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他們……他們……他們在……」

  「嗄?」於培勳既錯愕又狐疑地再次望向遊艇,看了半天好像也沒什麼,就是一票男女在狂歡。直到他的視線往上拉至駕駛艙,他才恍然大悟。

  一對男女就在駕駛艙裡做即興表演,超限制級的表演。

  「太可怕了,我一直在想,不會是他們,怎會是他們,那是不可能的事,絕對不會是他們,可偏偏就是他們,真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可怕?怎會?不可能?不會?

  現在到底是怎樣?

  「他們?誰啊?你認識的人嗎?」

  桑念竹說了兩個於培勳根本沒聽過的人名,聽者自然是茫然以對。

  「在銀幕上他們一個是如此斯文紳士,一個又是那樣清純飄逸……」原來是影星。

  「……我本來還挺欣賞他們的,沒想到私底下……私底下的他們竟然如此淫亂,而且那個女孩只有十三歲而已,真是太可怕了!」

  是她太單純了吧?

  「銀幕上的人物本來就是虛構的。」

  「可是……不應該差這麼多呀!」

  「我想他們是喝醉了。」

  「他們還抽大麻呢!」桑念竹低低嘟囔。「真是令人失望!」

  又往遊艇那邊瞥了一眼,於培勳覺得有點頭痛。

  難道他們剛剛講了半天都是……胡搭?

  「小竹。」

  「嗯?」桑念竹已經不敢到處亂看了,只好盯住於培勳。

  「剛剛你在看遊艇那邊的時候,沒有聽到我在說什麼嗎?」於培勳小心翼翼地求證。

  桑念竹怔得一怔。「你剛剛有跟我說什麼嗎?」

  果然。「我在問你,你會不會覺得我彆扭得令人很受不了?」

  「你?」桑念竹聽得似乎很詫異。「怎麼會?」

  「那麼如果你真的覺得我有哪裡令人受不了,你應該會老實告訴我吧?」

  桑念竹歪著腦袋想了想。「可是沒有的事,你要我說什麼呢?」

  「我是說如果有的話。」他強調。

  「當然,你又不像亞梅。亞梅雖然對我很好,但她凶起來的時候真的好凶喔!因此有些話我也不敢老實對她說,怕她一火起來也要對我發飆。但是我從來沒看見過你生氣,頂多就是不太高興,而且你也不會亂飆出來,所以我不怕你,有甚麼話也不必故意隱瞞不說,因為無論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生氣。」

  她沒見過他生氣並不表示他不會生氣啊!

  「可是你說李亞梅覺得我很龜毛?」

  桑念竹輕輕點頭。「她說你很小氣。」

  於培勳又想到泰德的話了。「你也這麼覺得嗎?」

  桑念竹不好意思的別開眼。「事實上,亞梅第一個說小氣的人是我,她還說你很小氣,可是我比你更小氣,所以一比較起來,你就被排在龜毛那一級,而我則是真正的小氣狀元。」

  羞赧的笑悄悄掛上她唇畔。「不過她也沒什麼惡意,因為她家有錢,不需要她擔心這種事,所以沒有機會瞭解節省是一種美德。而我媽媽從小就告誡我,當我們因為沒有霜淇淋吃而懊惱的時候,就應該想想非洲有多少人因飢餓而死;當我們因為沒有新衣服穿而抱怨的時候,就應該想想西伯利亞有多少人凍死……」眼底添上一抹憐憫。「……我們有權利活下去,他們應該也有權利活下去。我父母去世之後,我更能體會到這點,能活下去就已經值得感恩了,但是我還能念大學,朝我的目標前進,生活簡潔一點又有什麼好抱怨的呢?」

  他的目光深沈感動地駐留在她臉上好半晌。

  「你是個好女孩。」他說,並憐愛地輕撫她瞬間染酡的臉頰。

  桑念竹似乎很困窘。「我們……我們離開這裡好嗎?我怕會不小心再看到……看到……」「好,」放下手,改握住她的柔荑,「我們走吧!」於培勳牽著她往回走。

  一段路後,桑念竹突然停下來。

  「怎麼,腳會痛嗎?」

  低眸瞥了一下自己的腳,「不,不是。」桑念竹輕輕道。「我的鞋子不高,而且很軟,不是那麼容易痛的。」

  「那就好。」

  「不過有點冷。」

  一語不發,於培勳立刻拉開大衣將她包裹進來。

  「這樣呢?」

  偎在他溫暖的胸前,桑念竹仰起羞赧的嬌靨。「不會了。」

  「冬天到了,以後你要多穿點衣服。」

  溫馴地將臉頰貼上因說話而微微震動的胸口,「我知道。」一說完,桑念竹匆地又輕笑一聲。

  「笑什麼?」

  「今天亞梅在幫我梳頭髮的時候,還拚命跟我抱怨呢!」

  「哦?她抱怨什麼?」

  「她說她認識我一年多,而我才認識你一個月,但我在你面前比在她面前還要更自在,她抱怨我對她不公平。」

  摟住她的手臂緊了緊。「你是這樣嗎?」

  「我說過,因為你不會生氣……」

  又一次捂嘴輕咳,於培勳不只尷尬,簡直想苦笑。

  「……所以我不會怕你,但是亞梅有時候真的好凶喔!」

  「那個……」問題是他問的,現在他卻急於想躲開這個問題。「你剛剛為什麼突然停下來?」

  聞言,桑念竹即將視線轉向白教堂那一方向。

  「那邊,從八月到現在已經死了五個女人了,雖然警方沒有明言,但報紙都在猜測兇手是模仿開膛手傑克的手法。」

  「我知道,然後呢?」

  水眸再次染上憐憫與同情。

  「其中一個是我***朋友,雖然她是妓女,但她也是不得已的,一想到她遺留下來的孩子,我就覺得她和她的孩子都好可憐、好悲慘,她的孩子已經沒有了爸爸,現在連媽媽也沒了!真希望警方能快點找到兇手繩之於法,雖然不能使她復活,但至少能讓她的孩子得到一點安慰,否則若是讓兇手如同開膛手傑克一樣逍遙法外,她的孩子一定很不甘心,不甘心的人生……」她歎息。「真的很難熬啊!」

  當然,桑念竹只是有感而發,並沒有任何用意,更想不到區區幾句話,竟然會決定了於培勳之後數月時間與兇手智斗纏戰的驚心動魄,以及在生死存亡中徘徊的險境。

  這些,桑念竹完全不知道,於培勳也無法預知,因為桑念竹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看不見」的女人!

  
《嘴裡罵你心裡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