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原便知他在猜測那枚黑檀佛珠來歷,搖頭道:「這裡荒僻,我也是頭一回來。需等明日打聽了才知道。」
黑檀貴重,佛珠雕工精緻,所用流蘇質地也好,的確該是出家人或在家修行的居士所有。
那殺手早不動手,晚不動手,恰在她尋到佛珠時下手,很可能也是因為佛珠透露了太多信息。
她將案子從頭到尾細想了一遍,說道:「是了,這案子其實還是我們最初所想的兄弟爭奪家財的舊把戲。朱繼飛故意藏了兩顆假靈鶴髓在自己枕下,先讓自己被疑心,然後讓朱繪飛那裡出現更大的疑點,加上傅蔓卿的證詞、欞幽的死,令朱繪飛更難逃脫嫌疑。朱繼飛不研究煉藥,但結交懂得煉藥之人,而且……就在涵秋山附近!」
景知晚淡淡道:「你若現在才想到,也真是……夠蠢的!」
阿原吸氣,再吸氣,然後衝他嫣然一笑,「我曉得你養大的那姑娘為什麼想害你了!」
景知晚眼底有銳光閃過,抬眸盯向她。
阿原甩了甩半干的長髮,眉眼少有的溫柔,「這麼毒的嘴,被你從小損到大,只怕做夢都想弄死你!那小姑娘忍你一二十年,不容易了!」
景知晚便也吸氣,一口氣將酒壺中剩下的酒飲盡,用他修長好看的手抖了抖烘乾的衣袍,披在身上。
阿原屢屢被他損得體無完膚,難得也能刻薄一回,同樣把他嘲諷得無言以對,頓時心神大暢。她笑嘻嘻將自己那件幹得差不多的外袍穿了,撤了兩人之後間的蓑衣,慢悠悠地梳理她那頭墨黑的長髮。
大約喝下的酒催發了鳳仙的藥性,她雖還頭暈乏力,左臂已漸漸恢復知覺,已能握住頭髮,為自己綰一個漂亮的髻。
這一夜雖然驚險,所幸小命可以保住了。
獵鷹小壞更是頭一次經歷這樣的生死劫,斂著翅膀一直跟在阿原身後驚恐四顧,待阿原放鬆下來,方才安心打起盹來。
阿原摸摸小壞的腦袋,往灶台裡添了柴,便和衣躺在地上休憩。
這木屋到底是村民臨時所建,雖能遮避些風雨,地上依然很涼。但比起在黑漆漆的夜裡被毒蛇咬、被殺手砍,無論如何要強上太多。阿原很知足,闔上眼時,甚至愉快地笑了笑。
大概,是因為景知晚那樣孤高清傲的貴家公子,披著件腋下一個大洞的衣袍坐於粗陋的灶台前取暖,看起來著實有趣吧?
只是他安靜坐著的姿態,看著如此孤絕落寞,令她莫名地有些忐忑。
她的頭腦尚昏沉著,何況困乏得厲害,本該很快睡著。可不知為什麼,那忐忑感始終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