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閣

夜閣

兩碗藥放在黑漆托盤中,冒著蒸騰的熱氣。

謝雲書托起白玉盞遞過去,自己端起青瓷碗,正待喝下去,她忽然趨近,從後方擁住了寬挺的肩。

「你……能不能不喝?」

他放下碗,輕刮了下翹鼻。「不喝怎麼行,讓我抱著你卻不能碰你,那可太難了。」

她咬了咬唇。「長期用藥總是不好的。」

「幾天才喝一次不會有礙,傅天醫的方子你該信得過。」他輕笑道。「你喝的已經夠多,這藥自該由我來。

「或者不用藥,我……」

「不行。」俊顏凝重起來,話語仍然溫和。「不是商量過?只有我倆,不要別的,不管旁人怎麼說。」

她依在肩頭默默無言。

「什麼也別想,我會安排好一切,再過幾年我們就能離開揚州。」溫暖柔和的眼眸充盈著足以讓人安定的力量,她卻無法釋懷。

「是我自己想……」話語稍稍頓了一下,彆扭得說不出口。「生個孩子……」

「那也不行。」他堅定的搖頭,扯出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萬一你只疼孩子冷落了我怎麼辦,想要什麼都行,除了這個。」見她蹙起眉,他調笑的輕哄。「不痛快儘管砸東西,只要你舒服就好。」

上次爭嘴也是為此,那時她還不知能得靈藥續命,一徑想給他留下點什麼……凝望著清麗的眉睫,心裡極暖,禁不住吻上了櫻唇,帶著苦意的柔滑微喘嚶嚀,淡忘了所有煩憂。

纖指拈起一張絹帛輕輕的翻過,瞥向下一頁。

翻了許久終於看見可用的部分,細細將註解文字收入眼底,合上了厚重的絹冊。吩咐霜鏡留在樓外等候,獨自一人走入了夜閣。

夜閣名為閣,外觀是一幢精巧的兩層小樓,機關重重,守衛森嚴。地下深達數層,內蘊的珍寶借地氣寒涼,以便更穩妥的收藏,她也只來過一次。

不單是君府的陪嫁,還有成親時各方賓客的賀禮,東西實在太多,除了受命編撰記錄的人,誰也弄不清到底有些什麼。眸光一一掠過密密層層的藏寶架。暗室無風,壁上嵌的夜明珠放出光華,映著林林總總的奇珍,滿目寶光流轉。

九合玲瓏塔、珍珠捻金席、玳瑁辟光匣,琥珀杯、翡翠樹……價值連城的寶物光彩奪目,堆滿了四壁。壁角的銀燈架上擱著辟塵珠,讓密室全無久閉的塵灰,室中寬大的書案上摞著一匣匣傳世古畫,隨便一卷均是價值連城。

她開始尋找自己的目標,雖然腿腳比過去略為靈便,身體卻依然較常人乏力,物件無數,一點點翻找下來,額角滲出了細汗。一個漆匣擱在較高的架上,盡力踮足,怎麼也夠不著,指尖微微發顫。

一隻手突兀的出現,替她拿了下來,背後圍上一個溫熱的胸膛,熟悉的男子氣息環繞。

「你要找什麼?」

她驀然一驚,垂下眼接過了漆匣,背心微微沁汗。「我……隨便瞧瞧,有點好奇,這裡的東西還沒仔細看過。」

打量了清顏片刻,感覺懷中的嬌軀隱約僵硬,謝雲書不動聲色道。

「怎的突然想起,也不讓霜鏡陪著,萬一氣力不夠怎麼辦。」

「哪有那樣嬌弱,你不是和大哥外出談事?」

「讓老四去了,最近他比較閒。」異樣的感覺更重,他低頭微笑。「想看什麼,我幫你。」隨手打開漆匣,十餘粒龍眼大小的明珠嵌在錦帛中閃亮,她無形鬆了一口氣。

「這個?」他隱約疑惑,「是想做首飾?」

她含糊的應了一聲,他立即覺出不對。她素來不愛飾物,對寶物更不留心,避開他獨自來此……

眼光一動,他溫言道。「陪嫁的東西太多,我也未曾留意,正巧半日空閒,陪你一起瞧瞧也好。」說著又要拿下左近的漆匣,她一急退了一步,脊背撞上了閣架,不是他快手擁著一閃,必定被掉落的盒子砸個結實。

「小心些。」他薄責。

驚魂初定,她仰起臉略窘的一笑,一絡黑髮被細汗貼伏頸側。

扶穩佳人,謝雲書拾起墜地的錦盒,無意瞥了一眼,登時錯愕。

盒中置著十餘片白玉雕成的書頁,間以金絲連綴成冊,精緻無倫,確是一件珍品,但驚訝的卻是玉面上刻繪勾描的一幅幅活色生香的春宮圖,人物修美,姿勢奇特,毫髮細微之處亦極其生動,令人歎為觀止。

見他發愣,她低頭細看,越看臉越紅,立時遮住了他的眼。

他好笑的拉下手,清冷的嬌顏紅到了耳根,又羞又嗔。

「這肯定是不是隨玉送的。」

他也有同感,翻了翻盒內,找出一張短闌,清晰無誤的落著送禮人。

金陵宋羽觴。

他隱約想起成親時曾接到過宋羽觴的賀信,信中洋洋灑灑的對妻子身孕即將臨盆而無法親身來賀感歎再三後,神秘兮兮的暗示,此番所贈賀禮為宋家秘不示人的珍藏,有助於他馴妻,只要領會得當,必定可以將那位出身天山的桀驁佳人治得服服貼貼。

當時未曾在意,忙碌之餘早已忘卻,此時想起損友那張沒有一刻正經的臉,真是……相當切齒的懷念。

一頁頁翻過玉冊,圖樣越來越火辣,懷中的佳人羞不可遏,極不自在的撇開眼,他立時起了逗弄之心。

「翩躚不好奇?」故意湊近耳邊輕吐熱氣。「難得羽觴有心,可是很少見的玩藝呢。」

忍住麻癢躲開,薄薄的耳垂猶如紅玉。「有什麼稀奇,又不是沒看過。」

「你看過?」他驚訝的揚眉,更不放過。「在哪?」

「天山上……」覺出他的身體漸漸發燙,她些許心慌。「一些醫書,我翻過兩頁。」

「哦……」拖長的聲音噙著謔笑。「看的時候不覺心動?」

耳垂忽然被咬了一口,險些跳起來,她語無倫次。「沒有,只是……」

「怎樣?」他好整以暇的追問,唇彷彿不經意擦過敏感的頸側。

「很怪,很噁心。」肌膚都快著火了。

「看別人確實有點。」他理解的點點頭,話鋒忽爾一轉。「若換成我和你?」輕薄的指尖隨話語探動。「不想試試這些姿勢演練起來什麼感覺?」謝雲書不動聲色的挑弄,眼眸越來越深。「比如你伏在……」

「不想!」無法控制隨之而生的臆想,她羞窘萬分。「你……這……這可不是臥房!」

「不是臥房如何?」他笑吟吟的戲弄。「除了你我誰能進來?」

攔不住游移的手,她強忍溢出的呻吟,聲音細如蚊蚋。「不行……這……沒有……」

「床?」幽暗的眸子望了眼密室,一把掃落書案上的字畫,現出烏光珵亮的漆面,托起嬌軀一送。「現在有了。」

木質沉黑,肌膚如雪,勻美的雙腿垂在案邊。衣衫被扯得零亂半褪,大片欺霜賽雪的春光呈露,散發出勾魂蕩魄的誘惑。難以抑制的衝動翻湧,他肆意的吮咬拔弄,溫軟的胴體止不住輕顫,黑瞳迷亂而昏然。

他瘖啞一笑,欺身附了上去。

《夜行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