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裡情況擺在這裡,徐循也沒辦法扭轉改變,說實話,雖然國朝公主都還算是比較貞靜寧婉,但那也是相對而言的,說她們好,那是和前朝的公主們比罷了,真正說起來,從小到大還受過什麼大委屈不成?要指望她們小鳥依人,那也是有點不現實。好男兒不願為駙馬誰都能理解,徐循都覺得自己好像是在選另一個自己,當然了,駙馬還是比她們要好點,起碼配偶死了不用殉葬。
要麼選個好男兒,坑沒見過面的駙馬,要麼選個非常急於為駙馬的——這種人人品可想而知不會多麼高妙,坑阿黃。反正這個制度就決定要坑一個,她不可能坑阿黃吧?徐循請准了皇帝,便讓金英去京畿一帶的大城暗訪,她也把要求縮減到了十六個字,詩書人家、寒門小戶、人品敦厚、長相清秀。
這是絕不可能再讓步的最低限度了,金英也未再推諉什麼,便領命而去,徐循去長安宮和仙師說了一下情況,仙師雖然也著急,但亦沒有別的辦法。她們女眷,在宮裡地位不論多高,說到宮外事,那就是啞巴,一句話都多不得,一點事都要靠內侍來做。這一點別說徐循了,連太后都沒法改變。
採選駙馬,歷時起碼得幾個月吧,這暗中採選,時間就更得放寬鬆了。徐循就怕自己催得急了,金英隨便給選一個應付了事,所以也把時限設得寬寬的,又給金英接連寫信,述說阿黃的性子,希望這個趕鴨子上架的大媒,能給阿黃採選個各方面條件都匹配的駙馬出來。
除了此事以外,如今宮中並無別事,女學不興,六尚人口充盈,以前還要徐循親自過問的事,如今都是六尚完成,有什麼缺漏之處,還有各宮內侍填補。不是說宮裡沒有勾心鬥角的事兒了,只是如今,這樣層面的事情,不需要徐循來處理,六尚內部就能給解決掉。
「這才是盛世氣象。」錢嬤嬤對此很感慨,「從前在仁孝皇后身邊服侍時,宮裡一貫也是如此,有什麼事,能上六尚都算是鬧大了,鬧到娘娘跟前的,更是幾乎沒有。」
徐循進宮時,仁孝皇后早去了多年了,在人們的傳說裡,那位是賢比堯舜的存在,和文皇帝鶼鰈情深,直追太祖和馬後。理論上說,如此賢後治下的宮廷,應該是如同三代之治一般和諧。徐循從前聽錢嬤嬤說起來,也是留下了這個印象,此時不免笑道,「原來仁孝皇后在位時,宮裡一樣也有紛爭的。」
「那時候宮裡女人多,爭風吃醋的事何時沒有?」錢嬤嬤也笑了,「就比如咱們曹寶林和吳婕妤一塊住著,平時多和氣?一年也難免要鬧幾次脾氣。不是你嫌我多挑了新綢子,就是我嫌你背著我巴結上峰,其實都是一個道理。只以前六尚的飽學女史不少,得閒無事在坤寧宮開講,諸妃俱往聽課,《女德》、《女誡》之言時時在心,是以就是有人想鬧——」
她微微一笑,「也會鬧得比較委婉。」
徐循還是第一次聽她說得這麼直白,不由笑倒了,「結果到底還是要鬧。」
「老奴進宮也有近三十年了,侍奉過三個皇帝。」錢嬤嬤瞇著眼,垂頭撥弄著艾草,她手巧,即使年老,也還是能編出活靈活現的艾虎給點點玩。「就老奴看到的,這三代宮廷,沒有不爭的,爭的也都差不多。得寵的爭寵、爭兒女,不得寵的爭臉面、爭財貨,以前咱們宮裡先生少,沒人教,那就擼袖子吵架,現在先生多了,六尚管得嚴厲了,那就和六尚的人打關係,爭取多行方便……歸根到底,還是在爭。」
「您早十年不拿這話教我呢?」徐循打趣錢嬤嬤。「早教我,我就早爭上了,您這耽誤了我多少年?」
錢嬤嬤看了她一眼,居然也歎了口氣。
「早誰知道了?就覺得她們爭得傻唄,爭到後來,能落下什麼?」她喃喃道,「誰知道咱們這一朝,爭到後來,居然真是能落下實惠的。」
徐循知道她說的是廢後之事,她笑道,「看吧,要能未卜先知,您就肯定不這麼教我了。」
兩人相視一笑,錢嬤嬤道,「聽兩位尚宮說起來,最近宮裡也和從前仁孝皇后在時一樣,大面上沒出事了,出事都在內部。上回分份例,您分了兩匹西洋布到咸陽宮,惠妃說這色太艷她穿不上,讓趙昭容她們自己挑。焦昭儀多剪了半尺,趙昭容恨得背地裡罵了好幾次,又使人往宮正司告密,說焦昭儀身邊大宮女有病不報,宮正司送來給您決斷的就是這事兒。」
自從徐循開始掌宮,她身邊的幾個嬤嬤免不得就要和六尚裡的同輩管事來往起來,圖的就是個消息靈通。錢嬤嬤說給她伴茶吃的軼事,就是好處的體現,宮正司的公文裡只說了有病不報,沒有前因後果,徐循若在不知情情況下發落了,難免有做了趙昭容手裡槍的嫌疑。
「這也就是半尺布罷了……趙昭容心胸是要多小?」徐循禁不住歎了口氣,「你別告訴我,仁孝皇后那時候,宮裡爭的都是這些個針頭線腦的。」
「那時候三寶太監還沒下西洋呢,半尺西洋布,是夠人爭一爭的了。」錢嬤嬤倒是不慌不忙,「什麼身份爭什麼事,趙昭容那身份,可不也就爭個一碗肉、半尺布的意氣了。」
三寶太監的船隊去年又從西洋回來,不過其本人卻是死於任上。徐循也未聽說詳細,她還是因為有賞賜發到宮裡,才知道船隊回來了——船隊來往,走的都是南京水路,她要聽到風聲也難——知道三寶太監去了,她免不得唏噓一場,只是自當日兩面以後,兩人再未見面,三寶太監不出海時都在南京榮養,印象早已模糊,因此感慨一番也就罷了。此時聽到錢嬤嬤說起,便笑道,「是呢,其實就是現在,西洋布也稀罕的。眼看就是夏天了,西洋布的衣裳確實涼快,又比綢布的稀罕,我看一樣是棉線紡出來的,怎麼就比我們的棉布更滑呢?色澤也好,怪不得鬧了鈔二桃殺三士』。」
其實,按品級來說,趙昭容等人根本分不到數量較為稀少的西洋布,徐循對分份例時做的算術題記憶猶新,那兩匹西洋布是她給何仙仙準備的,因何仙仙夏天怕熱,以前就愛穿西洋布衣裳,再加上她喪女後老穿暗色衣服,這一次好容易得了花色西洋布,徐循便特意給她送去兩匹,盼著給她身上換換顏色,沒料到何仙仙轉手賞給底下人,倒是惹起了一場風波。
徐循一邊聽錢嬤嬤說著,一邊拿起帖子看了,原來那宮女得的也不是什麼大病,只是她今年春天犯了咳嗽,好得慢了些,到夏天還未好全。服侍焦昭儀時偶爾咳喘,不過焦昭儀本人寵愛她,並不介意,還為其向宮正司說情。不過,估計只是嘴上的功夫,銀子沒送過去,所以宮正司也沒給抹平,而是直接往上送了。
按錢嬤嬤所說,此事倒是趙昭容更可惡點,不過她也沒做什麼違規的事情,相反也許還能算上出首有功。徐循心裡雖然厭她惹是生非,卻也找不到理由罰她,她思忖了一番,便對侍立在旁的花兒道,「既然是焦昭儀本人知道的,那便不算是隱瞞主上了。雖有違規,但不至於體罰,送去內安樂堂開幾貼藥來吃,什麼時候焦昭儀高興了,就重進去當差好了。」
花兒自然領命出去傳話,徐循又叫住她,「還有,為了半尺布,鬧到我這裡來了。這兩個人都該罰,焦昭儀多拿,貪婪了些,趙昭容挑撥是非,也是多事。讓女學派兩個女史,到她們身邊宣講三日《女德》上的道理。」
錢嬤嬤等花兒走了,方才笑道,「娘娘如今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瞧您發落諸事,決斷須臾間,真是威風凜凜。」
「你這是誇我還是罵我呢?」徐循反而被逗笑了,又撐著手和錢嬤嬤糾結,「本想等阿黃的駙馬人選定下,發了詔書,開始採辦嫁妝了,再說內安樂堂的事,現在倒好,要去京外採選,一下就把時間給拖長了,這麼一來,內安樂堂的事又不知道要拖到何時了。」
她當家以後,也開始明察暗訪內安樂堂的運營情況,像焦昭儀身邊宮女,得了咳嗽不愛過去的事情,簡直數不勝數。畢竟大家也都不是傻瓜,對那兩大夫的水平都有了充分認識,去過內安樂堂,出來還能痊癒的,好像似乎也是因為他們的醫術。
這件事現在關乎錢嬤嬤福祉,她的立場就沒那麼超然了,思忖許久,頗有些小心翼翼地道,「不如由皇后娘娘挑明,您覺得如何?」
徐循道,「她是想看我和老娘娘徹底撕破臉,可不是想出頭和老娘娘繼續結怨。」去見皇后說的那些話,她沒瞞身邊人。
有個阿黃婚事在前頭,便鬧得徐循投鼠忌器起來,不過好在現在宮裡還沒聽說誰生了大病,大家商議的結果,只好是以『若有大病就送出去看』作為過渡階段的權宜之計。基本上公事就算是處理完畢了,徐循拿過錢嬤嬤手裡編著的艾虎,笑道,「我一直想要學的,嬤嬤老說教我,可到現在都沒教。」
「您每年端午前後都忙,平時也想不起這個不是?倒是今年,因要當家,反而沒那麼常出門了。」錢嬤嬤手把手教徐循,「在這扭一下——」
兩人編了一會艾虎,錢嬤嬤又道,「再過幾個月,就是壯兒生日了,您打算怎麼給他過?」
徐循道,「還有三個月呢,現在說這事還早了點吧?」
「太子開蒙也有一年多了,」錢嬤嬤說,「如今已有七歲,去年開始,逢年過節已經接受朝賀……」
蒙學一般都上個兩到三年,之後就轉入正式的分科教育,明年很可能太子就會正式出閣讀書,開始擁有東宮建制,接受翰林院諸學士們的教導。到那時候,按例他就該去東宮住了,開始接受朝賀,大概也是皇帝認為他年紀到了的信號。如果按慣例的話,後年出閣讀書的應該就輪到壯兒了,到那時候壯兒當然也不能再住在後宮,即使不出閣,一般男孩上十歲也都會從母親宮裡出去了,如果壯兒後年要出去,那今年明年這兩個生日就得好好給過——不過這終究還早了,徐循還是沒領會錢嬤嬤的意思。
錢嬤嬤只好進一步解說,「我聽人和我說,皇爺有意讓壯兒和太子一道分宮出去住。」
「壯兒不才六歲嗎?剛開蒙幾個月呢——」徐循迷糊了,「這又是為什麼?」
「聽說是皇爺不喜他身在永安宮,卻還惦記生母……」錢嬤嬤也歎了口氣,「幾手的消息了,也不知准不准。」
徐循不比錢嬤嬤,她更瞭解皇帝,對這個消息,初聽挺吃驚,琢磨一會,倒覺得合乎皇帝性格。把壯兒拿給她——生母陰謀的受害人來養,就等於是把栓兒塞給皇后一樣,都是他當年欠考慮的結果。當然現在栓兒此事已無法更改,阿黃、圓圓和他離心是既成事實,但壯兒這事可能還有點挽救餘地,不說把他塞給別人吧,那就獨立出去自己住唄,不必天天看見徐循,這個問題似乎就可以解決了,壯兒起碼不必陷入道德困局,一定要在生恩和養恩裡選。
在壯兒還小還不記事的時候如此安排,那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不過現在他都六歲了,又那麼早熟懂事,徐循很懷疑這一招的作用。她決心日後當面問問皇帝,便道,「那我是捨不得的,壯兒還小呢,現在出去住,就有人照顧也掛心呀,起碼等他十歲了再說吧。」
正說著,竹簾一掀,壯兒倒趕巧進來——夏日天熱,竹簾都放下來遮陽,徐循倒是沒看到他走過來。她怕壯兒聽到錢嬤嬤的話,一時還有些尷尬,不過壯兒是面色如常,給徐循行了禮,便解釋道,「今日先生中暑,上到一半便告退了,我臨了些字,就先回來了。」
「今年夏天是特別熱。」徐循也想起來道,「你白日上課,別穿得這麼齊整了——對了,花兒,前幾天送去叫給做的半袖送來沒有?」
花兒笑道,「今早剛送來,奴婢放到壯兒屋裡了。」
徐循遂叮囑壯兒道,「你若覺得熱了,便讓姆姆給你拿新衣裳穿,那是西洋布做的短袖子,下頭就光著腿也行,再不行就打盆水泡腳,總之是別熱著中暑了。」
壯兒現在還穿著紮實的兩件套,雖然都是菲薄的羅衫,但徐循看了也覺得熱得不行,忙讓人捧了新下的西瓜來給他吃,又令人去給點點和先生送冰點。至於她自己,身處陰涼室內,穿的又是紗衫,倒還覺得可以。
壯兒今日心情不錯,秀秀氣氣地吃了一片瓜以後,還主動要了徐循手裡的艾虎來玩,難得笑道,「娘編的這個,好好玩,隨便就散開了。」
自從去年那事以後,徐循待他雖然一如既往,但壯兒總顯得有幾分生疏寡言,如今日這般攀談,十分少見。徐循也有些高興,「那本來,我也才剛學呢,你要不要和錢嬤嬤學學?」
壯兒瞅了錢嬤嬤一眼,錢嬤嬤對他點了點頭,嘴角卻並未上勾,他便垂下頭道,「我手也笨,學不好。」
「好玩嘛。」徐循笑道,「你看,我編的老虎還會跑呢。」
她拿著艾虎,從桌上跑到壯兒臉上撞他,「老虎還會吃人呢,把你給吃掉啦!」
壯兒被她弄得癢得很,竟哈哈笑了幾聲,掙扎道,「我才不要!老虎吃你不吃我!」
鬧了一會,徐循到底硬拉他坐下來編艾虎,壯兒也就從命了,兩人坐在桌邊上,一邊編,他一邊道,「高先生說,今年入夏以來天氣熱、雨水多,到了秋天收成就不會好,是這樣嗎?」
「這也要看雨水到底是多還是少了……」徐循道,「若是大水,南方要發洪水的話,那就是沒收成了。」
「唔,」壯兒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又說,「米先生今日也告假沒來,高先生說他打擺子了。娘,什麼叫打擺子啊?」
「打擺子就是一種病。」徐循皺了皺眉,道,「得了以後每天早上都會打擺子——那米先生請醫生看了沒有啊?」
「請了。」壯兒說,「我也問高先生呢,高先生說應該肯定是請了的。」
只是開蒙而已,選的都是一般的翰林,雖說地位清貴,但俸祿不高,品級也就不過如此。米翰林只怕未必能請動太醫院的國手給他看病,徐循道,「嗯,對了,你的伴伴呢?」
開蒙以後,就會有大伴了,不過居住在母親跟前的皇子,和大伴的關係相對較一般,壯兒就不粘他的大伴,他道,「不知道呢,我進院子後就直接來您這了。」
早有人出去傳話,沒有多久,壯兒的大伴邱大德便進來給徐循請了安,徐循道,「你今日散值以後去米翰林家問問,若是沒請太醫,便上太醫院去帶個話。診金就別讓米先生家操心了。」
宮裡往外賞賜物件不便,但賣個面子還是極容易的,邱大德穩重道,「奴婢知道該怎麼辦,請娘娘安心。奴婢一定為殿下轉達孝心問候。」
他是馬十的徒弟,當日直接被馬十引薦過來空降到此的,徐循冷眼考察了一段時間,見他性子沉穩,甚至近乎古拙,然而幾件事情都辦得不錯,倒也是暗暗點頭,又對壯兒道,「你有什麼話要帶給先生的?」
壯兒道,「請先生快些好,我還等著您來給我上《千家詩》呢。」
他進境也不下於點點,而且因為是男孩,要求高,算上韓女史給開蒙的時間,半年多吧,就已經開始學千家詩了。
打發走了邱大德,不多時點點回來,鬧著要吃西瓜,大家自然是一片歡聲笑語。第二日邱大德去探望了米翰林,回說米翰林家事豐厚,已經請了太醫,請徐循不必擔心。徐循點了點頭,又問道,「米翰林家裡,就他一人得了瘧疾?」
「也不是,那街坊裡已經有幾戶得了的,奴婢過去時,正遇上街坊良醫出診。」邱大德道,「不過米翰林病況還行,聽其意思,再吃幾貼藥也就能痊癒了。」
瘧疾就是如此,一旦發作就是一個街坊一個街坊,而且越是天熱、潮濕,發起來就越快。徐循小時候家裡就發過一次,嚇得徐師母拖兒帶女回了娘家,在山裡躲到了中秋節才回來。概因小兒體弱,一旦染上了很容易夭折。徐循現在膝下一雙兒女,如何不擔心這個?聽說米翰林病情輕,料應無妨,方才放下心來,放過此事,繼續預備端午節。
誰知道,這種事病起突然,真是防不勝防,當晚還好好的呢,第二天便有傳言,說是外廷有內侍開始打擺子了,第三日邱大德上值時候,顏色就不對:他之前被派去探望米翰林,難免留心瘧疾消息,生怕自己也染上了,據他說,景山西面一排屋子,已經有七八個發病的了。
「打擺子這病,起病最快,」劉太醫立刻就被叫到宮裡來了,皇帝也被徐循請來,他是在軍中呆過的人,一聽徐循述說就沉了臉,現在聽劉太醫回話,也是一臉擔心。「若是間日,那倒無妨了,多數還好,若是三日瘧,那就凶。如今宮裡諸位,看來還是間日瘧,只要按時用醫用藥,料應無妨的。」
徐循本來還糾結呢,這回可好,不用選了,她乾脆道,「好,那就把此事交給劉太醫了。」
她看了皇帝一眼,見皇帝沒說話,便道,「內安樂堂那兩個大夫,實在庸碌不堪,當此絕對不能信用。內廷多人聚居,一旦病情擴散,後果難以設想。我意將他二人撤換,以你和周太醫為主——」
又扭頭道,「大哥,你看如何?」
皇帝點頭道,「如此也好,另外有什麼可以預防的湯藥也熬煮出來大家分食——先給孩子們吃些。」
他有些心神不寧,歎了口氣又道,「你先做主吧,我到文華殿那邊去。」
他這估計是要去開內閣會議,佈置防疫工作了。徐循也不詫異,雖然應對瘧疾似乎是毫無辦法,但好歹要搞搞,不然真的流行起來,北京城簡直要臭氣熏天了,更不知道這一次要死上多少人。京城的火災、水災和疫病,皇帝一直都是很掛心的。
送走皇帝,徐循和劉太醫商量片刻,便定下方針,她直接手書一令,派人到內書堂把那些沒畢業的醫科生調來,隨劉太醫一道去接管內安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