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藍玉下樓了,深綠色的裙子,要多保守有多保守。栗夏裝沒看到,沖藍欣誇讚:「小姨今天真漂亮,跟花兒一樣。」
藍玉的腳步頓了頓,想起昨天試衣服時那臨時工說的話:「顏色很清新啊,像葉子。」
所以是,綠葉配紅花?
藍欣雖然平日不喜歡栗夏,但立在傅鑫仁直勾勾的目光裡,早就飄飄然了,幽幽一笑:「是我會懂得保養,夏夏你以後乖乖聽話,阿姨教你怎麼養身。」
栗夏很乖巧:「好啊,這幾天總是聽別家的叔叔阿姨說我們家小姨年輕漂亮,今天一看,還性感大氣呢。小姨你就是傅家最好的招牌。」
藍欣揚揚嘴唇,心裡傲傲的,這孩子說的話確實很對。
想起昨天,她試穿這條絕色的裙子時,也被自己的姿色震到。得意洋洋之際,服裝店臨時工討好著:「傅太太這麼年輕,老公也那麼瀟灑,這是嫉妒死人了。」
她當場愣住,尷尬地說明了情況。
臨時工極其抱歉:「對不起對不起,我看你比那個太太更漂亮更有氣質,以為傅老闆那麼體面的男人和你才是般配。對不起對不起。那,這條裙子,能不能脫下來?畢竟,」那人加了一句,「主次,還是有分別的。」
這話狠狠刺激了她,幹了這麼多年,她也只是個次。而那個沒用的姐姐卻一直是主。她看著另一條沒有任何看點的綠裙子,起了別的心思,自作主張把裙子換了。
而臨時工跑到藍玉那邊,給她試衣服時還開玩笑地說:「剛才真丟臉,看見藍欣小姐,以為是傅太太你呢。不過說起來,藍欣小姐真高貴,和太太都不像是姐妹。我才鬧了個烏龍讓她穿……」她意識到不對,住了嘴,再不說話了。
又是一次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自從上次生日宴栗夏公開認錯人開始,藍玉最近頻頻感覺,她這個妹妹太搶風頭了。
而此刻,看到老公的目光全膠在藍欣身上,藍玉又不免懷疑,難道是藍欣換了她們的裙子?雖然心裡有疑惑,卻不敢質問,妹妹的氣勢一直都很凌厲。可這麼一想,藍玉怔住,這種習慣性的避讓是怎麼回事?這個家裡,究竟誰是女主人。
栗夏看著藍玉陰沉下去的臉色,不動聲色地挪開目光。
傅思藍和傅憶藍也下來了。由於傅鑫仁皮相好基因好,幾個女兒都漂亮。傅思藍一身淡紫色的單肩長裙,高貴典雅;傅憶藍則是粉色的抹胸長裙,柔美動人。
至於栗夏,淺黃色的抹胸短裙,明媚生動。
傅憶藍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黃色的禮服並不常見,可栗夏皮膚很白,完全襯得出。俏皮短髮,白色髮帶,利落短裙,總有種向日葵般生機勃勃的意味。
反觀自己的禮服,中規中矩的粉色,雖然是經典的溫柔款,可和栗夏的特立獨行一比,要平凡到塵埃裡去。傅憶藍不太舒服,突然有種想換禮服的衝動,今天一開始的好心情全沒了。
栗夏也看她一眼,彎彎唇角,毫不掩飾曬笑的意味。
傅憶藍臉一僵,自然知道她在笑什麼。前天挨了一耳光,腫痛到現在都沒好,害她塗了厚厚一層粉,唇角的傷也得用濃重的唇彩才能掩飾過去。
而傅思藍看藍欣一眼,再看看低調的母親,淡淡道:「小姨的衣服真惹眼。」
傅思藍話少,一開口反倒沒人接。
栗夏道:「小姨又沒結婚,怎麼打扮都不過分。」說完,望藍玉一眼,「阿姨,是吧?」
藍玉不明不暗地說了一句:「沒結婚沒生孩子的,打扮得艷麗也對。」
藍欣挑眉,炫耀?還是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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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週年慶酒會在傅藍商廈二三層的商務大廳舉行。栗夏慢吞吞走在後面,剛上旋轉樓梯,就聽見身後歡快的叫聲:
「夏夏姐!」
這個聲音?
栗夏轉頭就看見,柳飛飛。
chapter15
柳飛飛是柳氏醫療的千金,家底和栗家差不多。
與栗夏不同,以前的柳飛飛是個標準的富家小太妹。只在她哥面前裝純,其他時候打架罵人喝酒亂交,雖然一身陋習,但直來直往,害己不害人,栗夏並不討厭她。
且兩年前她哥柳飛陽從黑道金盆洗手後,管她比較嚴,聽說規矩了很多。
柳飛飛見了她,很高興:「夏夏姐,你就醒啦,我還以為你要睡十幾年呢。」
栗夏知道她沒心沒肺,也不生氣,爽朗道:「是啊,一覺醒來,變了好多事。」
「我都聽說了,」柳飛飛臉色一變,很義憤地瞟了一眼樓梯上的傅家人,「跟小三她們住在一起,很難受吧?」
栗夏笑笑,不說話。
柳飛飛忽然大聲,不知說給誰聽:「你放心,小三都不會有好結果。我見過一個姓莫的小三,現在下場很淒慘。」
前面幾人的影子凝滯了一下。
栗夏笑:「你這一年過得不錯吧?」
柳飛飛立刻眉飛色舞:「嗯,我現在很乖了,還有勵志偶像,我以後一定要好好做人。」
這句話怎麼聽著那麼彆扭?
更彆扭的還在後面:「我有未婚夫了哦。志趣相投,我的偶像還是他的女神呢。不過沒關係,我的男神也不是他。很公平。是不是很酷?」
栗夏只有四個字點評,歎為觀止。
她接話地問了句:「未婚夫?」
「訂婚是私下的,所以大家不知道。不過你應該聽過,叫孫哲。」
栗夏一愣。孫哲?
傅家這次請來的最「大牌」,也是他們想拉攏洽談的商業夥伴。栗夏查到孫哲風流且性怪癖多,還專門圍繞他準備了一齣戲,卻不知他已經訂婚。
如果未婚妻是脾氣火爆的柳飛飛,精彩程度加100了。
去到樓上大廳,就見傅鑫仁正帶著一家人迎客,笑容可掬地說著歡迎賞光的客套話。緊挨他的是無限風光的小姨。
經過上次奶奶一通罵,傅鑫仁愈發覺得藍玉帶不上檯面,加之這兩套衣服一比,藍玉早幻化成背景。
栗夏過去,笑:「阿姨再這麼下去,我要把小姨喊後媽了。」
藍玉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很尷尬:「是你小姨懂得多,幫你爸爸也多。」
栗夏挑眉:「是嗎?我怎麼看見她收買服裝師,把你們的衣服換了?」她無視藍玉變白的臉,補上一刀,「阿姨,你不年輕了。有些東西要是失去,可就沒那麼多的青春和資本搶回來。」
藍玉猛然一怔,像被敲醒。
其實外界的議論也讓她頭疼,偏偏妹妹強勢能幹,幫著傅鑫仁打天下,而她什麼都不懂,根本使不上力。且她凡事都往好了想,覺得妹妹為他們家犧牲,再去懷疑她,未免小人之心。
栗夏見她糾結來糾結去,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這朵老白蓮花還真是純粹。
栗夏在家裡都好幾次撞見小姨洗澡不鎖門,傅鑫仁誤闖進去。這麼多年下來,沒奸那是見鬼了。
看來,非要讓她親眼見識一下。
這時,聽見前邊傅憶藍溫柔一喚:「郎曉哥哥,郎旭哥哥。」
雖然早知道郎曉會來,可此刻看到他,栗夏還是壓不住憎惡。
以前栗秋偷偷談戀愛沒跟家裡人講,可現在栗夏什麼都知道。
五年前郎曉和栗秋戀愛後劈腿,被傅憶藍甩了又來找栗秋和好。栗秋外柔內剛性子烈,直接叫人一頓死打。
郎曉糾纏好久天天被打,有次斷了骨頭還爬到栗秋面前哭,結果苦肉計沒效,反被栗秋狠狠一腳踩得傷勢嚴重住院三個月。
郎曉出院了繼續追,意外發現喬喬的存在,欣喜若狂。可栗秋猜出他的招數,見他揪了喬喬的頭髮,把頭髮換了。DNA不吻合。郎曉以為栗秋給別人生孩子,罵她下/賤,從此再不找她。
因為有了姐姐的記憶,栗夏甚至可以看到郎曉辱罵栗秋時的醜惡嘴臉。
有些男人就是齷齪,自己先劈腿背叛,還有臉要求前女友為他守貞。彷彿所有女人都要為他悲傷垂淚尋死覓活失去人生快樂才好。
想到這,栗夏看他的目光冷了又冷,剛好郎曉也看過來,四目相對,說不清的陰暗。
郎曉收回目光,無聲看向傅憶藍,後者會意,跟他走到一邊。
他低聲問:「栗夏住在你家?」
傅憶藍當初勾引郎曉之後又甩了他,心裡一直有優越感,以為他對她念念不忘,沒想這麼久不見,第一句話就是問栗夏,不免有些不快:「是啊,怎麼了?」
郎曉擰著眉,沉默好一會兒,問:「那件事她知道嗎?」
「什麼事?」傅憶藍不明白,見他眸光沉沉,才回過神來,「只有我們兩個知道。」她不太舒服,「怎麼?對她感興趣了?」
郎曉眼睛一暗,陡然間陰鷙。
傅憶藍莫名被他嚇到,納悶了,他以前雖說冰山,但也不像現在這樣陰邪。更何況是對她?難道商場混幾年,改頭換面了。
她更加不爽,以招呼客人為由,先走了。
而郎曉的目光追著栗夏過去,就見弟弟郎旭正跟在她旁邊說話。
郎曉看著那抹淺黃色的影子,陰冷的眼底閃過一道意味不明的光。
整整四年了,他沒有碰過任何女人,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那年他和傅憶藍去酒吧鬼混,動作剛開始卻赫然發現身下的人酷似栗秋,竟是栗夏。他當場驚軟。結果到現在都再沒硬起來。這也是為什麼他瘋狂回追栗秋,她是藥。
可現在,
這世上唯一能治好他的藥,就只剩
栗夏當然不知自己被人惦記了,應付性地和郎旭說了幾句話,就走向座位。原本安排是傅憶藍傅思藍和孫哲還有部分董事坐一桌。但栗夏把席牌和傅思藍換了,坐下時,傅憶藍正慇勤和孫哲講話。
孫家要在B市開發休閒度假項目,而傅藍商廈主打的基礎用品一直銷量平平,提不上台階。這次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栗夏知道這幾天傅憶藍一直在做孫哲和孫家的功課,所以栗夏刻意表現得很積極,甚至在爸爸面前說她和千賢有信心把孫哲帶到談判桌邊。
果不其然,成功激發了傅憶藍的鬥爭意識,自孫哲出現在會場的第一刻,某人就跟膏藥一樣貼上去了。現在見栗夏過來,還特得意瞟她一眼,好像在說,我要贏了。
栗夏不理她,在她身邊坐下後,和其他董事攀談起來。
她狂補了商廈最近的經營狀況,聊起話題來有理有據,讓董事都詫異。印象中那個桀驁不馴的栗家二小姐何時像今天這樣禮貌有加話語得體,更難得是字字珠璣。
就連原本聽傅憶藍說話的孫哲也眼光掃過來,起先只是覺得這女孩聲音好聽,瞟一眼又見姿色不錯。剛好聽她在和董事們討論商廈現在的70%資產負債率,就對傅憶藍笑:「先不管能不能談成,但孫氏的合作夥伴是需要前期墊資的。」
傅憶藍做過功課,自然知道這點,原想著先和孫哲熟絡起來,再把後面的談判交給專業人員。沒想栗夏現在就故意拆台了,一面在董事面前重塑自身形象,一面還不忘刻意提醒孫哲,簡直是無恥。
她心裡怨恨,卻對孫哲笑:「雖然這不太符合服務零售業的規矩,可如果真能夠合作,也都好說。」
她謹慎地用了「好說」這模稜兩可的詞。
但栗夏的工作就是挑刺,當即便輕笑:「憶藍,這裡好些董事都在,我們小輩哪能擅自做主這麼重要的事?」
傅憶藍咬牙,她根本沒有做主好吧,可栗夏都挑明了,她也不能說「我是模稜兩可」,這不表明剛才那句話是糊弄孫哲嗎?
看著董事們明顯不悅的目光,和孫哲意味不明的笑,傅憶藍左右為難,如芒在背,瞬間有想把栗夏撕碎的衝動。
可栗夏接下來的話更讓她刺激:
「憶藍好像和孫先生很聊得來,可私交再好,也不能拿商業問題開玩笑。你說你現在答應孫先生了,到時如果決策部研究發現公司沒有能力承擔這種長期項目,是損害商廈利益強接下來呢,還是損害信譽反悔呢?」
偏偏她說這些話,還特溫柔和善,娓娓道來,「憶藍,我們還是學生,要虛心向長輩學習,從基層做起。這種決策層面的事雖然風光,可弄不好會讓公司左右為難的。」
傅憶藍沒想到話裡的兩個字被她揪去大作文章,這番話聽上去沒有任何問題,可句句都在打她的臉。什麼「私交」「反悔」「風光」,正是暗示她見孫哲第一面就往他身上貼,還愛出風頭,行事魯莽,不經頭腦,不顧大局。
不僅如此,反襯得栗夏懂事又懂禮,尊重前輩又虛心謹慎。
傅憶藍臉紅脖子粗,強撐著笑顏,避重就輕道:「你誤會了,我是覺得孫先生人很好,想做個朋友,合作的機會以後也很多。」意思就是這次做不成,下次也可以。
栗夏考慮到董事們在場,不想太尖刻,所以沒有步步緊逼。
反正剛才的事已經讓大家印象深刻。
傅憶藍為轉移注意力,又向孫哲舉杯,笑靨如花:「孫先生,希望以後有合作的機會。」
整好栗夏看見了對面走來的柳飛飛,剛準備踢傅憶藍椅子一下,卻發現她的雙腿往外側靠過去。
栗夏瞬時明白她想幹什麼,幾乎是立刻站起來抬起酒杯:「我敬各位董事,以後請多指教。」
而這一刻,傅憶藍已經撥動自己的椅子,原本想要輕微地摔倒陷害栗夏。可栗夏起了身,椅子空了,傅憶藍的椅子沒被攔住,滑得比預想的遠,結果她徹底失去重心,嘩啦一聲摔倒在地,一杯紅酒全潑到了孫哲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