柔像只小耗子竄來竄去。
她柔柔地看向林懷楊,他是這樣英俊,單從外表就可以滿足虛榮心了。千塵想起他的吻,和蕭陽不同,林懷楊不論親吻還是做愛都溫柔纏綿。
有時千塵會想,他什麼時候再有激情湧現?她輕歎,人是不能拿來比較的。林懷楊就是如此,他不會是百變活躍的蕭陽,能調動她所有激情的蕭陽,但他是她的老公。
生活就是這樣。除去激情、矛盾、更多的就是日復一日的平淡。是自己不知足,還是大多數人都是這樣過一生呢?千塵不知道。
身邊所有人都覺得是這樣過的。偶爾會有一點亮光,然後歸於平靜。
如同今晚,在這樣的聽吧坐著,照理說應該有溫馨的話題,而林懷楊欣賞著音樂,除非千塵開口,否則他只是安靜地坐著。
千塵怔怔地出神,眼睛看著林懷楊,心思已飄得遠了。
「小姐,買花嗎?」
千塵耳邊響起賣花小姐的聲音,她輕輕地笑了,「你們應當問我對面的先生才是。」
賣花小姐似乎發出了笑聲,千塵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再望向林懷楊,不覺失笑。
林懷楊居然閉上了眼睛,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在欣賞音樂。
千塵尷尬地對小姐搖搖頭,「不買,謝謝。」
她沒有叫林懷楊。喝了口茶,千塵心驚,要是換成蕭陽,她會生氣,要不就不停地笑話他……然而,蕭陽決不會,決不會在情人節這天,這樣的環境下,自顧自地閉著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管她。心底裡的聲音小聲尖銳地說。
連這樣一個情人節,也沒有半點情調。千塵不知為何想笑。
這是愛情嗎?這是新婚還不到半年就應該出現的情況嗎?
鋼琴師緩緩地唱起了一支歌,瘖啞的聲線,情深誘惑。
Baby,tellmehowcanItellyou.
ThatIloveyoumorethanlife.
ShowmehowcanIshowyou.
ThatI』mblindedbyyourlight.
…
她聽過這首歌,千塵吃驚地瞪大了眼。
…
Iknowtheygonnasaylove』snotstrongenoughtolastforever.
AndIknowtheygonnasaythatwe』llgiveupbecauseofheavyweather.
…
WhenyoutouchmeIcantouchyou.
Tofindoutthedreamisture.
Ilovetobeloved,
IneedyesIneedtobeloved.
Ilovetobelovedbyyou.
…
她眉心深深地皺成了一團,這是那一夜,那一夜她踩著蕭陽的腳背與他共舞時的舞曲。蕭陽閉著眼,輕哼著歌的樣子,他擁住她的樣子,他眼中滿是迷戀的樣子……出現在眼前。千塵的心狂跳起來。
樂曲一完,千塵慢慢地起身,走到鋼琴前輕聲問:「謝謝你,你的歌聲很美,能告訴我這首歌是誰唱的,叫什麼名字嗎?」
鋼琴師微笑,「MarcTerenzi的歌,歌名是Ilovetobelovedbyyou。」
「謝謝。」千塵道了謝,回到座位,她有些急不可耐,她心中隱約有個聲音提醒著她,這首歌很重要,蕭陽不是隨意選放的歌。
「懷楊。」
林懷楊睜開眼睛,看看站在面前的千塵,「這裡的音樂催眠,閉著眼聽很舒服。」
「走吧。」
林懷楊摟著千塵的腰出了聽吧,他擔心地看了眼千塵,「我們要不再去看場電影?」
「哦,不了,回家吧,你今天似乎挺困。」
她神情自然,看不出生氣了。林懷楊放了心,「不是困,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就想閉上眼休息。」
回到家,千塵上網。她遲疑了很久,猶豫了很久。心怦怦跳著,彷彿她正在做紅杏出牆的事。
等到林懷楊睡下,千塵點開了網頁,查到了那首歌。
鑽心的疼痛突然而至。
千塵木然關掉電腦,進了衛生間,放水洗澡。
熱水沖刷下來的瞬間掩飾住了奔湧而出的眼淚。
告訴我,我該怎麼告訴你,我愛你勝過我的生命,
告訴我,我該怎麼讓你看到,我被你的光芒刺傷了眼睛,
當你撫摩我時,我能感覺到夢是真實的,
我願意你愛我,你看起來恐懼現在,你在等待婚姻的誓言,
……
我知道,他們說我們的愛不足以堅定到永遠,
我也知道,他們會說因為艱難的環境,我們放棄我們的愛,
但是他們怎麼能夠理解,我們的愛正是上天給予我們的,
我願意你愛我,我需要你愛我,我願意你愛我,是的,我願意你愛我。
……
她的蕭陽啊,她的愛情!她從來不知道,蕭陽把這一切看得這麼透明,從那時候起他就預知了會分離。
這晚,千塵又夢到蕭陽了,蕭陽淺淺忽忽的笑容似水裡蕩漾著的光影,吸引著她伸手去抓。手剛觸到,笑容瞬間支離破碎,她絕望地痛呼出聲,「阿陽!」霎時驚出一身冷汗……
「千塵!」林懷楊被千塵淒厲的喊聲驚醒,他小心地摟她入懷,摸到濕涔涔的一手汗,「我在這裡,塵!我在……」
千塵硬生生地逼回眼淚,哽咽地說:「沒事,阿,阿楊!」
「我在呢。」林懷楊的聲音更輕柔。他低下頭吻千塵,手摸索著抽開她睡衣的帶子,撫摸著她的身體。
熱度慢慢從心底裡泛起來,空虛渴望著有什麼能充實自己。千塵對這種陌生的情愫感到恐懼,她直覺地想推開林懷楊,然而他抱緊了她,翻身覆了上來。
這一夜,他有了讓千塵驚異的激情。
慧安很期盼情人節的到來。她精心佈置了家,買了鮮花、水果,還做了好幾樣張林山愛吃的菜。她為此特意回父母家苦練廚藝。
慧安知道張林山工作繁忙,她希望自己能學會下廚做菜,讓張林山能常吃到家裡的飯菜。她還去買了一對手錶,花去了四萬多塊錢。今天,慧安安排了一整晚的節目,她甚至選了件粉紅絲帶的睡衣。
張林山臨到下班時給她去了電話,今天又有事。
慧安克制住心裡的沮喪。她還帶著希望,希望張林山晚一點回了家能看到家裡的一切。慧安等到很晚,直到凌晨一點,她收拾起所有的佈置,家裡又恢復了原樣。
她洗了個澡,換上了新買的睡衣。
慧安身材還是很好,渾身上下沒有一點贅肉。軟緞睡衣裹在她身上分外服帖,才洗過澡,她臉上有股青春的桃紅色,像粉色珍珠閃爍著光芒。
「林山,慧安,也很美呢。」她輕啟雙唇,手指劃過鏡子裡的自己,目光又變得迷茫,瞬間衝出了淚花。她抹去眼淚,飛快地換下睡衣,穿好衣服,拿起包出了門。
張林山在情人節選擇了陪杜蕾。然而,在杜蕾家吃過溫馨的晚餐後,他打算再待一會兒就回家。沒等他開口,杜蕾就讓他離開。「你不要留在我這裡,今天是情人節……」
張林山煩躁地說:「你要我讓你一個人過情人節?」
「我沒關係,我一個人習慣了,你要是不回去,慧安她……」杜蕾心裡又酸又甜,她沒辦法,說出這樣的話,她很難過,這不是她的真心話,可是,真正愛上了,就想佔有。
她想起了堯雨的話,真的是沒有單純的友情的。越過身體的界限,原本的互相欣賞就變成了對對方的渴望。她無力阻止。
「真懷疑你是不是真的愛我。」張林山嘀咕了一句。
杜蕾猛地抬起臉,從背後抱住他。眼淚灑在張林上寬闊的後背上,「我愛你,我現在才知道什麼是愛上了一個人,我要你,我忍不住,我再也忍不住!」杜蕾嚎啕大哭。
她以前以為對許翊中就是愛了,然而她會為得不到許翊中難過,卻不會傷心成這樣。她小心謹慎,生怕張林山因非議而受影響。她從不在晚上他回家後,打電話給他,再想他,也不會打。她也從來不會主動約他,再想他,也不會約。
她把時間的控制權給了張林山,她給他最自由的選擇,不要他為難半點。這一切,都是因為愛他,都是因為想要牢牢地留住他的心!
她難受,難受得不行。她就算不讓他離開,再晚張林山也是要回家的。他再怎樣也記得慧安吩咐的事情。
杜蕾覺得她可以為張林山付出一切,她獨自忍受著一切,而張林山今晚引爆了她所有的悲傷。
張林山緊緊地摟住杜蕾,閉上了眼睛,「為什麼,我沒有早遇到你。」他捧起杜蕾的臉狂熱溫柔地親吻,沒有言語,張林山身體內的激情說明了一切。
慧安衝下樓又站住。安靜的小區,她的家,她望著小區的入口,多希望能看到他回來的車燈。慧安吸了吸鼻子,蹣跚地返回了家裡,重新拿出買的東西、做的菜,把家佈置了一遍,換上了那襲睡衣上床睡了。她淺淺地笑,想著張林山回家看到這一切露出的感激和驚喜,一定會的。
這一晚,許翊中向堯雨求婚。
堯雨只問了他一個問題:「為什麼你不怪我沒告訴你家裡的情況?」
「那是我不在意的,也不是我不在意,只因為就現在的條件,不需要我在意,沒別的。」
「對不起,我把人性其實還是看得很卑劣的。」
「那麼我要不是家裡有錢,你在意嗎?」
「在意,但是,我知道若是沒有,你也會去掙,會和我一起努力。翊中,你知道嗎?我一向認為是什麼條件過什麼生活,這就好了。」
許翊中長舒一口氣,「嫁給我可好?」
「不好,」堯雨忍不住笑起來,「我沒有成就感。」
許翊中做暈倒狀,「再折騰下去,你有成就感了,我就掛啦!」
「這可不敢保證,當然,你要一直傻乎乎的,我想我還是不難。」
堯雨並不知道千塵、慧安她們發生的故事。這個情人節,她只覺得幸福,幸福得只知道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