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賓館,稍作休息,我們又赴故宮參觀。正值旅遊季節,旅行團一個挨著一個,我一方面要解說景點,另一方面還要歸攏遊客,保證團結,一個都不能少。幸虧作業做得還好,解說詞我都刻苦背了下來,參觀宮殿和博物院的時候,雖然有的時候說得不太流利,但基本上準確完成信息傳遞,老外在我所講解的中華古典輝煌文明前面嘖嘖稱奇。
接下來的兩天裡,我帶隊參觀十三陵,又至天壇、八達嶺,在十三陵遇見另一對法國人,帶隊的是個男的,一直跟著我們,亦步亦趨,我讓外賓自由活動拍照的時候,他上來對我說:「小姑娘,剛當導遊吧?」
我在這個城市念了兩年書,始終沒法對這種一嘴地方捲舌音,油頭粉面的人產生好感。我喝了一口礦泉水:「對啊。」
「早看出來了。我昨天在故宮就看著你了。」
我看他一眼。
這個城市的一大部分男人都認為自己什麼都知道。
「知道為什麼嗎?」
我又喝一口水。
「你看你,說的多帶勁,都不嫌累。」
真聽不出來是好話還是壞話。
「您是幹嘛的啊?您不解說啊?您這樣還帶隊呢?」
「急什麼啊?你解說的內容,旅行冊子上,展品旁邊不都有英文的嗎?讓老外自己看去唄,哥哥教你點省力氣的法子。」
真是讓我不齒:「你跟著我的團,也是為了讓你的遊客聽我的解說,自己省力氣吧。」
男人嘿嘿一笑。
「哎呀媽呀,太煩人了。」我用東北話說了一句,我一直覺得家鄉話很有勁,很適合罵人。我拉大隊快走,甩開那廝。
這是個國際化的大都市,外語精英埋伏在你不期而遇的角落。
出發去西安前的一晚,我帶隊去王府井吃小吃。小吃一條街門口有兩家炸肉串的店,老外看見蟬穿在串子上,頗新奇,停下腳步。
小夥計機靈的很,見是白人,先說:「哈嘍。」
法國人笑笑。
小夥計馬上又說「傻驢」,這便是法文裡的「哈嘍」。
法國人樂了,一起對他說:「傻驢。傻驢。」
法國人指著蟬說:「瓜?」(什麼東西)
小夥計:「西嘎樂。」(蟬)
法國人:「高茫茫日?」(怎麼吃)
小夥計:「福利樂。」(炸)
又翹起大拇哥:「崩。」(香著呢)
法國人獵奇心起,數數要吃的人數:「萬。」他們要了二十串,又點別的肉串,小夥計高高興興的收錢,炸串。
我心裡說,真是英雄莫問出處啊。
兩天下來,我由於過於努力的工作,嗓子又紅又啞,開始想想那個男人的話,也許總有些方法偷懶。
到了西安,等待我們的地陪是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先生,我暫且可以休息一下。他的法語很地道,後來我才知道他是當地外語學院的講師,教專業學生的。可是,院校的教師待遇不太高,西安又是一個以旅遊為主導產業的城市,他出來打工,機會很多,又可以貼補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