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

從技術上來說,太后和徐循的工作任務相當簡單,甚至就是栓兒也能勝任。大部分活計外廷都已經做好了,送上來蓋印的詔書、敕書等,都是經過翰林院草詔,內廷只需要蓋上大印便可。別說栓兒,就是剛出生的嬰孩,只要身邊有個能拿動大印的保姆,也不可能幹不好如此簡單的活計。

由於太皇太后割讓掉了內廷問政的權力,現在內廷三女,每一個也都有說得上是致命的弱點。即使是換了人來掌印,其對外廷的影響力也非常有限,會送到內廷的東西,基本上都是內閣三人博弈後的結果,即使有什麼利益衝突,也都被內閣自己消化完畢,還輪不到內廷來插手。是以就是這監督奏疏、審核詔書的工作,其實也不過是為了多一重保險而已,實際上經過六部、六科、內閣、司禮監等機構的重重審核把關,輪到她們揪出毛病的機會委實是不多。但話又說回來了,如果因為工作內容簡單就隨意糊弄的話,其結果就是內廷會進一步喪失權威,一步一步走下去,誰知道日後會否變成漢末、唐末時那樣,權臣、內宦隨意廢立天子,皇權旁落的情況?

內廷三女,都沒有親戚在朝中為官,外戚勢力幾乎不存在,也就談不上借用了。只能靠自己對朝政的瞭解、對時局的把握,甚至是個人的權威和名聲,來維持對外廷和內宦的震懾力,換句話說就是,哪怕太后和徐循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做呢,也不能什麼都不懂。起碼你要懂得現在朝中、天下都有什麼事在發生,什麼勢力在互相爭鬥,什麼人在冒起,又有什麼隱患在醞釀之中。

不過,要學懂這些,那可就難了……

徐循對太皇太后的安排,雖說面上服從,但一開始心裡終究多少也有些嘀咕。她不曉得太后如何想,不過怎麼說她也是栓兒的養母,雖說是輔佐太后吧,但一旦參政,這權威也就更足了。如是栓兒有個萬一,譬如染疫沒了,由壯兒即位的話,太后的母后皇太后之位,屆時必然受到衝擊。讓她來輔佐,是別無選擇,但這也不意味著太后能對這等隱患視而不見。

不過,等開始上學以後,這種擔憂也就漸漸地消除了,才學了兩天,徐循便痛苦地認識到,這個差使根本不是一人能勝任的,其實說白了,甚至連她和太后兩人加在一起都很勉強。

國朝官制,發展到現在已經近百年了,期間經過數次調整,有許多不成文的慣例、規矩,已經形成了一套自己體系。京官、地方官、軍官、邊官,民戶、軍戶等等制度,組成了一個極為龐大的國民體系。且不說學會如何治理了,太后和徐循連對國朝官位基本的瞭解都十分匱乏,她們平時聽說的基本都是六部尚書、內閣大學士等高官的名字,且不說清流、濁流的區別,各官職背後的甜苦,每省二司的職權制衡,每省各道的設置——甚至就連京裡這些機構的職權和制衡,她們都是一無所知。

原因無他,這種事和她們從來也沒有關係,兩家親戚也沒有真正出來做官的,全都是領閒職。栓兒還玩陞官圖,多少瞭解一些,可后妃乃至藩王,連這些都接觸不到,從根本上來說就斷絕了參政的可能——這也是祖訓結合了文皇帝的實際教訓,的確有助於江山的穩固。不過在現在那可就給太后親政設置了極高的障礙,讓一個三十多歲,經歷過不少風風雨雨,身體又算不上好的中年婦女來重新全盤學習這些知識,倘若就靠她自己的話,說不定等栓兒親政了,太后還學不清楚呢。

多加一個徐循,情況其實也沒好到哪裡去。她們年紀到底要大些,比不上小孩子吸收得快,再說,這些官制背後的學問,亦無規律可循,不是你十分聰明就能眨眼間掌握的。即使是囫圇吞棗,把這許多講究給記在心裡了,看奏章時也根本無法學以致用,只能是乾瞪著眼睛,看著直打呵欠。

就舉一例子,進士某甲,二甲三十四名出身,考中了庶吉士,散館以後發為知縣,這個任命十分簡單,也未牽涉到該人的才幹和政績——庶吉士留翰林院學習的三年裡是出不了什麼動靜的,不過,發為知縣意味著什麼,這就要求看資料的人明白庶吉士不出京還有什麼出路,這幾種出路又分幾等。

庶吉士散館以後,去向也是不一,不過一般都以留翰林院為上上,不論做侍講學士修史,還是加經筵官頭銜給皇帝講書,這都是入閣的通天大道,這是第一等的出路。第二等的出路便是留京在科道做事,這也算是很高的起點了,不過沒有在翰林院呆過,對將來入閣似乎也是有所妨害,一般說來都是入六科為給事中,雖然位卑,但權力重,也是出成績的好地方,至於去六部為主事,如都察院為御史,這都是較為次等的出路了,外放到外地州縣做官,哪怕上來就是知縣,但這也是接近於懲罰的貶用。

要是不懂這些,看奏章的時候也就看到一個人坐滿三年館,出去做知縣了,似乎沒什麼不對的。看懂了才會詫異,才會發覺不對,才會招來司禮監、廠衛諸部詳問究竟,要問清此人是因何被貶——倘若這某甲是自己不知死活、行事無措,因此得罪了閣老遭到壓制,那倒也罷了,若是因為朝廷中派系鬥爭至此,那便要提高警惕了,朝中黨爭若到了頻頻殃及庶吉士這般清貴『儲相』的地步,朝政必然大受影響,這樣的勢頭,必須堅決地遏制在萌芽時期。

當然,這是簡單化的說法了,在實際中,即使是得罪閣老,也要弄清緣由,內閣學士擅權、弄權並非好事,若是不聞不問,發展到最後那就很危險了。若是派系鬥爭,真到了發庶吉士為知縣的程度,餘下許多渠道也自然都有相應反饋,不至於這一眨眼間就給放過去了。不過,根本精神那是一樣的,你不懂,就只能依靠別人,就存在了被別人忽悠的可能,這權力——即使所剩無幾,也就根本不是你自己的了,等到栓兒親政的時候,要再收攏權力,難度勢將比現在更高,甚至也有可能就根本收攏不回來了。

這官制的學問,可謂是浩若煙海,且不說別的,只說這某甲,外放做的知縣,是上縣、中縣還是下縣,也是大有講究。局外人即使是顯貴如后妃,若無人指導,都很難弄明白這裡頭的學問,而她們又怎都是女兒身,亦非正經的天子,受不得翰林院的教育,太皇太后給兩人找的教授,乃是章皇帝昔日大伴,司禮監秉筆太監王瑾,他因是章皇帝的大伴出身,在司禮監地位也很超然,不過,一朝天子一朝臣,司禮監亦是如此,有王振在,王瑾不可能還和從前一樣風光無限,眼下這幾年,也就是發揮餘熱,等到栓兒親政,他也可以養老退休了。

也許是從孫嬤嬤那裡汲取了不少教學經驗,王瑾給兩人上課時,態度雖然尊敬,但功課上卻是半點也沒有放鬆,容不得太后和徐循仗著身份怠慢學習。這三天一測五天一試的,比起栓兒幾乎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徐循即使只能算是做副手撫養,也沒有輕鬆幾分,左支右絀、挑燈夜戰,甚至比當年選秀後學規矩時還要更辛苦幾分。——且不說參政了,只說這觀政,也是燒腦的活計——所謂留力免得搶風頭,那都是無謂的擔心,她要害怕的是自己跟不上課程才是真。

倒是太后,到底是昔年跟隨在太皇太后身邊長大,雖然沒有刻意教育,但耳濡目染,幼時便對朝政人事有些瞭解,要比徐循更有些積累,兼且她興趣更足,表現得便比徐循更為從容,不過卻又不到游刃有餘的地步,這兩人閒了還結成學習對子,愁眉苦臉地坐在一起玩陞官圖鞏固知識,也跟著討論討論這些日子以來在仁壽宮翻閱的奏疏。

「這個於廷益,陞官真快。」徐循翻著奏章,不免也感慨了一句,「原來現在都是巡撫了。」

巡撫亦算是封疆大吏了,權限不小,太后道,「這個於廷益的名字我好像聽過的。」

對於深宮婦人來說,六部大概也就知道尚書的名字,於廷益本官是兵部右侍郎,巡撫是暫署而已,辦完事本就該回來,只是因為地方上事務頻頻,才是『一去不回』。所以太后沒聽過他的名字,也十分正常,倒是對他有點印象,可說是於廷益宦海中的一項小小成就了。國朝官宦這麼多人,他好歹是做出了點名氣。

徐循微微笑了笑,「他發跡也是有軼事的,那年大哥征樂安,漢庶人自縛出降,把他罵得抬不起頭來的就是這人。大哥當時聽了,心裡也的確很是爽快的。」

宮裡的稱呼禮儀有嚴格規定,譬如建庶人,雖然其曾登大寶,但後來被廢為庶人,宮裡以舊號稱呼便是無禮。漢王一系,因造反也被廢為庶人,所以言辭間就得注意著了,除非官方給恢復名譽,不然就得叫『漢逆』、『漢庶人』。

「哦,是他嗎?」太后彷彿有些印象,「當時好像還是小官吧?」

「是御史,事後被大哥打發去巡按江西,在江西幹得也很不錯,」徐循平靜地回答,見太后多少有些疑問地望著自己,她抿嘴一笑,才是揭開了謎底,「這個人上過奏章,抨擊外戚之禍——我怎會不記得他呢。」

雖然也沒想過要打擊報復,但是她難得有了麻煩,對上書的那位印象肯定深刻。——對於廷益發生興趣的,也不止徐循一人,她身邊的幾個嬤嬤早就在王瑾那把什麼都打聽到了。從他發跡到陞官的軌跡,一直都有人注意著。

「此人巡撫外地已經有年了吧?」太后有絲詫異,「是何時提拔的呢?」

自從太后準備秉政開始,清寧宮裡也就多了些辦過外差的內侍服侍,聽到太后提問,一位曾在司禮監服役的小內侍便恭敬地道,「回娘娘,是六年前提拔上巡撫的。」

章皇帝的統治持續了十年,今年剛改元,也就是說,十一年前,於廷益還是個小小的御史,用了五年的時間便成為兵部右侍郎,外放為一地巡撫任職至今。其冒起不可以說是不速了,即使可以推算出,他曾在巡按江西的路途之中上疏和當時的莊妃為難了一把,但這一點絲毫也沒妨礙到皇帝對他的重視——晉陞如此之速的官員,不像是那種按部就班熬資歷的,肯定是簡在帝心,得到其的認可,才能如此超遷。

「看來,這於廷益是個人才啊。」太后也是由衷地稱讚了一句,她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徐循,「我這麼說,妹妹不會生氣吧?」

「這本來就是實話麼。」徐循也並不介意,她道,「似於廷益這樣的人,等待的只是一個機會而已,只看他在江西做出的成績,便知道這樣的人如同囊中之錐,出頭只是時間問題。」

她若有所思,「不過,背後也應該少不了助力,就不知他是傾向哪一位大人了。」

太后也點了點頭,「就不知是哪一位了——想知道卻也簡單,召柳知恩來一問應該也就清楚了。」

於廷益這人的故事,徐循是很熟悉的,他去江西巡按的路上,還能上書說陝西的事,是敢言的性子。當然了,御史可風聞奏事,即使是監察御史,也可以上疏暢所欲言,肆無忌憚地對國朝的各種弊病提出自己的看法——不過她卻很肯定,於廷益在那個時間點上奏疏言外戚之禍,背後肯定有人授意。

在國朝,外戚就是個軟柿子,人人都可以捏一捏,尤其當時她又正倒著霉——就算是又得意起來了,也沒可能影響於廷益的仕途,只看章皇帝毫不介意地繼續使用於廷益,便可知道妃嬪對朝政的影響力有多微弱。從做買賣般的角度看,外戚為禍本來不假,身為御史,上書敲打外戚,更是一件很能給自己培養人望,營造清名的事情,只是在奏疏裡帶幾句徐家而已,況且又是真有過這樣的事,且又能結好背後的那位大人——那本奏疏,上得可謂是有面子有底子,實在萬無一失、多方得利。

至於於廷益是否可能被人蒙蔽,又或者是陰錯陽差,在南京逗留期間聽說了一些傳言,有了誤解,且又恰好聽說她有可能被立為繼後,所以正義感發作,趕快上疏扯一下徐循後腿——如果他真是這樣的人,那就絕不可能如坐沖天炮般直上到巡撫位置。試想宮中環境,和朝廷相比,簡直簡單得如小孩過家家,饒是如此,能在六局一司混到編製的女官,哪個沒有幾把刷子?於廷益在江西斷決數百案件,訴訟雙方均心服口服,若無閱歷城府,怎能如是?這樣的人如果連風色都不會看,光憑一腔熱血就踏入後宮的漩渦裡,早就被嚼吃得渣滓都不剩了。雖然這本奏疏的風險不大,但沒有足夠的利益,也很難請動他這個頗有影響力的御史出手。

以當時的情況而論,朝臣中不願徐循上位的應該也有,起碼東楊大人在知道太后主政後應該很是開心。廢後時他的表現,別說後宮,連整個京城都早流傳遍了,聽說邊遠小城還有人編了故事來說唱。不過他會否如此行事,又是不是唯一一個,徐循就不知道了,因為朝中還有一個看她很不順眼的重量級人物——如今的禮部尚書胡大人。

雖然沒有入閣,但他資歷老,也備受文皇帝的信用,是被寫入章皇帝遺詔的幾位顧命大臣。廢後風波時人好像還在南京,和身在江西的於廷益聯繫也比較方便,更重要的是,徐循也無法想像東楊大人會對一個妃嬪的家族如此關注,雨花台徐族鬧出的那些爛事,因地利之便傳進胡大人耳朵裡,那倒是有可能的,一路傳到京城落入東楊大人的耳中,那就太離奇了點。不過徐循並不知道胡大人和於廷益之間有什麼交集,就她所知,他們年紀相差很大,也不是同鄉、同學、同榜,更無親戚關係,反正看起來就像是毫不相干的兩個人。

這些事和她切身有關,徐循自然瞭解得仔細,想得也周全,太后卻未想過這些,琢磨來琢磨去也是毫無線索,她被勾動好奇心,還真想叫柳知恩來問個清楚,卻忙為徐循所阻,「算了,背後是誰,又有何要緊?從前的事猶如過眼雲煙,現在也都不作數了。就算是有人主使,難道我還能來個秋後算賬麼?若不能,知道這個又有什麼意思?」

廢後風波時,旗幟鮮明反對廢後的就有首輔西楊大人,太后對他也還不是不能如何?若因此等小事決定大臣的沉浮,只怕兩人會在轉瞬間被大臣欺壓得連氣都喘不過來。現在的內廷,實在不是可以隨意行事的地方,太后想想,也便罷了,「也是,若傳出去為人誤會,也不大好。」

她便擱下了于謙的奏疏,又拿起了新一封奏章,「這個我倒是看明白了,這是在沖左副都御史的位置使勁吧?」

雖然內閣三位楊大人的關係很和諧——起碼在架空內廷方面是很和諧的,但彼此之間也不是完全沒有爭端,這三位現在年事已高,功勳深厚,除非天時地利,否則壓根無法扳倒,只能等其自然去世或是退休,但這不代表三大派系就沒什麼可爭得了。官場和後宮不同,後宮哪怕妃位都被佔滿了,一句話還可以再封,皇帝一高興就弄個皇貴妃出來,皇后也是毫無辦法。但官場卻是有一定的秩序,彷彿一個大尖錐子,從底部往上一點點縮窄,想要進步,就得把同一個層面的對手都擠在身後,自己攀上上一層……這樣的體制,怎可能沒有爭鬥?三位大佬是功臣名就了,可還有小弟要照顧呢。

左副都御史是正三品高官,而且是都察院的空缺,地位超然,圍繞著這樣一個位置,很多噁心的事情都變得沒那麼噁心了,這一陣子,為了爭奪這個出缺,朝堂上似乎很是熱鬧,有許多看似無關的事,彎彎繞繞,背後好像又都能和左副都御史有關。

徐循拿來看了一下,說得是江南三省鹽道事務,說當地鹽道工作做不好,官軍吃鹽難的問題,她疑惑道,「這和左副都御史有什麼關係。」

太后咳嗽了一聲,「據我昨日問王瑾,這有望左副都御史的諸位人選中,最有希望的王進是鹽道出身,你也知道,鹽事無小,官軍吃不到鹽是要鬧事的。江南三省都有這個問題,內閣派王進巡撫江南主管鹽道事務也很正常。」

徐循趕快查閱自己的筆記,讀道,「有司鹽務衙門為都轉鹽運使司,鹽運使為從三品,極為富裕,為官一任,家財能增長十倍……」

巡撫一般過去都是有具體事務的,譬如於廷益一開始去山西河南就是當地民亂頻發,過去整頓當時軍備,安頓庶民。三省鹽務不是小事,一旦過去,起碼鹽運司便是基本盤,統管三省鹽運司,權柄和左副都御史還真難辨高下,而且巡撫一旦出外,很有可能轉為常任,幾年都不回來,這是很肥碩的差事。江南三省本就富裕,巡撫基本盤又是富得流油的鹽運司。王進就算原本對左副都御史志在必得,現在這個機會放在跟前,只怕都要考慮考慮了。

一邊查筆記,一邊把利害關係想清楚了,新的疑惑又油然發生,「是誰這麼想要這個職位,不惜把王進往前推一步——誰又有這個能量呢?娘娘肯定事實便是如此嗎?」

太后被她一問,也有些心虛,她明顯動搖了幾分,囁嚅了一會,方才道,「這……不是還有柳知恩嗎。」

一個充足而且精準的情報源,在此時簡直如同甘霖般令人感激,徐循這才理解為什麼歷任皇帝都如此依賴廠衛,她道,「也不必都問柳知恩吧,只要靜觀其變,便知道究竟是誰在佈局了。」

太后伸了個懶腰,歎道,「好費腦子呀——好,就依你所言,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好了,若是我猜對了,你便……」

她想了想,竟失笑道,「我也不知該設什麼賭注了,也罷,若是我猜對了,你便真心誠意地叫我幾聲姐姐好了。」

太后有時,亦頗為稚氣有趣,徐循直笑,「好,那若是我猜對了呢?」

太后想不出,「難道要我叫你姐姐?」

徐循也不知自己還缺乏什麼,想了一會,便道,「不如這樣,若是我猜對了,便由娘娘出面,帶我們去西苑走走吧。」

太皇太后病著,她倆還是新科寡婦——最主要還是有功課的,這時候去西苑,就算是有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影響好像也挺不好的,太后哈地笑了一聲,樂道,「好哇,你倒不做虧本買賣,那便一言為定了。」

兩人對視一眼,均忍不住微微一笑,便又撂開了這本,翻出另一本奏章來當八卦看。

《貴妃起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