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原雖不愛窺人*之事,也不由驚駭好奇。
她品度他話中之意,問道:「這個惡人……是你相識的?」
景知晚神情漠然,聲音寡淡得聽不出半點喜怒哀樂,「相識,自然相識……」
阿原很意外,旋即想起朱繪飛也是他朋友,且是因為秘戲圖臭味相投的朋友,遂道:「那便是你識人不明,交友不慎,才會自討苦吃!」
「識人不明……」
景知晚低垂的濃睫霎了霎,唇角有絲笑意宛若漣漪盪開,卻苦澀如捏碎的黃蓮汁液。有一縷煙塵升起,將他蒼白的面龐映得如隔雲霧。
阿原頓了頓,嗅到異樣的焦味,舉目一看,忙道:「景……景知晚,你的袍子被燒焦了,焦了……」
景知晚一驚,這才注意到搭在樹枝上的衣袍太久沒去翻動,距離火堆太近的部位被烘乾了水分,竟被吞吐的火焰燎到。他忙撣滅火焰看時,腋下已燎出一個黑黑的破洞。
他便又看向阿原,眼底意味難明。
阿原正傾身向前,探出了半邊身子。雖知自己尚穿著中衣,何況誠如景知晚所說,她也沒什麼好看的,她還是忍不住臉上發燙,連忙縮到蓑衣後,專心致志地烘她的衣衫。
景知晚問:「你會縫補衣裳嗎?」
阿原想起那個為她贏來夫婿的江山圖,苦笑道:「聽說我從前的刺繡手藝高明得很,縫補衣裳大概更不成問題。只是現在我很不喜歡拈針繡花,寧可送出去交繡娘裁製修補。」
景知晚道:「嗯,可見你以前裁衣刺繡,其實都不是出於本心。」
阿原怔了怔,「不知道。我說了,我記不得從前的事。」
景知晚沒有糾纏此事,出神片刻,問道:「若有人救下小小女嬰,帶她遠走他鄉,教她學文習武,將她愛逾性命,視若明珠。待她長大,她拔劍相向,斷他手足,棄他荒野,害他性命,當如何處置?」
阿原便忍不住又探出頭來打量他,「你說的,莫非就是害你的那位?是個你自己養大的小姑娘?」
他看起來多高傲多精明的一個人,難道會被他一手養大的小姑娘坑掉大半條命?
景知晚睨她,「你覺得是笑話?我也覺得是個笑話。」
他的神情依然很欠揍,但阿原終於不忍笑話他。
靜默片刻,她道:「你不是笑話,那姑娘才是。你既無事,必定已為自己報仇了吧?嗯,忘恩負義,死不足惜!」
「死不足惜……」他擊掌,卻歎息,「可我不想讓她死。」
「那她……」
阿原好奇他到底會怎樣處置那小姑娘,景知晚已打斷她:「附近有沒有寺廟?或者,在家修行的富貴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