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符合規矩,不符合您的身份,您怎麼連翻譯都不帶?」
他「哼」了一聲:「我幹什麼的你忘了?你的那點伎倆,還是我教的呢。」
「爸爸,」我看著他,「我,我跟您一起去。我給您作翻譯。」
我父親赫然抬起頭,望定我的眼,好久沒有說話。
我繼續說:「我知道任務有風險,您不願意帶太多的同志去,不過,堂堂大國的外交部長,這起碼的排場總要有,我跟您去。」
他緩緩走到窗邊,向外看,聲音低沉的對我說:「你知道我都不願意帶別人去,更何況,是自己的孩子?你走吧。別指望這樣換點人情分,讓我原諒你。」
「我不走。一碼是一碼,我沒做錯,也不需要誰的原諒,不過,」我走到他身邊,「您別的東西我沒有,這點堅持還是學會了的。」
他笑了一下:「是啊,這,我是領教過的。」他回頭看我,仔細看,「還是我打的不夠重?今天居然來跟我耍賴?」
「下次記得要用棒球棍。」我說。
「好,我記住了。」他回到辦公桌前,批文,簽字,印章,交給我,「去辦批件,家陽,我們後天乘專機出發。」
我要出去了,他叫住我:「家陽,這次去,是要把同胞的遺體接回過,非常重要。」
「是,爸爸,我明白。」
喬菲
我送走家陽,自己在街上散步。
已經是春天了,天氣轉暖,冰雪消融,溫和濕潤的小海風吹在臉上,讓人心情愉快。
我路過疼物市場,打算給小烏龜買點食,小店舖的老闆說:「是喂巴西龜嗎?那就買小條小條的鯽魚和泥鰍,它們最愛吃。」
「是嗎?」
「沒錯。現在正好是春天,您就喂吧,烏龜能吃能喝的,長的可快了。」
「太好了。給我一樣一斤。」
我拿著魚回家,把它們放到魚缸裡,小烏龜一下子就來勁了,清水裡起殺戮,一路腥風血雨,我都不忍心看了,先去看電視,等一會兒再收拾魚缸。
這個時候,有人給我打電話了,我一看號碼,是師姐,幾乎是面臨崩潰的語氣:「菲菲,你再不回來,我就死了。」
「什麼啊?」我說,「我都停職了。」
「你還沒收到人事處的電話嗎?他們很快就要給你打了,你跟家陽都不在,現在人手不夠,連處長,副處長都干大活兒了。」
「好好,」我說,「我這就過去幫忙。」
我放下她的電話,人事處的電話就上來了,不僅通知我立刻回崗工作,而且說,我從畢業以來的見習身份也即將轉位正式的*編製。
這彷彿突然降臨的恩賜,不用說,來自家陽的父母,因而讓人有欠真實感。
我坐下來,喝了一杯水,我在想,我要怎麼做?
我這個人,是有記性的,不習慣在被人貶斥之後,又接受饋贈,惴惴不安,又不得不感恩,那讓我太不舒服。
可是,另一個念頭冒出來,決定便在瞬間作出,我穿上大衣,離開家,去部裡,一路上,春風裡,腳步越走越快,恨不得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