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侍從聽阿原提到老賀王的案子,也不敢攔阻,躊躇片刻,說道:「大小姐既如此說,不如越性等上片刻,等屬下找回王爺,商議了再一起行動可好?攖」

阿原道:「好是好。只怕等他到時,我想找的人也跑了!」

侍從忙道:「我會速去速回!」

跟著老賀王身經百戰的侍衛果然與眾不同,惟恐晚了片刻便誤了阿原的大事,話音落下,人已飛奔而去,堪稱疾如閃電。

阿原撫額道:「你跑得再快又有什麼用?難道慕北湮會在丁家門口等你?」

她拍了拍兀自不安拍著翅膀的小壞,「怕成這樣就別在這裡礙事!去,幫找北湮去!償」

小壞烏溜溜的眼睛瞪她,茫然不解。

阿原歎道:「找北湮,慕北湮!慕北湮!就是小賀王爺,你家姑爺!」

小壞聽得「姑爺」二字,立時昂起頭來,一撲翅膀便飛了出去,端端正正飛往慕北湮離開的方向。

阿原瞪大了眼睛,「這鷹成精了!不然就是小鹿附體?」

原府侍奉阿原的侍兒眾多,小鹿常常插不上手,雖然地位不清閒得很。小壞兇猛,卻只認得小鹿,於是小鹿便時常跟小壞說話兒,提到慕北湮時,一口一個「你家姑爺」,再不料小壞別的聽不懂,卻已曉得慕北湮就是它家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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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壞的姑爺已被蕭瀟引入藥鋪的後院。

左言希聽得他來,已快步迎出,皺眉道:「北湮,你怎麼來了?」

慕北湮不答,步入房中看時,景辭坐在臨窗的竹榻上看書。他的手邊有碗藥,已經沒有半分熱氣,大約早就涼了,卻一口都沒動過。

他淡淡瞥了眼左言希,並未起身,閒閒地繼續翻著書。他的面容清瘦,氣色也不大好,但眉眼清涼而堅毅,並未因病痛顯出孱弱來。

慕北湮看到他這樣的眼神便忍不住地嫌惡。

當日他戲弄阿原一回,景辭設計擒他,將他吊在臭不可聞的茅廁中時,便是這樣清涼可惡的眼神。

也為他的可惡,升寧長公主遇害後,他特地喚出慕北湮,問他為何執著要娶阿原時,慕北湮很惡意地說只是想報復他。

不論景辭對阿原究竟是怎樣的感情,至少他是真的不想其他男人碰她。只為慕北湮向阿原下了藥,都不曾做什麼,便能那樣對他,那如果慕北湮娶了她呢?還是藉著皇命光明正大地娶了她,愛怎麼碰她便怎麼碰她呢?

慕北湮原以為景辭羞怒之下必會大發雷霆,誰知景辭安靜了許久,才低低答他一句:「若你因那次之事懷恨在心,我向你道歉。我怎樣報復你,你也可以怎樣報復我,我承受便是。但請你善待阿原。否則,我不饒你!」

慕北湮當時聽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景辭言語間雖未示弱,但已說得很明白。他在為上次之事道歉,並願意接受慕北湮的報復。

於是,他曾將慕北湮掛在茅廁熏了一整夜,慕北湮可以報復回來,將他也掛在茅廁裡熏上一夜?

但慕北湮旋即想起,他若敢這樣做,梁帝指不定會剝了他的皮把他丟茅坑裡活活淹死。

於是,慕北湮對景辭的大度嗤之以鼻,再不曾當真。

於是,那次關於阿原終身的交談,兩人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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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言希已緊跟著走進來,追問道:「北湮,你怎會知道這裡,追到這裡來找我?」

慕北湮反問:「你又怎會在這裡?」

左言希皺眉道:「經營這藥鋪的呂大夫與我亦師亦友,對端侯所患的這類病症頗有心得,所以帶端侯過來住幾日,方便就近診治。」

慕北湮冷笑,「就近診治?是就近跟你的心上人姜探姑娘相見吧?」

景辭眸光閃了閃,終於看向左言希。

顯然,左言希也不曾說起過此事。

蕭瀟倒了盞茶,倚在門邊,一手抱肩,一手持著茶盞慢慢喝著,算是在為眾人守望,卻能將眾人神情盡收眼底。

左言希面龐泛紅,尷尬之餘便也有了幾分羞惱,「北湮,你跟蹤我?」

慕北湮怒道:「你天天跟在大貴人身後搖頭擺尾,我得多犯賤才有那心跟蹤你?我盯的是韓勍,發現有人鬼鬼祟祟跟他來往,順便跟著那人小轎走了一回,不想盯到郢王心腹丁紹浦家,正見姜探下轎,然後和你牽著手進屋……」

他恨恨地盯著左言希,「你在丁家等候,足見得你早就知道,姜探還有一重身份,是丁紹浦的女兒,是郢王的人……那麼,在姜探一再出現在先前那些案子裡時,你就該知道她,或者說郢王,與父親被害有關?你還幫她?一而再地幫她?甚至回京後還在跟她暗通款曲?」

左言希面色已由紅轉白,「你……還在查韓勍?查義父遇害的案子?」

慕北湮斥道:「別和我提什麼義父!你不配!再怎麼謙恭孝順受人稱讚,你都不配!你唯一的那重身份,就是那個參與害我父親的小賤人的情人!還義父……你別他媽噁心我了!父親瞎了眼才收養了你這麼個畜生!我瞎了眼才把你當兄弟!什麼狗東西!」

景辭、蕭瀟都不由凝神看向左言希。

慕北湮喝罵得雖狠毒,一雙桃花眼卻幽光閃過,緊緊盯著左言希,分明在等左言希的解釋。

左言希但抿著唇沉默好久,才輕聲道:「我對不起義父。」

慕北湮愕然,胸口惡怒登時翻湧而出,連罵都罵不出,抬起腿來,狠狠一腳踹在左言希胸腹間。

左言希雖有武藝在身,居然不躲不閃,生生受了他大怒之際的一腳,立時被踹得飛了出去,沿著牆邊滑落,口角竟已滲出血來。

蕭瀟眼見鬧得大了,慕北湮還欲衝上去揍人,景辭冷冷看著,竟沒有插手之意,忙要放下茶盞去阻攔時,忽聽身後風起,尚未及回首,已見小壞撲進屋來,翅羽掃過他手邊,恰將他的茶盞打翻在地。

蕭瀟知這扁毛畜生莫名地恨他入骨,偏又是阿原的心肝寶貝,傷它不得,忙退出數步,留意防範時,小壞已越過他,一徑飛嚮慕北湮,歇到他肩上,傲嬌地睥睨眾人,倒也沒有找蕭瀟報仇的意思……

慕北湮一凜,顧不得再揍左言希,忙問道:「小壞,你怎麼沒跟阿原回去?阿原呢?」

小壞撲了撲翅膀,看他一眼,似有些得意的模樣,卻再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正如慕北湮完全不曉得它想表達什麼。

但小壞無論如何都不該忽然出現在他身邊。

景辭終於站起身來,盯著慕北湮,「難道你拉著阿原一起在查你父親的案子?」

慕北湮雖擔憂阿原,卻一萬個看不慣景辭這氣勢凌人的模樣,怒道:「我拉她一起查案怎麼了?我們夫妻一體,不論富貴憂患,同進共退,天經地義!我的父親,她的公公,一世英雄,豈能死得如此不明不白?我再不成器,也不會是左言希!我會不惜代價查到最後!」

景辭聽他說起夫妻一體云云,竟似被人當胸射了一箭般連退數步,正退到案邊,俯首看向案上那碗涼了的藥。

他端起那藥碗,仰脖飲盡。

蕭瀟記掛阿原,只得先丟開左言希,大踏步奔了出去。

剛踏出門檻,便聽得牆頭有人驚喜叫道:「王爺,可找到你了!我就曉得小壞也在找你,跟著它果然找到了!」

蕭瀟忙抬眼,已辨出那個攀在牆頭向院內張望的人正是自己的侍從,忙問道:「你怎麼來了?阿原呢?」

侍從跳下牆來,奔上前急急稟道:「原大小姐讓小人轉告王爺,謀害升寧長公主的兇手,就是當日出現在說書人屋裡的那個黑衣高手。現在那人就在喬立府上,她要進喬府探探,看清那人真面目。」

慕北湮失聲道:「喬府?她怎會去喬府?」

侍從道:「那位姜姑娘在言希公子離開不久便又出門,我們跟了一路,跟到了喬府。」

他遲疑了下,又道:「那兇手應該武藝極高,小壞發現後立刻躲了回來,根本不敢照面。小人雖勸原大小姐等找回王爺商議後再行動,但原大小姐怕錯失機會,不一定願意等。」

《兩世歡》