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買的。」楊老師在何英晨買了房以後,提起他時的臉色倒是好看一些了。「聽說還是一次性全款付清——何家還是滿有家底的嘛。」
含光不免好奇,「這裡一棟房要多少啊?難道很貴嗎?」
「一千多萬,還好啦。」李年很隨便地說,「北京房價是貴一點的,不過,生意人能拿這麼多現金來買,這個主也不是小何一個人能做的……含光,看來小何和父母說起過你哦?」
「這……」含光想到自己和何爸爸、何媽媽見的那幾面,也有點無語,她道,「說不定本來也打算在北京置產吧,我看報紙上說,房地產是很好的投資渠道呀。」
「這可能也是,」李年對何英晨印象還不錯,「雖說長得是那什麼了點,但怎麼也是首都大學的學生嘛……勉強還算得上是配你了,再加上這麼有誠意,嗯,這孩子挺靠譜的。」
土豪嘛,要顯示誠意也就是靠砸錢了,但不能不說,這還挺有效的。起碼含光現在對何英晨的心意是沒那麼輕忽了——之前她都覺得,喜歡那是初一、初二的事了,現在幾年過去,說不定何英晨也就和葉昱一樣,把她給忘了呢?那種種示好,可能也就是隨意為之嘛。
「都沒開學呢……」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這個,以後再說了啦……」
楊老師和李年對視一眼,楊老師搖頭歎息,李年卻是很喜聞樂見地偷笑了一下,才和含光說,「說起來,你剛才有一句話說對了。錢滾錢,錢要拿出去投資,才能生錢的。你手裡那一百多萬,我和你老師之前就投了一個三年的項目,現在項目結束,盈利情況也不是很好,大概就有個四十多萬的盈餘。想起來就和你說下,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了。」
銀簪拍賣來的一百多萬,含光都沒有過手,直接就讓楊老師給收著了。不過現在她要上大學了,又滿了十八歲,含光也想過是不是和楊老師商量一下,拿出來一部分作為自己的生活費。畢竟現在還花慈幼局的錢她有點過意不去,而讓楊老師給她出生活費,她更是沒那個臉。
現在李年提起錢的事,還說已經幫她拿出去投資了,含光心裡更是暖洋洋的——那種不知何以為報的情緒又來了,她道,「師娘,這——」
李年之前沒和她說,肯定是怕她擔心,以她講究的為人,不問可知,要是投資虧了,肯定會給含光補足的。此時她卻不受含光的感謝,而是擺手道,「別和我虛客氣了,我現在就想,你還小,大學沒畢業呢,拿這麼一大筆錢在手也沒意思,不如拿這一百多萬買套小房子,放租出去,租金就做生活費,然後等你畢業了,要住也可以,要賣也可以。北京的房子反正年年漲價的,這麼算價錢上浮的比率,可能還比我們之前投的項目更穩,你看如何?」
含光對這些事的確不大懂,聞言道,「行啊,不過一百多萬,能買什麼好房子嗎?」
「大概一般地段,四十平米的公寓還是可以的。」李年算了下道,「租出去的話,一個月就是三四千的價錢。你在國子監省點也能過,要是能拿獎學金什麼的,不會比同學差多少的。」
她見含光不懂,便教她道,「你現在有一百七十萬在手,如果拿二十萬來做四年的花銷,一個月也就是六千,但是一百五十萬拿去投資,可能不如房價上浮獲利高,而且還是有風險在。現在生意不是很好做,穩賺不賠的項目很少見了……還不如買房在手,能有份產業,以後畢業了,你住這裡就繼續放租那邊賺零花錢,你要自己住也行,想賣掉套現都可以……我想你現在十八歲,也該學學怎麼理財,正好就買一套房了,也讓你和社會多接觸一下。」
含光聽了,也覺得師母有經濟頭腦,這樣搞風險又小,又等於是白賺了幾年的生活費。聞言便點頭道,「好,我聽師娘的。」
李年最喜歡就是人家聽她,見含光聽話,也笑瞇瞇道,「那就我幫你安排——你到時候可以讓何英晨載你去看房嘛。」
含光有點猶豫,概因除了楊老師夫婦以外,沒有誰知道她撿過天漏,楊老師也道,「好了,孩子還小呢,這麼早別做媒了。再說,何家要是知道她撿了那個天漏,還不得黏上來啊?這就越發甩不開了。」
他可能有點岳父情節,雖然對何英晨改觀了一些,但仍然不願含光和他們過分黏糊,李年直笑,「好,那就你自己去——」
見含光還是點頭,她笑得更大聲了,「傻樣,哪捨得讓你和中介周旋?反正你到時候去簽字就行了,別的事我幫你辦妥。」
這肯定是最省事的了,含光直點頭,李年又以過來人身份教她在國子監的生活,「別捨不得花錢,國子監的學生家境沒有不殷實的,這要是家裡不殷實還能考進來,肯定特聰明,獎學金絕對能拿到手……反正缺什麼都不缺錢。你在國子監也別和以前在初高中一樣光顧著學習,多買單,多出去玩,多和同班同學交朋友,還有同屆的,外系的同學都多聯繫,這以後就是你的人脈了。在國子監裡讀書,最值錢的就是這些人脈,誰也不知道哪一條以後會不會就直接通天了。」
這個道理含光是懂得的,不過她不屬於那種很有事業雄心,想要展開一段轟烈事業的人。小姑娘現在心底盤算著,上完大學以後把房子賣了,先去世界各地遊學一圈,回來再說呢……當然表面上肯定低頭受教不提。
有李年在,楊老師和含光基本就負責活著就行了,其他的事,能用錢搞定的都用錢搞定了,沒有錢那還有勢啊。這屋子裡現在住了三個主子兩個下人,一個家務助理專門搞衛生和買菜,張姆姆就負責做飯和主理雜事什麼的。含光在別墅裡住著,除了吃飯和洗漱排泄要自己做以外,別的什麼事情都有人給服侍。而且兩人也絲毫不因她的身世而對她有所輕視,都是和待楊老師等正經主子一樣待含光的。
忙了三年,現在一朝閒下來,含光還有點不太習慣,她先練了兩天的字,和楊老師一起風雅了一會,又去拜望了師公。回來就沒什麼事幹了——劉德瑜和哥哥一起回家去了,桂思陽雖然在,但兩人單獨約出來玩也有點奇怪。何英晨嘛,最近都忙著看裝修……每天到吃飯的時候就打電話來給含光聊天,這要是含光自己的家,她估計他都能直接來蹭吃蹭喝。現在就只能在外頭叫餐,和工人一起吃外賣。
李年最近工作忙,沒怎麼回家吃中飯,楊老師隔著花園看過去,嘿嘿冷笑,斬釘截鐵,「苦肉計!」
含光低頭扒飯,紅著臉裝沒聽到……好吧,其實她也覺得何英晨有點苦肉計的意思,就是知道歸知道,看人家在大冷的天吃微涼的外賣,確實也有點看不下去。要不是楊老師態度堅定,她肯定讓何英晨上家裡來熱個飯什麼的……
也是因為李年忙,這一陣都沒拉含光出去逛街,不過她和含光也說好了,年前肯定要逛一次,幫她買些新衣。——這國子監是不必穿校服了,而且為了做事方便,其實平時都是中西混穿的,含光上的外語系更是以穿衫褲為主,小師母覺得她需要一些上得了檯面的便服。
講好了這一次的錢從含光自己卡裡出,所以她也是痛快答應,並摩拳擦掌,想在年前人還不是很多的時候,去潘家園再逛逛,現在是就等李年有空了。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含光沒事就和張姆姆坐在一起,拆她那些校服上的徽記,這樣改改她以後還可以再穿,還有三年前買的襦裙也是不適合她的身材了,拆拆改改頗費工夫,張姆姆是閒不住的性子,也是裁縫的行家裡手,閒暇時光湊在一起改改衣服,還是蠻愜意的。這種寧靜的時光,一直持續到楊老師招待朋友來家裡吃飯。
楊老師這個人雖然沒什麼突出的才能,但個性溫和樸實,又有大家風範,人緣是不會差的。在首都大學任教沒幾年,就結交了一幫朋友,都是二三十歲年紀,以世家子弟為主,多數雅好書法文玩,每次湊在一起,都是茶香煙香繚繞,十分風雅,也很熏人。含光雖然是他的入室弟子,但不喜歡聞煙味,以前在西安府就不參與這種聚會,這一次也一樣,前幾次聚會她都躲開了沒去吸二手煙。不過這次搞家宴她肯定要出席,楊老師順便也就介紹了一下,說起來都是秦、桂、白、石等著姓,看談吐也都是家境富裕之輩,雖然對含光很有興趣,但多數人都頗為有禮,也不會去細問一個小女生的來歷,倒是楊老師很自豪,介紹含光道,「國子監外語系今年的狀元,我學生!」
含光抽抽嘴角,乾笑了一下,和大家打了個招呼,眾人忙不迭也有一連串誇獎送上。其中一人舉杯對楊老師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小姑娘這麼優秀,我們壓力很大啊!來,賀子發兄有此佳弟子。」
話說得是很好聽,但含光聽著還真不是滋味——她給他壓力?開玩笑吧,他給她的壓力不把她壓死就不錯了……
別人誇獎了,總是要回謝的,她假笑著說,「於叔叔真是太客氣了。」
特別在叔叔兩個字上加了重音。
『於叔叔』哈哈一笑,欣然道,「不客氣、不客氣,看你這麼漂亮,很難想到你這麼聰明——話又說回來,你已經這麼聰明,又何須這麼漂亮?小姑娘,你年紀還小,只怕不知道,這世上又聰明又漂亮的女孩子,是很難找夫君的。」
一席風趣調侃,頓時激起眾人大笑,連李年都笑了,「咒我們家含光啊——她可不缺人追!別的不說,對面就有一個呢。」
含光急了——雖然李年可能覺得是小孩子的事,說起來沒所謂,但她……她就是不想被『於叔叔』知道,總覺得丟臉……
好在楊老師也不愛聽這個,「孩子還小嘛,過家家一樣小打小鬧的,不說這個了——」
旋又忍不住炫耀,「我這徒弟,不但又聰明又漂亮,而且還有財運!」
遂說書般把含光撿天漏的事說了出來,果然引得陣陣驚呼,『於叔叔』聽得細節,也是眼神閃閃,等楊老師說完了,他微笑道,「有運,有運。明日有個小茶話會,賢侄女要有興趣的話,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也算是借我點運了!」
賢侄女你個毛啊!含光心中怒罵,但見『於叔叔』態度神秘,又覺得應該是難得場合——也許就是楊老師提到過的古董黑市,這個地方,除了『於叔叔』以外,可能還真沒人會帶她去……
「茶話會?」楊老師皺了皺眉,「安全不安全?」
「老熟人了,很安全的。」『於叔叔』淡定保證。「子發不放心的話,一起來?」
「那不必了,我也不懂。」楊老師似乎對『於叔叔』印象超級好,「孩子願意的話,和你一起增長一番見識也好的。」
他徵詢地看了含光一眼,「去不去?」
氣歸氣,還是蠻想去的……含光猶豫了一下,瞟了『於叔叔』一眼,看他那溫文爾雅的笑,就氣不打一處來,她咬牙切齒地點了點頭,弱弱地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