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上空,高高藍天。
後來,倪珈心想,估計是親吻時太激動興奮,消耗太多體力,所以去吃早餐,她困得幾乎要趴進粥碗裡。
在她低頭捂嘴忍住第五個哈欠時,越澤隱隱蹙眉:「跟我在一起這麼無聊嗎?」
倪珈忙擺擺手,解釋:「不是不是,最近休息時間少,太忙了。」
「怎麼會累成這個樣子?」越澤蹙眉更深,「你們公司就這麼折磨童工的?」
「什麼童工?」倪珈白他一眼,不好意思地揉揉眼睛,「倪氏和宋氏一起辦慶典,難得一次,過了就好了。」
由於太忙,倪珈週末沒回家,這段時間給倪珞打電話也少了。再者,戀愛甜蜜期,有點兒空閒都是和越澤在一起,見倪珞的次數也急劇下降。
她沒意識到這有多嚴重,直到某天,
她綁著馬尾,穿著休閒運動衫,坐在排練室的地板上,一邊看來自倪氏和宋氏的同事們排練,一邊和自發做編劇的同事商量劇本。
某個時刻,倪珞突然出現在排練室裡。
「我覺得女二號的這句『你什麼時候來的』改成『你來了?』比較好。」
倪珈拿鉛筆戳著劇本,發覺頭頂一道陰影,扭頭,倪珞站在她身後,表情酷酷的,拽拽的,十分欠扁欠踹的。
倪珈默默扭回頭,繼續斟酌劇本。
女同事湊過來:「倪珈,你雙胞胎弟弟還是哥哥,好帥啊,有沒有女朋友,介紹一下嘛。」
倪珈一頭黑線:「他很花心。」
「我想看看他的身材。」
倪珈三觀碎了。可妹紙話還沒說完:「你們是雙胞胎,在不在一起洗澡?他身材怎樣?」
倪珈:「……」
「要不要我現在把他衣服扒下來給你們看?」
眾人花癡:「好啊好啊!」
好你妹!倪珈低呵:「叫你們媽給你們生去。」她又扭頭看倪珞:「你站那幹嘛,有話快說,沒話快走,忙著呢。」
倪珞睨她一眼,這髒亂兮兮的樣子坨在地上,真讓人頭疼:「說你沒女人味,你還真的破罐子破摔了?」
倪珈瞪他,要不是最近累得沒力氣,真想一腳踹死他。
「你週末幹嘛不回家?電話不接,短信不回?」倪珞挑眉,「你還把不把家裡當家了?你也過得忒自由,這個家你想回就回,不回就不回啦?」
倪珈總覺他今天這一本正經的古板樣子和以前的他風格不搭,又覺這話耳熟,想了半刻,可不就是以前倪珞常常夜不歸宿時,倪珈拿來訓他的。
「切!」倪珈哼哧一聲,又一愣,這「切」好似倪珞附體。
有種他們兩人角色互換的趕腳?現在輪到倪珞教訓她了?
倪珞見她又低頭寫寫畫畫,幾步上前揪著她的衣服把她提起來,往一邊拖:「我有話問你。」
倪珈一聽他這語氣,像有大事,不免緊張,難道他知道她和越澤的事了?
倪珞憋悶猶豫著,半天不開口,好像很為難。倪珈更緊張了。
半晌,倪珞卻問:「你真是因為忙才沒回家?」
「是啊!」倪珈很詫異,「要不然你以為?」
「媽媽以為你不想見她。」倪珞彆扭地揉揉頭,「我也以為,你還是覺得不和我們在一起,比較輕鬆。」
倪珈徹底愣住,心像被一雙溫柔的大手捧著。她微微笑了,柔聲:「等後天慶典結束了,我就回家,好了吧?」
「你對我說什麼?」倪珞繃著臉,不自在,「是媽媽叫我問的,不是我。我管你在哪兒?」
這傲嬌貨。倪珈忍不住摟住他肩膀,伸手揉亂他的頭髮;倪珞暴躁地瞪她一眼,但也沒有實際的反抗措施。
倪珞留下和她說了會兒話,不由自主地被場地中央的排練吸引,當時,正排練女二號慷慨激昂地發表演講。舒允墨意氣風發,英姿颯爽,十分有現場感染力。這次倪氏和宋氏聯合做年中慶典,兩邊的員工都有參加排練,表演節目。
中途休息,舒允墨看到了倪珞,過來和他打招呼。
同事拉著倪珈和她討論劇本,倪珈一句話聽不進去,不由自主注意舒允墨和倪珞。
兩人立在窗邊,陽光暖暖。一個帥氣陽光,一個溫婉動人。
舒允墨笑容甜美又嬌柔,斜靠著把桿,側著重心,就把她前凸後翹的身材扭成愈發明顯的S。
「倪珞!」
舒允墨這稱呼讓倪珈頓感不妙,她以前都像姐姐一樣叫他「珞珞」。
舒允墨望著倪珞,帶點哀哀的愁緒,撅著嘴輕輕笑著,一副樂觀又透著微微憂傷的樣子:
「我發現我好天真,想替宋家盡一份力,報答收留之恩,沒想不懂行情拍錯了地,我真是個災星。」
倪珞安慰她:「你本來不懂這個,當然會犯錯。心是好的。」
「因為反悔買地,我受到好多人的羞辱。不過,」她笑得堅強,像電視劇裡的勵志女演員,「我寧願給人踩在腳下,也不願毀了大局讓宋家蒙受損失。」
倪珞皺著眉,說:「我就知道宋家的人不是好東西。這種大事就不該交給一竅不通的你,犯了錯又把責任推給你,不講道理。這種事情就憑你,怎麼可能懂嘛?」
倪珈:「……」
誰來解釋一下,倪珞這瓜娃子究竟是在替舒允墨不平,還是在拐著彎諷刺舒允墨蠢笨?
其實他只是單純地提到宋明就不滿。
舒允墨被倪珞這話搞得一愣一愣,不知他究竟是憐,還是貶。
但她知道倪珞不會暗諷,她換了話題:「最近過得太坎坷。一瞬間從天堂跌落地獄,失去你和媽媽,冷暖自知了。」說著,眼睛就水汪汪起來。
「可你也有媽媽了,怎麼會是地獄?難道她不是人?」
舒允墨:「……」
她開朗微笑:「當然啦,我就是要樂觀向上,堅強獨立,以後一定要靠自己的努力撐起宋家。我有決心的。」
可倪珞疑惑不解:「管理企業這種事情本來就不是你擅長,你幹嘛非要往那兒湊?」
舒允墨:「……」
倪珞繼續:「人難道不應該做自己喜歡又擅長的事嗎?那樣才會開心啊!你看,倪珈就很好,她喜歡做策劃,就犧牲睡覺吃飯時間地做這件事,做得很好,也覺得享受。我們家也有倪氏,她不擅長這個,也沒拼搶著要管啊。」說到這兒,倪珞不由一笑,「不過她有很多古靈精怪的小聰明,能幫到倪氏的,她一定會盡力。所以我和她這種配合,就會很好。」
舒允墨啞口無言,轉瞬又受教地連連點頭:「是啊,我知道。不過因為宋家給我的心裡壓力太大,有時需要情緒發洩一下。跟你說出來,我立刻就覺得好多了。」
倪珞:「嗯,我知道的,你也挺不容易的。」
舒允墨更受鼓舞,連誇帶哄:「才多久不見,倪珞變得好厲害,好深沉,是個大男人了呢!以後我要是遇到不開心的,就去找你啦。」
倪珞被她這一連串溢美之詞誇得不好意思,尷尬笑道:「我只是隨便說說,哪有那麼厲害?」
「你看你耳朵紅了!」舒允墨化身純情小少女,伸手便去揪他耳朵。
「倪珞!」倪珈大聲喊他。倪珞條扭頭,舒允墨的手落了空。
舒允墨幽幽看著倪珈,眼神中有些得意。
倪珈不動聲色地看一眼倪珞的耳朵,紅個屁,你以為他是小白兔?
她不得不佩服舒允墨,謊稱他耳朵紅,明顯是提醒他現在尷尬而微妙的氣氛。接著,親密地去揪耳朵,那可真要紅耳朵了。
呵,摸耳朵這種親暱又曖昧的事,她真計劃得出來。
剛才要不是倪珞一直沒觸動,還說了番叫倪珈大開眼界的話,她早打斷了。
現在看來,倪珞神經大條,舒允墨在言語上動不了他,但恬不知恥的小打小鬧,動手動腳,防不勝防啊。
看倪珞平靜的樣子,倪珈很確定他現在對舒允墨的感情沒異樣。可舒允墨要繼續像今天這樣,她就不確定了。看來,要盡量避免他們兩個見面,也必須盡快讓倪珞看到舒允墨的真面目。
倪珈微笑:「允墨,接下來要做什麼,繼續排練嗎?」
那是當然,剛才倪珞誇她表演大放光彩:「接著排練啊,主角嘛,有好多人期待著,比不得幕後人員輕鬆自在。我真羨慕你呢。」
「這也是,那你好好排練。」倪珈說完,挽倪珞的手,「請我吃東西,中午沒吃飯,餓死了。」
倪珞和她一起往外走,還斥她:「該!誰叫你只知道寫劇本都不吃飯?餓出胃病了痛死你。」
「上天保佑你心想事成。」
「哎,誰想你得病啊?你這烏鴉嘴……」
兩人鬥著嘴,漸行漸遠。
舒允墨立在排練室裡,徹底凌亂了。
慶典這天,來了很多人。除了倪氏宋氏兩家公司的老闆,還有其他相交密切的公司老闆,尹夫人,蔣娜,張嵐,舒玲等媽媽級人物都來了。
倪珈在後台幫話劇組做準備工作,調試完畢,倪珈已經對簡單的設備用得得心應手。手機裡的那段視頻,她準備過會兒拿在慶典上放。
她有些遲疑,雖然放出去可以讓所有人知道舒允墨是宋家的私生子,舒玲是當年的小三。但有兩個可以預料到的副作用;一是宋明會對倪家打擊報復,以她對宋明的瞭解,那是個和舒玲一樣毫無廉恥的小人。
二是倪珞會認為她過分。現在,倪珞考慮她的情緒,刻意保持著和舒允墨的距離,有事也站在她這邊;她理所當然應考慮倪珞的情緒,畢竟是相處多年的姐姐,肆無忌憚地打擊只會讓不知她真面目的倪珞難過。
她也不知道事後倪珞究竟怎麼想。很多事一考慮到倪珞就變得束手束腳。
倪珈內心掙扎時,感覺旁邊有人,寧錦月笑盈盈站在她面前。
倪珈看她一眼,沒興趣:「裝得難受就不必笑了。」
「可我見到你開心啊。」寧錦月還在笑。
倪珈抬眸:「想打架?」
「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我找你,是來一起做壞事的。」寧錦月不拐彎抹角。
倪珈聳聳肩:「有什麼事說吧。」
「我聽宋妍兒說,你有一段能證明舒允墨是宋明私生女的視頻,我可以請你在這個慶典上放給全世界知道嗎?」
這正是倪珈的打算,但她還是問:「宋妍兒不是也有嗎?」
「別給我提那個沒骨頭的女人。」
寧錦月無語地翻白眼:「他爸收買她,她把那視頻毀了。不過她算聰明,說沒發給任何人,之前說發給你是氣舒允墨的。也多虧你這段時間忙著慶典,沒什麼動靜,不然你就被宋家盯上。」
倪珈看上去沒興趣:「你真聰明,讓我發這個視頻成為宋家的敵人?憑什麼?」
寧錦月很無畏:「你把視頻給我,我來。惡人的罪名我替你擔。再說,你不也討厭舒允墨嗎?她搶了你21年的生活,你難道不恨?」
倪珈裝作無所謂,心裡卻覺很划算。
寧錦月說:「我就是要讓舒允墨把臉丟盡。她休想和我哥哥在一起。」
倪珈突然想到,這和自己想要保護倪珞的心態是一樣的。
這麼想著,她不免多問一句:「你這麼損宋家的面子,不怕宋明報復你?」
寧錦月細眉一抬,滿臉不屑:「就憑他?哼,有我媽和我哥護著我,宋家能把我怎樣?再不濟,錦昊哥哥那邊的大家長爺爺也會保護我。」
倪珈心口一滯,在這瞬間,她居然很羨慕寧錦月。
難怪她囂張跋扈,得罪人無數;難怪她莽撞刁蠻,無人能攔;只因不管是低調的爸爸,精明世故的媽媽,還是道貌岸然表裡不一的哥哥,都會毫無保留地護她。
即使他們這一脈是寧家邊緣,遇到大問題,同姓寧的寧錦昊爺爺那一脈也不會對他們見死不救。
家,本來是一個很幸福的詞。
「算上我一份!」宋妍兒臉上掛著冷漠的笑,「珈珈,如果你願意把視頻拿出來,我就欠你一份人情。」
「你幹嘛?維護家族形象,收買倪珈,銷毀視頻證據?」寧錦月扭頭看倪珈,「別給她,你難道不想曝光舒允墨的身世?」
宋妍兒勾唇「我是站在你們這邊,今天我們三個一起。」
寧錦月:「你不是被你爸收買了嗎?」
「我反悔,他能殺了我?股份已經到我手上,他還能搶回去?」
「宋妍兒,你可真是……」寧錦月話撂半截,找不到合適的詞。
宋妍兒變了,這冷漠而陰狠的眼神真是……
「不過,說真的,宋妍兒。」寧錦月挑眉,饒有興致地看她,「你現在這個樣子比以前可愛多了。」
宋妍兒寥落一笑。
倪珈看向寧錦月:「我把視頻給你,後面的不關我事。」
她把視頻發給寧錦月,轉身離去。寧錦月主動開戰,她求之不得,可能存在的隱患和威脅,能不惹就不惹。畢竟她和倪珞羽翼未豐,對外不要拉仇恨,即使是沒落的宋家;對內不要姐弟產生分歧。
她其實很想像寧錦月那樣,肆意向宋明和舒允墨挑戰。只是,很可惜,沒有一個家保護她,她卻要保護一個家。
毫無疑問,舒允墨這段時間過得很不順。
舒玲生日那天的見面式是一個失敗。她知道了自己的生身父親是宋明,卻不能相認。
說起來,以前她是倪家小姐時,宋明是她姑父,那時他就很喜歡她,現在做了女兒,他更寵她。舒允墨最近才知道,全因他一早就知道舒允墨(那時的倪珈)是他的孩子。所以他從小對她比對宋妍兒親。
宋明和宋妍兒的媽媽倪可關係不好,不是熱吵就是冷戰。
倪可和倪奶奶一樣是少見的女強人,無論思維謀略,人情手段,各方面都太優秀,不管在哪兒都壓宋明一頭。
宋明本對她無愛,結婚前因家庭原因,對倪可窮追不捨,後來全冷面相對,婚姻生活一團糟,連帶也不喜歡和倪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宋妍兒。
對宋明這種承擔家族壓力,鬱鬱不得志又內心空虛的男人來說,舒玲這種有情趣還代表著反抗不幸婚姻的女人,無疑能把他迷得神魂顛倒。
更重要的,倪可你不是很厲害嗎?那麼厲害的女人,你的老公偏偏喜歡連你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的女人。
但由於舒玲實在拿不上檯面,宋明並沒有把關係公開的想法,也不想和舒玲結婚,但兩人私下卻一直在一起。舒允墨曾懷疑舒玲會失去宋明的心,好奇宋明應該知道舒玲的過去,怎麼毫不在意。舒玲只信心滿滿地笑,說把人綁在一起的不是感情,而是利益。
舒允墨猜不出宋明和舒玲之間有什麼利益關係,但這句話她認同。
她把舒玲的利益論用到和宋明的相處上。為穩定在宋家的地位,她把當初對倪家奶奶的說辭用上,說她可以嫁到寧家,借助寧家發展宋家。
宋明沒有兒子,原就打算把經營權旁移,舒允墨提出這個方案後,他嘗試著讓她接觸公司業務。且比起宋妍兒,他更喜歡舒允墨。
可惜,舒允墨出師未捷,在買地這件事上讓宋家蒙受毀約賠償,損失更大的是宋家所剩無幾的臉面。舒允墨把責任推給宋氏智囊團。
宋明只對舒允墨發了通小火,但給了她好幾天臉色。且宋明知道宋妍兒手中有視頻後,以20%的股份做封口費來交換,其實也是對她的愧疚。
舒允墨不甘,但也沒辦法。
寧錦年出差多天回來,第一時間陪她參加慶典,給她捧場。
兩人卿卿我我時迎面遇上宋妍兒。
寧錦年和宋妍兒玩過曖昧,讓家族間的長輩以為他們有什麼,會發展成戀人甚至夫妻。
但現在正面被撞上,他也坦然把手臂搭在舒允墨肩上。
舒允墨身子一歪,緊貼在寧錦年身上,頭靠在他肩膀,得意彎唇,笑看宋妍兒。
可宋妍兒異常平靜,像看兩個不相干的人,甚至有點罕見的冷漠。
寧錦年稍稍詫異,他印象中,宋妍兒是那種怎麼欺負都不還口不還手,憋著忍著默默垂淚的軟包子。她千篇一律的優雅笑容叫他厭煩得很。今天這種表情他倒第一次見。
宋妍兒淡笑:「寧錦年,你早點兒公開說舒允墨是你女朋友吧;不然遇到哪家的叔叔阿姨,總把我和你扯到一起,有點兒煩呢,」宋妍兒倦怠地挑眉,「搞得我現在約個會吧,都不敢去熟人常去的地方,你們趕緊的吧。」
還沒哪個女人說過他煩。她的臉冷淡到陌生,他卻忽然發現宋妍兒出乎意料的漂亮。
他雖刮目相看,但沒改變對她的態度。
舒允墨嗤之以鼻,宋妍兒這裝堅強的戲碼太拙劣了。
宋妍兒踩著高跟鞋,裊娜地擦肩而過。
寧錦年回頭看了一眼,舒允墨吃味了。
他說只是覺得終於不用再躲,輕鬆了。但舒允墨看得出來,寧錦年雖然沒有因此喜歡宋妍兒,可無疑他對宋妍兒的印象有改觀。
就好像以前宋妍兒在他心裡是模糊的背景;而今天她的堅決和豁然,終於在他心裡留下具體的印象。
舒允墨頭疼,可更讓她鬱悶的是蔣娜。
宋妍兒走後,舒允墨藉著機會問寧錦年:「我們什麼時候公開關係?」
寧錦年臉上的笑容有點兒僵,沒立刻回答。
舒允墨感覺不妙,追問好幾次後,寧錦年面露難色:「我媽……」
她明白了,蔣娜那個什麼事都利益化的人,看不上她。她頓生怨恨,卻柔笑道:
「不要緊,我試著和阿姨搞好關係,不會讓你為難。在這之前就算是地下戀也沒關係。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很開心。」
寧錦年摟住她,歎了口氣:「要是我媽像你這麼為我考慮,就好了。」
舒允墨去貴賓室,發現蔣娜坐在落地窗前喝咖啡,只有她一人,適合培養感情。
蔣娜目光投過來。舒允墨脊背發涼,蔣娜表面柔和,卻總透著尖銳,叫人不舒服。
舒允墨溫柔地打招呼,上前去坐,人剛彎腰,蔣娜放下杯子,不徐不疾:「我不會同意讓你和錦年在一起。」
舒允墨一滯:「什麼?」
蔣娜微笑徐徐:「你算是受過一些教育的孩子,看不出和他之前的差距嗎?以你的身份,找個普通人家會好一些。並不是說你媽媽嫁入宋家,你就是宋家小姐了。」
長輩口中娓娓道來的鄙視,才是最傷人。
舒允墨怒極,反笑:「寧錦年他喜歡我。」
「喜歡又如何?他的婚姻就由不得心。」蔣娜輕輕撥弄咖啡匙,「宋妍兒的爸爸原本喜歡誰?不是宋妍兒的媽媽,可他娶了誰?」
近在咫尺的例子讓舒允墨臉色微白。
可她和舒玲不一樣,她相信自己對寧錦年的吸引力:「如果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呢?」
蔣娜眼裡籠上不悅,不知好歹的丫頭。
舒允墨很有底氣。強拆戀人的惡毒媽媽VS弱勢可憐的愛人,寧錦年一定會站在她這邊。
兩人僵持時,貴賓室門推開,寧錦年進來,上前摟住舒允墨的腰給蔣娜介紹:「媽,你應該見過的,我跟你說過的舒允墨。」
舒允墨慢慢醞釀,等蔣娜爆發,她就落淚裝可憐。
可蔣娜大方一笑:「見過了,舒允墨,我看著喜歡。」
舒允墨一愣,薑還是老的辣啊。
寧錦年聽了欣喜,可舒允墨面色不好了,看來蔣娜絕不會為了舒允墨和兒子把關係鬧僵,可蔣娜既然看不上她,絕對不會讓她得逞。所以,她目的是在寧錦年面前裝好媽媽,背地裡再設法打擊她。
她寧願她是頭腦簡單衝動發洩的惡婆婆。舒允墨慌神了,覺得蔣娜的臉怎麼看怎麼陰森,腦子裡飛速想著要怎樣才能讓蔣娜放過她。
等寧錦年去洗手間時,舒允墨想出一個誘人的條件:「蔣阿姨,你是商人,最看重的還是利益吧?如果我能把宋氏作為我的嫁妝,你還會反對嗎?」
蔣娜審度地看她,眼神犀利:「宋氏能到你手下?你是不是太小看宋妍兒了?」
「她用得著我小看?」舒允墨不屑。
蔣娜手指輕點桌面:「如果你真有這個實力,我倒是會對你刮目相看。」
「謝謝阿姨給我這個機會。」
說話間,寧錦年走來,見兩人十分融洽,多說了幾句,便帶著舒允墨出去。
兩人才走,蔣娜臉上笑容冷卻。半晌,斜睨換衣間一眼,柔和下來:「準備好了嗎?」
寧錦月笑瞇瞇出來,黏在蔣娜身邊,親暱道:「媽,還是你聰明!舒允墨和宋妍兒兩邊都聽了你的。這下她們要鬥得你死我活。」
「沒有我,她們也會鬥,我不過加了點兒催化劑。」蔣娜摸摸她的頭,露出母親的溫柔,「家族最怕的是內鬥,倪可成了植物人後,宋氏就一直走下坡路。現在他家從長輩到女兒都是沒用的。我們接手指日可待。」
「不過媽,我覺得宋妍兒挺笨,肯定鬥不過舒允墨。」
「她不笨,只是沒找到她的路。她最大的優勢是倪家的外孫女,她在宋家受了欺負,倪家人不會不管。」蔣娜撥弄著猩紅的手指甲,「把她扯進來,就等於把倪家扯進來。」
「還是媽考慮周到。」寧錦月歪頭靠在蔣娜身上,「對了,媽,我試探過了,哥哥挺討厭倪珈,根本不可能喜歡她。你別一廂情願了。」
「喜不喜歡有什麼關係?」蔣娜挑眉,「婚姻只是利益,他不喜歡,我自有辦法讓他接受。」
寧錦月皺眉,想了一會兒,遲疑道:「可媽媽,我喜歡越澤啊,你不要反對好不好……」
「媽媽當然不會阻攔。」蔣娜微笑,「是你哥喜歡的人太不像話。要他像你這樣乖,我當然隨他所欲。放心,媽自有辦法,很快你哥就會接受倪珈,越澤也不會喜歡倪珈。」
慶典壓軸戲是秦景倪珈製作的話劇,女一號女二號正是宋妍兒和舒允墨。
倪珈和秦景隱在幕布旁看演員在台上的一舉一動,兩人正盡情表演。
秦景問倪珈:「她們在台上這敵對樣子,幾分真,幾分假?」
倪珈笑:「管他呢,結果都會是真的。」
秦景問:「對了,後天去湖城?」
「是啊,你怎麼知道?」倪珈詫異,她和越澤約會被秦景和尹天揚撞見過。都心知肚明了,但她沒說過去湖城。
秦景:「我和天揚也會去。到時一起玩,對了,下星期湖城有嘉年華。」
「很好啊。」
秦景說完,認真看話劇,心裡卻腹誹,越澤那個神經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情況是這樣的。
越澤沉思:「我想和倪珈住在一起。」
秦景托腮:「太心急的話,有一次就再沒第二次了。」
越澤皺眉:「我想和倪珈住在一起。」
尹天揚提議:「就說酒店只剩一間房。」
秦景踢人:「智商在哪兒?」
越澤執著:「我想和倪珈住在一起。」
於是,秦景和尹天揚也去了,住總統套房;為聯繫方便,住一個樓層,挨著,且酒店「混亂」,「不安全」,住一間屋子裡分開的兩個房間比較好,所以,住在一起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
倪珈不知道有這麼段曲折的經歷,沒多想。她往台下掃一眼,看見烏壓壓的同事和媒體,離舞台最近的公司高層們都認真看著話劇。
舒玲很開心,和周圍人說著什麼,張嵐很平靜,含著微微的笑,她特意找過倪珈,囑咐她這段時間忙完了要回家。倪珈答應了,覺得和張嵐現在的相處模式淡淡的,不干擾的,挺好。蔣娜的唇角卻掛著一絲期盼而幸災樂禍的笑意。
寧錦月把她們幾個小輩的密謀告訴蔣娜了?
倪珈疑惑蹙眉,扭頭往後台看一眼,寧錦月已坐在控制電腦前,準備輸入影像。
舞台上表演的正好是女主和女配爭鋒相對,
宋妍兒斥責舒允墨虛偽做作,騙了所有人。舒允墨則慷慨激昂逐一駁斥,說女主是非不分,自以為善,實則無知。
宋妍兒忍無可忍,劇中嬌柔軟弱的她鼓起勇氣,一巴掌朝舒允墨臉上打過去。
綵排和劇本要求,扇耳光是借位;可那清脆的響徹上空的「啪」可不是幻聽。
前者預謀得逞,後者瞠目結舌。
同事們掌聲雷動,感歎她們的演技和情感爆發表達得天衣無縫,恰到好處。
秦景:「……」
倪珈:「……」
秦景意味深長地抬眉:「按劇本要求,接下來兩人還有一小段扭打的戲?」
倪珈:「估計要來真的了。」
果不其然,舒允墨被打後,立刻回擊。後者一躲,雖然沒打到臉,但頭被打得不輕,滲人的拍擊腦袋聲跟拍皮球一樣。
台上台下的氣氛到了緊張的極點。
觀眾大氣不敢出,演得太逼真了。所有人瞪圓了眼睛,她們真有為藝術獻身的崇高精神,為了表演顛覆往日形象。
台下掌聲雷動。
秦景:「……」
倪珈:「……」
這兩人藉著演戲的名義,不管不顧。這一場對打比以往任何綵排的效果都好。
兩人動了真格,下起手來毫不手軟。
觀眾暗歎,這架也打得太真了,可以媲美演員啊。所有人看著兩個瘋女人在台上打架,頻頻點頭,鼓掌喝彩。
倪珈冷眼看著,又看看手錶,35秒。再打下去,得露餡了。就在這微妙的時刻,背景幕布上的電子影像切換。不再是劇本裡要求的富麗堂皇的大別墅內景。
宏大的舞台上,放露天電影一樣出現兩個高大朦朧的身影,音響也發出一聲刺耳的調試音。台下舒玲驚愕地睜大眼睛。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屏幕。
舒允墨也停止了「打鬥」,往身後看,一瞬間,整個人僵硬了。
倪珈看著她,想起24歲生日宴那天,她回頭的時候,一定也是舒允墨現在的表情,驚愕,震驚。
那時,她手足無措站在所有人面前,大家都看笑話,指指點點,只有越澤眉眼溫潤如初,說:「倪珈,你等我一下。」
倪珈看著場中央僵硬像石頭,又震顫如抖篩的舒允墨,無聲:舒允墨,這次,有人等你嗎?
巨大的幕布上,一位男子深沉道:「玲,別再戀著那個宋明瞭。雖然他是允墨的父親,可他根本沒想對你負責啊。」
台下鴉雀無聲。原來剛才那一通打架,無關演技。這下,沒人鼓掌了。
舒允墨臉色死白,宋妍兒笑靨如花,美得她恨不得撕碎。可她不能再披著表演的外衣名正言順和她廝打。
台下沉寂片刻,議論聲不斷:「舒允墨是宋家的私生女?」
張嵐和舒玲皆一臉震驚,蔣娜淡淡微笑,像一切盡在掌握。
寧錦月走到倪珈身後,輕笑:「我就喜歡雞飛狗跳的場面,像你生日宴那樣。」
倪珈淡淡道:「看來,惡作劇搗亂我生日的除了舒允墨,有你一份。」
寧錦月無所謂地擺手:「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你生日只是惡作劇。她這卻成了事實。」
台上,宋妍兒整理好頭髮和衣衫,調整耳麥,看著台下的舒玲,哽咽委屈起來:「你們太無恥了!」說完捂著臉跑下台。
倪珈:「……」
台下議論紛紛,連最平和溫柔的宋妍兒都受不了刺激,她一定是突遭打擊。鄙夷聲直指舒姓母女。
宋妍兒跑到倪珈身邊,淡淡一笑,24年的好女孩做夠了。打開潘多拉的盒子,以後她再也不要做蠢善的宋妍兒。
主持人趕上去說喜氣洋洋的結束語,台下仍議論紛紛,主持人說完了落荒而逃,音樂聲起,接下來是盛大的終場歌舞表演,盛裝打扮的舞者像一朵朵鮮花飛進場內起舞,音樂氣氛可謂是普天同慶。
舒允墨臉色如霜到了後台。
宋妍兒替倪珈開口,手往背後指:「我給爸爸保證沒把視頻給倪珈;但你們沒問我有沒有給寧錦月。」
寧錦月手裡轉著一枚U盤,一臉得意。
舒允墨衝過去要打寧錦月,後者一把推開她。
舒允墨拳頭握得發白,胸口劇烈起伏,斥責圍觀者:「看什麼看?」
後台表演的女同事們炸了鍋:「小三的孩子還這麼囂張。」
「以前就奇怪一個大小姐那麼喜歡勾引男人?現在明白了,遺傳的唄。」
「你們誰敢再說一個字?」她語氣凶狠,倒讓周圍人噤聲。
可有人嗤笑:「怎麼了?就是小三和私生女啊!」
舒允墨瞪圓了眼:「誰是小三?我爸二十幾年前喜歡的就是我媽,她不是小三。」
那女生哼哧一聲:「但事實是你比宋妍兒年紀小,再說,當年要不是宋妍兒的媽媽把宋家發展起來,你媽現在曉得嫁回來?你爸呢,妻子出事才多久就甩手娶新人,不知廉恥。」
倪珈意外,詫異那女生知道這麼多內幕。見她目光似有似無地往宋妍兒方向一瞟,倪珈看過去,宋妍兒輕彎著唇,眼睛空洞,冷光閃閃。真是殺人不用自己動手。
倪珈沒興趣看好戲,提前走了。慶典後要回家,越澤約好了來送她。
由於倪珈這段時間忙,約會時間便格外奇特,如吃早餐,跑步,圖書館查資料,坐車去某地方的路上。由於保密,約會地點更奇特,老年人才會去的花園,小孩子才會去的少年宮,最常是車裡,私密,安全。
倪珈還沒走近,越澤就透過車窗看見她;等她上車,他已把自己東西放一邊,朝她張開手臂。
倪珈甜甜一笑,偎去他的懷裡,輕輕摟著他。
她頭歪在他肩上,聲音綿綿的:「是不是等了很久?」
「沒有。」他不自覺地就溫柔了聲音,「剛在看報表。」
倪珈想起一事,仰起小臉:「對了,我去湖城這段時間,怕倪珞不守規矩貪玩。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能管束他一段時間?」她其實擔心舒允墨來騷擾。
越澤不知她的意圖:「倪珞現在挺好的,你沒必要對他這麼不放心。」
「以防萬一。如果我從湖城回來,他變壞了,找你賠。」
越澤:「有個德國企業管理研討會的邀請函,我沒準備去,換他去好了。」
「呀,真好!」她喜滋滋的,眼睛裡亮光閃閃。
他說:「你對倪珞管這麼嚴,那我以後去哪兒,你不是要三步不離地跟著?」
倪珈重新歪進他懷裡,懶散地咕噥:「不會,我才不管你去哪兒幹什麼呢。」
越澤:「……」
她見他不回話,猜出他彆扭無語的心思,一邊打哈欠,一邊摸摸他的臉:「那是因為我相信你啊。」
可越澤完全不信這句話,區別對待這麼明顯,太過分了。小舅子真是一種可惡的生物。
可他不能聲明「為什麼不管我,我又不是放養的,我欠管啊」之類的話,只是平靜地一笑,無所謂的樣子:「我知道。」
倪珈就真當他知道。再不提這事兒了。
越澤垂眸,見她眼皮沉沉,問:「怎麼,又要睡覺?」
倪珈微微動了動,挪了個舒服的姿勢,嘟噥:「一見你就想睡覺,打擊你吧?」
「一見我就想睡覺啊……」越澤緩緩拉長尾音,眸子裡亮光閃閃,促狹道,「我倒是挺樂意的,原來你想到這一步了。」
倪珈一愣,臉紅,在他腰間擰了一把。
他把她摟更緊,半晌,輕聲道:「離家還有半個多小時,睡一會兒。」
「嗯,」她似有似無地輕哼一聲,沉沉閉上眼睛,只覺他身上的味道像清晨的樹林。不知道為何,每次靠在他懷裡,就無限放鬆,睡吧。
不一會兒,倪珈就悄然無息睡著了。可越澤稍稍煎熬。她頭靠在他肩上,鼻翼抵在他脖頸,呼出的氣息柔和像羽毛,在他脖子上撓癢癢,一路癢進心裡。
越澤垂眸看懷裡的倪珈,臉頰紅撲撲的,像小番茄,他摸了摸她的臉,熱乎乎膩滑滑的。他又低頭,臉頰輕蹭她柔軟的臉蛋,軟軟綿綿的,他心思一顫。微微垂眸,看見他離她的嘴唇那麼近,還極輕微地張著。
他心頭悸動,在她嘴唇上輕啄幾下。
睡夢中的倪珈似乎感覺到異樣,唔唔一聲,擰著細細的眉毛,似乎是抗議,別過了頭,歪進他脖子裡,不高興了,迷迷糊糊中哼哧一聲,眉毛糾結成一小團,又反方向扭過頭去,頭歪到他手臂上。
越澤蹙眉,被嫌棄了?
他垂著眸看,由於她頭歪向外邊,她細膩的肩膀,纖瘦的鎖骨,還有下面雪白色的的胸脯,一覽無餘。
總有一天,她會是他的。
到了倪家門口,倪珈才醒,下車後滿足地伸了個懶腰。
越澤牽著她,揉揉她的臉,叮囑:「後天要出遠門,這兩天早點休息,多休息。」
倪珈點頭,衝他擺擺手就要走,人還沒完全轉身,被他握住手帶了回來。
倪珈撞進他懷裡:「有事麼?」
越澤眸光閃閃:「是不是忘了什麼?」
倪珈稍稍一愣,回過神來,不滿地瞪他:「會被別人看見的。」
「你們家門口沒人過來。」越澤很執著。
「門口有攝像頭。」倪珈窘迫。
「我們在路對面,攝像頭死角,看不到。」越澤很堅持。
倪珈知道拗不過他,謹慎地前後左右看一下,樹林茂密的山間大道上一如既往沒有人影。
她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仰頭在他雙唇上輕輕一碰,重心剛要下落,他卻摟住她的腰,臂力收緊,牢牢將她箍住,深深地肆無忌憚地吻住她。
倪珈又被他摟著抱了好一會兒,才走回宅子。
一進屋就聽見客廳裡宋妍兒的聲音:「外婆,我猜蔣娜想讓我和舒允墨內鬥,鬥得兩敗俱傷然後趁機把宋氏搶走。我想借用和寧家的合作打垮舒允墨,可我也希望自己更強才不被寧家打垮。利用完他們再把他們甩掉,這才解氣。」
宋妍兒居然還有這種心思?倪珈換好鞋,刻意踏出腳步聲,說:「我回來了。」
奶奶看過來,原本緊繃的臉浮現柔和之色,道:「珞珞說你最近忙,奶奶有一兩個星期沒見到你了。你媽媽也挺想你的。」
倪珈點頭,掃一眼宋妍兒,道:「我上去收拾一下,過會兒陪奶奶吃晚飯。」
可奶奶叫住她:「珈珈,你過來,坐到奶奶身邊來。」
倪珈依言過去,宋妍兒表情彆扭。
奶奶道:「妍兒,你繼續。」
宋妍兒看了看倪珈,有些為難。
奶奶道:「你要我幫你,可倪氏以後是珈珈和珞珞的。她當然要坐在這裡聽。」
宋妍兒遲疑片刻,懇求:
「外婆,宋氏全靠倪家和我媽媽才有今天,不能白白便宜舒玲那對母女。我不願看到我媽辛苦打下的江山被舒玲偷走。爸爸太過分了,他背叛媽媽,傷害我。外婆,我說這些不是因為一時賭氣,舒玲和舒允墨真的不是好人。」
「她們是不是好人,我不清楚?」奶奶沉著臉。
半年前,舒玲跑到倪家痛哭,說抱錯女兒,讓張嵐原諒她,可奶奶起了疑心。
舒玲和張嵐是朋友,早年一直有聯繫。但張嵐從不知舒玲懷孕,舒玲常來倪家看望張嵐的女兒,卻從不提她有女兒。後來,張嵐無意聽人說舒玲有私生女,要她帶來家裡玩。結果舒玲突然搬遷去湖城。
奶奶認為,她在故意斷絕珈珈和倪家的聯繫。
想起這些年舒玲每次來看舒允墨時關懷的樣子,再想珈珈初來時膽怯又拿不上檯面的樣子,奶奶更覺舒玲可恨,所以她堅決把舒允墨趕出家門。
說到這兒,奶奶歎一口氣:「你爸一開始就知道以前的假倪珈是他和舒玲的女兒。哪有爸爸對外甥女比對親女兒好的?」
宋妍兒狠狠一怔。難怪從小到大,爸爸都對舒允墨那麼好,不管買什麼東西,都給舒允墨一份。
倪珈不禁唏噓,遲疑半刻,道:「有一件事。我懷疑,姑媽的車禍不是意外。」
奶奶和宋妍兒驚愕了。
倪珈平靜解釋:「最近舒玲和舒允墨鬧了那麼多事,宋明在明面上從未表示過什麼,太奇怪。我今天無意間聽到舒玲給宋明打電話,說宋家如果把她趕走,她讓宋明活不成。
她有什麼能力讓宋明活不成?一定是舒玲和宋明聯手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或者舒玲知道宋明的秘密。我想,姑媽的車禍可能性最大。」
宋妍兒陡然間大悟:「難道他真的害了媽媽?」她雙手狠狠撐著膝蓋,怨恨的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卻竭力忍著不肯掉下來。
倪珈無言,這還是那個一情緒波動就吧嗒掉眼淚的宋妍兒嗎?這次是真的絕望,卻拚死忍著。想必,是倔強了,卻也知道無力了。
倪珈:「越……我一個朋友聯繫了美國的腦科醫生和神經醫生,前段時間我沒問奶奶,就私自帶人去療養院看過姑媽,不想給奶奶無謂的希望,所以瞞著,但現在結果出來了,姑媽並不是深度沉睡狀態,更接近於半植物人。」
宋妍兒:「你既然說了,一定是好消息對不對?」
「醫生說等準備好了,就給姑媽做康復治療,醒過來的希望還是很大的。」
宋妍兒這下真落淚了,一想到媽媽,委屈,心酸,依靠,說不清的情感全湧上來。
倪珈補充:「這件事要保密,不然宋明知道了……」
宋妍兒萬千感觸全化作冷漠:「我一定會等媽媽醒來,如果真是他害了媽媽,我再不認他。」
奶奶淡淡道:「你媽當年不顧我反對嫁給宋明,我和她斷絕了母女關係。那時我給過她7%的倪氏,算是你外公給她的嫁妝。可她是個硬氣的,把宋氏發展起來了,到我面前來耀武揚威,把那7%還給了我。」
奶奶扭頭看倪珈:「珈珈,你說呢?」
宋妍兒的目光膠在倪珈身上。
倪珈道:「既然是姑媽的,就應該給妍兒。」
她並非全無所謂,可這本來是姑媽應得的,且看得出奶奶的意思就是如此,她不好多說。且轉念一想,姑媽和爸爸正是她和倪珞這樣親密,心裡就釋然了。
奶奶點頭,對宋妍兒道:「你說要我幫你,我不能犧牲珈珈和珞珞的利益捲進你那些報仇計劃。這7%轉到你手裡,算是一點兒支持!」
宋妍兒忙道:「謝謝外婆!」
宋妍兒離開時,倪珈送了一小段。兩人沿著曲折的山間公路往下走。
宋妍兒開口:「倪珈,剛才在外婆面前,謝謝你替我說話。」
倪珈踢著路上的小石子,漫不經心:「不用。奶奶本就已經這麼想了。等你媽媽醒來,奶奶表面冷淡,卻還是會把那7%給你媽媽。」
「你相信她能醒來?」宋妍兒聲音輕顫。
倪珈反問:「要不然呢,期望不好的?」
宋妍兒愣了半晌,好一會兒,又說:「無論如何,我媽媽的事,謝謝你。」
「那只是因為我不想看舒玲好過。」倪珈很坦誠。
「那……」宋妍兒遲疑半刻,「我們……」
「我不會和你聯手,」倪珈轉頭看她,目光平靜,不喜歡也不反感,「短期的合作有可能;長期的陣營沒有。」
面對她毫不留情的說法,宋妍兒不感意外,反而笑了:「你還是不相信我吧。」
「是啊。」倪珈很直接,微笑,「而且你也不相信我啊。」
宋妍兒臉色微僵。
倪珈:「再說了,你想和我聯手,因為我對你有利用價值。人與人的相處,說的殘忍些,都是利用與被利用。只不過,有些讓你心甘情願;有一些則心有不甘。比如,被你利用,我就不喜歡。」
今天在後台,宋妍兒那一句幫她的話,原就是為要倪珈在奶奶面前還她一句話。她們之間,每個人都背負太多的事。
宋妍兒扯扯唇角:「我們之間的關係,不知道怎麼安放了。」
倪珈:「大家互不相信,還是保持現在的樣子比較好,互不干擾,偶爾短暫地站到同一邊。」
宋妍兒抬頭望天,輕歎:「希望一切都快點兒過去,人可以長大,但生活還是回到以前的單純吧。」
倪珈默然,無言。
送走宋妍兒回到家,上樓經過倪珞房間,就見房門打開,帥小子很興奮的樣子,正在收拾東西。
倪珈倚著門,歪頭看了他一會兒,拿手指輕輕叩兩下門。
倪珞扭頭見她,立刻笑了:「剛好要告訴你,因為越澤哥推薦,我要去德國參加管理研討會了。哈,我是去的人裡最年輕的,哈哈。」
倪珈裝作詫異,「哦」一聲,又笑:「你懂不懂啊?別到時候丟臉丟去國外。」
她以為他會和她鬥嘴,沒想他拎著一套西裝,突然沒了笑容,坐到床上,靜靜地說:「說實話,我也挺緊張的。」
倪珈愣了,壓力隔絕星人居然也會緊張?她忙過去他旁邊:「我剛開玩笑的,我覺得得以越澤的性格……應該是那種如果覺得你不行,就不會把這個機會給你的。」
倪珞突然就嘿嘿一笑:「我就這麼想的。」他特得意,「越澤哥能讓我去,說明以他的眼光看,我是很不錯的。哈哈倪珈,為我驕傲吧。」
倪珈:「……」她好像被騙了,這孩子故意裝忐忑,騙她誇獎。
「倪珈你看看,我每天都在飛速進步著,你呢,原地踏步踏,我甩你十條街了。看看,」他模擬著飛奔遠去,誇張地表演聲音漸遠,「你已經看不見我的身影,因~為~我~跑~遠~了~」
「因為我一腳把你踢飛了!」
「嗷!!!」
「出國前送你份大禮,免得幾天不踹,皮癢!」
第二天,倪珞去了德國。
第三天,倪珈去了湖城。
倪珈一覺醒來,全身都浸在化不開的溫暖裡,朦朧睜開眼就見一室暈紅的陽光。窗外,藍天湛湛,紅霞燦燦,整個房間沐浴在一層溫暖的橙色裡。
不記得現在是什麼時間。
她記得到酒店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換了睡衣爬上床睡覺,現在昏昏沉沉醒來,還是想睡覺。
她伸了個懶腰,拉伸自己因剛睡醒還無力的身體,趿了拖鞋。拉開門,就見越澤坐在客廳一腳的落地窗前,一杯茶,一本書,寂靜無聲。
他看書,她看他。
他這樣認真的樣子,迷人得要命。
落地窗外碧海藍天,綠林紅霞,恢弘得讓人心潮澎湃;可他安靜而平和的側臉總有種讓人安靜,撫慰人心的力量。她內心微微顫動,躡手躡腳走到他跟前,緩緩蹲下,托著腮抿唇輕笑,仰望著他。
他目光原膠在書本上,淡淡的,涼涼的,在她蹲下這一刻,眼神緩緩移過來,落在她臉上。
「醒了?」他合上書,聲音很低,清涼得像陽光裡的玉。
「嗯。」她說著,爬起身。
窗前一把寬大柔軟的單人歐式沙發椅,越澤一人坐在裡面,倪珈擠進椅子裡,小屁股拱了拱,坐在他腿上。
越澤倒順著她,配合著任她挪過來拱過去,直到她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才滿意地像小孩兒一樣摟著他的脖子。
擠在一張沙發椅裡逼仄而親密的感覺,也挺好。
倪珈倚在他肩上,因為才睡醒,拖著鼻音,有點兒嬌,帶著淡淡的內疚:「說要一起出去玩的,可我又睡過頭了。」
越澤聽她說無數次的「睡過頭」,淡淡笑一聲:「這麼能睡,我真懷疑你其實是只考拉。」
她仰頭,咬耳朵:「你那麼安靜,坐下就一動不動,我真懷疑你其實是一棵樹呢。」
越澤眸光一閃:「難怪你那麼喜歡抱我。」
「反應那麼快,要死啊。」倪珈輕輕推他一把,「啊呼」打了個哈欠。
越澤斂了笑意,認真看她,發現這段時間她似乎瘦了:「給你的藥按時吃了沒?」
倪珈乖乖點頭,在他脖子上蹭了蹭:「吃了,所以我最近都睡得好好,沒有亂做夢,而且很有精神。」
「我看著像沒什麼效果,」他眉心微蹙,「回去後做一次體檢。」
「嗯,好。」她乖乖回答,像一隻軟乎乎的小貓咪。
他的手覆在她肚子上,手指若有似無撥弄幾下:「餓了沒?叫服務員送餐過來?」
倪珈搖頭,有點兒吶吶的:「好像睡太久,沒胃口了。要不下去走走吧。」
兩人換了衣服下樓,剛下電梯,就撞見玩了一天回來的尹天揚和秦景。
尹天揚不動聲色地掃一眼明顯精神不好的倪珈,和看上去心情不錯的越澤,意味深長地說了句:「在酒店裡玩一整天,自娛自樂的典範啊。」
倪珈懵懵的;越澤看了尹天揚一眼,做口型:「找死啊。」
尹天揚無聲:「SoWhat?」
要平時,越澤會和他打起來。可身旁的倪珈沒弄明白,還沖秦景嘿嘿傻笑,兩人聊著天,所以,他還真不好說什麼。
秦景突發奇想:「珈珈,我們去附近逛街吧。我們還沒一起逛街買過東西呢。」
「好啊。」
越澤:「……」他無聲地,勝有聲地看著秦景。
我等了一天她才醒來,排了一天的隊人都沒抱熱乎,你就來插隊。
秦景見了,忍不住笑。
越澤揪著秦景袖子,把她扯到一邊:「你幹嘛?」
秦景:「我帶她去買比基尼。」
越澤把她往倪珈方向推,正經地說:「快去。」
半小時後,倪珈望著琳琅滿目的比基尼,囧了臉,這又尷尬興奮,又窘迫期待的感覺是怎麼回事。秦景笑:「尷尬困窘呢,是因為穿得太少不好意思;興奮期待呢,是你想穿給你喜歡的人看。」
倪珈哈哈笑:「算是這樣吧。」
挑衣服並沒花多少時間,黑色太妖冶,白色太純情,她選了一對海藍色。
付錢時,倪珈倚著櫃檯「啊嗚」打哈欠。
秦景挑眉看她:「看來,今天在酒店裡待了一天,有夠累的哦?」
倪珈:「是啊,睡了一天,不知道怎麼還是困。」
秦景忍不住笑:「睡了一天,怎麼會不困?」
倪珈:「……」這句話好像不太對。
倪珈回過味兒來,大囧:「不是那個睡啦,我最近太累,到了之後睡了一整天,他好像看了一整天的書。」
「今天一天就是這麼過的?你們倆還真是一對。」秦景無語,末了又道,「我還是趕快把你帶回去,估計再耽擱幾分鐘,他宰了我。」
倪珈輕輕蹙眉:「哪有那麼誇張?」
「啊,不管,回去啦回去啦。」秦景推著倪珈往外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